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出生那天,天空飄著細雪,所以奶奶給我取名"霜霜"。今年我八歲了,
但比同齡的孩子都要瘦小得多。我的手腕細得像竹枝,皮膚白得幾乎透明,
能看見下面青色的血管。村里的孩子們都說我像個小鬼,他們不知道,其實我真的能看見鬼。
記得第一次看見"他們"是在我四歲那年。那是個悶熱的夏夜,我躺在竹席上睡不著,
突然看見房梁上蹲著一個黑影。那是個穿著破舊衣服的男人,臉色青白,
眼睛黑洞洞的沒有眼白。他蹲在那里,直勾勾地盯著我。"媽媽..."我小聲叫喚,
但媽媽在隔壁房間聽不見。那個男人慢慢從房梁上爬下來,像蜘蛛一樣四肢著地,
悄無聲息地向我靠近。我嚇得渾身發(fā)抖,用被子蒙住了頭。
"別怕..."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被子外面?zhèn)鱽恚?我不會傷害你。
"我鼓起勇氣掀開被子一角,看見他蹲在床邊,臉上帶著奇怪的笑容。他的嘴唇是紫色的,
牙齒發(fā)黑。"你能看見我?"他歪著頭問,脖子發(fā)出咔咔的響聲。我點點頭,
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他看起來很驚訝,然后慢慢退回了房梁上,消失在黑暗中。那晚之后,
開始經(jīng)常看見"他們"——墻角的老太太、門后的孩子、井邊的女人...他們有的對我笑,
有的只是靜靜地看著我,還有的會跟我說話。我不敢告訴任何人。媽媽總說小孩子不能撒謊,
可我知道如果我說我能看見這些東西,他們一定會覺得我在說謊,或者更糟——認為我瘋了。
"霜霜,吃飯了!"奶奶的聲音把我從回憶中拉回來。我放下手里的小布偶,慢慢走向廚房。
我的腿總是沒力氣,走幾步就要停下來喘氣。廚房里,奶奶正在盛粥。她今年六十多歲了,
頭發(fā)全白,臉上的皺紋像樹皮一樣深刻。奶奶是村里最疼我的人,她從不嫌我體弱多病,
總是給我熬各種苦藥湯,說是能強身健體。"今天感覺怎么樣?
"奶奶把一碗冒著熱氣的白粥推到我面前。我搖搖頭,用勺子攪著粥。
昨晚我又看見那個房梁上的男人了,他告訴我井里有東西想見我。我一夜沒睡好,
現(xiàn)在頭昏沉沉的。"怎么不吃?"奶奶摸了摸我的額頭,突然臉色大變,"老天爺,
你發(fā)燒了!"我的確感覺渾身發(fā)燙,眼前的粥開始變得模糊。奶奶急忙把我抱到床上,
她的手臂雖然干瘦,卻出奇地有力。我的頭一沾到枕頭,世界就開始旋轉(zhuǎn)。
"我去叫你爸媽回來,你乖乖躺著。"奶奶給我蓋好被子,急匆匆地出了門。我閉上眼睛,
感覺身體輕飄飄的,好像要飛起來似的。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我睜開眼,
看見房梁上的那個男人又出現(xiàn)了。這次他不是一個人,身邊還站著一個穿紅衣服的小女孩。
"她來了..."男人指著我說。小女孩咧開嘴笑了,她的牙齒又尖又密,像鯊魚的牙齒。
"霜霜..."小女孩叫我的名字,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來和我們玩吧..."我想搖頭,但脖子像被什么東西固定住了,動彈不得。
我的視線開始模糊,房間里的一切都在扭曲變形。墻壁上滲出黑色的液體,
天花板上有無數(shù)只眼睛在眨動。"不...不要..."我微弱地抗議著,
但聲音卡在喉嚨里發(fā)不出來。不知過了多久,我聽見門被猛地推開的聲音,
然后是爸爸媽媽焦急的呼喚。我想回應(yīng)他們,但嘴唇像被縫住了一樣。我感覺自己被抱起來,
有人在用濕毛巾擦我的臉和身體,但熱度絲毫不減。"燒到四十度了!"媽媽帶著哭腔說,
"得趕緊送醫(yī)院!""醫(yī)院太遠了,等到了怕是..."爸爸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的意識時斷時續(xù),有時能聽見大人們說話,有時又陷入奇怪的夢境。在夢里,
