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高中畢業(yè)響應號召，下鄉(xiāng)當知青再也沒回城。
兩年后我幸運的在高中一畢業(yè)就遇上了國家恢復高考。學業(yè)有成、工作順利，
理所當然的承擔了為父母養(yǎng)老的重任。三十年后，父親離世前卻將所有的一切都留給了姐姐。
“阿秀，房子和錢我已經全部給你姐姐了。我這一輩子，所有的心血和陪伴都給了你。
這是我虧欠她的?！蔽覟檎疹櫢改阜艞壚^續(xù)進修，回到家鄉(xiāng)，為替姐姐照顧孩子，
導致無人敢娶，他卻像是忘了。母親亦然。我雖然心寒，但還是點頭，“好！”重來一世，
我主動選擇代替姐姐下鄉(xiāng)。1、父親喪事期間，姐姐以家里有事為由，
直到家里正式下葬前一天才匆匆趕回。第二天親戚朋友看到的卻是哭紅了眼的姐姐扶著母親，
迎來送往辦完了喪事。“沒想到老常最后靠的還是當初下鄉(xiāng)的大女兒，難怪要把家產留給她。
”“所以留在身邊的那個再有出息有什么用？還不是得靠孝順的那個！
”“常秀也太不像話了，分明就跟爸媽住在一個小院里，竟然連爸爸的喪禮都不參加。
”“……”在姐姐名利雙收的時候，
照顧父親最后一程、忙前忙后操勞他后事的我卻被親手養(yǎng)大孩子關在了她工作單位的雜物間，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為什么要把我關起來？”“小姨，我媽媽在鄉(xiāng)下吃了一輩子的苦，
你跟著外公外婆在城里享了一輩子的福，是你該還債的時候了。外公把財產都留給了我媽，
要是知道連喪事都是你一手操辦的，讓親戚朋友怎么想我媽媽？
”2、回想這孩子第一到我家的時候，才兩個月大，餓的瘦骨嶙峋的，
哭聲還沒隔壁剛出生的小奶狗響亮。爸媽告訴我，“你姐姐的婆家都是野蠻人，
你姐姐生孩子的時候難產，差點沒挺過來，現(xiàn)在實在是沒有多余的精力照顧小孩。
她公公婆婆一看是女孩就不要了，我們也是沒辦法了，只能將人帶回家來照顧。
你現(xiàn)在反正也沒結婚，正好有名額，我們想讓孩子跟你的戶口。”我當時剛剛大學畢業(yè)，
因為爸爸不久前工傷，瘸了一條腿，媽媽哭訴照顧不過來。我主動放棄了更好的進修機會，
回到家鄉(xiāng)就業(yè)，方便幫襯父母。誰料媽媽緩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鄉(xiāng)下看了大女兒，
還要把她生的孩子記到我名下?！皨?，現(xiàn)在計劃生育抓的這么緊，你要是把她記到我名下，
你讓鄰居和我單位同事怎么想我？我以后還要不要找對象了？還有我剛開始工作，
我每天忙完工作就是照顧爸爸，咱們家哪里來的條件養(yǎng)這么個孩子？
”“當年要不是我們沒本事，沒留住你姐，你姐怎么可能下鄉(xiāng)吃苦？
還年紀輕輕就嫁人當了媽？阿秀，這都是我們欠她的，你就幫幫她，就當是幫爸媽，好嗎？
”“不行，我們能養(yǎng)她一陣子，但戶口絕對不能記在我名下！”爸爸躺在床上，
頭疼的揉揉額頭，沉聲道，“行了，阿秀不愿意就不要說了?！眿寢尡е⒆余淞寺?，
但看我的眼神全是埋怨。“謝謝爸！
道爸爸說的不要說了是讓媽媽悄悄找人辦了等我看到我名字底下多出一個兩個月大的女兒時，
已經回天乏術。緊接著但凡認識我的人，都知道了我有了一個私生女，父不詳?！鞍パ?，
這家的閨女雖然會讀書、工作不錯，但是個人作風不行，娶回家家宅不寧。”“造孽哦，
兩個月大的孩子餓的還沒一個月的孩子大，自己孩子都苛待，真不是人。”“光會讀書，
不會做人，我上次去，她還不承認這孩子是她生的，撒謊精。”“……”我的口碑急轉直下，
上門說親的不是克妻的鰥夫，就是一把年紀給孩子找后媽的老男人。
即便我不是一個挑剔的人，還是沒同意把結婚對象的要求降到這么低。
除了剛開始一年我賭氣沒有咋么照看過常娟，后來我徹底放棄了結婚，
是真的拿她當親女兒在養(yǎng)。她的性格隨了姐姐，不愛念書，是我一道題一道題按著她講解，
盯著她復習，她才考上的高中專，畢業(yè)當了護士。3、聽她說的這幾句誅心之言，
我比聽到我爸一分錢沒給我留都難受。我聲嘶力竭的吼道，“常娟，我雖然沒有生過你，
但你是我一手養(yǎng)大的，你這么對我，良心不會痛的嗎？”雜物間外傳來李娟毫無愧疚的聲音，
