凌晨兩點十七分,尚云揉了揉酸脹的眼睛,保存了最后一行代碼。辦公室里只剩下他一個人,
顯示器冷白的光打在他疲憊的臉上,映出眼角細密的紋路。“又熬了個通宵啊。
”他自言自語,聲音在空蕩的辦公區里顯得格外孤獨。收拾背包時,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妻子白青羽發來的消息:“飯在保溫盒里,我先睡了,別太累。”配著一個微笑的表情。
尚云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很久,拇指輕輕摸過屏幕,仿佛能觸碰到妻子溫柔的臉龐。
走出寫字樓,夜風裹著黃浦江的濕氣撲面而來。尚云緊了緊單薄的夾克,抬頭望向四周。
陸家嘴的摩天大樓依然燈火通明,像一座座永不熄滅的燈塔。那些玻璃幕墻后面,
有多少和他一樣的程序員在熬夜加班?又有多少金融精英正在操控著數以億計的資金?
回到家,他輕手輕腳地開門。客廳里留著一盞小燈,餐桌上保溫盒旁邊整齊地擺著碗筷。
尚云走過去,掀開蓋子——是他最愛吃的紅燒排骨,還有一小碗紫菜蛋花湯。飯菜還溫熱著,
香氣鉆進鼻腔,讓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十個小時沒吃飯了。臥室門虛掩著,
他悄悄推開一條縫。白青羽側臥在床上,呼吸均勻。床頭柜上擺著他們的結婚照,
那時的她眼睛里閃著星星般的光彩,而現在,即使睡著了,眉頭也微微皺著。
尚云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退出了房間。第二天早晨,尚云比平時起得晚了些。
他匆匆洗漱完畢,發現白青羽已經出門上班了。餐桌上擺著豆漿和包子,
還有一張便利貼:“今天面試加油!”后面畫了個小小的愛心。尚云的心猛地一沉。
他今天確實有個面試,但不是作為求職者,而是作為被裁員的員工之一,
去人力資源部辦理最后的離職手續。地鐵上,手機彈出一條證券公司的通知。
尚云只看了一眼就鎖上了屏幕,喉結上下滾動。過去三個月,
他的股票賬戶已經虧損了87萬,加上杠桿部分,實際虧損接近百萬。
這件事他一直瞞著白青羽,那是他們準備買房的首付款。“尚先生,公司結構調整,
很遺憾...”人力資源部的張經理推過來一份文件,“補償金按N+3計算,您看一下。。
。”尚云機械地簽了字,大腦一片空白。五年了,從畢業就在這家公司,
他以為至少能混到個小主管的位置。可現在,三十多歲的他,失業了。回家路上,
尚云在小區門口徘徊了很久。最終,他走進一家便利店,買了一打啤酒。推開門的一瞬間,
尚云僵在了原地。白青羽站在客廳中央,手里拿著一疊打印紙,臉色蒼白。“這是什么?
”她的聲音在發抖,“我們的存款呢?你跟我說已經存到一百二十萬了,
為什么賬戶里只剩這么點?”尚云的喉嚨發緊,手中的塑料袋“啪”地掉在地上,
啤酒罐滾得到處都是。“青羽,我可以解釋。。。”“解釋什么?
解釋你怎么把我們的買房錢全都賠光了?”白青羽抓起桌上的另一疊紙摔向他,“還有這個!
裁員通知?你連工作都沒了!”紙張在空中散開,像一場絕望的雪。
尚云看到其中一張是他們的結婚照,從墻上掉了下來,玻璃相框已經碎了。
“我只是想多賺點錢,讓你不用那么辛苦...”尚云的聲音越來越小。“賺錢?炒股?