我站在一口古井旁邊,井里伸出一只蒼白的手,向我招著。我想跑,
但腳像生了根一樣動彈不得。"她一直在說胡話,"媽媽的聲音飄進我的耳朵,
"說什么井里有東西,房梁上有人...""我去請劉婆婆來看看。"奶奶說。
劉婆婆是村里有名的"走陰人",據(jù)說她能看見陰間的事情,能和死人對話。
大人們平時不太談?wù)撍龅浇鉀Q不了的事情時,總會去找她。我感覺自己被扶起來,
有人往我嘴里灌了一種又苦又澀的液體。這味道我熟悉,是奶奶熬的草藥。喝下去后,
我的胃里像著了火一樣灼熱,但神志稍微清醒了一些。天已經(jīng)黑了,油燈的光在房間里跳動,
把影子拉得很長。我躺在床上,渾身濕透,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爸爸媽媽守在床邊,
臉色凝重。門吱呀一聲開了,奶奶帶著一個瘦小的老太太走了進來。那就是劉婆婆,
她穿著一身黑衣,頭發(fā)盤成一個緊緊的發(fā)髻,臉上皺紋縱橫,但眼睛卻異常明亮,
像是能看透人心。劉婆婆走到床邊,用冰涼的手摸了摸我的額頭,然后翻開我的眼皮看了看。
她的手指像冰一樣冷,讓我打了個寒顫。"這孩子..."劉婆婆的聲音沙啞低沉,
"不是普通的發(fā)燒。"她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
打開后里面是一些干枯的草藥和一塊黑色的石頭。她把石頭放在我的額頭上,
我立刻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從頭頂流到腳底。"說說,你都看見了什么?
"劉婆婆盯著我的眼睛問。我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劉婆婆點點頭,
好像已經(jīng)明白了什么。她從口袋里拿出一根紅繩,系在我的手腕上,然后開始念念有詞。
房間里的溫度突然下降,我能看見自己呼出的白氣。油燈的火焰變成了詭異的綠色,跳動著,
拉長著。墻角出現(xiàn)了一些模糊的影子,他們慢慢向床邊靠近。"退后!"劉婆婆厲聲喝道,
那些影子立刻停住了。她轉(zhuǎn)向我的父母,"你們先出去。"爸爸媽媽猶豫了一下,
但在奶奶的示意下還是離開了房間。現(xiàn)在房間里只剩下我、奶奶和劉婆婆。
劉婆婆從懷里掏出一把米,撒在地上,然后點燃了三支香。香煙裊裊上升,
在空氣中形成奇怪的圖案。"這孩子有陰陽眼,"劉婆婆對奶奶說,"她能通陰。
"奶奶倒吸一口冷氣,緊緊抓住我的手。我能感覺到她的手在發(fā)抖。"有多久了?"奶奶問。
"從她第一次看見東西開始,"劉婆婆說,"那些東西一直在看著她,等著她。
"我感到一陣恐懼襲來,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劉婆婆把香插在一個小香爐里,
然后拿出一面銅鏡,對著我的臉照了照。鏡子里,我的臉蒼白如紙,但更可怕的是,
我身后站著密密麻麻的人影,他們?nèi)级⒅R子,盯著我。我尖叫一聲,想躲開,
但劉婆婆按住了我的肩膀。"別怕,"她說,"他們傷害不了你,至少現(xiàn)在還不能。
"劉婆婆把鏡子收起來,從腰間解下一個小葫蘆,倒出一些黑色的粉末在掌心。
她把這些粉末撒在我周圍,形成一個圓圈。"我要走一趟陰,"她對奶奶說,"看著香,
如果香斷了,立刻叫醒我。"奶奶緊張地點點頭。劉婆婆盤腿坐在地上,閉上眼睛,
開始低聲念咒。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完全消失。房間里安靜得可怕,
只有香燃燒的輕微噼啪聲。我躺在床上一動不敢動,感覺有什么東西在房間里游走,
在觀察我們。奶奶緊緊握著我的手,嘴里不停地念著佛號。突然,
劉婆婆的身體劇烈地抖動起來,像是被什么東西擊中了。她的眼睛仍然閉著,
但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香燃燒的速度突然加快,轉(zhuǎn)眼間就燒掉了一半。"劉姐?
