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翊抱著一堆野花沖進藥房，花瓣撒了滿地！楚明翊眼睛亮晶晶："夫人看！
翊兒摘了最紅的花，比昨天的更好看！"林小鳶拍掉他袖口的泥土："又翻墻？
上次摔的傷還沒好全呢。"楚明翊突然掏出一團黏糊糊的糖："給夫人吃！
翊兒藏在懷里捂化的，特別甜！
"林小鳶捏著黏答答的糖紙："……這是前天我扔掉的藥渣蜜丸吧？
"楚明翊委屈扁嘴："夫人不喜歡？那、那翊兒去把后山的蜂蜜全偷來！
"林小鳶拽住他衣領："站住！
先把這碗藥喝了——"楚明翊撲進她懷里蹭腦袋："苦……要夫人親親才喝！
"窗外偷看的安太妃抹淚："傻小子，裝得還挺像。"1 紅燭凄惶紅燭高燒，喜樂喧天，
我卻只覺滿心凄惶。"姑娘，該梳妝了。"喜娘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我猛地一顫，
手中藥杵差點跌落。三日前那道圣旨上的字句再次浮現在腦海："太醫之女林氏，
賜婚安王楚明翊，以償藥石之過——""知道了。"我應了一聲，
迅速將最后一味藥材碾成粉末，裝入貼身的錦囊中。這迷香足以讓一個成年男子昏睡三日，
若那癡王敢在新婚之夜碰我分毫……銅鏡中的女子鳳冠霞帔，卻面色蒼白如紙。
我摸了摸藏在袖中的藥囊，深吸一口氣。父親跪在階下老淚縱橫的樣子又浮現在眼前，
他身為太醫院院首，只因在安王高熱時用藥過重，導致其癡傻，
如今竟要用女兒的一生來償還。"姑娘真是好福氣，能嫁入安王府這樣的門第。
"喜娘一邊為我戴上鳳冠，一邊絮絮叨叨。我扯了扯嘴角，沒有答話。福氣？
嫁給一個癡傻的王爺算什么福氣？若非圣命難違，我寧可一輩子不嫁人，
就在太醫院當個藥童也好過此般境地。花轎搖搖晃晃地穿過長街，耳邊盡是百姓的竊竊私語。
"聽說安王府的小王爺是個傻子……""噓，小聲點！
不過太醫家的姑娘也是可憐……""誰讓她爹把王爺治壞了呢？活該！"我攥緊了衣袖，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活該？父親行醫數十載，救人無數，那次安王病勢兇險，
用藥稍重也是情有可原。憑什么要我林家賠上一個女兒？2 空堂拜禮轎簾外喜樂聲漸近，
花轎停了下來。沒有新郎踢轎門，也沒有紅綢相牽。我在喜娘的攙扶下獨自下了轎，
頂著蓋頭，只能看見自己腳尖前的一小片地面。"安王殿下身體不適，就由老身代為主持吧。
"一個雍容的女聲傳來，想必是安太妃。我孤零零地站在喜堂中央，
機械地隨著禮官的唱和行禮。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對面空無一人。
滿堂賓客的視線如芒在背，我死死咬住下唇，才沒讓眼淚落下。禮成后，
安太妃竟親自下階相扶："好孩子，委屈你了。"蓋頭下，我看見一雙保養得宜的手，
腕上戴著一只碧綠的玉鐲。那手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溫暖干燥，
莫名讓我想起早已過世的母親。3 癡王蜜煎夜深人靜，我獨自坐在洞房內，
指尖捏著袖中藥囊，盤算著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夫君"。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有人在躡手躡腳地走路。門扉輕響，我渾身緊繃，
抬眼望去——一個身著喜袍的男子立在月光里。他眉目如畫，竟比傳聞中還要俊美三分。
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張形狀完美的唇，只是此刻微微張著，眼神懵懂如稚子。
這就是傳說中的癡王楚明翊？"夫……夫人……"他結結巴巴地喚著，
忽然從袖中掏出一個油紙包，"翊兒藏的蜜煎，給夫人吃。"我愣住了，
防備的姿態一時有些僵硬。他見我不動，竟自己打開紙包，里面是幾顆御賜的雕花梅子，
早已被他捂得溫熱。"甜，夫人笑……"他忽地湊近，笨手笨腳地將一顆梅子塞進我唇間。
