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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選章節

    發表時間: 2025-05-24 22:22:34

    我是一個靜樂村里,不受待見的女孩,村里人的觀念都是,男孩好,女孩都是要嫁人的,

    根本不需要花錢培養。村子里的女人,大多數都是在這樣的成長環境中長大的,

    我可憐的媽嫁給我爸之后,就一直唯唯諾諾的,被打了都不敢吭聲,

    只要男人不出軌、不堵伯,還愿意把錢往家里花,在我媽那一代人的觀念里,就是好男人。

    有一次我可憐的媽被我爸打到昏迷以后,我以為我要失去她了,怎么叫她都叫不醒,

    我就一直抱著她哭,我媽好不容易醒來以后,看著我的眼神變了,她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開始做出反擊。1煤油燈在土灶臺上跳著昏黃的焰,我蹲在灶臺前往爐膛里塞玉米秸稈,

    火星子濺到手背上,疼得我縮了縮手指。鍋里的野菜粥咕嘟咕嘟冒泡,

    弟弟虎子蹲在門檻上玩玻璃珠,突然把一顆藍色珠子舉過頭頂:"姐,你看!

    "我還沒來得及應聲,院門外傳來石板路被踩碎的聲響。爹的解放鞋,

    碾過門檻時帶起一陣土腥氣,他手里攥著半瓶二鍋頭,酒氣混著汗臭撲面而來。

    我盯著他褲腳沾著的泥點,那是給村東頭王大爺家蓋房時蹭的,今天該結工錢了。"飯呢?

    " 爹的巴掌拍在灶臺邊緣,震得粗瓷碗里的粥湯濺出來。我正要起身盛飯,

    里屋突然傳來 "咣當" 一聲響,是裝針頭的鐵盒掉在地上了。

    娘今天去鎮上給虎子抓中藥,回來時摔了一跤,膝蓋上的血還沒來得及擦。"沒長耳朵?

    " 爹的巴掌甩過來時我下意識偏頭,卻聽見里屋傳來娘的聲音:"飯在鍋里。

    "這是我十八年來,第一次聽見娘用這種語氣跟爹說話,不結巴,不打顫,像塊淬了火的鐵。

    爹的酒瓶子 "砰" 地砸在窗臺上,玻璃碴子蹦到我腳邊。我看見娘扶著門框站在那里,

    灰布衫領口撕開道口子,露出鎖骨下方青紫色的淤痕。那是三天前爹踹的,

    當時她說虎子的藥錢還差幾千,爹說 "賠錢貨生的賠錢貨,死了活該"。"你說啥?

    " 爹的嗓子像破了的風箱。娘往前走了兩步,煤油燈把她的影子投在土墻上,

    比平時高了一寸。她彎腰撿起地上的鐵盒,指尖劃過我昨天給她貼的膏藥:"我說,

    飯在鍋里。"虎子攥著玻璃珠的手在發抖,我悄悄把他往身后拉。娘的目光掃過我們,

    落在爹腰間的皮帶上,那是用牛筋搓的,去年打斷過三根掃帚把。她忽然伸手,

    從褲腰里掏出個皺巴巴的手帕,里面包著幾張百元大鈔:"王大爺給的工錢,你數數。

    "爹的手懸在半空沒接,眼睛盯著娘脖子上的淤痕。往常這個時候,娘早就該跪下了,

    邊磕頭邊說 "當家的消消氣",可現在她直挺挺地站著,指尖捏著手帕的角,

    像捏著把看不見的刀。"你翅膀硬了?" 爹的聲音突然低下來,帶著威脅的顫音。

    娘沒說話,轉身從缸里舀了瓢水,慢慢洗著手上的藥漬。我看見她腕骨處有道新傷,

    應該是今天摔的,可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虎子突然哇地哭出來,玻璃珠滾到爹腳邊。

