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死亡原來是有聲音的。金屬扭曲的尖嘯，玻璃爆裂的脆響，
然后是自己的骨骼在巨大沖擊下斷裂的悶響。最后，是血液從動脈噴涌而出時，
那種詭異的、如同微風拂過絲綢的沙沙聲。桑沐寧漂浮在自己的尸體上方，
看著那輛滿載鋼筋的卡車像玩具一樣被撞得翻轉。
她精心挑選的婚紗——那件耗費四百工時手工縫制的象牙白杰作，此刻被鮮血和泥污浸透，
裙擺處精美的蕾絲像被踐踏過的白玫瑰。"快叫救護車！"人群中有人尖叫。
但桑沐寧知道已經不需要了。她的靈魂從支離破碎的身體里抽離，
看見自己的左手無名指還戴著那枚三克拉的鉆戒，在陽光下折射出諷刺的光芒。半小時前，
她還在為這枚戒指感動落淚。"確認死亡。"醫護人員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她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飄向婚禮酒店的頂層套房。穿過厚重的橡木門，
她看到了這輩子最熟悉的兩個人——她的未婚夫季明遠，和從大學起就形影不離的閨蜜蘇媛。
"終于解決了。"季明遠松了松領結，將香檳倒入水晶杯，"比預想的還順利。
"蘇媛赤腳踩在波斯地毯上，絲綢睡袍下露出修長的小腿。她接過酒杯，
紅唇印在季明遠剛才喝過的杯沿："監控都處理好了？""當然。卡車司機收了雙倍價錢，
會一口咬定是剎車失靈。"季明遠從西裝內袋掏出一支U盤，
"這是桑氏集團核心系統的后門程序，趁她昨晚試婚紗時弄到的。"桑沐寧的靈魂劇烈震顫。
昨晚蘇媛確實陪她試穿婚紗到深夜，還貼心地幫她按摩因緊張而僵硬的肩膀。
原來那雙溫柔的手，同時在她電腦里植入了病毒。"她到死都以為你是真愛。"蘇媛輕笑，
指尖劃過季明遠的胸膛，"那個蠢貨，連父親生病都是我們安排的都不知道。
"季明遠抓住蘇媛的手腕將她拉進懷里："老爺子中的鉈毒足夠隱蔽，
等發現時桑氏早就是我們的了。"香檳泡沫在杯中破裂的聲音像一記記耳光。桑沐寧想尖叫，
想撕碎這對狗男女，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舉杯相碰。"敬我們的新生。"季明遠說。
"敬桑沐寧那個短命鬼。"蘇媛補充道。劇烈的疼痛突然襲來，
桑沐寧感覺自己的意識被撕成碎片。最后一刻，她死死盯著那兩張得意忘形的臉，
將每一個表情細節烙進靈魂深處。若有來世..."沐寧！起床了！慈善晚宴七點開始！
"桑沐寧猛地睜開眼，冷汗浸透了真絲床單。她顫抖著摸向自己的胸口——心臟在跳動，
皮膚溫熱光滑，沒有那個血肉模糊的大洞。陽光透過米色紗簾灑進來，
床頭日歷顯示2023年4月12日。梳妝臺上擺著她最愛的茉莉香薰，衣帽間門半開著，
露出里面排列整齊的高跟鞋。這是她的臥室，桑家老宅的公主房。"我...回來了？
"她掐了一把大腿，疼痛真實得令人想哭。
鏡中映出24歲的自己——栗色卷發凌亂地披在肩頭，杏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
左眼角那顆淚痣完好無損。她顫抖著觸碰鏡面，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三個月后，她會在婚禮當天被謀殺。而今晚，就是一切噩夢的開端——金悅慈善晚宴，
她與季明遠的"初遇"。"寶貝，做噩夢了？"母親推門而入，
身上帶著她最熟悉的茉莉香水味。真實的、活著的母親，
不是病床上那個插滿管子的蒼白影子。桑沐寧撲進母親懷里，貪婪地呼吸著這份溫暖。
前世母親在婚禮前一個月"突發腦梗"，現在想來必定是季明遠下的毒手。
"只是...夢到了一些不好的事。"她強忍淚水，"媽，
如果有一天有人想害我們...""傻孩子，"母親輕撫她的長發，"桑家樹大招風，
但也不是誰都能動的。你爸在書房裝了新的安保系統，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這句話像一束光照進迷霧。前世父親的書房確實被盜過，但安保記錄被刪得一干二凈。
桑沐寧瞇起眼，今晚她必須去看看那個新系統。
衣帽間里掛著準備好的香檳色魚尾裙——前世她穿著這條裙子，
在晚宴上被季明遠精心設計的"紅酒意外"所套路。當時覺得浪漫至極的邂逅，
現在想來全是破綻。"換一條。"她喃喃自語，手指劃過一排禮服，
最終停在一件暗紅色Valentino高定上。血一般的顏色，裙擺鋒利如刀。梳妝時，
她特意加重了眼線，讓原本柔和的杏眼顯得凌厲逼人。
又選了一對Buccellati的鉆石耳墜，尖銳的切割面在燈光下寒芒閃爍。"沐寧？
"母親驚訝地看著走下樓梯的她，"這條裙子...""不適合我嗎？"她轉了個圈，
紅裙如火焰翻涌。"不，很美。只是..."母親欲言又止，"你看起來不一樣了。
"桑沐寧親吻母親臉頰："人總會變的。"晚宴現場金碧輝煌。
水晶吊燈將觥籌交錯的人影投射在大理石地面上，如同一場浮華皮影戲。她端著香檳，
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全場。季明遠果然站在拍賣區角落，假裝對一幅雷諾阿的復制品感興趣。
前世她以為那是偶遇，現在清楚地看到，他站的位置正好能觀察整個會場入口。
更令她震驚的是霍沉煜——霍氏集團年僅28歲的掌門人，本該在海外拓展市場的商界新貴，
此刻卻站在落地窗前與人交談。前世他們從未謀面，直到她死后一個月，
霍沉煜才從倫敦回國。"命運的變數..."桑沐寧喃喃自語。她決定主動出擊。
踩著紅底高跟鞋，她如一團移動的火焰穿過人群。霍沉煜似有所感，
在她距離三步時突然轉身。四目相對的瞬間，桑沐寧心臟驟停。
這個男人有一雙她見過最銳利的眼睛，黑得純粹卻又亮得驚人，像是能看穿所有偽裝。
他穿著定制西裝的身形挺拔如松，領針上的黑鉆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桑小姐。
"他微微頷首，聲音低沉得像大提琴，"久聞不如一見。"這個招呼讓桑沐寧指尖發涼。
前世他們素未謀面，何來"久聞"？除非..."霍總認識我？"她試探道。
"桑氏集團的千金，金融碩士畢業就操盤過十億并購案。"霍沉煜唇角微揚，