我下意識地含住，甜香立刻在舌尖化開。不知是這梅子太甜，還是他期待的眼神太過純粹，
我驚覺自己真的揚起了嘴角。他見我笑了，立刻手舞足蹈起來，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
門外傳來安太妃帶笑的嘆息："傻孩子，哪有新婚夜就纏著娘子吃糖的？"更遠處，
侍女們竊竊私語："咱們王爺雖傻，疼起人來卻……"楚明翊對我的冷淡渾然不覺，
反而小心翼翼地用袖子為我擦去唇邊糖漬。燭花爆響，我望著眼前這個"癡王"，忽然覺得，
這樁婚事或許不似想象中那般可怖。"王爺知道我是誰嗎？"我試探著問。他歪著頭想了想，
認真道："夫人是翊兒的娘子，要給翊兒生小娃娃的！"我頓時漲紅了臉，正不知如何回應，
他卻突然打了個哈欠，自顧自地爬上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夫人也睡，翊兒困了。
"我僵在原地，袖中藥囊已被汗水浸濕。他卻已經蜷縮著睡著了，長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
嘴角還掛著滿足的微笑。燭光搖曳，我輕嘆一聲，終究沒有用那迷香。只是抱了床被子，
在窗邊的軟榻上合衣而臥。這一夜，我做了個奇怪的夢。夢中沒有癡傻的王爺，
只有一個眉眼溫柔的少年，在太醫院的藥圃里對我微笑。4 翊兒撒嬌我猛然驚醒，
窗外天色才蒙蒙亮。昨夜竟在軟榻上睡熟了，連發髻都沒拆，硌得后腦生疼。"夫人在哪里？
"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從床榻方向傳來。我轉頭看去，楚明翊正坐在床上揉眼睛，
一頭烏發散亂，衣襟半敞，露出精致的鎖骨。看到我，他立刻破涕為笑，赤著腳就奔過來。
"夫人！翊兒以為你不見了！"他一把抱住我的腰，腦袋在我肩上蹭來蹭去，
活像只撒嬌的大狗。我渾身僵硬，手指下意識摸向袖中藥囊。但感受到他身體的顫抖，
我鬼使神差地拍了拍他的背："王爺，我在這兒。""叫翊兒！"他抬起頭，眼睛濕漉漉的，
"母妃說，娘子要叫夫君翊兒。"我臉頰發燙，這安太妃都教的什么亂七八糟的。"王爺，
這不合規矩……""翊兒！"他固執地重復，嘴巴撅得能掛油瓶。"……翊兒。
"我無奈妥協，心想反正他是個癡兒，叫什么都無所謂。5 花枝情愫他立刻眉開眼笑，
變戲法似的從袖中掏出一枝蔫了吧唧的桃花："給夫人！翊兒昨日摘的！"我接過花枝，
忽然注意到他手背上的擦傷："這是怎么弄的？"他急忙把手藏到背后，
眼神飄忽："翊兒不小心摔的。""讓我看看。"我拉過他的手，發現不止手背，
連衣袖下的手臂也滿是擦傷。我皺起眉："到底怎么回事？"他低下頭，
尖在地上畫圈："翊兒想摘最好的花給夫人……翻墻去后山……摔了幾次……"我心頭一顫，
說不出話來。這傻子，為了摘枝花，竟去翻墻？"坐下，我給你上藥。"我嘆了口氣，
從陪嫁的藥箱里取出金瘡藥。他乖乖坐在凳子上，眼睛卻一直盯著我瞧，
笑得傻乎乎的："夫人真好看。"我手一抖，藥粉撒多了些。這人癡傻，
說話倒是直白得讓人招架不住。"疼嗎？"我放輕動作。他搖頭晃腦："夫人吹吹就不疼了！
"我瞪他一眼，卻還是低頭輕輕吹了吹傷口。他立刻笑得見牙不見眼，
仿佛得了什么天大的獎賞。"以后不要再翻墻了，多危險。"我一邊包扎一邊囑咐。
"那夫人喜歡花嗎？"他眼巴巴地問。我看著他期待的眼神，
違心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喜歡。""那翊兒明天還去摘！"他歡呼一聲，
隨即又急忙捂住嘴，"不翻墻了！翊兒走大門！"我哭笑不得，這癡王倒是會鉆空子。
正說著，門外傳來侍女的聲音："王爺，王妃，太妃娘娘請二位去用早膳。"楚明翊一聽，
立刻拉著我的手往外跑："夫人快走！母妃那兒有桂花糖糕！翊兒給夫人留了兩塊！
"我被拽得踉踉蹌蹌，心中卻生出一絲異樣的感覺。這安王府，似乎沒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6 暗流涌動回房路上，我們遇到了府中的老管家福伯。老人家見到我們，恭敬行禮，