你以為你是誰?巴菲特嗎?”白青羽的眼淚奪眶而出,“我每天加班到九點,省吃儉用,
就是為了我們的未來!而你...而你...”她說不下去了,抓起外套沖出了家門。
門被重重摔上,震得墻上的灰塵簌簌落下。尚云緩緩蹲下身,撿起那張結婚照。
照片里的兩個人笑得那么開心,仿佛世界上所有的幸福都在他們手中。他的視線模糊了,
手指被碎玻璃劃破,鮮血滴在照片上,正好染紅了白青羽潔白的婚紗。三個月前,
公司茶水間。“尚哥,你看我這包怎么樣?新款的Gucci。”王蟬娟斜倚在咖啡機旁,
故意晃了晃手腕上閃閃發亮的手鐲,“上周剛買的。”尚云正盯著微波爐里旋轉的飯盒,
聞言抬頭掃了一眼:“不錯啊,漲工資了?”王蟬娟掩嘴輕笑,
涂著玫紅色指甲油的手指劃過手機屏幕,湊到尚云面前:“昨天單日收益,五萬八。
這個月已經賺了二十多萬了。”尚云瞇起眼睛看向那個股票賬戶的截圖,心跳突然加快。
那數字后面的一串零刺痛了他的眼睛——那是他三個月的工資。“你炒股這么厲害?
”他接過手機,忍不住放大了圖片。“尚哥,現在是什么時代了?光靠死工資哪夠花啊。
”王蟬娟湊得更近,香水味鉆進尚云的鼻子,“我有朋友在券商,消息特別靈通。
上周那支'金科股份',提前就知道要漲停。”微波爐“叮”的一聲響起,
尚云卻忘了取出自己的午飯。他的目光黏在那張截圖上,喉嚨發干。“真的假的?這么神?
”“騙你干嘛?”王蟬娟眨眨眼,“明天有支'海天精工'要啟動,我準備加倉。
尚哥要是感興趣,可以少買點試試水。”當天晚上,尚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白青羽背對著他,呼吸均勻。他悄悄拿起手機,搜索“海天精工”,研究了半天K線圖,
又翻看了各種論壇的分析。第二天一早,他鬼使神差地往證券賬戶轉了五萬塊錢。
九點三十分,股市開盤。“海天精工”平開,尚云猶豫著沒敢下手。十點十五分,
股價突然拉升,漲幅超過5%。尚云心跳加速,手指發抖地輸入了買入指令。到十一點,
股價已經上漲8%。尚云的賬戶浮盈四千塊——相當于他三天的工資。中午,
王蟬娟端著咖啡路過他的工位:“怎么樣尚哥?我說得沒錯吧?”她笑得像只偷腥的貓。
下午三點收盤,“海天精工”封死漲停板。尚云的賬戶顯示盈利五千二百元。
他盯著那個數字,一種奇異的興奮感從腳底竄到頭頂。“明天還有一支'華立股份',
據說有重大資產重組。”下班時,王蟬娟“恰好”和尚云同乘一部電梯,“我打算全倉殺入。
”一周后,尚云的賬戶從五萬變成了七萬三。他給白青羽買了一條她一直舍不得買的絲巾,
說是公司發了獎金。“怎么突然這么大方?”白青羽驚喜地接過禮物,在鏡子前比劃著。
“老婆開心就好。”尚云從背后抱住她,聞著她發絲間淡淡的洗發水香氣,
“以后我會賺更多錢,讓你過上好日子。”一個月過去,尚云的賬戶資金已經翻倍。
他開始研究各種炒股技巧,上班時偷偷看盤,下班后埋頭研究K線圖到深夜。
白青羽以為他在加班,還心疼地給他燉湯補身體。“尚哥,這次是個大機會。
”某個周一的早晨,王蟬娟神秘兮兮地把尚云拉到樓梯間,“'云天化'要搞股權激勵,
至少三個漲停板。我已經把房子抵押了,準備干一票大的。”尚云心頭一震:“抵押房子?
太冒險了吧?”“富貴險中求啊。”王蟬娟不以為然地擺擺手,“你不是有買房的首付款嗎?