"商界誰人不知？"他的回答滴水不漏，但桑沐寧捕捉到他眼中轉瞬即逝的異樣。就在這時，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沐寧！我找了你好久！"蘇媛穿著裸粉色禮服款款走來，
親熱地去挽桑沐寧的手臂。前世今晚她謊稱生病缺席，現在看來全是演技。
桑沐寧條件反射地側身避開，蘇媛的手尷尬地懸在半空。"這位是霍沉煜霍總。
"桑沐寧故意用疏離的語氣介紹，"我的大學同學，蘇媛。"霍沉煜禮貌性地點點頭，
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桑沐寧臉上。三人之間彌漫著詭異的沉默。"我去拿些點心。
"蘇媛勉強笑了笑，臨走時意味深長地瞥了霍沉煜一眼。等蘇媛走遠，
霍沉煜突然壓低聲音："小心你那位'閨蜜'。"桑沐寧心頭一震："什么意思？
""她手腕上的Cartier手鐲，"霍沉煜啜飲一口香檳，
"是季明遠上個月在日內瓦拍的限量款。"這個信息如雷轟頂。
前世她直到訂婚后才偶然發現兩人的奸情，而現在霍沉煜居然...等等，
他怎么會知道季明遠？不等她追問，一道陰影籠罩過來。季明遠端著兩杯紅酒，
臉上掛著精心計算過的歉意笑容："抱歉打擾，
這位小姐的裙子..."桑沐寧冷眼看著這個前世謀殺自己的兇手。
他穿著Brioni定制西裝，領帶是低調的深藍色，整個人散發著儒雅紳士的氣場。
誰能想到這副皮囊下藏著怎樣的蛇蝎心腸？"我的裙子怎么了？"她故意問。
"被酒水弄臟了。"季明遠遞過餐巾，
"都怪我剛才不小心..."前世她就掉進了這個老套的陷阱。
這次她直接后退一步："季先生，我的裙子很干凈。倒是您手里的酒要灑了。
"季明遠的表情瞬間僵硬。霍沉煜輕咳一聲掩飾笑意。"桑小姐果然名不虛傳。
"季明遠很快調整好表情，"我是季明遠，季氏科技的...""我知道你是誰。
"桑沐寧打斷他，聲音冷得像冰，"季氏長子，劍橋畢業，
專長是并購重組和..."她頓了頓，"算計人心。"季明遠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但轉瞬即逝："桑小姐對我很了解？""做生意的習慣而已。"她晃了晃香檳杯，"畢竟，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您說是不是？"霍沉煜突然插話："季公子對雷諾阿很有研究？
我看您在那幅《船上的午宴》前站了很久。
"季明遠的表情變得微妙："只是覺得構圖很有意境。""真巧，"桑沐寧微笑，
"那正好是霍氏集團下周拍賣會的壓軸之作。霍總，您說那幅真品值多少？
""兩千萬美元起。"霍沉煜面不改色，"不過贗品嘛...一文不值。
"季明遠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桑沐寧心中冷笑——前世他就是用這幅"家傳珍品"做抵押，
從桑氏騙走了第一筆貸款。"失陪。"季明遠匆匆離去，背影略顯狼狽。
霍沉煜轉向桑沐寧："桑小姐似乎對季公子...頗有成見？""直覺而已。"她抿了口酒，
"霍總相信前世今生嗎？"這個直接的問題讓霍沉煜瞳孔微縮。他沉默片刻，突然靠近一步，
近得她能聞到他身上雪松混著薄荷的氣息："信。而且我相信...有些人注定要重逢。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
瞬間打開了桑沐寧記憶深處的某個畫面——前世她的靈魂飄蕩在葬禮上空時，
曾看到一個黑衣男子在她的墓前放下一束白玫瑰。當時那人抬頭瞬間，
露出的正是這樣一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睛...她正想追問，宴會廳突然燈光大亮。
主持人宣布拍賣開始，人群如潮水般涌向主舞臺。混亂中，有人塞了張字條到她手里。
「午夜十二點，酒店后花園。關于你未來的死因，我有話要說。——H」桑沐寧抬頭四望，
霍沉煜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人群中。她的心跳如擂鼓，掌心滲出細密的汗珠。
這個夜晚比她預想的更加撲朔迷離。復仇的棋局已經擺好，而她，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棋子。
第二章金悅酒店的午夜鐘聲敲了十二下。桑沐寧站在后花園的玫瑰花叢旁，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張燙金字體紙條。四月的夜風帶著涼意，卷起她暗紅色禮服的裙擺，
像一簇跳動的火焰。"你來了。"低沉的男聲從陰影處傳來。
霍沉煜修長的身影從紫藤花架下走出，月光為他鋒利的輪廓鍍上一層銀邊。
他手中把玩著一個金屬打火機，開合間發出清脆的"咔嗒"聲。"關于我的死因？
"桑沐寧直接切入主題，聲音比她預想的還要冷靜，"霍總這個玩笑開得有點大。
"霍沉煜沒有立即回答。他走近兩步，近到桑沐寧能聞到他身上雪松混合著威士忌的氣息。
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在夜色中顯得更加銳利，仿佛能洞穿她精心構筑的偽裝。"季明遠和蘇媛。
"他突然說，"你是什么時候發現的？"桑沐寧的呼吸一滯。這個問題太過精準，
就像他已經知道什么似的。她強迫自己露出困惑的表情："發現什么？
""發現他們背著你..."霍沉煜轉動打火機，火苗在他掌心躍動，"密謀吞并桑氏集團。
"夜風突然變得刺骨。桑沐寧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這個男人知道得太多了——這些信息在前世直到她死后才被揭露。
除非..."霍總似乎對我的私事很感興趣？"她故意拖長語調，試圖掩飾聲音里的顫抖。
霍沉煜突然伸手，指尖輕輕擦過她的耳垂。這個突如其來的接觸讓桑沐寧渾身僵直，
鉆石耳墜在他指間反射著冷光。"Buccellati的耳墜。"他低聲道，"鋒利如刀，
很適合你現在的...狀態。"桑沐寧猛地后退一步。這個男人每一句話都像在試探，
仿佛知道她軀殼里裝著一個重生歸來的靈魂。她必須重新掌握主動權。"直說吧，