"奶奶緊張地呼喚。劉婆婆沒有回應(yīng),她的臉色變得鐵青,嘴唇發(fā)紫。
就在香快要燃盡的時候,她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喘著氣,像是剛從水里被撈出來一樣。
"怎么樣?"奶奶急切地問。劉婆婆搖搖頭,眼神中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悲傷。
她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然后走到我面前,輕輕撫摸我的頭發(fā)。
"可憐的孩子..."她低聲說,然后轉(zhuǎn)向奶奶,"準備后事吧,她活不過十歲。
"這句話像一把刀刺進我的心臟。奶奶發(fā)出一聲壓抑的啜泣,用手捂住嘴。門被猛地推開,
爸爸媽媽沖了進來,他們顯然一直在門外聽著。"什么活不過十歲?"爸爸怒吼,
"你這神婆胡說八道什么?"劉婆婆平靜地看著他,"這孩子命格特殊,陰氣太重,
陽世留不住她。那些東西已經(jīng)盯上她了,只等她滿十歲,就要帶走她。""放屁!
"爸爸氣得渾身發(fā)抖,"我這就帶她去省城大醫(yī)院,看什么病治不好!"劉婆婆嘆了口氣,
"醫(yī)得了病,醫(yī)不了命。你們?nèi)舨恍牛彤?dāng)我老婆子胡說吧。"她收拾好自己的東西,
臨走前又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讓我渾身發(fā)冷,"孩子,記住,別跟井里的東西說話。
"她離開后,房間里一片死寂。爸爸一拳砸在墻上,媽媽無聲地流淚。奶奶把我摟在懷里,
我能感覺到她的眼淚滴在我的頭發(fā)上。"沒事的,霜霜,"奶奶顫抖著說,
"我們會想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但我能從她的聲音里聽出絕望。
我抬頭看著房梁,那個男人又出現(xiàn)了,他對我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黑牙。這一次,
我沒有害怕,只是平靜地看著他。活不過十歲...那就是說,我只有兩年時間了。
不知為什么,這個想法并沒有讓我特別難過,反而有種奇怪的解脫感。也許在那個世界,
我不會再這么虛弱,不會再被其他孩子嘲笑,不會再讓家人擔(dān)心。我閉上眼睛,
感覺身體輕飄飄的,好像隨時都能飛起來。耳邊傳來許多低語聲,他們在叫我的名字,
在歡迎我加入他們。"霜霜?霜霜!"媽媽焦急的聲音把我拉回現(xiàn)實,"別睡,保持清醒!
"我勉強睜開眼睛,對媽媽露出一個微笑。我想告訴她不要擔(dān)心,
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媽媽,井里的東西想見我..."媽媽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她緊緊抱住我,好像這樣就能把我留住一樣。但我知道,有些東西,是人力留不住的。
就像冬天的霜,太陽一出來,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第二章劉婆婆離開后的第三天,
我的燒退了,但家里籠罩的陰云卻比之前更重。爸爸真的帶我去了一趟省城的大醫(yī)院,
醫(yī)生們給我做了各種檢查,最后只是皺著眉頭說"體質(zhì)虛弱,需要調(diào)養(yǎng)",開了一大堆補藥。
我知道那些藥沒用。每天晚上,我仍然能看見他們——那些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東西。
房梁上的男人現(xiàn)在幾乎每晚都來,就蹲在那里看著我睡覺。有時候他會帶來其他"朋友",
他們圍在我的床邊,竊竊私語,說著我聽不懂的話。"霜霜,該喝藥了。
