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著鮮紅的嫁衣,指尖被刺繡的金線勒出細痕。祠堂里香火繚繞,
父親將族譜重重摔在供桌上,震得香灰簌簌落在我的繡花鞋上。“既已許給外鄉人,
往后生老病死,與林家再無瓜葛。”他的聲音冷得像臘月的冰棱,母親別過頭去,
銀簪在鬢邊微微發顫。婚車啟動時揚起的塵土裹住了我的視線。后視鏡里,
父母的身影逐漸縮成兩個模糊的黑點,母親追著車跑了幾步,又被父親拽住。
我摸向胸口藏著的玉佩,那是今早母親趁父親不注意塞給我的,冰涼的玉石貼著皮膚,
燙得眼眶發酸。顧沉替我擦去眼淚,掌心的溫度透過薄紗傳來。“等咱們到了海邊,
我天天給你煮海鮮粥。”他指腹輕輕摩挲著我的手背,無名指上的婚戒硌得我生疼。
車窗外的梧桐樹飛速倒退,像極了我再也回不去的少女時光。
新家的防盜門在身后重重關上時,我才驚覺自己連個能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
顧沉的母親斜倚在沙發上嗑瓜子,電視里的肥皂劇吵得人頭疼。“先把家務學著做起來,
別整天擺城里大小姐的架子。”她眼皮都沒抬,瓜子殼精準地吐進垃圾桶。深夜的廚房,
我對著水龍頭發呆。手機屏幕亮起,是母親發來的消息:“記得按時吃飯”,
還沒來得及回復,消息框上方彈出紅色感嘆號——對方已將你刪除。水漫過洗碗池,
我蹲在地上無聲地哭,瓷磚的涼意順著膝蓋往上爬,原來被切斷的不僅是親緣,
還有最后一絲溫暖。后來的日子像被擰干的抹布,擠不出半點鮮活。顧沉開始頻繁加班,
他襯衫領口的口紅印和香水味成了心照不宣的秘密。我數著日歷熬過一個個凌晨,
直到某個暴雨夜,他醉醺醺地倒在玄關,手機屏亮起陌生女人發來的曖昧語音:“寶貝,
下次別讓你老婆接電話啦。”雨聲轟鳴中,我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
就像遠嫁那天的玉佩突然變得滾燙,隔著毛衣灼燒著心口。原來父母當年決絕的模樣,
竟是看透了這場婚姻的底色。我深吸一口氣,將情緒暫時壓下。擦干凈眼淚,
在客廳角落的綠植后藏好微型攝像頭,又在顧沉的車里悄悄安裝了定位器。
收集證據的日子里,我像個小心翼翼的間諜,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
2我在黑暗中摸索著打開電腦,屏幕藍光映得人臉發綠。微型攝像頭拍到的畫面里,
顧沉正摟著穿紅裙的女人在餐桌前舉杯,水晶吊燈折射出細碎的光,
像無數把刺向心臟的匕首。鍵盤敲擊聲混著窗外的蟲鳴,我將證據一一分類存檔,
指甲在塑料按鍵上刮出刺耳的聲響。“你最近鬼鬼祟祟在干什么?
”顧沉的聲音突然從身后響起。我手一抖,迅速合上筆記本電腦。他扯松領帶,
酒氣撲面而來,“我媽說你總盯著她的首飾看,別打什么歪主意。
”我盯著他襯衫第二顆錯位的紐扣,那是今早我親手扣上的,此刻卻歪向了不該在的位置。
第二天清晨,我在廚房熬粥時,瞥見顧沉的手機彈出新消息。還沒看清內容,
他就猛地奪過手機,屏幕熄滅前,我看見備注“寶貝”的對話框里躺著句:“今晚老地方見。
”粥在鍋里咕嘟冒泡,濺起的滾燙水珠燙紅了手背,我卻感覺不到疼。
當銀行短信提示賬戶余額只剩三位數時,我正在菜市場挑白菜。
賣菜阿姨熱情地招呼:“姑娘,這白菜新鮮著呢!”塑料袋勒得手腕生疼,
我想起顧沉母親昨天戴著金鐲子去打麻將時的得意模樣,突然笑出了聲。
笑聲驚飛了菜攤上的麻雀,也驚得阿姨愣在原地。深夜,我翻出藏在行李箱夾層的玉佩,
冰涼的觸感讓心漸漸冷靜。手機定位顯示顧沉的車停在市中心的豪華酒店,我換上黑色大衣,
將錄音筆塞進內袋。站在酒店旋轉門外,玻璃映出我蒼白的臉,恍惚間又回到了婚禮那天,
父親摔族譜時決絕的眼神。“林小姐?”保安的聲音打斷思緒。我深吸一口氣,
踩著高跟鞋徑直走向電梯。頂層套房門口,我聽見顧沉熟悉的笑聲混著陌生女人的嬌嗔。
指尖剛觸到門把手,手機突然震動——老家醫院的號碼在屏幕上跳動。火車轟隆聲中,
我攥著皺巴巴的車票。車窗外,暮色將云層染成血紅色。短信里醫生說父親情況危急,
字字誅心。手機在掌心發燙,是顧沉發來的消息:“你死哪去了?家里的事都不管了?