霍總約我來不是為了討論珠寶。"她抬起下巴，"你都知道些什么？
"霍沉煜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季氏科技過去三個月的資金流向。
看看最后一頁的離岸公司名單。"桑沐寧接過信封，借著月光快速瀏覽。
這些數字和公司名稱在她眼中自動排列組合——前世作為桑氏副總裁，
她花了三個月才查到的信息，此刻完整呈現在眼前。
"維爾京群島的殼公司..."她瞇起眼睛，"這些資金最終流向了...""蘇氏實業。
"霍沉煜接話，"你閨蜜父親的公司。"桑沐寧的指尖在紙上留下一道皺痕。
前世她直到被騙簽下股權轉讓協議，才發現季明遠和蘇家的勾結。而現在，
證據就這么輕易地送到她手中。"為什么幫我？"她直視霍沉煜的眼睛，
"桑氏和霍氏在新能源領域是競爭對手。"霍沉煜突然笑了，這個笑容讓他整張臉生動起來，
卻更加令人捉摸不透。他向前一步，皮鞋尖幾乎碰到她的紅底高跟鞋。
"也許我討厭看美人被蛇咬。"他聲音低沉，"也許...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遠處傳來腳步聲和談笑，晚宴的賓客開始陸續離場。霍沉煜后退一步，重新隱入陰影中。
"考慮合作的話，明天下午三點，城東舊碼頭17號倉庫。"他轉身前留下最后一句話，
"帶上你父親書房的鑰匙。"桑沐寧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她低頭再看那份文件，突然注意到一個細節——在資金流向圖的角落，
有人用鉛筆標注了一個小小的字母"S"。那是她前世慣用的標記方式。次日清晨，
桑沐寧站在父親書房門前。陽光透過走廊的彩繪玻璃，在她腳邊投下斑斕的光影。
她深吸一口氣，回憶著重生前父親教她的密碼——左轉兩圈到10，右轉到25，
再左轉到3。保險柜發出輕微的"咔噠"聲。桑沐寧拉開厚重的金屬門，
里面整齊擺放著幾份文件和一串備用鑰匙。
她的目光被一個黑色文件夾吸引——標簽上寫著"1999年季氏糾紛"。翻開第一頁，
她的瞳孔驟然收縮。這是一份事故調查報告，關于二十年前季氏化工廠爆炸案。
事故造成37人死亡，而調查報告的結論直指桑氏集團當時提供的催化劑存在缺陷。
"這不可能..."桑沐寧輕聲自語。桑氏從未涉足化工領域，父親更是以商業道德聞名。
她快速翻閱后續文件，發現一份和解協議——桑父支付了巨額賠償，
條件是季家永不提及此事。簽字的是季明遠的父親季成峰，
而見證人處赫然簽著"蘇志遠"——蘇媛的父親。"原來如此。"桑沐寧冷笑。
二十年的恩怨，季明遠接近她從一開始就是場精心策劃的復仇。"沐寧？
"身后突然傳來聲音。桑沐寧手一抖，文件散落一地。她哥哥桑沐陽站在門口，眉頭緊鎖。
前世在她沉迷于與季明遠的戀情時，哥哥曾多次警告她遠離季家，卻被她當作過度保護。
"你在找什么？"桑沐陽彎腰幫她撿文件，目光掃過"季氏"字樣時表情驟變。
桑沐寧決定賭一把："哥，你知道季明遠是誰，對不對？"桑沐陽的手指僵在半空。
片刻沉默后，他重重嘆了口氣："爸不讓我告訴你。二十年前那場事故后，季家一直想報復。
""可調查報告有問題。"桑沐寧指著文件上的技術參數，
"這個催化劑規格根本不是桑氏的產品標準。"桑沐陽驚訝地看著她："你怎么會懂這些？
"桑沐寧心頭一緊。前世她確實對這些技術細節一竅不通，直到接手集團業務后才開始學習。
她匆忙編了個借口："前段時間看了些化工行業的資料。"桑沐陽將信將疑，
但很快被文件內容吸引："你說得對...這數據明顯被篡改過。"他翻到最后一頁，
"看這個簽名筆跡，和前面不是同一個人寫的。"兄妹倆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如果這份報告是偽造的，那么季家的復仇就建立在謊言之上，
而桑父二十年來背負著莫須有的罪名。"我需要查清這件事。"桑沐寧堅定地說。
桑沐陽猶豫片刻，從錢包里取出一張名片："去找這個記者，林微。
她曾經調查過季氏化工廠的事。"桑沐寧接過名片，
心跳突然加速——前世林微正是因為深入調查季明遠，在發表報道前夕"意外"墜樓。
這個巧合太過詭異。"哥，你和林微...""只是普通朋友。"桑沐陽打斷她，
但耳根微微發紅，"她是個正直的記者，你說話小心點，別暴露太多。"桑沐寧點點頭，
將名片收好。她剛準備離開，桑沐陽又叫住她。"沐寧，
你昨天在晚宴上..."他斟酌著詞句，"對季明遠的態度很奇怪。你之前認識他？
""直覺而已。"桑沐寧輕描淡寫地回答，卻在轉身時看到哥哥眼中閃過的疑慮。
桑沐陽向來敏銳，她必須更加小心。下午兩點五十分，桑沐寧站在城東舊碼頭17號倉庫前。
這個廢棄的碼頭區彌漫著海水的咸腥味，遠處貨輪的汽笛聲在潮濕的空氣中回蕩。
她穿著利落的黑色褲裝和平底鞋，頭發高高扎起，完全不同于昨晚的華麗裝扮。
倉庫鐵門虛掩著。桑沐寧推門而入，昏暗的空間里只有幾束陽光從高窗斜射進來，
照亮漂浮的塵埃。她的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回響。"準時是個好習慣。
"霍沉煜的聲音從陰影處傳來。他今天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西褲，袖口卷到手肘處，
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一個巨大的電子屏幕在他身后亮起，藍光映照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
"我帶來了鑰匙。"桑沐寧直奔主題，"現在能告訴我你的真實目的了嗎？
"霍沉煜走向控制臺，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先看這個。"屏幕亮起，
顯示出一段監控視頻——季明遠和蘇媛在一家隱蔽的咖啡廳密談，日期顯示是三天前。
"...樣品已經準備好了。"視頻中蘇媛的聲音清晰可聞，"老爺子每天早上的參茶，
加一點鉈鹽，三個月后癥狀會和老年癡呆一模一樣。"季明遠輕笑："桑沐寧那邊呢？
""婚禮當天，卡車司機會準時出現。"蘇媛從包里取出一個小藥瓶，"這是給你的，