拿出來搏一把,翻個倍不就什么問題都解決了?”那天晚上,尚云破天荒地失眠了。
他輕手輕腳地起床,走到陽臺上點燃一支煙。夜色中的上海霓虹閃爍,
遠處陸家嘴的高樓像一座座金色燈塔。他想起白青羽每天擠地鐵上班的疲憊身影,
想起他們看中的那套小兩居室還差五十萬首付。第二天,
他往賬戶里轉入了全部積蓄——一百二十萬,又開通了兩倍杠桿。“云天化”開盤即大漲,
尚云的賬戶數字不斷跳動,最高時浮盈超過四十萬。他激動得手心冒汗,
甚至已經在心里盤算著要給白青羽一個怎樣的驚喜。下午兩點零七分,風云突變。
一條“云天化股權激勵計劃涉嫌違規被叫停”的新聞突然彈出,
股價像斷了線的風箏直線跳水。尚云呆若木雞地看著屏幕,
眼睜睜看著漲幅從8%變成-5%,再到-8%...跌停板。
他的賬戶單日虧損超過六十萬,加上杠桿效應,實際損失接近百萬。“怎么會這樣?
”他顫抖著給王蟬娟發消息,卻只收到一個紅色感嘆號——對方已經將他拉黑。第二天,
公司傳出消息,王蟬娟請假了。有人說看到她從某家五星級酒店出來,上了一輛保時捷。
尚云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只是某個局中的一枚棋子。
但是自己虧損百萬卻是事實......失業第三周,尚云已經投出去七十三份簡歷,
只收到五個面試邀請,全部無疾而終。白青羽開始加班更多,兩人之間的交流越來越少。
有時候尚云半夜醒來,會發現她獨自坐在客廳里,對著電腦工作,背影瘦削而孤獨。
這天下午,尚云又一次被面試官婉拒后,走進一家咖啡館,點了一杯最便宜的美式。
他機械地刷著手機,
突然被紅音平臺上一個直播標題吸引:《精準預測明日漲停板——兩萬哥實盤解析》。
出于好奇,他點了進去。屏幕上,一個戴著黑色口罩的男人正在分析某支股票的走勢。
他的聲音低沉有力:“看這個分時圖,主力資金在10:30這個位置明顯異動,
結合量能變化和MACD金叉,明天大概率會有一個突破...”尚云皺起眉頭。
作為程序員,他對數據分析有著天然的敏感。
這個“兩萬哥”講的內容與他這段時間研究的某些規律不謀而合,但更加系統化。
直播結束時,兩萬哥準確預測了三支第二天可能漲停的股票。尚云半信半疑地記了下來。
第二天,三支股票全部大漲,其中兩支真的封上漲停板。尚云震驚得差點摔了手機。
“看什么呢?這么入神?”一個女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尚云抬頭,
看到白青羽的閨蜜木逢春站在面前,一身名牌,妝容精致。“木...木小姐。
”尚云慌忙鎖上手機屏幕,“好巧。”“不巧,我約了青羽在這見面。
”木逢春拉開椅子坐下,目光掃過尚云面前廉價的咖啡和電腦上打開的求職網站,
“聽說你失業了?還在炒股?
”尚云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我...只是在研究一些投資方法。”“青羽最近很辛苦啊。
”木逢春意味深長地說,“昨天加班到凌晨兩點,今天又一大早去公司了。”她頓了頓,
“你知道嗎?她們公司新來了個海歸副總,對青羽挺'關照'的。”尚云握緊了拳頭,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不過你也別太有壓力。”木逢春話鋒一轉,
“我有個表弟在紅音做運營,說現在財經類內容很吃香。有些教人炒股的賬號,
一條廣告就能賺好幾萬呢。”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尚云的手機,“當然,前提是得真懂行。
”尚云回到家時,白青羽已經回來了,正在廚房煮面條。她最近瘦了很多,
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面試怎么樣?”她頭也不回地問。“還行,等通知。”尚云撒了謊,
走過去想幫忙,“我來吧。”“不用。”白青羽輕輕擋開他的手,“馬上就好了。
”兩人沉默地吃完面條,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尚云幾次想開口,卻不知從何說起。晚上,
等白青羽睡下后,尚云悄悄爬起來,打開電腦。他編寫了一個簡單的程序,
開始分析最近半年所有漲停板股票的共性特征。凌晨四點,當東方泛起魚肚白時,
趣的規律:大部分連續漲停的股票在啟動前都有特定的量價關系;某些技術指標組合出現后,
上漲概率顯著提高;而最重要的是一些盤口語言,往往預示著主力資金的真實意圖。
他興奮地記錄下這些發現,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第二天,
他按照自己的分析選了一支股票,小心翼翼地投入了僅剩的兩萬元。收盤時,股票下跌3%。
尚云盯著屏幕,胸口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他的方法還不成熟,但方向似乎沒錯。問題是,
他還有多少次試錯的機會?而他和白青羽的關系,又能承受多少這樣的失敗?
