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誰也想不到,老實巴交的申桂鳳會成為一樁奇異的“母子奸殺連環案”的見證人,
而且由于她的自私、懦弱差點釀成終生遺憾。臘月二十八,
在華得利紡織廠門前有一百多名農民工討要工錢,前面打著一個橫幅:“還我血汗錢!
”人們喊著口號:“白老板,還工錢,白老板,還工錢。”保衛科長劉豁子跑出來,
沖門衛高志剛喊道:“老高,快……快把大門關上。”工廠的大鐵門“嘩啦啦”關上了。
一位二十多歲的姑娘,叫申桂鳳,中等身材,五官端正,穿得破破爛爛,一下子跑到大門前,
手扒鐵門,大喊著:“白老板,快把工資還給我……”她說著渾身無力地跪到地上,
放聲大哭。人們都憤怒了,抓著大門用力搖晃著,大喊著?!鞍取钡匾宦暎箝T被推倒了,
人們像潮水一樣涌入廠區。大門里是一片廣場,再向里是一座五層高的大樓,
大樓后就是一大片車間。在五樓的一個窗口上,廠長白富貴又氣又急,
怒氣沖沖地看著下面的局面。白富貴這家伙從小不務正業,坑蒙拐騙、吃喝嫖賭,
世間的壞事都干絕了。他通過請客送禮,溜須拍馬,巴結領導,當上了華得利紡織廠的廠長,
一天到晚光想著偷工減料,虛報冒領,剋扣工資,四、五年時間竟發了起來,
成了遠近聞名的款爺。眼看到了年底,他還欠著工人們的工資一百多萬吶。
這錢往外掏著實在心疼,他就想耍賴皮,坑工人們一下。其他的人都好辦,
可申桂鳳說什么也不行,在她的鼓動下,大家團結一心,非要把錢拿走不可。
這事急得白富貴眼冒金星,摩拳擦掌,恨不得一口把申桂鳳吃了。眼看著工人們沖進了院子,
白富貴急得抓耳撓腮,渾身流汗。他的鐵桿兄弟,
保衛科長劉豁子悄無聲息地溜進來:“廠長,
他們……”白富貴怒不可遏:“你們一幫人還對付不了幾個農民工?白養了你們了!
”他把手里的煙狠狠地扔到地上,用腳一踩,碾得粉碎。只聽大樓里一聲哨子響,
“吱——吱——”沖出一隊手持盾牌的年輕保安。他們手拿警棍,二話不說,
沖著沖進的農民工掄棍就打。農民工奮起反抗,兩伙人打斗起來。一位農民工當頭挨了一棍,
鮮血順著臉頰流下來。他身子一挺,“叭”地向一邊倒下。兩個農民工抓住一個保安,
把盾牌搶到手里,摁到地上。喊叫聲,撕打聲,哭叫聲,響成一片。農民工一盤散沙,
面對兇狠的保安頂不住了,一個個抱頭鼠竄,保安掄著警棍在后面追著,打著。
門衛高志剛怕出人命,忙喊著:“別打了,別打了,可別弄出人命呀?!边@才把保安收回。
高志剛見門前一片狼藉,剛要拿掃帚打掃,突然發現申桂鳳一拐一拐向前走著,
可能是受了傷,身子一歪摔倒在路邊溝里。高志剛扔下掃帚跑過去,見申桂鳳渾身泥水,
臉色蒼白,凍得哆哆嗦嗦,已經暈迷了。他忙向科長劉豁子說了聲,就把申桂鳳送到了醫院。
醫生檢查后,說她有幾處外傷,不礙事,只是太勞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申桂鳳慢慢恢復了過來,看看天色已晚,著急地說:“不行,我必須回家,
家里還有個老媽呢?!备咧緞偪纯刺煺f:“你家在山溝里,天晚了,車又不通了,先住下,
明天走吧?!薄白∠隆鄙旯瘌P一聽住下,臉色憂郁,沉默為難:“大叔,謝謝你的好心,
我還是走吧……”說著趔趔趄趄就往外走。高志剛知道她是囊中羞澀,
可一個女孩子幾十里山路怎么走哇?想了想說:“姑娘,你是住旅館手頭緊吧。唉!
要不這樣,我今晚值班不在家。你就先到我家去湊合一宿,明天再辦你們的事。怎么樣?