婚禮前夜給她喝下，保證她第二天反應遲鈍。"桑沐寧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
這段對話與她前世的死亡細節完全吻合，證明命運軌跡尚未改變。但更令她心驚的是，
這段視頻拍攝時她還未重生，霍沉煜為何會提前監控季明遠？"你監視他們多久了？
"她努力保持聲音平穩。"足夠久了。"霍沉煜切換屏幕，顯示出一張復雜的股權結構圖，
"季氏在過去六個月秘密收購了桑氏2.3%的流通股，通過十二個離岸公司。
"桑沐寧走近屏幕，這些數據與她的記憶完全吻合。前世當她發現這些小規模收購時，
已經太遲了。"為什么幫我？"她再次問出這個關鍵問題。霍沉煜沉默片刻，
突然解開襯衫最上面的兩顆紐扣，拉下左側衣領。在他鎖骨下方，
露出一道奇特的疤痕——像是一個被火焰灼燒過的"S"形。"你認得這個嗎？"他問，
聲音里有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抖。桑沐寧如遭雷擊。她右肩胛骨下有一個完全相同的胎記，
形狀如出一轍。這是她最大的秘密，連家人都不知道。"你...是誰？
"她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霍沉煜重新整理好衣領："和你一樣，是個不愿重蹈覆轍的人。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桑沐寧心中所有疑惑。難怪他對一切都了如指掌，
難怪他提前布局監控季明遠..."你也是重生者。"她脫口而出。
霍沉煜的眼中閃過一絲贊賞："聰明。不過我的故事更復雜些。"他走向角落的保險柜，
"先看看這個。"保險柜打開，里面是一排排整齊的文件和幾個硬盤。
桑沐寧注意到每個文件標簽上都標著日期——全是前世她死亡后的時間。"你死后三個月，
"霍沉煜抽出一份文件，"季明遠和蘇媛成功接管桑氏，但三個月后，季氏突然破產清算。
"桑沐寧皺眉："不可能，季氏資金鏈很健康...""因為有人做了手腳。
"霍沉煜遞給她另一份文件，"我。"文件顯示，在前世她死后，霍沉煜從海外歸來，
發動了一場針對季氏的金融狙擊。但最令她震驚的是文件末尾的附注——"為S復仇"。
"你和我...前世認識？"桑沐寧困惑地問。霍沉煜的眼神突然變得復雜："不，
我們從未見面。但你的死..."他停頓了一下，"改變了很多事。"桑沐寧正想追問，
倉庫外突然傳來汽車急剎的聲音。霍沉煜反應極快，瞬間關閉所有屏幕，
拉著她躲進一排貨架后方。"別出聲。"他在她耳邊低語，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耳廓。
倉庫門被推開，腳步聲伴隨著手機鈴聲響起。"確認是這里？"一個男聲說，
"老板說那女人今天會來碼頭..."桑沐寧渾身緊繃——這是季明遠心腹趙權的聲音。
霍沉煜的手穩穩按在她肩上，示意她保持冷靜。"分頭找。"另一個聲音說，
"老板要那丫頭電腦里的文件。"腳步聲逐漸靠近貨架。桑沐寧屏住呼吸，
突然感覺霍沉煜的手滑到她腰間，輕輕一按。她這才注意到貨架后方有一道暗門。
兩人悄無聲息地潛入暗門后的通道。黑暗中，霍沉煜的手緊握著她的，
引領她穿過曲折的走廊。桑沐寧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和薄繭，莫名給人一種安全感。
"他們怎么會跟蹤到這里？"逃到安全地帶后，桑沐寧氣喘吁吁地問。
霍沉煜眼神陰沉："不是跟蹤你。"他掏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老陳，
查一下我二叔今天的行程。"這個稱呼讓桑沐寧心頭一跳。前世霍氏內斗中，
霍沉煜的二叔霍振業是最大的反派，最終被霍沉煜送進監獄。難道這一世，
霍家內部已經..."今天開始，我們正式合作。"霍沉煜掛斷電話，神情嚴肅，
"你負責調查季氏化工廠的真相，我盯著商業上的動作。
"他從口袋里取出一個小巧的通訊器："隨時聯系，加密頻道3。"桑沐寧接過通訊器，
突然意識到一個關鍵問題："你還沒告訴我，為什么我的死會改變你的...""下次。
"霍沉煜打斷她，目光轉向遠處駛來的黑色轎車，"我的人會送你回去。記住，
別相信任何偶遇。"車門打開，桑沐寧最后看了霍沉煜一眼。陽光從他身后照過來，
勾勒出一個孤獨而挺拔的輪廓。這個男人身上有太多謎團，但此刻，他是她唯一的盟友。
黑色轎車駛離碼頭時，桑沐寧從后窗看到霍沉煜仍站在原地。她握緊那枚通訊器，
心中復仇的火焰燃燒得更加熾熱。游戲才剛剛開始。第三章桑氏集團總部大樓，頂層會議室。
桑沐寧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腳下如蟻群般穿梭的車流。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幕墻，
為她精致的側臉鍍上一層淡金色輪廓。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套深藍色Alexander McQueen西裝，內搭白色絲質襯衫，
整個人散發著銳利的優雅。"沐寧，你真的要參加今天的談判？"桑沐陽推門而入，
手里拿著一疊文件，"對方是出了名的難纏。"桑沐寧轉身接過文件，
指尖在紙頁上輕輕摩挲："正大醫療的采購項目，涉及十二億的醫療器械訂單。
"她唇角微揚，"前世——我是說上次談判，我們因為價格問題談崩了。
"桑沐陽挑眉："你怎么知道是價格問題？這個項目細節只有高層...""猜的。
"桑沐寧迅速掩飾，"正大一向以壓價著稱，不是嗎？"她沒告訴哥哥，
前世這場談判發生在兩個月后，桑氏最終讓步10%才拿下訂單。而三個月后，
正大被爆出使用劣質耗材的丑聞，連帶影響了桑氏聲譽。會議室很快坐滿了人。
桑沐寧選擇坐在父親右手邊第三個位置——既不顯眼，又能看清每個人的表情。
她注意到財務總監頻繁擦汗的小動作，和法務主管不停轉筆的左手，
這些都是他們緊張時的習慣。"正大代表到了。"秘書輕聲通報。門開了，
走進來的是正大醫療副總裁鄭國維和他的團隊。桑沐寧瞇起眼睛——前世就是這個人，
在簽約后私下向媒體透露桑氏"暴利"，導致股價波動。"桑董，久仰。