”淚水砸在手機屏幕上,暈開一片模糊。站在醫院走廊,消毒水的氣味刺得鼻腔發疼。
透過玻璃,我看見母親正給昏迷的父親擦臉,白發比記憶中又多了許多。她轉頭時,
我們目光相撞,她愣在原地,手里的毛巾滴滴答答淌著水。顧沉的電話再次響起,
鈴聲在寂靜的走廊格外刺耳。3我顧不上接顧沉的電話,推開病房門。母親眼眶通紅,
手中的毛巾還在滴水,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父親躺在病床上,面容消瘦,
插著各種管子,我喉嚨發緊,淚水再次奪眶而出。“怎么突然病成這樣?”我聲音顫抖著問。
母親別過臉去,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你走后,你爸總偷偷去工地干活,
想多攢點錢給你……”我的心猛地揪成一團,想起離家時父親冷漠的模樣,
原來那些狠話背后,藏著的是這樣深沉的愛。這時,顧沉的電話又打來了,我接通,
他的怒吼從聽筒里傳來:“你馬上給我回來!家里一團糟,你還有心思亂跑!”我握緊手機,
冷冷地說:“我爸病重,我暫時回不去。”“病了關我什么事?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的話徹底激怒了我,“顧沉,我們離婚吧!”掛掉電話,我開始全心全意照顧父親。
白天在病床前守著,晚上就整理收集到的顧沉出軌證據。母親偶爾會偷偷看我,欲言又止。
直到有一天深夜,她終于開口:“當年……你爸也是沒辦法,聽說那家人不太好,怕你受苦,
才說那些狠話……”就在我準備起訴離婚時,顧沉卻突然出現在醫院。他一臉陰沉,
看到病房里的場景,嘲諷道:“裝什么孝順?趕緊跟我回去解決問題。”我還沒開口,
父親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監護儀發出刺耳的警報聲……消毒水的氣味混著父親身上淡淡的藥香,我握著他枯瘦的手,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顧沉的話像把生銹的刀,在這壓抑的病房里劃出刺耳的裂痕。
母親猛地站起身,護在病床前,聲音發顫:“你給我出去!別在這兒氣病人!
”顧沉冷哼一聲,皮鞋在瓷磚地面擦出尖銳聲響:“林念,別給臉不要臉。
你以為離了婚就能分走我的錢?那些存款早被我……”他突然頓住,喉結滾動了兩下。
我盯著他躲閃的眼神,心里某根弦“砰”地繃斷。原來存款消失不是意外,是他早有預謀。
4“你早就轉移財產了?”我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顧沉別過臉,掏出煙想點,
被護士沖進來厲聲制止。母親氣得渾身發抖,抄起桌上的保溫杯就砸過去:“你這個畜生!
我女兒瞎了眼才嫁給你!”父親的咳嗽聲越來越急,血氧儀的紅燈瘋狂閃爍。
我撲到床頭按呼叫鈴,余光瞥見顧沉慌亂后退的身影。走廊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醫生護士推著搶救車沖進來,白大褂帶起的風掀翻了床頭柜上的病歷本。“家屬請出去!