”“這……”申桂鳳猶豫不決?!白甙?,別猶豫了。你的工錢還沒要到呢,再兩天就過年了,
明天得想辦法呀。”申桂鳳給高志剛深深鞠了一躬,因他們說好明天要到縣政府反映情況的,
自己走了怎么辦?高志剛原是臨近縣的一名工人,因老婆孩子都是本縣的,為了方便照顧,
便調回到縣里工作,剛上班一個月。因家人都在農村,他臨時租住了一間房子。
申桂鳳跟他到家一看,房東沒在。高志剛給她弄了點吃的,讓早點休息,自己就上班去了。
且說高志剛的房東不是別人,正是華得利紡織廠保衛科長劉豁子。這劉豁子今年38歲,
生下來就是個兔唇,雖然做了兩次手術,但都不成功,鼻子下邊留個大豁子,
一說話就呼呼漏氣,人們都叫他“劉豁子”,連真名也叫沒了。劉豁子的母親叫李俊花,
長得有幾分姿色,她天生水性楊花,常常招風引蝶,和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來往,
就像六月熟透的果子,招引的蜂蠅盤旋不去。眼看過年了,李俊花家里一片狼藉,
年貨一無所有。上午,兒子劉豁子把工資給了她,讓她割幾斤肉,再買點年貨,收拾收拾,
準備過年。李俊花嘴里答應著,可等兒子一走,便轉身進了**。誰知她越玩手氣越背,
到晚上10點多輸了個凈光凈。她垂頭喪氣地回到家里,
躺在炕上生悶氣:“這個年可怎么過呀?怎么向兒子交待?”李俊花正無計可施,
突然想起房客高志剛來。這家伙無牽無掛,手頭富裕,兒子發了工資,他也一定領了不少,
今晚正好值夜班,不如做個梁上君子,越墻摘瓜,“借”錢過年。就算他知道了,
我死不認賬,他還能怎么著。她打定主意,看看天色已晚,萬籟俱寂,
便悄悄拿出房東的預留鑰匙,向東屋摸去。再說申桂鳳,她實在太累了,
好歹往嘴里塞了幾口飯,就躺到床上,把自己的大紅花棉襖脫下來,蓋到身上。
可一躺下又睡不著了。像過電影似的,想著今天討賬的事,明天到縣政府怎么說呢?這時,
李俊花偷偷摸摸來到東房門前,掏出鑰匙悄悄開門。申桂鳳正滿腹心事,輾轉反側,
難以成眠,迷迷糊糊之間聽到輕輕的開門聲。她嚇得連忙坐起來,心想:“不好,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高志剛這個人看來挺老實,讓我住到他家,原來是另有所圖呀。
這個老色狼,想來占我便宜?!鄙旯瘌P剛想喊叫,門被打開了。她又覺得深更半夜,
自己一個弱女子,孤孤單單,身處異地,現在喊叫肯定吃虧。于是就把身子悄悄向下一溜,
下到地上,然后一縮身鉆到了床底下。床下有個拉桿箱,申桂鳳就藏到了拉桿箱后面。
李俊花摸進屋后,做賊心虛,用打火機閃了一下,看了看東西的大概位置,
就摸著黑在抽屜里翻了起來,可幾個抽屜都翻遍了也沒找到什么值錢的東西。
她見墻角有個大立柜,就摸了過去,里面也是空蕩蕩的。她向床下一看,見有個拉桿箱,
就想把箱子打開找一找。申桂鳳在床下借著窗戶昏暗的光線,
看清了李俊花的榜樣:“原來不是高志剛,是個女賊呀。”李俊花伸手抓住拉桿箱就向外拽,
申桂鳳嚇得渾身篩糠,冷汗直冒,兩眼一合,只等著被抓了。就在這時,
只聽門外面“嚓嚓嚓”一陣腳步聲,接著就是撬門的聲音。李俊花嚇得魂飛魄散,渾身哆嗦,
心想:“要過年了,賊也多了,這怎么又來了一個。”她把心一沉:“好哇,
你也想走老娘的道呀,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有什么道行?”李俊花就把拉桿箱一放,