"鄭國維與父親握手，目光掃過會議室，"今天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
貴方報價比市場高15%，我們很難向董事會交代。"父親正要開口，
桑沐寧突然輕咳一聲："鄭總，您指的'市場價'是哪個市場？"會議室內瞬間安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包括父親略帶驚訝的眼神。鄭國維皺眉："當然是國內市場。
"桑沐寧從文件夾中抽出一份報表："根據MedTech最新數據，
同規格產品在歐洲均價高22%，美國高18%。"她推過一份文件，
"而我們報價僅比國內同行高8%，考慮到我司的五年質保和培訓服務，實際溢價不足5%。
"鄭國維接過文件，表情逐漸凝固。這些數據本該是正大的談判籌碼，
現在卻被對方搶先拋出。"更何況..."桑沐寧又拿出一份文件，
"正大上季度在浙江的醫療事故，私下和解金額是兩百萬。如果用我們的耗材，
這種事故概率可以降低67%。"鄭國維臉色驟變："你怎么知道——""商業調查而已。
"桑沐寧微笑，"所以我們的報價不是問題，問題是貴方是否真的重視患者安全。
"整個桑氏團隊都屏住了呼吸。這種單刀直入的談判方式完全打破了常規，
但效果立竿見影——鄭國維的團隊開始交頭接耳，明顯亂了陣腳。兩小時后，
合同以桑氏原始報價簽署，僅增加了三年免費維護的條款。送走客戶后，
父親罕見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做得好，不過..."他欲言又止，
"這些數據來源...""我有些自己的渠道。"桑沐寧輕描淡寫地帶過，"爸，
我想參與更多核心業務。"父親深深看了她一眼，點頭同意。桑沐寧知道，
這是她打入集團核心的第一步。前世她沉迷于與季明遠的戀情，
直到危機來臨才倉促接手業務，而現在，她需要掌握更多實權來實施復仇計劃。傍晚六點，
桑沐寧坐在L'atelier餐廳的角落位置。這家法餐廳的招牌甜點是熔巖巧克力，
前世季明遠曾在這里為她慶祝生日。而今晚，她的客人是霍沉煜。"看來桑小姐首戰告捷。
"霍沉煜拉開椅子坐下，身上帶著淡淡的檀木香氣。他今天穿著深灰色三件套，
領帶是低調的暗紋設計，整個人散發著內斂的鋒芒。桑沐寧挑眉："消息很靈通啊。
""盟友就該互相關注。"霍沉煜示意侍者上酒，"不過你太大意了。
"他從公文包取出一部平板，
屏幕上顯示著桑氏集團大樓的監控畫面——一個戴鴨舌帽的男子正在她辦公室外徘徊。
"季明遠的人。"霍沉煜放大畫面，"你今天的表現太亮眼，引起了他的警覺。
"桑沐寧抿了一口紅酒，酒精的微醺感讓她稍微放松："意料之中。
"她從手包取出一個U盤，"這是我今天從公司系統下載的季氏往來文件，
有些異常資金流動。"霍沉煜接過U盤，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手掌，
一絲微妙的電流在兩人之間竄過。桑沐寧假裝沒注意到，繼續道："另外，
我約了那個記者林微明天見面。""小心點。"霍沉煜切開面前的牛排，
"前世林微的死不是意外。"這句話讓桑沐寧握叉的手微微一顫。
她想起前世那則簡短的新聞——女記者林微在調查某企業丑聞時"意外墜樓"，
而報道從未提及調查對象是誰。"你對林微知道多少？"她試探地問。
霍沉煜的目光突然變得深遠："足夠多。"他轉移話題，"明天亞太商業峰會，
季明遠會出席，你要去嗎？""當然。"桑沐寧眼中閃過一絲鋒芒，
"我準備了一份'禮物'給他。"晚餐后，霍沉煜堅持送她回家。
他的黑色邁巴赫平穩地行駛在夜色中，車內彌漫著沉默而舒適的氛圍。
桑沐寧偷偷打量他的側臉——高挺的鼻梁，線條分明的下頜，還有那雙永遠深不可測的眼睛。
這個男人身上有太多謎團。他說自己是重生者，
卻似乎知道更多她不知道的事；他說要為她的死復仇，卻又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距離。"到了。
"霍沉煜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桑沐寧這才發現車已停在桑家別墅前。她剛要道謝，
突然看見門口停著一輛熟悉的銀色奔馳——季明遠的車。"看來有人迫不及待了。
"霍沉煜冷笑，"需要我陪你進去嗎？"桑沐寧搖頭，從包里取出一支口紅補妝："不必，
我能應付。"她頓了頓，"明天峰會前，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說。
""查一下季氏在馬來西亞的橡膠園。"她壓低聲音，"前世那里爆發過勞工丑聞，
但被壓下去了。時間點應該就是現在。"霍沉煜眼中閃過一絲贊賞："已經查了。
"他遞過一個信封，"照片和采訪錄音都在里面，足夠讓季氏股價跌10%。
"桑沐寧驚訝地接過信封。這種默契令人不安——仿佛他能預判她的每一步行動。"明天見。
"她推開車門，卻又被霍沉煜叫住。"等等。"他遞來一個小巧的胸針，"戴著它，
有定位和錄音功能。"桑沐寧接過胸針，指尖觸碰到他掌心的薄繭，
那種奇異的電流感再次出現。她匆忙道別，走向別墅大門，
能感覺到霍沉煜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客廳里，季明遠正在和父親品茶。
他穿著淺色休閑西裝，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看到桑沐寧進門，立刻起身相迎："沐寧，
冒昧來訪，希望沒打擾。"桑沐寧強迫自己露出微笑："季先生客氣了。
"她故意用生疏的稱呼，觀察他的反應。季明遠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但很快恢復如常："聽說你今天在談判桌上大放異彩，整個商圈都在傳桑家千金不簡單。
""運氣好而已。"桑沐寧坐到父親身邊，刻意保持距離，
"季先生今天來是...""有個合作想和桑董聊聊。"季明遠取出一個文件夾，
"季氏準備進軍高端醫療設備領域，希望能與桑氏合作。"桑沐寧心頭警鈴大作。
前世季明遠就是用類似的合作方案，逐步滲透桑氏的核心業務。她不動聲色地接過文件翻閱，