“你可以試試拍短視頻。”白青羽說出這句話時,尚云正盯著電腦屏幕上的股票走勢圖,
眉頭擰成一個死結。他緩緩轉過頭,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我說,
”白青羽放下手中的馬克杯,杯底與玻璃茶幾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你可以把你那些分析做成短視頻,發到紅音上。”尚云眨了眨酸澀的眼睛。
這是他們自那次激烈爭吵后,白青羽第一次主動提起與股票相關的話題。過去兩周,
他們之間的交流僅限于“飯做好了”和“我出門了”這種必要的生活用語。
“我...不太會上鏡。”尚云干巴巴地回答,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鍵盤。
白青羽走到他身后,雙手輕輕搭在他肩膀上。這是半個月來他們第一次肢體接觸,
尚云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你每天晚上研究到兩三點,總得有點成果吧?
”她的聲音出奇地柔和,“木木說紅音上財經類內容很缺優質創作者。”尚云仰頭看她,
發現妻子眼下有著淡淡的青色。他想伸手撫摸她的臉,
但最終只是握住了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你不生氣了?”白青羽嘆了口氣,
抽回手走到沙發邊坐下:“生氣有用嗎?錢已經虧了,工作一時也找不到。”她停頓了一下,
“但總得想辦法往前走。”這句話像一把鈍刀,緩慢地插入尚云的心臟。他想起結婚典禮上,
白青羽穿著白色婚紗,在眾人面前說“我愿意”時閃亮的眼睛。
那時的他們以為未來會像上海的天空一樣,永遠晴朗無云。“好,我試試。
”尚云關上股票軟件,打開了攝像頭軟件,“但我可能很糟糕。
”他的首支視頻確實糟糕透頂。十五分鐘的分析被壓縮成三分鐘的快速講解,
聲音僵硬得像在念悼詞,眼神飄忽不定,連他自己回看時都忍不住想關掉。
視頻發布后二十四小時,播放量停留在可憐的87次,點贊數為3,
其中兩個還是他和白青羽點的。“別灰心,”白青羽嘴上這么說,但眼睛里的失望藏不住,
“第一次都這樣。”尚云苦笑著點頭,心里已經把這個嘗試劃入“失敗”清單。那天晚上,
他又夢見自己站在懸崖邊,腳下是深不見底的黑色深淵。直到第三天早晨,
他習慣性打開紅音查看數據時,一條留言讓他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量價分析角度不錯,
但忽略了主力資金流向。建議關注L2數據中的大單動向。
——兩萬哥”尚云反復讀著這行字,手指不受控制地發抖。兩萬哥,
那個預測精準到令人發指的股市大神,竟然看了他的視頻?還留下了建議?
他立刻點進兩萬哥的主頁,把所有視頻翻了個底朝天。與大多數咋咋呼呼的財經博主不同,
兩萬哥的視頻風格冷靜克制,幾乎沒有任何夸張的表情或語氣,
只是用數據和邏輯一步步推導出結論。他總戴著那個標志性的黑色口罩,
只露出一雙銳利如鷹的眼睛。最讓尚云震驚的是,
兩萬哥的某些分析思路與他這段時間摸索出的方法驚人地相似,只是更加系統和完善。
“他說的L2數據...”尚云喃喃自語,迅速打開電腦搜索相關資料。
原來這是種更高級的行情數據,能顯示每一筆交易的詳細情況。普通賬戶需要額外付費開通,
每月688元——對現在的尚云來說不是小數目。他咬了咬牙,用信用卡支付了費用。
接下來的一周,尚云像著了魔一樣研究兩萬哥的每一條視頻,
同時結合L2數據驗證自己的理論。白天,他假裝出門“面試”,
實際上躲在圖書館或咖啡館學習;晚上,等白青羽睡下后,他繼續分析數據到凌晨。
“你最近...還好嗎?”周五晚上,白青羽一邊疊衣服一邊問。她最近加班少了些,
臉色也好轉了不少。尚云從電腦前抬起頭:“嗯?”“你這兩天都沒怎么說話,
”白青羽把一件襯衫仔細地折好,“也不看股票了。”尚云這才意識到,
自己已經一周沒有打開過證券賬戶。他一直在研究,卻忘了實踐。“我在學習新的方法。
”他猶豫了一下,點開自己最新做的一個分析視頻,“你看,這個比第一個好多了吧?