眼神卻在我和楚明翊之間來回打量，欲言又止。"福伯有話要說？"我主動問道。
福伯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王妃，老奴多嘴一句……王爺他……"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罷了，王妃日后便知。老奴只求王妃多擔待些。"我正想追問，
楚明翊卻突然插到我們中間："夫人！翊兒帶你去看魚！"不由分說拉著我就走。回頭望去，
福伯站在原地搖頭嘆息，神情復雜。接下來的日子出乎意料的平靜。楚明翊雖癡傻，
卻格外粘我，整日"夫人長夫人短"地跟在身后。起初我還防備著，漸漸地，
竟也習慣了這個小尾巴。一日，我在藥房研制新藥，楚明翊蹲在旁邊看。"夫人，這是什么？
"他指著一味藥材問。"這是黃芩，性苦寒，能清熱燥濕。"我隨口解釋，
并不指望他能記住。他卻煞有介事地點頭，然后唱了起來："黃芩苦，黃連苦，
苦上加苦難下肚～"我噗嗤一笑："誰教你的？""翊兒自己編的！"他得意地搖頭晃腦，
"還有呢！人參甜，甘草甜，甜上加甜笑開顏～"我驚訝地看著他。這歌謠雖然簡單，
卻準確抓住了藥性特點。一個癡兒能有這樣的悟性？"翊兒再唱一遍？"我試探道。
他立刻手舞足蹈地唱起來，還把其他藥材也編了進去。我越聽越心驚，這哪是什么癡兒，
分明是個聰明絕頂的人！正想著，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我出門查看，
發現藥房的門鎖有被撬動的痕跡。推門進去，柜子抽屜都有被翻動的跡象，但奇怪的是，
什么都沒少。"有人來過？"我皺眉自語。"翊兒沒看見人。"楚明翊在我身后說，
眼神卻飄向遠處的一棵大樹。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似乎有片衣角一閃而過。當晚，
我輾轉難眠。福伯的欲言又止，楚明翊出人意料的聰慧，
藥房被翻動的痕跡……這一切似乎都在暗示什么。身旁的楚明翊睡得正香，呼吸均勻綿長。
月光下，他的側顏俊美得不似凡人。我鬼使神差地伸手，輕輕拂開他額前的碎發。
他忽然動了動，一把抓住我的手貼在臉上，
含糊不清地嘟囔："夫人……香……"我心頭一軟，任由他握著。這個癡王，
或許就是上天派來治愈我的吧。7 隱情浮現"王妃，這是太醫院送來的藥材。
"侍女將包裹放在桌上，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我打開包裹清點藥材，
忽然發現多了一封父親的信。信中除了尋常問候，末尾有一行小字："鳶兒留心，
安王病案另有隱情，勿輕信表象。"我盯著這行字，手指微微發抖。另有隱情？
父親這是什么意思？"夫人！"楚明翊的聲音從院中傳來，伴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我急忙將信紙揉成一團塞進袖中。門被猛地推開，楚明翊頂著一頭亂發沖進來，
手里攥著一把野花："翊兒給夫人摘的花！"我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謝謝翊兒。
"他似乎察覺了我的異樣，歪著頭看我："夫人不開心？""沒有。"我接過花，
隨手放在桌上，"只是有些累了。"他忽然湊近，鼻尖幾乎碰到我的臉："夫人騙人。
翊兒知道，夫人眉毛這樣——"他學著皺起眉頭，"就是不開心。
"我被他夸張的表情逗笑了，心中的郁結稍稍緩解。這個癡王，有時候敏銳得驚人。
"今日是夫人生辰！"他突然拍手道，"翊兒要給夫人過生日！"我一愣，
今天確實是我的生辰，連我自己都忘了。他是怎么知道的？不等我問，
他已經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夫人等著！翊兒去準備驚喜！"8 長壽面情我搖頭失笑，
繼續整理藥材。不知不覺日頭西斜，楚明翊卻一直沒有回來。起初我沒在意，
但隨著天色漸暗，心中開始不安。"綠竹，看到王爺了嗎？"我問貼身侍女。"回王妃，
午后見王爺往廚房方向去了，之后再沒見到。"廚房？他去廚房做什么？我放下藥杵，