果然看到了熟悉的條款——技術共享，市場互通，最終演變成桑氏技術被竊取的結局。
"想法不錯。"她合上文件，"不過我們剛和正大簽了獨家協議，
短期內恐怕...""沐寧，"父親打斷她，"季公子誠意十足，我們可以考慮。
"桑沐寧暗自咬牙。父親一向欣賞季明遠，前世就是這種欣賞埋下了禍根。
她必須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不如這樣，"她微笑，"下周我們有個技術評估會，
季先生如果有興趣可以來參加。正好我們的新研發成果也會展示。"這是個陷阱。
前世評估會上，季明遠借機接觸了桑氏的研發團隊，后來挖走了核心工程師。這次，
桑沐寧準備了一份"特別"的技術方案等他上鉤。季明遠眼前一亮："榮幸之至。
"又寒暄幾句后，他起身告辭。桑沐寧送他到門口，保持著禮貌而疏離的距離。"沐寧，
"季明遠突然轉身，"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感覺你最近...很冷淡。"月光下，
他的表情看起來真誠而困惑。若非重生歸來，
桑沐寧很難想象這張臉上能浮現出那樣猙獰的笑容——當她被卡車撞飛的那一刻。
"季先生多慮了。"她后退一步，"只是最近工作太忙。
"季明遠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明天亞太商業峰會，你會出席嗎？
"桑沐寧強忍著甩開他的沖動："當然。""那明天見。"他松開手，
指尖若有似無地劃過她的掌心——這是前世他慣用的挑逗手法。
等季明遠的車尾燈消失在夜色中，桑沐寧才長舒一口氣。她低頭看著被他觸碰過的手腕，
皮膚上仿佛還殘留著那種令人作嘔的觸感。回到臥室，她立刻撥通了霍沉煜的電話。
"他上鉤了。"她簡短地說，"下周技術評估會的陷阱。
"電話那頭傳來鍵盤敲擊聲："很好。
我這邊也有發現——季明遠和蘇媛明晚在藍鯨會所有約會。"桑沐寧冷笑："真巧，
亞太峰會明晚也在藍鯨舉辦慶功宴。""需要我安排人拍照嗎？""不，"桑沐寧走到窗前，
望著遠處的城市燈火，"這次我要親自抓現行。"掛斷電話后，她打開霍沉煜給的信封。
馬來西亞橡膠園的照片觸目驚心——童工們瘦骨嶙峋的手臂上滿是傷痕，
簡陋的宿舍區周圍圍著帶電的鐵絲網。錄音中，一名工人泣訴著季氏監工的暴行。
這些證據在前世被完美掩蓋，直到季氏吞并桑氏后才零星曝光，但已無人關心。
桑沐寧小心地將文件收好，明天，她要讓季明遠在眾目睽睽之下原形畢露。
亞太商業峰會在國際會展中心舉行。桑沐寧選擇了一套酒紅色褲裝，搭配霍沉煜給的胸針。
她提前一小時到達，在會場入口處"偶遇"了林微。"林記者？"她故作驚訝，"真巧，
我是桑沐寧，我哥哥提起過你。"林微是個三十出頭的干練女性，短發，眼睛明亮有神。
她警惕地打量桑沐寧："桑小姐？你哥哥說你想見我？"果然瞞不過專業記者。
桑沐寧微笑："確實。關于季氏化工廠的舊案，我有一些線索。
"林微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什么線索？""不急。"桑沐寧遞過一張名片，
"今晚藍鯨會所，慶功宴后我有詳細資料給你。"她剛說完，就感覺到一道視線。轉頭看去，
霍沉煜站在不遠處與人交談，目光卻落在她身上。他今天穿著黑色暗紋西裝，
領帶是深邃的墨藍色，整個人如同出鞘的利劍。兩人目光相接的瞬間，
霍沉煜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桑沐寧知道，他安排的人已經就位。峰會正式開始。
桑沐寧坐在第三排，能清晰看到臺上嘉賓的表情。
當季明遠作為"青年企業家代表"上臺演講時，她故意拿出手機，做出認真記錄的樣子，
實則打開了錄音功能。"...季氏一直秉持企業社會責任..."季明遠在臺上侃侃而談，
"特別是在供應鏈管理方面，我們堅持最高標準的道德準則..."桑沐寧差點笑出聲。
這種冠冕堂皇的謊言，前世她竟然深信不疑。提問環節，她舉手獲得發言權。
"季先生提到供應鏈道德準則，"她聲音清亮，
"請問季氏如何解釋馬來西亞橡膠園使用童工的問題？"會場瞬間安靜。
季明遠的笑容僵在臉上，但很快恢復："桑小姐從哪里聽來的謠言？
季氏一向...""不是謠言。"桑沐寧直接走向主席臺，從手機調出照片投放到大屏幕，
"這些照片拍攝于上周，地點是季氏在霹靂州的種植園。"會場嘩然。
照片上瘦弱的孩子們和惡劣的環境引起一片驚呼。季明遠臉色鐵青，
強作鎮定："這些照片真偽有待考證...""還有錄音。"桑沐寧按下播放鍵，
工人泣訴的聲音響徹會場。主辦方匆忙中斷了這一環節。季明遠被助手護著離場時，
投向桑沐寧的眼神充滿了怨毒。她坦然迎上那道目光，嘴角掛著勝利的微笑。茶歇時，
霍沉煜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側："精彩表演。"他遞給她一杯香檳，
"不過你把自己放在了明處。""計劃的一部分。"桑沐寧輕抿香檳，"只有我足夠顯眼，
季明遠才會加快行動步伐。"她壓低聲音，"今晚藍鯨會所，你準備好了嗎？"霍沉煜點頭，
突然伸手為她整理了一下胸針。這個親密的動作讓桑沐寧心跳加速，
他指尖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小心點。"他低聲警告，
"季明遠不是唯一的危險。"沒等桑沐寧追問，林微走了過來。霍沉煜識趣地退開，
但桑沐寧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仍關注著這邊。"桑小姐，你剛才的舉動很勇敢。
"林微直言不諱，"但也很危險。季家不是好惹的。""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桑沐寧直視林微的眼睛，"化工廠爆炸案的真相。"林微猶豫片刻，
從包里取出一個U盤："這里面有些東西，你看完再決定要不要繼續。"她壓低聲音，
"當年的事故，可能根本不是意外。"桑沐寧接過U盤，心頭涌起不祥的預感。
前世她只關注商業上的陰謀，從未深究二十年前那場事故。
如果連爆炸案都是蓄意謀殺...慶功宴前，桑沐寧在洗手間補妝時，
隔間里傳來兩個女人的對話。"...聽說季明遠今晚要約桑家大小姐？""可不是，