”護士將我們推出病房。玻璃門合攏的瞬間,我看見父親蒼白如紙的臉,
記憶突然閃回小時候,他背著我在巷子里跑,說要帶我去買糖葫蘆。淚水模糊了視線,
身后傳來顧沉不耐煩的嘟囔:“裝模作樣,死了又不關我的事。”母親突然轉身,
揚手給了他一巴掌。耳光聲在寂靜的走廊炸開,顧沉捂著臉愣住。
“當年我們拼死攔著不讓她嫁,就是怕她遇到你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
”母親的聲音帶著哭腔,“她爸天天去工地扛水泥,賺的錢全給她存著,
就怕她在婆家受委屈……”我渾身發冷,終于明白父親為何總對我冷臉。
那些被撕碎的族譜、決絕的斷親,都是他笨拙又深沉的保護。顧沉揉著臉,
惱羞成怒:“反正婚離不了,你爸看病的錢我一分都不會出!”他轉身要走,卻被我攔住。
“顧沉,”我從包里掏出 U盤,“這是你出軌、轉移財產的證據。如果你不想身敗名裂,
就等著收法院傳票吧。”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伸手來搶,我側身躲過。
身后的病房門突然打開,醫生摘下口罩:“病人情況暫時穩定,但需要立刻手術。
”母親抓住我的手,掌心全是冷汗:“手術費……我們砸鍋賣鐵也得湊。”我握緊她的手,
看著顧沉倉皇逃離的背影,指甲幾乎要掐進肉里。手機在口袋里震動,
是律師發來消息:“證據鏈完整,勝訴率很大。
”5我攥著 U盤和手術同意書站在繳費窗口前,看著屏幕上天文數字般的費用,
指尖幾乎要將單據揉碎。繳費窗口的白熾燈刺得人眼睛生疼,我數著手機銀行里僅存的余額,
喉嚨發緊。身后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顧沉母親涂著艷麗指甲油的手重重拍在玻璃上:“小賤人,想離婚?
先把這些年花我們家的錢吐出來!”她身后的男人陰惻惻地笑,
其中一人故意撞了下我的肩膀,U盤在包里硌得肋骨生疼。母親的手死死攥住我的衣角,
掌心汗濕一片。“當年要不是你們騙婚,我女兒會落到這步田地?”她聲音發抖,
卻字字鏗鏘,“現在我老伴躺在手術臺上,你們還要來逼命?”走廊里的護士被驚動,
舉著對講機快步走來。為首的男人突然伸手搶我的包,我踉蹌著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墻壁。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身影猛地撞開男人,熟悉的白大褂帶著消毒水的氣息。“在醫院鬧事,
信不信我現在就報警?”陸明川摘下聽診器,目光如炬。他轉頭看向我,
眼神里閃過一絲心疼,“手術已經安排好了,先去簽字。”顧沉母親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扯著嗓子罵罵咧咧地被保安帶走。手術燈亮起時,陸明川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
我會主刀。”他轉身時,白大褂下擺揚起,恍惚間讓我想起大學時他幫我搶課的模樣。
深夜的病房陪護區,我靠在椅子上打盹,突然被一陣細微的響動驚醒。黑暗中,
一道黑影正摸索著我的包,我抄起桌上的保溫杯砸過去,對方悶哼一聲,轉身逃竄。
走廊的應急燈在他臉上投下詭異的光影——是顧沉公司的保安隊長。我顫抖著打開包,
U盤還在,但里面的存儲卡不翼而飛。手機在這時震動,顧沉發來消息:“別做無謂的掙扎,
你斗不過我。”我盯著屏幕上跳動的光標,想起父親躺在手術臺上的模樣,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窗外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下。母親被雨聲驚醒,
摸黑坐起來:“怎么了?”我將她冰涼的手捂在掌心,輕聲說:“媽,
我不會再讓他們欺負我們了。”黑暗中,母親的眼淚滴在我手背上,滾燙滾燙。
遠處手術室的燈突然熄滅,我和母親同時站起來。陸明川摘下口罩,
鏡片后的眼神疲憊卻堅定:“手術很成功,但后續還需要觀察。”他欲言又止,
從口袋里掏出個信封,“這是我湊的一點錢,先應急用。”我接過信封,
觸到里面硬物的形狀——竟是張銀行卡。正要推辭,陸明川已經快步離開,
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照片里,