往床上一滾,鉆到被窩里,用眼仔細盯著那個賊,心想:“他要是什么也找不著,
自己就不吭聲放他走;他要是找著了值錢的東西,自己就喊一聲把他嚇跑,白撿個便宜。
”哪知那人不是為錢而來,進屋后反手把門插死,一摸床上躺著的人,輕輕上到床上,
寬衣解帶。此人誰呀?劉豁子。劉豁子他爸爸早早地被李俊花氣死了,
只留下北屋和東屋四間破瓦房。他從小沒上過什么學,也沒什么手藝,更沒一個好的工作,
日子一直過得緊巴巴的。劉豁子人長得不咋的,家境又不好,再加上李俊花有個壞名聲,
別說年青姑娘了,就連寡婦都不正眼看他一眼,如今快四十了還不知道女人是個啥滋味。
后來華得利紡織廠招占地工,才把他招進去。他一天到晚跟在廠長白富貴身后,投其所好,
阿諛奉承,竟當上了保衛科長。2劉豁子整天不好好干工作,拱門子鉆窟窿,
掙得錢一分不給母親,都花到了那些浪蕩娘們身上。今天見高志剛把申桂鳳領到了家里,
心里別提多癢癢了,心想:“申桂鳳濃眉大眼,又年輕又漂亮,要是能和她睡上一覺,
這輩子就不白活了。看來高志剛也和自己一樣,單身憋壞了,想打申桂鳳的主意呀。
這好事怎么就讓他搶了先?!眲⒒碜佑忠幌耄骸案咧緞偨裉熘狄拱?,就那小娘們一人在家,
不如我半夜時分暗渡陳倉,混水摸魚,偷偷下手。小娘們也不知真假,不敢不從。
高志剛就算知道了,咱是半斤八兩,也說不出啥來?!彼蚨ㄖ饕?,就找了個說辭,
偷偷溜回了家里。劉豁子爬到床上一摸,被窩里鉆著一個人。他不管不顧,饑不擇食,
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的衣服扒下來,一撩被子鉆了進去,就動手脫李俊花的衣服。
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屋里什么也看不見。李俊花把劉豁子當成了高志剛,
心想:“肯定是這個老東西看見我進來了,想占我便宜。本來自己是偷東西的,哪里敢叫呀。
只能干吃啞巴虧了?!庇忠幌耄骸胺凑约阂怖狭?,又沒丈夫,還在自己家里,
高志剛老婆不在身邊,有了這一回,你高志剛的錢以后就成了我的了,何樂而不為呢,
倒省得到外邊找野男人了?!崩羁』▉碚卟痪埽標浦郏赐纯炜斓孛摿藗€凈光。
劉豁子一翻身,泰山壓頂,把李俊花摁到下面,兩人翻云覆雨,真槍真刀,一場大戰。
不一會,劉豁子“呼哧呼哧”大展宏圖,嘴里“呼呼”喘起了粗氣。劉豁子這一喘氣不要緊,
李俊花在下面聽著不對勁,特別是劉豁子的嘴往李俊花臉上一親,怎么上嘴唇缺一塊?
李俊花不由脫口喊道:“是豁子不是?”只這一聲,把上面那人渾身的筋骨都抽了去。
劉豁子腦袋“嗡”地一聲,眼前發黑,喉嚨發緊,雙手發抖,兩腿抽筋,
仿佛自己一下子掉到冰窖里,渾身僵直,喘不過氣來。他趴著呆住了,
一動不動:自己摁著的正是自己的親媽李俊花呀!劉豁子腦子里一片空白。天哪!真作孽呀,
這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嗎?親兒奸母,滅絕人倫,喪盡天良,還算個人嗎?
這天大的丑事要傳出去,我還怎么活呀!劉豁子二話沒說,翻身從他娘身上滾下來,
提起褲子就跑。李俊花全明白了,往起一坐,拿起枕頭砸過去,破口大罵道:“劉豁子,
你個不要臉的東西,你還是人嗎……”劉豁子跑到門口,“趴”地撞到門框上。
他用手一摁腦袋,心想:“娘啊娘,你不在北屋跑到高志剛屋里干什么來了?