"奶奶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湯走進我的房間。自從劉婆婆說了那個預(yù)言后,
奶奶看我的眼神總是帶著深深的悲傷,好像我隨時會消失一樣。我乖乖接過碗,
屏住呼吸一口氣喝完。藥很苦,苦得我眼淚都出來了,但我從不抱怨。
奶奶用粗糙的手掌擦去我臉上的淚水,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塊冰糖塞進我嘴里。"好孩子,
"她輕聲說,"會好起來的。"我知道她在說謊,但我們都需要這個謊言。
冰糖的甜味在舌尖化開,暫時沖淡了藥的苦澀。窗外,村里的孩子們正在玩耍,
他們的笑聲飄進來,讓我心里一陣刺痛。"奶奶,我能出去玩嗎?"我小聲問。
奶奶猶豫了一下,"就在院子里,別走遠。"我點點頭,慢慢走出房門。陽光照在臉上,
暖洋洋的。我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著遠處的孩子們玩捉迷藏。他們看見我,
立刻跑得更遠了,好像我身上有什么可怕的東西似的。自從上次發(fā)燒說胡話的事情傳開后,
村里的大人們都告誡自己的孩子離我遠點。他們說霜霜那孩子"不干凈",能看見臟東西。
只有奶奶從不嫌棄我,她總說我是上天賜給她的寶貝。"他們?yōu)槭裁磁履悖?/p>
"一個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我嚇了一跳,
轉(zhuǎn)身看見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站在院子角落的梨樹下。他穿著奇怪的白衣服,
像是古裝劇里的衣服,頭發(fā)也比現(xiàn)在的男孩子長,用一根紅繩扎在腦后。最奇怪的是,
他的皮膚白得幾乎透明,在陽光下好像會發(fā)光一樣。"你是誰?"我問,同時警惕地看著他。
我已經(jīng)學(xué)會分辨活人和"他們"了,這個男孩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既不像活人,
也不像我平時見到的那些東西。"我叫白河,"男孩微微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
"我是新搬來的,住在村西頭。"我皺了皺眉。村西頭只有幾戶人家,沒聽說有新搬來的。
而且這個男孩看起來太干凈了,衣服上一絲灰塵都沒有,不像我們村里的孩子。
"你能看見我?"白河突然問,眼睛亮了起來。我心頭一震。這句話太熟悉了,
那些"東西"第一次發(fā)現(xiàn)我能看見他們時,都會這樣問。"你...你不是人,對不對?
"我小聲說,手緊緊抓住石凳的邊緣。白河笑了,那笑容讓我想起夏天山澗里流動的溪水,
清澈又涼爽。"我是守井人,"他說,"我知道你能看見我們,也知道劉婆婆說的話。
"我的心跳加速了。他知道劉婆婆的預(yù)言!那個關(guān)于我活不過十歲的可怕預(yù)言。
"你想干什么?"我聲音發(fā)抖。白河向前走了一步,陽光穿過他的身體,
在地面上投下一個淡淡的影子。"我想幫你,"他說,"你不應(yīng)該害怕我們,
也不應(yīng)該被他們害怕。"他指了指遠處那些躲著我的孩子們。我不知該不該相信他。
劉婆婆警告過不要和"井里的東西"說話,但白河說他是什么"守井人",
這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嗎?"你怎么幫我?"我最終還是問了出來。白河神秘地笑了笑,
"明天中午,太陽最高的時候,來古井邊找我。記住,別告訴任何人。"說完,
他的身影開始變淡,像晨霧一樣消散在陽光里。我呆坐在石凳上,心跳如鼓。
剛才的一切是真的嗎?還是我又開始發(fā)燒產(chǎn)生幻覺了?但嘴里冰糖的甜味還在,
陽光照在皮膚上的溫度也是真實的。"霜霜,進屋吧,外面風(fēng)大了。"奶奶在門口叫我。
我慢慢走回屋里,腦海里全是那個叫白河的奇怪男孩。他說要幫我,他能怎么幫我呢?