剛出了那么大丑，轉頭就去哄女人，真有一套..."桑沐寧冷笑。季明遠果然按捺不住，
想用前世那套甜言蜜語來挽回局面。可惜，這次她不會再上當。她取出手機，
給霍沉煜發了條信息："計劃不變，
但增加一個環節——我需要你的人在8:15準時撥打季明遠電話，
用'蘇小姐急事'為暗號。"回復立刻到來："明白。小心。
"桑沐寧最后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妝容精致，眼神銳利，再不是前世那個天真的大小姐。
復仇的棋局已經布好，而她，正一步步將敵人引入死局。
第四章藍鯨會所的燈光像液態黃金般流淌在大理石地面上。桑沐寧站在二樓回廊的陰影處，
暗紅色的禮服與黑暗融為一體。從這個角度，
她能清楚看到一樓大廳的全景——季明遠正被一群商人圍著敬酒，臉上掛著勉強的笑容。
亞太峰會上的丑聞顯然影響了他的狀態，左眼角微微抽搐，這是他極度緊張時才有的小動作。
胸針上的微型通訊器傳來輕微的電流聲："蘇媛剛到，往3號包廂去了。
"霍沉煜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季明遠在看你。"桑沐寧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果然，
季明遠的目光穿過觥籌交錯的人群，直直鎖定在她身上。他舉起香檳杯示意，
做了個"一會兒見"的口型。"按計劃進行。"她輕聲回應，手指假裝整理頭發，
觸碰通訊器，"林微在哪？""西側休息區，正在錄音。我的人已經就位。
"桑沐寧深吸一口氣，邁入燈光中。她今晚的妝容特意加重了眼線，唇色是暗沉的酒紅，
整個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劍。路過鏡面裝飾柱時，
她看到自己緊繃的側臉——與前世那個在宴會上巧笑倩兮的傻白甜判若兩人。"沐寧。
"季明遠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身邊，身上散發著濃重的古龍水味，試圖掩蓋酒氣，
"今天在峰會上...有些誤會。"桑沐寧微笑："哦？哪些是誤會？
""那些照片..."季明遠壓低聲音，"是競爭對手栽贓。
我已經讓律師團隊準備起訴材料了。"多么熟悉的謊言。前世每次負面新聞曝光，
他都是用這套說辭搪塞。桑沐寧假裝猶豫："真的嗎？
那些孩子看起來...""PS技術現在很發達。"季明遠的手搭上她的腰，
觸感讓她胃部一陣抽搐，"我們去安靜點的地方聊聊？3號包廂空著。"魚兒上鉤了。
桑沐寧故作嬌羞地點頭，任由他引領著往包廂區走去。經過轉角時，
她余光瞥見霍沉煜的身影一閃而過——他穿著侍應生的制服，卻掩不住那股凌厲的氣場。
3號包廂門一關，季明遠立刻換了副面孔。他一把將桑沐寧按在墻上，
酒氣噴在她臉上："你知道今天讓我損失了多少嗎？""季先生這是做什么？
"桑沐寧強忍著一記膝撞的沖動，聲音卻故意發抖。"別裝了。"季明遠的手指掐進她肩膀，
"從慈善晚宴開始，你就處處針對我。"他的另一只手滑向她大腿，
"不過沒關系...很快你就會乖乖聽話..."桑沐寧胃里翻涌著惡心，
卻突然捕捉到走廊上的腳步聲——蘇媛標志性的高跟鞋節奏。時機正好。"季先生，
"她提高聲調，"請自重！我有男朋友了！""什么男朋友？"季明遠冷笑，"桑沐寧，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包廂門被猛地推開。蘇媛站在門口，
妝容精致的臉瞬間扭曲："季明遠！"季明遠像觸電般松開手："媛媛，
不是你想的那樣..."桑沐寧趁機退到角落，胸針攝像頭精準記錄著這一幕。蘇媛沖進來，
揚手就要扇她耳光。桑沐寧早有準備，側身避開的同時故意踉蹌倒地，發出夸張的痛呼。
"蘇媛！你瘋了？"季明遠抓住蘇媛的手腕，"這里是公共場合！""你答應過我什么？
"蘇媛聲音尖利，"說好今晚討論怎么對付她，轉頭就來這里偷情？"桑沐寧蜷縮在地毯上，
看似驚恐萬分，實則冷靜觀察著兩人的每一絲表情變化。季明遠額頭滲出冷汗，
蘇媛的粉底掩蓋不住漲紅的臉色——這是前世她從未見過的狗咬狗場面。就在沖突升級之際，
季明遠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
臉色驟變："是老爺子..."桑沐寧知道這是霍沉煜安排的人打的，
暗號"蘇小姐急事"被巧妙替換成了更有效的誘餌。季明遠不得不松開蘇媛，
走到窗邊接電話。蘇媛趁機蹲下來，假意攙扶桑沐寧，卻在她耳邊低語："別以為贏了。
你父親喝的茶，你哥哥用的健身器材...我們隨時可以動手。"這句話如同一桶冰水澆下。
桑沐寧猛地抓住蘇媛的手腕："你說什么？""裝什么傻？"蘇媛甩開她，
涂著猩紅指甲油的手指劃過桑沐寧的臉頰，"鉈中毒的癥狀，
初期就像普通感冒..."桑沐寧血液凝固。前世父親就是突然"感冒"住院，
然后病情急轉直下。她一直以為是婚禮前才被下毒，
現在看來...季明遠匆忙掛斷電話："出事了，我得馬上走。"他看了眼兩個女人，
最終拽著蘇媛離開，"回頭解釋！"包廂門砰地關上。桑沐寧立刻爬起來，
按下通訊器："聽到了嗎？他們已經在對我家人下手！""冷靜。"霍沉煜的聲音異常嚴肅，
"我的人會跟著他們。你現在立刻回家檢查你父親的飲食。"桑沐寧沖出包廂，
在走廊拐角撞上一個堅實的胸膛。霍沉煜已經換回自己的西裝，身上帶著淡淡的硝煙味，
仿佛剛從某個危險現場回來。"林微錄到了關鍵對話。"他遞過一個錄音筆，
"季明遠提到'老配方'，可能指的就是下毒方式。
"桑沐寧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我父親如果已經中毒...""先確認再說。
"霍沉煜握住她的手，掌心溫度穩定而有力，"我聯系了毒理專家，隨時可以幫忙。
"回桑家的路上，桑沐寧反復回憶前世的細節。父親最初只是乏力、頭痛，
醫生診斷為過度勞累。直到昏迷前一周，
才出現脫發和神經癥狀...如果現在就能檢測出來...黑色邁巴赫駛入桑家別墅時，
已是深夜十一點。出乎意料的是，主宅燈火通明。桑沐寧剛推開車門，
就看見哥哥桑沐陽焦急地迎上來。"爸突然高燒不退，醫生說是急性感染。