是你不要臉還是我不要臉?我爬到你身上你那么順從,心甘情愿,也不反抗,
不就是想掙高志剛的那個錢嗎?你這么大年紀了還干這種事,全不為我著想。
你這個老不正經的,還活著有什么用?”劉豁子怒不可遏,火竄頭頂,
由剛才的驚恐變成了惱怒:“要把這丑事遮掩起來,咱倆只能活一個。
你不要臉也別怪做兒子的不孝!”他回頭一個餓虎撲食沖上去,拽住床上的李俊花,
用雙手緊緊掐住她的脖子。李俊花憋得喘不過氣來,拼命掙扎著,呼喊著:“豁……子,
豁子……我是你……你娘,我是你……你娘呀!”李俊花越叫劉豁子掐得越緊,
兩只手毫不放松。他額頭暴起的青筋像盤踞的蜈蚣,酒糟鼻子上布滿蛛網似的血絲,
參差的犬齒鉆出三瓣子唇皮,濺出帶著煙臭的唾沫星子,不一會李俊花兩腿一挺,不動了。
劉豁子見母親被掐死了,突然害怕起來。他六神無主,驚慌失措,連忙系好腰帶,
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抓起棉襖就往外跑。誰知慌亂中錯穿了申桂鳳的大紅襖。
再說華得利紡織廠廠長白富貴,見保安把討賬的農民工趕走了,這才松下一口氣來,
可一聽說這些工人明天要到縣政府告狀,一顆心又懸了起來。這事要讓縣長知道了那還了得,
上邊一查賬,我就全完了,廠子破產不要緊,我還得坐大牢。這可怎么辦?他絞盡腦汁,
苦思冥想,也沒想出個一二三來。后來見看大門的高志剛把申桂鳳領到了家里,
直氣得他七竅生煙。白富貴平時就看不慣高志剛,才來了一個月,
他就向上級反映工廠偷工減料的事,是白富貴的眼中釘。他心中暗說:“好你個高志剛,
竟敢幫著申桂鳳,明著和我作對,看來這些人鬧事都是你支持的。
不給你們點厲害就不知道馬王爺長著幾只眼!”他腦子一轉,想出一條毒計:無毒不丈夫,
如此如此,一箭雙雕!半夜時分,白富貴爬起身來,悄悄向高志剛家摸去。來到門口,
他摸了摸腰里的刀子,把牙一咬,就要往屋里闖。突然大門“啪”地打開了,
有個人從里面急匆匆地走了出來。他連忙往旁邊一縮身,
見那人穿的正是申桂鳳下午穿的那件大紅棉襖,卻看不清那人的模樣。“沒錯,就是她!
她想召集人去縣里告狀。”白富貴說著將腿往前一伸,那人沒注意,“叭”地摔了個大跟頭。
白富貴上前一腳踏住,從懷里掏出刀子,“噗”,從后背上捅了進去。
大叫一聲:“我讓你告,我讓你告……”說著又捅了兩刀子。劉豁子回頭一看是白富貴,
抽咽著說:“白富……貴……你敢殺……”那個“人”字沒說出來就不動了。
白富貴一聽聲音不對,這不是自己的兄弟劉豁子嗎?不由大吃一驚,心想:“壞了,
怎么是劉豁子呀……這可怎么辦……”他知道自己殺錯了,可開弓沒有回頭箭,
事已至此也只有如此了。他把心一狠,掄起刀子“噗噗噗——”又連捅了十幾刀。
且說申桂鳳躲在床底下,聽著又進來一個賊,之后兩人在床上翻江倒海地折騰起來,
直羞得無地自容。突然她聽到女的說了聲“豁子”,男的又叫了聲“娘”。
這下可把她弄糊涂了:“怎么回事?親兒子親娘呀?!彪S后又聽到兩人打了起來,
打了一會兒沒了動靜,一人跑了出去。申桂鳳聽著沒了動靜,就從床底下爬出來,
一摸床上死了個女人,嚇得魂飛魄散,上下牙打架,連路都走不動了。
她從床上胡亂抓了件衣服,往身上一披就往外跑。申桂鳳一出門,慌不擇路,
“噗嗵”被什么東西給絆倒,摔了個大馬爬。她一摸,原來是個人躺在那。
她以為是誰吃醉了,躺在地上睡著了,就連忙呼喊:“喂,別睡了,大冬天別著涼。
”那人一動不動,申桂鳳就往前攙扶。人死的時間長了,
肢體就變硬了;可剛死時身體是軟綿綿的。申桂鳳怎么也扶不起來,一摸口鼻,已經沒氣了。
她這才發現那人身上有多處刀傷,鮮血流了一地。怎么又一條人命?申桂鳳嚇得魂飛天外,
六神無主。這時她身上到處沾滿了粘乎乎的鮮血,不由“呀”地叫了一聲,
雙腿不聽使喚似的拼命奔跑。到底要往哪里去?申桂鳳也不知道,見前面有個黑影,
便神差鬼使地跟在后面,竟一直跑向了華得利紡織廠。
再說白富貴錯殺劉豁子后急急忙忙回到華得利紡織廠,開門的正是高志剛。
高志剛一看白富貴慌里慌張,魂不守舍的樣子,忙問:“白廠長,怎么這么早就上班呀。
”“哦……哦……我有點事?!彼f著心急火燎地向大樓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