劉婆婆說我會死,醫(yī)生們查不出原因,爸爸媽媽整天愁眉苦臉...如果白河真能幫我,
也許..."想什么呢?這么入神。"奶奶給我披上一件外套。"沒什么,"我勉強笑了笑,
"就是在想...如果我真的只能活到十歲,那剩下的時間該怎么過。
"奶奶的手突然停住了,她的眼圈一下子紅了。"別胡說,"她的聲音哽咽,
"你會長命百歲的,奶奶還要看你長大,看你嫁人呢。"我抱住奶奶,
把臉埋在她帶著藥香的衣襟里。奶奶的身體在微微發(fā)抖,我知道她在哭,但她不想讓我看見。
我們就這樣靜靜地抱了很久,直到媽媽喊我們吃晚飯。那天晚上,房梁上的男人又來了,
但這次他不是一個人。白河也出現(xiàn)了,他就站在我的床邊,對那個男人說了什么,
然后那個男人居然露出害怕的表情,迅速爬回房梁消失了。"明天見,霜霜。
"白河對我眨眨眼,也消失了。我睜著眼睛到天亮,既害怕又期待。白河到底是什么?
他為什么能趕走其他靈體?他真的能幫我改變命運嗎?第二天中午,
我趁奶奶做飯的時候溜出了家門。村里的古井在村子的最西邊,已經(jīng)很久沒人用了,
井口長滿了青苔,周圍雜草叢生。大人們都說那口井不干凈,警告孩子們不要靠近。
我的心怦怦直跳,腳步卻不由自主地向古井走去。陽光很烈,照得我頭暈?zāi)垦!?/p>
當(dāng)我走近古井時,看見白河已經(jīng)在那里等我了。他坐在井沿上,兩條腿一晃一晃的,
像個普通的小男孩。"你來了,"他跳下來,"我就知道你會來。""你到底是誰?
"我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不敢靠太近,"為什么其他...那些東西怕你?
"白河歪著頭想了想,"就像我說的,我是守井人。這口井連接著陰陽兩界,
我的責(zé)任就是看守它,不讓不好的東西通過。"他指了指井口,
"至于他們?yōu)槭裁磁挛?..因為我比他們強啊。"他說得那么理所當(dāng)然,
好像這是世界上最簡單的事情。"你能幫我什么?"我直接問道。白河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首先,我可以教你控制你的能力。陰陽眼不是詛咒,而是一種天賦,只是你還不會使用它。
""其次,"他走近一步,我能聞到他身上有一股清冷的香氣,像是冬天的第一場雪,
"我知道你為什么活不過十歲,也知道怎么改變這個命運。"我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他能改變劉婆婆的預(yù)言?這可能嗎?"怎么改變?"我急切地問。白河搖搖頭,
"現(xiàn)在還不行。你需要先學(xué)會控制你的能力,學(xué)會分辨善惡,學(xué)會保護自己。否則,
即使我告訴你方法,你也做不到。"我有些失望,但也明白他說得有道理。
如果我真有什么特殊能力,至少應(yīng)該先學(xué)會怎么使用它。"那你要怎么教我?"我問。
白河笑了,伸出手,"信任我嗎?"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令我驚訝的是,我能感覺到他的觸碰,雖然比正常人的體溫低很多,
但確實是實實在在的觸感。"大多數(shù)靈體你是碰不到的,"白河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
"但我不同。我是守井人,處于陰陽之間,所以你能碰到我。"他拉著我坐在井邊的石頭上,
開始教我如何分辨不同的靈體。原來,
我能看見的那些"東西"也分很多種:有的是迷路的亡魂,有的是地縛靈,
還有的是惡靈...每種都有不同的特征和應(yīng)對方法。"房梁上那個是地縛靈,
"白河解釋道,"他死在那間屋子里,所以無法離開。他不算壞,只是孤獨。
你可以跟他說話,但不要答應(yīng)他任何請求。""那...井里的呢?"我想起劉婆婆的警告。
白河的表情突然變得凝重,"井里的不一樣。井連接陰陽,
所以這里聚集的東西更...復(fù)雜。有些很危險,尤其是對你這樣的通靈者。
""為什么對我特別危險?"白河看著我,眼睛像是能看透我的靈魂,
"因為你的靈魂很純凈,對那些想借體還魂的東西來說,是絕佳的容器。"我打了個寒顫。