”這次的視頻他做了充分準備,講解流暢了許多,還加入了動態圖表展示。
播放量達到了1200次,點贊破百,還有二十多條評論,大部分是正面反饋。
白青羽認真看完,嘴角微微上揚:“是進步不少。”她頓了頓,“那個'兩萬哥',
真的很厲害嗎?”“他預測的準確率超過80%,”尚云眼睛發亮,
“而且他的分析邏輯和我的一些想法很像,只是更成熟...”看到丈夫難得一見的熱情,
白青羽的表情柔和下來:“那你要不要私信請教他?
”尚云搖搖頭:“他主頁寫著'不接私信,不薦股'。能給我留言已經很意外了。”當晚,
尚云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要用兩萬哥的方法,結合自己的編程分析,實盤操作一次。
賬戶里僅剩的一萬八千元,是他最后的賭注。第二天開盤,
他按照系統提示買入了一支名為“東方材料”的小盤股。買入后股價一度下跌3%,
尚云的額頭沁出冷汗。但下午兩點后,股價突然拉升,最終收漲5.6%。
他的賬戶一天內賺了近一千元——雖然比起之前的虧損微不足道,
但這是三個月來第一次按照系統操作的盈利。尚云激動地錄了一段復盤視頻,
詳細解釋了自己的分析過程和操作邏輯。視頻結尾,他特別感謝了兩萬哥的指點。
這次視頻的播放量突破了五千,評論區熱鬧非凡。大多數是請教問題的,
也有幾個質疑的聲音,但最讓尚云心跳加速的,是兩萬哥的又一個留言:“進步很快。
周日下午三點,紅音直播連麥,有興趣可以來聊聊。”周日那天,
尚云從中午就開始坐立不安。他反復檢查設備,生怕出任何差錯。兩點五十分,
他提前進入直播間,發現已經有上萬人在等待。三點整,兩萬哥準時上線。
他依舊戴著那個黑色口罩,但今天背景不是往常的書架,而是一面簡潔的白墻。
“今天有個特別環節,”兩萬哥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來,帶著輕微的電子質感,
“邀請一位進步很快的新人連麥。他叫尚云,ID是'程序員看盤'。”尚云的掌心全是汗,
點了連麥按鈕。當他的臉出現在直播畫面右下角時,評論區瞬間沸騰了。“大家好,
我是尚云...”他的聲音有些發抖。“放松,”兩萬哥的眼睛微微彎起,似乎在笑,
“就像你做視頻那樣講就行。聽說你上周操作了一筆'東方材料'?”提到具體分析,
尚云逐漸找回了狀態。他解釋了自己如何結合量價關系和L2數據中的大單動向做出判斷。
隨著講解深入,他的語言越來越流暢,甚至指出了兩萬哥某個視頻中提到的關鍵點。“很好,
”兩萬哥點點頭,“你比大多數新手更善于總結規律。程序員背景幫了你。
”直播進行到半小時時,兩萬哥突然問:“能說說你為什么開始炒股嗎?