“那又怎樣，這是你跟外公外婆欠我媽媽的。要不是因為有你在，我媽媽不是獨生女，
外公外婆又沒本事給我媽媽走動關系，我媽媽怎么會下鄉(xiāng)吃苦？”我拼命的拍門，
雜物間常年不打掃，滿是灰塵，電燈開關也在門外，我根本打不開。“快開門，放我出去，
你這些話應該去找你外公外婆說，不是對我說。”“哼~等我媽媽把房子和錢全部拿到手，
自然會跟外婆說清楚，這你就不用管那么多了。”隨后就是不斷遠離的腳步聲，
任由我怎么拍門，再無人應答。漸漸的我的聲音越來越低，拍打大門的力道越來越小。
“快開門，我……我喘不上氣了?！蔽倚r候不慎落水數次，留下了輕微哮喘的毛病。
年輕的時候身體好并不嚴重。只是近些年父親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
我一個人不僅要忙著掙錢，忙著照顧家里家外兩老一小，身體素質變差，哮喘就變嚴重了。
我平時都會注意不靠近這種灰塵大的密閉空間，就連媽媽都不知道我哮喘的事情。“來人，
救，救命……”痛苦的窒息感降低了我對疼痛的感知能力，我不斷用指甲抓撓木質大門，
指甲外翻、血肉模糊也不停止。意識越來越模糊，指尖的疼痛勉強讓我知道自己還活著。
但疼痛刺激神經的作用越來越少，我還是徹底閉上了眼睛。4、“這可怎么辦？
阿花馬上就要高中畢業(yè)了，要是還不趕緊找到工作，就不能留在城里了?！眿寢尩纳裆辜?，
視線不斷在我和姐姐的身上來回?！拔以趺粗?，實在不行就下鄉(xiāng)當知青唄，能怎么辦？
”爸爸吧嗒吧嗒的抽著四毛一包的香煙，二手煙嗆我喉嚨直發(fā)癢。
“阿嚏——”窒息感似乎還在糾纏著我的神經末梢，我半點不想委屈自己的忍受。
“怎么回事？這孩子，平時讓你穿衣服不穿，就知道要好看，感冒了吧！”“有沒有難受？
要不要去衛(wèi)生院配點藥？”“妹妹，你沒事吧？放心，姐姐比你大，就算一定要下鄉(xiāng)，
也是我去?！毖矍盎钌霈F(xiàn)的赫然是年輕了幾十歲的年輕時候的父母和姐姐。
我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離奇、荒誕的不行。我一把掐住了自己手臂內側的軟肉，
用力擰了一百八十度。“嘶——”“疼，好疼，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爸媽和姐姐皺眉看著瘋哭傻笑、沒一處地方正常的我。三人齊心協(xié)力將我?guī)У搅诵l(wèi)生所。
但這么一路足夠我消化多余的情緒，在衛(wèi)生所門口，
我成功用我前世活到五十多歲口才讓他們放棄了送我看病的想法。5、“爸媽，
我愿意代替姐姐下鄉(xiāng)。”經過了一夜的思考，我第二天將自己的決定告訴了父母。
前世你們既然認為是我擋了姐姐平穩(wěn)生活的路，那我就把這份‘平穩(wěn)生活’送給她。
希望你們以后千萬要相親相愛一輩子！媽媽，“可是你才初中畢業(yè)，能適應鄉(xiāng)下的生活嗎？
”“姐姐也沒在鄉(xiāng)下生活過，她去了一樣不適應。”爸爸，“你確定不會后悔嗎？
名字報上去可就不能反悔了！”“我確定，姐姐高中畢業(yè)，文憑比我高，比我容易找到工作，
她留下更有用！”姐姐，“妹妹，你還這么小，我不舍得！”“只要你照顧好爸媽就行，
我會照顧自己，不用擔心我。”沒有過多的糾結，
爸媽、姐姐如同前世很快就接受姐姐必須下鄉(xiāng)的事實一樣，接受了我代替她下鄉(xiāng)的事實。
因為我是主動下鄉(xiāng)的，居委會給了我一定的優(yōu)待，下鄉(xiāng)的村莊并不是什么窮山惡水的地方。
相比前世姐姐去的那個村莊，我那個村子要好太多。也許正是因為這點，
前世爸媽給了姐姐兩百塊的現(xiàn)金傍身，這一世，給我的只有五十?！鞍⑿?，爸爸打聽過了，
你去的那個村子不算窮，只要好好干活，指定餓不了肚子！”我乖巧點頭。沒有強調，
【我才十六歲，還在長身體，需要營養(yǎng)。就算下鄉(xiāng)地點餓不著，那也吃不飽的。】“阿秀，
媽媽跟你說，千萬不要被當地的青年騙了，你要是結婚，有了孩子，想要再回家就難了。
”我照樣乖巧點頭。沒有告訴她，【前世你跟姐姐說過一樣的話，姐姐還是嫁人了，
你這種叮囑什么用都沒有?！俊鞍⑿悖墙憬銓Σ黄鹉悖阋院笕笔裁戳吮M管給家里寫信，