顧沉正和某個男人在酒吧密談,而那個男人,正是白天來醫院鬧事的領頭人。
6我盯著手機上的彩信,放大照片里顧沉與男人的表情,
他們交頭接耳的模樣透著股詭異的緊張。陸明川不知何時折返回來,他瞥了眼屏幕,
眉頭瞬間擰成死結:“這人是地下錢莊的頭目,我曾在醫院見過他送重傷的賭徒來急救。
”手機屏幕的冷光映得人臉發綠,彩信里顧沉和錢莊頭目的合影下方,
赫然多出一行字:“最后通牒,明晚八點前銷毀所有證據。”我手指顫抖著放大畫面,
男人領口露出的紋身與病房里襲擊母親的混混如出一轍。陸明川湊近細看,
鏡片后的眼神驟然發冷:“這人叫刀疤劉,在道上專干見不得人的勾當。
”走廊盡頭突然傳來尖銳的玻璃碎裂聲,像是有人故意引我們過去。我和陸明川對視一眼,
同時拔腿狂奔。推開病房門的瞬間,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母親倒在血泊中,
碎玻璃扎進她的手臂,顧沉母親正舉著染血的花瓶,身后兩個男人堵住門口。
“把 U盤交出來!”她的聲音尖銳得像指甲刮擦黑板,
“你以為有這個小白臉撐腰就能翻天?”陸明川護住我往后退,
目光掃過病床——父親的心電監護儀發出異常的警報聲。我猛地瞥見床邊的點滴瓶,
渾濁的液體正順著輸液管緩緩滴落。“那瓶液體有問題!”我掙脫陸明川的手,
沖過去打翻點滴瓶。墨綠色的液體在地面蔓延,散發出刺鼻的氣味。顧沉母親臉色驟變,
對著身后的男人使了個眼色。混亂中,陸明川掏出手機報警,
而我死死拽住試圖逃跑的刀疤劉,指甲在他手臂上抓出幾道血痕。“放開我!”他惱羞成怒,
揮拳朝我砸來。千鈞一發之際,陸明川抄起墻角的滅火器砸過去,男人悶哼一聲倒地。
警笛聲由遠及近時,顧沉母親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陸明川蹲下身子檢查父親的生命體征,
額前的碎發垂落下來:“幸好發現及時,不然......”深夜的監控室里,
藍光在陸明川臉上明明滅滅。他將錄像畫面定格在刀疤劉進入儲物間的瞬間,
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看,他袖口露出的黑色袋子,
和你描述的存儲卡包裝一模一樣。”他轉頭看向我,眼尾還帶著未消散的血絲,
“我聯系了以前在刑警隊的同學,明天就能立案。”手機突然震動,
顧沉發來的新消息讓我渾身血液凝固。
對話框里跳出一張泛黃的照片——穿著碎花裙的年輕女人站在梧桐樹下,
正是二十年前的母親。配圖文字像毒蛇吐信:“想讓這些照片流傳出去?
明天帶著證據來城郊廢棄工廠。”陸明川瞥見屏幕,猛地攥住我的手:“別去,
這明顯是陷阱。”他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相信我,
我們可以通過警方......”他的聲音突然頓住,監控畫面里,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醫院后門——顧沉正和某個穿白大褂的人低聲交談,
那人胸前的工作牌在夜色中若隱若現。7陸明川立即撥通刑警朋友的電話,
嗓音緊繃:“醫院內部有內鬼,必須立刻排查。”監控屏幕的藍光在陸明川臉上投下陰影,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這個內鬼必須盡快揪出來,不然叔叔隨時有危險。
”我盯著畫面里那人轉身離開的背影,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
月光透過云層灑在走廊,卻照不亮心底翻涌的黑暗。刑警隊的同志來得很快,
他們調取了醫院所有監控,在員工通道發現可疑的黑衣男子。當照片擺在面前時,
母親突然捂住嘴:“那是......那是他表弟!”她的聲音發顫,“當年就愛偷雞摸狗,
沒想到現在......”陸明川的手機突然響起,他走到窗邊低聲交談。回來時,
他將一疊資料放在我面前,紙張邊緣還帶著水漬:“這是在刀疤劉車上找到的,
除了顧沉的財務記錄,還有他和地下錢莊的往來。”我翻開第一頁,
密密麻麻的數字刺得眼睛生疼,其中一筆五十萬的款項,備注赫然寫著“封口費”。
走廊盡頭突然傳來玻璃碎裂聲,尖銳的警報聲刺破寂靜。我們沖向病房,
只見三個穿白大褂的人正圍在父親床邊,其中一人手里的注射器泛著幽藍的光。“住手!