借體還魂?意思是那些東西想占據(jù)我的身體?"別怕,"白河輕輕捏了捏我的手,"有我在,
他們不敢靠近你。現(xiàn)在,我教你一個簡單的保護咒,每天早晚念一遍,
能阻止大多數(shù)低等靈體騷擾你。"他教了我?guī)拙淦婀值闹湔Z,聽起來不像任何我知道的語言。
我跟著他念了幾遍,突然感覺身體暖洋洋的,像是被一層看不見的薄膜包裹住了。
"感覺到了嗎?"白河問,"那是保護罩形成了。"我點點頭,驚訝于這種奇妙的感覺。
白河又教了我?guī)追N分辨靈體的方法和簡單的驅(qū)散咒語,時間過得飛快,太陽已經(jīng)開始西斜。
"我該回去了,"我站起來,"奶奶該找我了。"白河也站起來,"明天同樣的時間,
如果你還想學(xué)更多,就來這里找我。"他頓了頓,"記住,別告訴任何人關(guān)于我的事,
尤其是劉婆婆。"我答應(yīng)了他,轉(zhuǎn)身往家走。走了幾步,我回頭看了一眼,白河還站在井邊,
陽光穿過他的身體,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是由光線織成的幻影。回家的路上,
我的心情比來時輕松了許多。白河教我的東西真的有用,至少現(xiàn)在我感覺沒那么害怕了。
也許,他真的能幫我改變那個可怕的預(yù)言..."霜霜!"奶奶焦急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你去哪兒了?我到處找你!""我在...在河邊玩,"我撒了個謊,"看魚。
"奶奶拉著我的手,她的手心全是汗,"別亂跑,你知道我有多擔(dān)心嗎?"我愧疚地點點頭,
跟著奶奶回家。晚飯時,我注意到爸爸媽媽看我的眼神更加憂慮了。后來我才知道,
他們?nèi)フ覄⑵牌帕耍朐賳枂栍袥]有什么辦法能破除那個預(yù)言。晚上躺在床上,
房梁上的男人又出現(xiàn)了,但這次他沒敢下來,只是遠遠地蹲在角落里。
我試著用白河教我的方法"看"他,
突然能清楚地看到他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那是他的死因。"走開,"我小聲說,
同時默念白河教的驅(qū)散咒,"我不怕你。"讓我驚訝的是,那個男人真的慢慢退后,
消失在陰影中了。這是我第一次能主動趕走他們,而不是被動地害怕和忍受。
一種奇妙的成就感涌上心頭,也許白河說得對,這不是詛咒,
而是一種天賦...第二天中午,我又去了古井邊。白河在那里等我,
這次他教我如何短暫地觸碰靈體,以及如何從他們那里獲取信息。
"不是所有靈體都愿意交流,"白河說,"有些很憤怒,有些很悲傷,
你要學(xué)會感受他們的情緒。"他讓我把手放在井沿上,閉上眼睛感受。
起初我只感覺到冰冷的石頭,但漸漸地,
一種奇怪的感覺從指尖傳來——像是無數(shù)細小的聲音在低語,有哭喊,有笑聲,
有嘆息..."這口井見證了很多生死,"白河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它能記住每一個靠近它的靈魂。"我突然看到一個畫面:一個小女孩掉進井里,掙扎,
然后沉入黑暗...我猛地縮回手,睜開眼睛。"那是...真的發(fā)生過?"我顫抖著問。
白河點點頭,"很久以前的事了。她的靈魂已經(jīng)轉(zhuǎn)世,你感受到的只是井的記憶。
"接下來的幾天,我每天都偷偷去找白河,學(xué)習(xí)更多關(guān)于靈體和陰陽眼的知識。
他教我如何建立精神屏障,如何分辨善惡靈體,甚至如何幫助迷路的亡魂找到歸途。
一周后的傍晚,我正和奶奶在院子里擇菜,突然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從門外飄過。
那是個老婦人,穿著幾十年前的衣服,眼神迷茫。"奶奶,"我小聲說,
"門外有個穿藍布褂子的老太太,你認識嗎?"奶奶的手突然停住了,她慢慢轉(zhuǎn)頭看向門外,
臉色變得蒼白。"你...你能看見她?長什么樣?""瘦瘦的,頭發(fā)盤著,
左眉上有顆痣..."我描述道。奶奶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那...那是我娘,
她去世二十年了..."奶奶顫抖著站起來,向門外走去,"娘?是你嗎?