姐姐一定想盡辦法給你弄到手寄過去?！边@次我搖了搖頭?！敖憬悖阗嵙隋X，
就多給爸媽減輕些負擔吧，他們的年紀大了，身體越來越差，你該照顧的是他們。
”送行的那天爸爸媽媽和姐姐都來了，我是難的笑著上火車的知青?！鞍謰?、姐姐，我走了，
你們保重！”6、我到知青點之后，非常乖巧，大家做什么我做什么，
絲毫沒有因為年紀小就要求特權。剛開始因為看我身板小不愿意跟我親近，
防止被我賴上組隊的知青，漸漸的接受了我?！皻G？你在看什么？晚上的燈這么暗，
你這樣看很傷眼睛的?！蔽覍竞仙希o她看書封，“我姐的高中教材，
興許過兩年高考就能恢復，我想考大學?！薄澳氵€有姐姐啊，你姐姐在哪里下鄉(xiāng)？”“哦，
她留在家里，沒有下鄉(xiāng)?！薄鞍?？”“年紀小有政策福利，
而且我姐高中畢業(yè)比我容易找到工作，我自己要求下鄉(xiāng)的。”這件事沒必要隱瞞，
也沒必要故意抹黑誰，我回答的客觀、中肯。知道這件事之后，
知青點的哥哥姐姐們對我更加照顧了。雖然我的實際心理年齡比他們大多了，
但誰不喜歡當被疼愛的小妹妹呢？“我高中數學不錯，你要是有不會的盡管來問我，
咱們互相學習。”“我語文還行，我教你寫作文??！學的好以后投稿出去，說不定還能掙錢。
”“你這資料太少了，我來的時候帶來高中的教材，待會兒我拿給你，咱們一起學習。
”“……”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白天干農活，晚上挑燈夜讀。
雖說我前世考上了大學，但是工作多年，考試的模式、題型什么的早忘的差不多了。
要是問我二十年后的高考模式、題型、范圍，剛培養(yǎng)出常娟不久的我反倒是更加熟悉。
這段時間，爸媽每個月都會雷打不動給我寄一封信，我也雷打不動回一封。
但相比于前世爸媽每次給姐姐寄信，都會想方設法給她帶吃的、喝的、還有錢，
我的信里只有僅浮于紙面的關心?？烧l在乎呢？我也只還給他們僅浮于紙面的關心，很公平。
7、得知高考恢復，知青點的知青喜憂參半。欣喜的是一直沒有松懈學習的知青，比如我。
憂愁的是天天覺得日子就這樣，所以已經放棄學習在跟村里小伙子/大姑娘談婚論嫁的知青。
還有坐等家里撈人的知青，則是無所謂的狀態(tài)，什么都不想。我跟幾名知青一起申請了高考。
村長痛快給平時聽話、從不鬧幺蛾子的知青開了證明，但卡了一部分。
“每個村子都有一定的名額，只有這么多，其他人明年再來吧！”拿到證明的人，
開開心心的準備材料報名高考。沒拿到證明的人，有本事的鬧了鬧，但基本沒什么名堂，
沒本事的只能等來年了。這個月我收到的家信，父母提到了高考?！灸憬憬銣蕚鋮⒓痈呖剂?，
等她念完大學出來，出息了，我們就能接你回家了！】后面通篇都是在夸姐姐辭職準備高考，
多么的用功，一定能考上大學，帶全家過好日子。我難得的沒有看完這封信，
回信的時候也潦草了幾分。可我猜測，他們現(xiàn)在應該沒心思看我又臭又長的家信了吧！
回想前世姐姐參加三次高考，落榜三次的經歷，我并沒有多看好她。接下來幾個月，
許是為了全力幫助姐姐沖刺高考，我沒有再收到家里的來信。
我樂得不用跟他們虛情假意的寒暄，干脆也當忘了。8、高考結束之后，
我感覺整個人像是輕松了，又像是被山精野怪吸干了陽氣，手腳都是軟的。結束后大約一周，
家里才想起還有我這么個女兒的存在。這封信絲毫沒有提到他們這些日子不給我寫信的事實。
前半部分在指責我不孝順，不給他們寫信。
【爸媽知道讓你小小年紀一個人背井離鄉(xiāng)下鄉(xiāng)很苦，但你這孩子怎么可以不給我們寫信？
長時間收不到你的消息，不知道爸媽會擔心你的安全問題嗎？
……】后半部分更是震碎了我的三觀。【你一個小孩子在外面花不了什么錢，現(xiàn)在家里困難，
你看能不能把你這些年攢的錢寄一些回家？爸媽也不會貪掉，以后等你嫁人，
爸媽會全部加到你的嫁妝里，就當我們先幫你存著！……】想當初我跟爸媽一起生活，
他們倆的工資扣除日?；ㄤN和我的高中學費，還有多余的給姐姐。怎么姐姐跟爸媽生活，
三個人一起上班，沒有給過我一分錢，
卻在短短兩年的時間里把自己混成了需要問下鄉(xiāng)女兒要那點微薄工資的地步？
我在回信里面將我一個月的正常開銷、每個月能夠拿到的錢寫成一份清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