    爹彎腰去撿的時候,娘突然開口:"明天我帶大妞去鎮上。"她擦手的動作沒停,

    聲音卻清楚得像臘月里的冰:"縣紡織廠招工,大妞識字,能考臨時工。

    "鐵盒蓋 "咔嗒" 扣在藥瓶上,爹的腰還沒直起來,就被娘這句話釘在原地。

    靜樂村的閨女,哪有出去做工的?上個月西頭的桂芳姐想跟男人去縣城,

    被她爹打斷了三根肋骨。我盯著娘后頸新長出的碎發,突然發現她藏在鬢角的白發,

    比三天前又多了些。"你敢!" 爹的皮帶 "嘩啦" 抽出來,銅扣在煤油燈下泛著冷光。

    我下意識往前撲,卻被娘一把拉住。"打吧。" 娘把虎子推到我懷里,自己挺直了背,

    "打死我,你就去跟村支書說,虎子的藥錢沒了,大妞的學費也沒了,看他讓不讓你進祠堂。

    "她的聲音有點抖,但每個字都像往地上砸的石頭,"王大爺說,工錢該給閨女做嫁妝。

    "爹的皮帶懸在半空,酒氣從他張開的嘴里涌出來。娘從懷里掏出張皺巴巴的紙,

    我認出那是虎子的藥方,背面用鉛筆寫著密密麻麻的字 —— 是我教她認的字,

    "紡織廠"" 招工 ""戶口"。"大妞今年十八。"娘的指尖劃過紙上的字,

    "再過半年,縣中學要招代課老師,她能考。"她抬頭看著爹,眼里映著跳動的燈芯,

    "虎子的病要長期吃藥,靠你蓋房的錢,夠嗎?"土墻上的老鐘 "當啷" 響了一聲,

    是后半夜了。爹的皮帶慢慢垂下去,鞋跟碾過地上的玻璃珠,發出細碎的響。

    娘轉身打開柜子,取出她陪嫁的藍布包袱,里面整齊疊著我的舊校服,

    那是用表姐的衣服改的,領口補過三次。"明天天不亮就走。" 娘把包袱塞到我手里,

    指尖掠過我手腕上的燙傷疤,"到了鎮上找周阿姨,她在供銷社上班。"她忽然低頭,

    聲音輕得像怕驚醒什么:"大妞,你記不記得,你七歲那年摔斷胳膊,

    疼得整宿哭......"我點點頭,喉嚨突然發緊。那年爹說 "閨女家家的,死不了",

    是娘偷了家里的雞蛋,走了二十里山路去鎮上換膏藥。她回來時鞋底子磨穿了,

    腳底全是血泡。"那時我就想,要是我能識字,能賺錢,

    是不是就能護著你......"她突然抬頭,眼里有我從沒見過的光,"現在我敢了,

    大妞,咱娘倆敢了。"虎子不知什么時候不哭了,攥著我的衣角往門外看。

    爹蹲在門檻上抽旱煙,火星明滅間,我看見他肩膀在抖。娘忽然轉身,

    從米缸底掏出個鐵皮盒,里面是她攢了三年的硬幣,叮當作響像落雪。"帶上。

    " 她把鐵盒塞進我包袱,"路上買饅頭吃。" 然后她走到爹跟前,

    彎腰撿起地上的酒瓶子,輕輕放在窗臺上:"當家的,虎子的藥,明天我托周阿姨帶回來。

    "爹沒抬頭,煙袋鍋磕在門檻上,掉下一星子煙灰。娘轉身時,我看見她嘴角有個極淺的笑,

    像破冰的春水。這是我第一次發現,娘的眼睛其實很亮,亮得能照見靜樂村外的路,

    照見那些我們從來不敢想的明天。土灶里的火快滅了,野菜粥的香味,混著娘身上的草藥味,

    在潮濕的空氣里飄著。我摸著包袱里的鐵盒,聽著娘收拾藥箱的響動,忽然覺得掌心發燙。

    原來有些勇氣,是從骨頭縫里長出來的,帶著血和淚的溫度,卻能把十八年的黑夜,

    燒出個透亮的窟窿。2電子廠的流水線亮如白晝,我捏著螺絲刀的手在防靜電手套里冒汗。

    顯示屏上的時間,跳到 22:03,

    母親在隔壁插件線沖我比了個 "三" 的手勢 —— 那是今晚第三批加急訂單,

    意味著凌晨一點前不能下班。她變了。曾經連村口小賣部,都不敢獨自去的娘,

    現在能對著車間主任用計算器敲出工分誤差;總把 "女子無才便是德" 掛在嘴邊的娘,