"那個老婦人似乎聽見了奶奶的聲音,她轉(zhuǎn)過身,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
我按照白河教的方法,輕輕"推"了老婦人一下,幫助她更加顯形。奶奶倒吸一口氣,
顯然也看到了模糊的輪廓。"小滿..."老婦人用只有我能聽見的聲音呼喚奶奶的小名,
"我一直在等你看見我..."奶奶跪在地上,泣不成聲。我悄悄退回屋里,
給她們留出空間。透過窗戶,我看見奶奶對著空氣說話,又哭又笑,
像是要把積攢了二十年的話都說出來。那天晚上,奶奶抱著我哭了很久,但那是釋然的淚水。
她說她娘終于能安心離開了,臨走前還感謝我當(dāng)了她們的"橋梁"。"霜霜,
"奶奶捧著我的臉,"也許劉婆婆說錯了,也許你的能力不是詛咒,而是上天的禮物。
"我依偎在奶奶懷里,心里暖暖的。這是劉婆婆做出那個可怕預(yù)言后,
奶奶第一次露出真正輕松的表情。然而,就在我以為一切都在變好時,意外發(fā)生了。
那天夜里,我被一陣刺骨的寒意驚醒。睜開眼,看見白河站在我的床邊,臉色異常凝重。
"霜霜,"他的聲音急促,"他們發(fā)現(xiàn)我在幫你了。從現(xiàn)在開始,無論發(fā)生什么,
記住不要靠近那口井,不要相信任何自稱能幫你改變命運的東西...除了我。
"我還來不及問清楚,白河的身影就開始消散。"等等!"我伸手想抓住他,
但只抓住了一縷冰冷的空氣。窗外,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整個房間。
在那一瞬間的光亮中,我看見房梁上密密麻麻爬滿了"他們",
全都用貪婪的眼神盯著我...第三章白河消失后的那個夜晚,我再也無法入睡。
房梁上那些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fā)亮,像是一群餓狼盯著獵物。我蜷縮在被窩里,
反復(fù)默念白河教我的保護咒,但這次咒語似乎失去了效力。
"小霜霜..."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床底傳來,"出來玩啊..."我死死閉著眼睛,
手指攥緊了被角。這不是平時那些只是看看我的靈體,這些聲音里帶著赤裸裸的惡意。
汗水浸透了我的后背,心臟跳得像是要沖出胸膛。"她聽得見我們,
"另一個尖細的聲音從窗邊傳來,"她的靈魂在發(fā)光呢,
多漂亮的光..."被子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往下扯,我尖叫一聲,拼命拉住被子。
奶奶的腳步聲從隔壁傳來,那些聲音立刻消失了。當(dāng)奶奶推門進來時,
房間里看起來一切正常。"怎么了?做噩夢了?"奶奶點亮油燈,
溫暖的光驅(qū)散了角落的黑暗。我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解釋。自從白河教我控制能力后,
我已經(jīng)能分辨哪些靈體是善意的,哪些是危險的。但今晚出現(xiàn)的這些...它們不一樣,
它們像是被什么吸引來的獵食者。"沒事,"我最終小聲說,"就是...夢見房梁上有人。
"奶奶的表情變得凝重。她放下油燈,從腰間取出一個小布袋,從里面抓出一把米粒,
撒在我的床邊。"四方神靈,護我孫女,"奶奶低聲念道,"邪祟退散,百無禁忌。
"米粒落地的聲音清脆如鈴,奇怪的是,我確實感覺周圍的壓迫感減輕了些。
奶奶又從布袋里取出一張黃紙符,貼在我的床頭。"這是劉婆婆給的,"她解釋道,
"能驅(qū)邪避兇。"我點點頭,
心里卻想著白河的警告——不要相信任何自稱能幫我改變命運的東西,除了他。
劉婆婆的符咒會不會有什么問題?但看著奶奶擔(dān)憂的眼神,我沒敢問出口。"睡吧,
"奶奶輕撫我的額頭,"奶奶在這兒陪你。"在奶奶的守護下,我終于迷迷糊糊睡著了。
夢里,我站在古井邊,井水黑得像墨,水面上漂浮著一張慘白的臉——那是我自己的臉,
十歲模樣的我,雙眼緊閉,像是睡著了,又像是..."霜霜!醒醒!