決定去找找。廚房里一片狼藉，面粉撒得到處都是，幾個廚娘正手忙腳亂地收拾。
"王妃恕罪！"見我進來，廚娘們慌忙行禮，"王爺非要自己做長壽面，
把廚房弄成這樣……""王爺人呢？"我環顧四周。"剛才還在……哎呀，鍋里還煮著面呢！
"我看向灶臺，一鍋水已經燒得快見底，里面煮著一團……勉強能稱之為面的東西，
粗細不均，有的地方還夾生，有的已經煮爛了。心頭突然涌上一股暖流。這個傻子，
為了給我做長壽面，竟在廚房折騰了一下午？"你們繼續忙吧，我去找王爺。
"我轉身出了廚房。尋遍花園、書房，都不見人影。天色已完全暗下來，我開始慌了。
雖說在王府內不會有什么危險，但他一個癡兒，萬一摔著碰著……9 假山淚光"翊兒！
"我提著燈籠，聲音有些發抖。一陣微弱的抽泣聲從假山后傳來。我急忙繞過去，
只見楚明翊蜷縮在假山洞里，臉上還沾著面粉，懷里緊緊抱著一個食盒。"翊兒！
你怎么在這兒？"我蹲下身，燈籠的光照在他淚痕斑斑的臉上。他抬起臉，
眼睛紅紅的："面……面煮壞了……翊兒想給夫人過生日……"說著說著又要掉眼淚。
我鼻子一酸，伸手擦去他臉上的面粉："沒關系，翊兒的心意我領了。
""可是……"他抽抽搭搭地打開食盒，里面是一碗已經坨了的面，
上面歪歪扭扭地擺著幾根青菜和一個荷包蛋，"翊兒想給夫人最好的……"我再也忍不住，
一把將他摟入懷中。他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后放松下來，小心翼翼地把頭靠在我肩上。
"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禮物。"我輕聲說，喉頭發緊。他抬起頭，
眼睛亮晶晶的："真的？""真的。"我捧著他的臉，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吻。他呆住了，
隨后整張臉都亮了起來，笑得像個得到全世界的小孩。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
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真心笑過了。10 銀簪心許回到房中，
我堅持要和他分食那碗已經涼了的面。雖然味道實在不敢恭維，但看他期待的眼神，
我還是吃得干干凈凈。"夫人真好！"他開心地拍手，
然后神秘兮兮地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布包，"翊兒還有禮物！"布包里是一支精致的銀簪，
簪頭是一朵盛開的鳶尾花，花蕊處嵌著一顆小小的藍寶石。"這……"我震驚地看著他，
"翊兒從哪里得來的？""翊兒的私房錢！"他驕傲地挺起胸膛，"跟福伯換的！
"我眼眶發熱。這支簪子價值不菲，
想必是他攢了很久的"私房錢"——那些太妃和宮里的賞賜。"幫我戴上？"我轉過身去。
他笨手笨腳地把簪子插在我發間，幾次都插歪了，卻樂此不疲。最后終于成功，他歡呼一聲，
從背后環住我的肩，下巴抵在我頭頂："夫人真好看！"鏡中的我們，一個笑靨如花，
一個滿眼星光，竟真有幾分恩愛夫妻的模樣。那晚，我和他同榻而眠，
雖然中間還隔著一點點距離，但已經是從未有過的親近。11 夜劍驚魂半夜，我忽然驚醒，
發現身邊空無一人。摸了摸被窩，已經涼了，說明楚明翊離開有一段時間了。我披衣起身，
借著月光在府中尋找。后花園隱約傳來聲響，我循聲而去，躲在樹后偷看。月光下，
楚明翊手持長劍，身形矯健如游龍，劍招凌厲狠辣，哪還有半點癡傻模樣？我捂住嘴，
生怕自己驚叫出聲。他忽然收劍而立，嘆了口氣："出來吧，夫人。"我渾身一僵，
他知道我在這兒？"看見就看見吧。"他自言自語，又恢復了那種癡癡傻傻的語氣，
"翊兒在玩呢！"說著，他又開始笨拙地揮舞長劍，動作變得毫無章法，甚至故意摔了一跤，
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我悄悄退回，心跳如擂鼓。剛才那一幕，是我的錯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