    現在床頭擺著我從廢品站撿的《機械制圖入門》,用紅筆在齒輪圖上標滿拼音。"大妞,

    接料!"傳送帶送來新一批電路板,我低頭時瞥見母親手腕上的燙疤,

    那是上個月替我頂班時,被波峰焊濺到的。她沒喊疼,

    反而笑著說:"這下咱娘倆的疤能湊對了。"凌晨下班時,月光把宿舍樓照成銀白色。

    母親數著工牌上的加班貼紙,突然說:"下周去紡織廠吧,那邊學徒工補貼多二十塊。

    "她指尖劃過我磨出繭子的虎口,"你攢夠一千塊,就能報鎮上的會計班了。

    "我望著她被焊錫熏黃的指甲,想起三個月前在家具廠,她第一次領工資時躲在宿舍哭,

    那是她這輩子第一次摸到屬于自己的錢,三十七張皺巴巴的百元紙幣,

    在枕邊碼得比供桌還整齊。父親的變化,要比母親更快。當他發現,

    我們每月能寄回去幾千塊錢時,村里的賭坊就多了個賒賬的???。第一次收到他的欠條時,

    母親正在教我認考勤表上的阿拉伯數字。她盯著紙條上的 "五千",

    突然笑了:"他倒會算,虎子半年的藥錢剛好這個數。"臘月廿三,

    雪花撲在紡織廠宿舍的玻璃窗上。我數著縫紉機針腳時,看見廠門口停著輛三輪摩托,

    兩個戴袖章的男人架著爹的胳膊。他的解放鞋掉了一只,露出凍得通紅的腳趾,

    像極了那年我摔斷胳膊時他的模樣。"嫂子,你男人欠了賭坊八千。"帶頭的男人敲著鐵門,

    門環的撞擊聲,驚飛了屋檐下的麻雀。母親擦了擦手,把我的會計課本往枕頭底下塞,

    轉身時棉襖口袋里的計算器 "咔嗒" 響了一聲。"按村規," 她的聲音像浸了冰,

    "賭債不沾妻兒。"我看見爹的眼睛瞪得滾圓,那是以前他打娘時,娘絕對不敢說的話。

    男人的巴掌甩過來時,母親沒躲,卻從口袋里掏出疊票據:"這是虎子的藥單,

    這是大妞的學費收據,還有..."她指尖劃過一張泛黃的紙,

    "三年前你打斷我兩根肋骨的診所證明。"雪片落在爹的破棉襖上,他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

    癱坐在雪地里。母親彎腰撿起他的鞋,遞到男人面前:"要么拿走這雙鞋抵債,

    要么..."她指了指廠門口的保衛室,"我去給派出所打電話,

    說有人逼良家婦女賣身還債。"男人的袖章在風雪里晃了晃,罵罵咧咧地踹了爹一腳。

    母親看著他們走遠,蹲下身替爹系好鞋帶,那個動作太像以前了,

    可她指尖碰到爹腳踝的淤青時,眼里沒有一絲心疼,反而像在看一塊無關的木頭。

    "娘..." 我喉嚨發緊,不知道該說什么。母親站起身,拍了拍膝頭的雪,

    從口袋里摸出顆水果糖塞給我,這是她今天替班長頂班換來的獎勵。糖紙在月光下泛著紅光,

    像她剛才眼里的光。"還記得你七歲那年嗎?" 她望著遠處的路燈,

    那燈光比靜樂村的煤油燈亮多了,"你爹把你吊在房梁上,說女娃識字是壞了規矩。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的補丁,"那時我跪在地上求他,指甲摳進磚縫里,

    血把青磚都染紅了。"我點點頭,那塊染血的青磚,是我童年最清晰的記憶。母親突然轉身,

    眼里映著紡織廠的探照燈,比任何時候都亮:"現在我知道了,跪在地上的人,

    永遠撿不起自己的骨頭。"她摸了摸我凍紅的耳朵,"大妞,明天咱去鎮上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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