"奶奶的聲音把我從噩夢中拽出來。天已經(jīng)亮了,陽光透過窗紙照在床上,形成斑駁的光影。
我坐起身,感覺頭重如鉛。昨晚那些恐怖的聲音和拉扯感還歷歷在目,
但更讓我不安的是白河臨走前說的話——"他們發(fā)現(xiàn)我在幫你了"。他們是誰?
為什么不讓白河幫我?"奶奶,"吃早飯時我突然問,"村西那口古井...有什么故事嗎?
"奶奶的筷子停在半空,眼神閃爍了一下。"怎么突然問這個?""就是...好奇。
"我低頭攪著碗里的粥,不敢說是因為白河。奶奶放下筷子,嘆了口氣。
"那口井...確實有些故事。老輩人說,那井通著陰河,是陰陽兩界的交界處。
"她壓低聲音,"六十年前,村里有個小女孩掉進去淹死了,從那以后,井就不太干凈。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那個小女孩...多大?""差不多...十歲吧。"奶奶說完,
突然意識到什么,臉色變得煞白。"霜霜,你離那口井遠點,聽到?jīng)]有?"我點點頭,
心里卻掀起驚濤駭浪。十歲...和我預(yù)言中死亡的年齡一樣。這難道是巧合嗎?
還是說..."奶奶,"我鼓起勇氣又問,"那個小女孩...她是不是也有陰陽眼?
"奶奶猛地站起來,碗筷碰在桌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誰跟你說的這些?"她的聲音發(fā)抖,
"是...是那些東西告訴你的嗎?"我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連忙搖頭。
"不是...我就是...猜的。"奶奶走過來緊緊抱住我,我能感覺到她的心臟跳得飛快。
"霜霜,聽奶奶說,無論你看見什么,聽見什么,都不要靠近那口井,
尤其是..."她哽咽了一下,"尤其是你十歲生日那天。"我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十歲生日...劉婆婆說我活不過十歲,古井淹死的小女孩正好十歲,
現(xiàn)在奶奶特意警告我十歲生日那天不要靠近井...這一切都指向一個可怕的關(guān)聯(lián)。
"為什么?"我小聲問,"十歲生日那天會發(fā)生什么?"奶奶的嘴唇顫抖著,
最終只是搖搖頭。"別問了,孩子。奶奶會保護你的,無論如何都會。
"那天我沒能去找白河。奶奶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一整天都緊盯著我,
連我去廁所她都要守在門外。晚上,她甚至搬來我的房間睡,在地上鋪了張席子。
夜深人靜時,我睜著眼睛看房梁。那個常來的男人今晚沒出現(xiàn),
但房梁上有一片比周圍更深的陰影,像是一團凝固的黑霧。我盯著它看,突然,
黑霧中睜開兩只血紅的眼睛,直勾勾地回望著我。我倒吸一口冷氣,連忙閉上眼睛。
耳邊立刻響起竊竊私語,像是無數(shù)人在遠處同時說話,卻聽不清內(nèi)容。
我偷偷把被子拉高蓋住頭,在狹小悶熱的空間里尋求一絲安全感。
"霜霜..."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冰涼的手指碰了碰我的臉頰。我睜開眼,
看見白河蹲在床邊。他的樣子和平時不同,衣服上有幾處撕裂,臉色更加蒼白,
嘴角還帶著一絲血跡。"白河!"我小聲驚呼,"你怎么了?""噓..."他示意我安靜,
"我時間不多。他們發(fā)現(xiàn)我在幫你了,剛才打了一架。"他苦笑著擦了擦嘴角的血跡,
"我贏了,暫時。"我心疼地看著他,想伸手擦掉那絲血跡,卻被他攔住。"聽我說,
"白河的聲音急促,"你的能力正在快速覺醒,這吸引了更多靈體的注意。有些想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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