”陸明川飛撲過去,與對方扭打在一起。我擋在病床前,
聞到一股熟悉的藥味——和那晚點滴瓶里的液體一模一樣。“警察!不許動!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為首的警察亮出證件,正是陸明川的老同學陳隊。
他掃了眼混亂的現場,目光落在地上的注射器:“果然和我們掌握的線索對上了。
”他轉頭看向我,“林小姐,我們在調查刀疤劉時,發現他手機里有你的跟蹤照片。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新消息帶著惡意撲面而來。配圖是母親年輕時的合影,
下方一行字像毒蛇吐信:“你以為這些就是全部?當年她和你生父的事,
說出來能讓你身敗名裂。”我渾身發冷,陸明川察覺到我的異樣,伸手要拿手機,
卻在看清內容時臉色驟變。“明川,你知道什么?”我抓住他的手腕。他喉結動了動,
欲言又止:“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安全最重要。
”他轉頭對陳隊說:“他們肯定還會有下一步動作,我們得設個局。”夜色如墨,
廢棄工廠的鐵門在風中吱呀作響。我握緊藏在袖中的錄音筆,腳步聲在空曠的廠房里回蕩。
顧沉坐在破舊的沙發上,香煙明滅間,他臉上的陰影忽深忽淺。“林念,你還真敢來。
”他彈了彈煙灰,煙頭落在母親的照片上,“看看這些,只要我動動手指,
你爸的病、你媽的名聲......”我強壓下心頭的恐懼,
冷笑一聲:“你以為威脅就能讓我妥協?警方已經掌握了你的犯罪證據。”話音未落,
暗處突然沖出幾個黑影,寒光在他們手中閃爍。
陸明川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看該害怕的是你。”他帶著刑警隊的人從暗處走出,
手電筒的光刺得顧沉瞇起眼睛。顧沉,你涉嫌多項犯罪,現在正式逮捕你。
”陳隊亮出逮捕令。顧沉猛地站起來,卻被警察按倒在地。他掙扎著抬頭,
眼中滿是怨毒:“林念,你別得意,我還有底牌......”他的話被警笛聲淹沒,
遠處閃爍的紅藍燈光刺破黑暗。8顧沉被押上警車時,
還在歇斯底里地叫囂著“你們不會有好下場”。
陳隊拍了拍我的肩:“先送叔叔去做全面檢查,這邊后續有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警車尾燈在雨幕中漸漸消失,顧沉的嘶吼聲卻仍在耳邊回蕩。陸明川將傘傾向我這邊,
自己的肩膀很快洇濕一片:“先去看看叔叔的情況。”他說話時小心翼翼的模樣,
讓我愈發覺得不安。病房里,消毒水的氣味混著淡淡的中藥香。母親正用棉簽蘸水,
輕輕擦拭父親干裂的嘴唇。聽見腳步聲,她慌忙將毛巾疊整齊,動作卻比往常遲緩許多。
我深吸一口氣,把手機放在床頭:“媽,這些照片......”母親的手驟然收緊,
棉簽“啪嗒”掉在地上。她盯著屏幕上泛黃的影像,喉結動了動,
眼眶迅速泛紅:“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你親生父親,他沉迷堵伯,輸光了家里所有錢。為了抵債,
他......他想把我賣給放高利貸的。”我感覺雙腿發軟,扶著床頭柜才勉強站穩。
陸明川上前一步,欲言又止:“阿姨,當年我在刑警隊實習時,參與過一起涉黑案件。
有個嫌疑人供述,他們組織里曾控制過一個女人,和您的情況很相似。”他推了推眼鏡,
鏡片后的目光帶著歉疚,“我也是今天才敢確定。”手機突然震動,
陳隊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動。我按下接聽鍵,聽筒里傳來電流聲:“林小姐,
我們在顧沉的保險箱里找到個 U盤。”他的語氣變得凝重,“除了洗錢記錄,還有段錄音,
你最好來警局一趟。”審訊室的白熾燈刺得人睜不開眼。陳隊按下播放鍵,沙沙的電流聲后,
顧沉的聲音響起:“那老頭不是不同意嫁女兒嗎?查查他老婆的底細,
我就不信抓不到把柄......”刀疤劉的笑聲格外刺耳:“放心,當年她被追債的事,
我找人問得一清二楚。只要把這些抖出來,還怕他不乖乖就范?”錄音戛然而止,
我感覺胃里一陣翻涌。原來那場看似荒唐的斷親,父親的冷漠,母親的欲言又止,
全是因為他們想保護我,保護這個家最后的體面。陸明川遞來紙巾,
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們早就計劃好了,利用你遠嫁,掩蓋犯罪事實。”走出警局時,
夜幕已經降臨。街邊的路燈次第亮起,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手機在口袋里震動,
是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游戲還沒結束,你以為抓到顧沉就安全了?