”這個問題像一把錘子擊中尚云的胸口。他沉默了足足五秒鐘,直播間評論區開始刷問號。
“我...虧了一百萬。”尚云的聲音低了下去,“那是我和妻子準備買房的錢。
”他停頓了一下,“后來我失業了,覺得人生跌入谷底。”評論區安靜了一瞬,
然后爆發出一片“加油”和“感同身受”。“有一天我妻子說,
'總得想辦法往前走'...”尚云的聲音哽咽了,
他沒想到自己會在上萬觀眾面前情緒失控,“所以我想,
至少得把虧掉的錢賺回來...”直播間的點贊數瘋狂上漲,評論區被刷爆。
兩萬哥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抱歉,我有點...”尚云抹了把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必道歉,”兩萬哥的聲音罕見地溫和,“市場如戰場,情緒是最大的敵人。
你能公開承認失敗,已經比大多數人強了。”直播結束后,
尚云的粉絲數直接從五千飆升至一萬二。更讓他震驚的是,兩萬哥私信了他一個微信號碼。
“每周三晚有小范圍交流,有興趣可以來。”尚云盯著那條信息看了很久,
直到白青羽敲門問他吃不吃晚飯。“青羽,”他叫住準備轉身的妻子,“謝謝你。
”“謝我什么?”“謝謝你...讓我想辦法往前走。”白青羽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輕輕點了點頭。那天晚上,尚云做了一個夢。夢里他站在一個巨大的迷宮中央,
四周是高不可攀的墻壁。遠處,一個戴著黑色口罩的男人向他招手,但當尚云走近時,
那人摘下了口罩——露出的竟是王蟬娟的臉。尚云驚醒時,窗外剛泛起晨光。他拿起手機,
發現兩萬哥在凌晨三點發來一條信息:“PS:你前同事王蟬娟,離她遠點。她背后有人。
”紅音財經創作者線下交流會的邀請函在手機屏幕上閃爍。尚云反復讀了三遍,
確認自己沒看錯——“特邀'程序員看盤'出席”。“要去嗎?”白青羽從浴室出來,
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尚云把手機遞給她:“下周六,在浦東香格里拉。
”白青羽掃了一眼,眉頭微蹙:“你最近粉絲漲得挺快。”語氣聽不出是夸獎還是質疑。
“一萬八了。”尚云忍不住露出一絲自豪,“上周那個視頻播放量破十萬了。”“所以,
你要去?”白青羽把手機還給他,轉身對著鏡子涂抹護膚品。
尚云注視著她纖細的背影:“兩萬哥說,有幾個高手會到場,機會難得。
”白青羽的手停頓了一下:“隨你吧。不過...”她轉過身,直視尚云的眼睛,
“別再往里投錢了,好嗎?”尚云點點頭,心里卻想著賬戶里僅剩的一萬六千元。
如果他的新方法有效,或許...周六早晨,尚云穿上唯一一套西裝,打了一條深藍色領帶。
白青羽破天荒地幫他整理了衣領,手指不經意間擦過他的下巴,讓尚云心頭一顫。
“早點回來。”她輕聲說,然后補充道,“我做了你喜歡吃的紅燒排骨。
”香格里拉酒店三樓宴會廳外,人頭攢動。尚云出示邀請碼時,手心滲出細密的汗珠。
簽到臺后的工作人員掃了他的二維碼,眼睛一亮:“'程序員看盤'?兩萬哥特意囑咐過,
給您安排了前排座位。”宴會廳內燈光璀璨,約有兩百個座位,前排是VIP區,擺著名牌。
尚云驚訝地發現自己被安排在第三排中央,名牌上燙金的“尚云”二字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你就是那個程序員?”旁邊一個戴金絲眼鏡的中年男子湊過來,“我看過你的視頻,
分析得挺有邏輯。”尚云正要道謝,主持人宣布活動開始。聚光燈打在舞臺上,
紅音財經頻道的負責人開始致辭。尚云環顧四周,尋找兩萬哥的身影,
卻沒看到那個標志性的黑色口罩。“下面有請我們今天的重磅嘉賓——'金金哥'!
”掌聲雷動中,一個身材魁梧、理著平頭的男人大步走上舞臺。他穿著簡單的黑色T恤,
露出結實的手臂,完全不像尚云想象中的金融精英模樣。“我不講廢話,
”金金哥的聲音洪亮有力,“股市就兩個字——'勢'與'氣'。看懂大勢者賺大錢,
把握情緒者穩賺錢。”尚云急忙掏出筆記本。金金哥的演講毫無花哨的理論,全是實戰經驗。
他講解如何通過新聞事件判斷政策風向,如何從漲停板數量感知市場熱度,
甚至如何通過股吧評論情緒反向操作。“大多數人盯著K線看,卻忘了股市是人玩的游戲。
”金金哥的話像錘子敲在尚云心上,“你要學會感受市場的'呼吸'。”呼吸?