"桑沐陽臉色蒼白，"但血常規很奇怪..."桑沐寧與霍沉煜交換了一個眼神。
鉈中毒初期確實會模仿感染癥狀。"哥，爸今天吃了什么特別的東西嗎？
"她快步跟上桑沐陽。"沒什么特別的...哦，下午蘇媛來過，
帶了什么養生茶..."桑沐寧腳步驟停。蘇媛下午來過？前世直到婚禮前一個月，
蘇媛才開始頻繁出入桑家。時間線提前了！臥室里，桑父面色潮紅地躺在床上，
家庭醫生正在抽血。看到桑沐寧進來，父親虛弱地笑了笑："沒事，小感冒...""爸，
蘇媛給你的茶還有剩嗎？"桑沐寧單刀直入。
父親略顯驚訝："怎么問這個...保溫杯里應該還有一點。"桑沐寧立刻轉向霍沉煜。
不需要言語，他已經領會她的意圖，悄悄退出房間去取樣本。"沐寧，"桑沐陽拉她到角落，
"你最近很反常。先是針對季明遠，現在又懷疑蘇媛...到底發生了什么？
"桑沐寧張了張嘴，卻不知從何說起。難道要告訴哥哥自己重生歸來，
知道未來全家都會被害死？"我...發現了一些線索。"她含糊其辭，
"關于季氏和蘇家的。"桑沐陽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和媽媽的車禍有關？
"這個轉折讓桑沐寧猝不及防。母親在她十歲時車禍身亡，一直被認為是意外。
難道..."哥，媽媽的車禍不是意外？"桑沐陽看了眼昏睡的父親，
聲音壓得極低："我查到肇事司機賬戶有筆可疑匯款，來源是海外空殼公司。
"他從手機調出一張照片，"去年我雇黑客追蹤，最終指向蘇氏集團的一個子公司。
"桑沐寧如遭雷擊。如果母親的死也是謀殺，
那么季家和蘇家的復仇計劃可能從二十年前就開始了...霍沉煜悄無聲息地回到房間，
對她點了點頭——樣本已取到。桑沐寧強自鎮定："哥，照顧好爸。我有些急事要處理。
"車庫內，霍沉煜將一個密封袋遞給她："茶樣和醫生抽的血。我的人已經在實驗室等著了。
""還有更緊急的事。"桑沐寧轉述了哥哥的發現，
"如果媽媽的死也是他們所為..."霍沉煜的眼神瞬間變得危險："連環謀殺。
"他迅速撥通一個電話，"老陳，調出1999年桑夫人車禍的全部檔案...對，現在。
"掛斷電話，他突然握住桑沐寧的肩膀："聽著，從現在開始，
你和家人24小時不能離開我的人的視線。季明遠和蘇媛已經狗急跳墻了。"夜色中，
他的眼睛如同兩團幽暗的火焰。桑沐寧突然意識到，霍沉煜對這件事的投入遠超普通合作者。
那種壓抑的憤怒，仿佛受害者是他自己的家人。"為什么？"她忍不住問，
"為什么你這么...在乎？"霍沉煜沉默片刻，突然解開襯衫最上面的三顆紐扣，
拉下左側衣領。在鎖骨下方，那個"S"形疤痕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這個標記，
"他的聲音沙啞，"和你母親車禍現場發現的金屬碎片上的刻痕一模一樣。
"桑沐寧如遭雷擊。她顫抖著摸向自己右肩胛骨下那個從未示人的胎記——同樣的"S"形。
"這...不可能...""1999年9月12日。"霍沉煜一字一頓地說出母親忌日，
"那天不止你失去了母親。"這句話像一把鑰匙，
瞬間打開了桑沐寧記憶深處的某個畫面——車禍新聞報道中，確實提到另一輛受損車輛，
但從未報道傷亡情況..."你是...另一輛車上的..."霍沉煜重新系好紐扣，
表情恢復冷靜："故事很長。現在先確保你父親安全。
"實驗室結果在凌晨三點傳來——桑父血液中鉈含量超標20倍。醫生立即開始特效治療，
同時嚴密封鎖消息，對外仍宣稱是嚴重流感。桑沐寧坐在醫院走廊長椅上，
手里攥著母親車禍的檔案復印件。霍沉煜坐在她身邊，兩人之間彌漫著一種奇異的默契。
"所以，"她打破沉默，"你重生前就知道季明遠和蘇媛的陰謀？"霍沉煜搖頭："不。
前世我直到你死后才開始調查，才發現所有線索都指向季氏和蘇家。"他苦笑，
"我花了兩年時間搞垮季氏，卻在最后時刻被霍振業背后捅刀。
""霍振業..."桑沐寧想起倉庫里那個電話，"他和季家有勾結？""不止。
"霍沉煜的眼神變得陰郁，"檔案顯示，你母親車禍當天，
霍振業正好和蘇志遠在附近打高爾夫。"碎片逐漸拼合。
桑沐寧感到一陣眩暈——這不是簡單的商業復仇，而是跨越兩代人的血腥陰謀。
"我們需要更多證據。"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蘇媛今天提到的事證明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霍沉煜拿出手機，
調出一段監控視頻："看看這個。"畫面顯示蘇媛在桑家廚房，
趁人不備往保溫杯里倒白色粉末。時間戳是昨天下午三點十五分。"這視頻哪來的？
"桑沐寧震驚地問。"你父親書房的新安保系統。"霍沉煜意味深長地說，
"看來季明遠確實進不去。"桑沐寧突然想起什么："林微給的U盤！
"她從包里翻出那個小小的存儲設備，
"她說化工廠爆炸可能不是意外..."霍沉煜接過U盤，插入筆記本電腦。文件打開后，
兩人同時屏住呼吸——這是一份被刻意掩埋的調查報告，顯示化工廠爆炸前，
有人替換了桑氏提供的催化劑樣本。簽名批準替換的人，正是蘇媛的父親蘇志遠。
"所以..."桑沐寧聲音發抖，"季家以為是我們害死了37人，
但實際上...""是蘇家栽贓。"霍沉煜接上她的話，"然后利用季家的仇恨來對付桑家。
"這個發現如同一道閃電。前世季明遠口口聲聲說要為化工廠死者討回公道，
原來他自己也是被利用的棋子？天色漸亮。桑沐寧透過窗戶看到第一縷陽光刺破云層。
她突然意識到，這場復仇遠比她想象的復雜——真正的敵人可能一直躲在幕后。
"接下來怎么辦？"她問。霍沉煜合上電腦："將計就計。
季明遠不知道我們已經發現下毒的事，這是我們的優勢。
"他拿出一部新手機遞給桑沐寧："專用線路，隨時聯系。我會派人24小時保護你家人。
"桑沐寧接過手機，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那一瞬間，
她仿佛看到一道模糊的畫面——黑暗的倉庫，鮮血，
還有霍沉煜撕心裂肺的呼喊...幻覺轉瞬即逝。霍沉煜關切地看著她："你還好嗎？
"桑沐寧搖頭甩開那個奇怪的畫面："只是太累了。"她站起身，"我得回去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