”配圖是一張模糊的照片——醫院病房外,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正在偷拍。
9手機屏幕的冷光在夜色中明明滅滅,鴨舌帽男人手腕上的紋身像條蟄伏的毒蛇。
陸明川的呼吸掃過我的耳畔:“這個標記屬于‘黑鱗幫’,是地下錢莊背后的保護傘。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劃出一道虛影,“顧沉不過是枚棋子。”醫院走廊的感應燈突然熄滅,
黑暗中傳來窸窸窣的腳步聲。我握緊藏在枕頭下的防狼噴霧,
聽見母親均勻的呼吸聲就在身側。窗外的月光被云層遮住,病房門把開始緩緩轉動,
金屬摩擦聲讓我寒毛直豎。“誰?”我猛地坐起,同時按下床頭的呼叫鈴。
陸明川的聲音從隔壁傳來:“別出聲!”話音未落,一道黑影破窗而入,手中寒光閃過。
我抄起床頭柜上的水杯砸過去,玻璃碎裂聲中,陸明川一個箭步沖進來,與黑影扭打在一起。
“警察!不許動!”陳隊帶人破門而入,手電筒的光束刺破黑暗。倒在地上的男人滿臉橫肉,
臉上的刀疤在強光下泛著青白。他掙扎著怒吼:“你們殺不了我們老大!
”從他口袋里搜出的針管在地上滾動,里面的淡綠色液體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
審訊室的單向玻璃映出男人扭曲的臉。陳隊將照片摔在桌上:“說,黑鱗幫的幕后主使是誰?
”男人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冷笑道:“就憑你們?等我們老板出手,你們都得死!
”監控畫面里,他手腕內側的黑鱗紋身隨著肌肉顫動,像活過來一般。深夜的病房,
母親顫抖著拆開匿名包裹。泛黃的日記本扉頁上,
一行鋼筆字力透紙背:“致我最愛的茉莉”。母親的眼淚滴在“茉莉”二字上,暈開墨痕。
我翻開第一頁,褪色的字跡記載著 1998年的雨夜:“他說會帶我離開,
卻把我推進了深淵......”陸明川的手機突然響起,他走到窗邊低聲交談。回來時,
他的鏡片蒙著層霧氣:“法醫檢測出針管里是神經毒素,
和當年黑鱗幫滅口用的藥劑成分一致。”他的目光落在母親手中的日記本上,
“或許我們該查查,這個神秘的‘他’,和黑鱗幫有什么關聯。”窗外突然炸響一聲驚雷,
閃電照亮母親煞白的臉。她指著日記本某頁,
聲音像風中殘燭:“這個名字......和你生父賬本上的簽名一模一樣。”我低頭看去,
泛黃的紙頁上,“陳永年”三個大字在閃電中忽明忽暗,與手機里偷拍者照片上的簽名筆跡,
分毫不差。10閃電照亮“陳永年”三個字的瞬間,陸明川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陸明川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手機在他耳邊發出刺耳的忙音。“當年我整理掃黑案卷宗,
”他聲音發顫,“有個叫陳永年的嫌疑人,作案手法和黑鱗幫如今的布局如出一轍。
但所有人都以為他早在十五年前就死了......”陳隊的警靴重重踏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