尚云筆尖一頓,某種靈感在腦海中閃過。他迅速在筆記本上畫了個波形圖,
標注“買入-持有-賣出”的節奏。演講結束后是茶歇時間。尚云正琢磨著如何接近金金哥,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轉身,
對上一雙銳利如鷹的眼睛——兩萬哥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后,依舊戴著黑色口罩。“跟我來。
”兩萬哥低聲道。尚云跟著他穿過人群,來到宴會廳側門。兩萬哥推開門,
里面是個小型VIP室,已經坐了七八個人,金金哥赫然在列。“各位,
這就是我提過的那個程序員。”兩萬哥介紹道。
金金哥上下打量尚云:“你那個量價分析模型,代碼能給我看看嗎?
”尚云心跳加速:“當、當然可以。”他掏出手機,調出自己編寫的分析程序。
金金哥掃了幾眼,突然笑了:“有意思。你把股票當成機器來診斷?
”“我...我只是覺得市場應該有規律可循。”尚云聲音發干。“規律?
”角落里傳來一聲嗤笑。一個瘦高的男人站起身,走到尚云面前。他穿著考究的西裝,
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眼神冷得像冰。“市場唯一的規律就是沒有規律。菜鳥。”“刺客,
別嚇唬新人。”金金哥擺擺手,轉向尚云,“這是'刺客哥',短線高手。
”刺客哥輕蔑地看了眼尚云的手機:“編程炒股?你以為華爾街那幫PhD沒試過?
最后賺錢的還是我們這些看盤口的。”尚云的臉燒了起來,
但他沒有退縮:“我認為程序可以幫助我們發現人眼容易忽略的模式。”“哦?
”刺客哥挑眉,“那你賺了多少?”房間里突然安靜下來。尚云握緊拳頭,
指甲陷入掌心:“我...虧過一百萬。現在只剩一萬六。”出乎意料的是,
刺客哥突然大笑:“至少誠實。比那些裝神弄鬼的大V強。”他轉向兩萬哥,
“這小子有點意思。”“他學得很快。”兩萬哥點點頭。
金金哥拍拍尚云的肩膀:“虧錢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為什么虧。晚上有個小范圍聚會,
一起來吧。”就在這時,VIP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工作人員探頭進來:“金金哥,
主辦方找您。”金金哥皺眉,跟著出去了。兩萬哥和刺客哥交換了一個眼神,也匆匆離開。
剩下的幾個人開始閑聊,沒人再理會尚云。他尷尬地站了一會兒,悄悄退出了房間。
下午的議程中,尚云心不在焉。他不斷回想著金金哥說的“市場的呼吸”,
以及刺客哥那種近乎本能的交易直覺。與他編程分析的理性思維不同,
這些高手似乎更依賴某種難以言傳的“感覺”。活動結束后,
尚云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8點,外灘27號羅斯福公館3樓。報我的名字。
——金金”尚云回到家時,白青羽正在廚房忙碌。紅燒排骨的香氣彌漫整個屋子,
讓他鼻子一酸。“回來了?”白青羽頭也不回,“活動怎么樣?”“很棒,”尚云放下包,
猶豫了一下,“晚上還有個私人聚會,幾個大佬邀請我去。”鍋鏟與鐵鍋的碰撞聲戛然而止。
白青羽轉過身,臉色陰沉:“又是炒股的事?”“是金金哥,
他很有名...”“我以為你是去找工作!”白青羽猛地提高音量,“你知道木木怎么說嗎?
她說你沉迷堵伯,不肯面對現實!”尚云深吸一口氣,
從包里掏出筆記本:“你看看這個再下結論。”白青羽狐疑地接過筆記本,翻了幾頁。
上面密密麻麻記滿了金金哥的演講要點,還有尚云自己畫的圖表和思考。“這個人很厲害,
”尚云指著一段記錄,“他說股市有'呼吸',我覺得這個比喻很準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