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回到宿舍的時候，張偉正拿著一張粉色的邀請函在床上轉圈。"默哥！你終于回來了！
"他興奮地朝我揮手，"快看看這個！"我放下行李箱，接過那張散發著淡淡香味的邀請函。
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誠邀程序社團參加數字藝術展合作項目。"落款是蘇晴。
我的手不由得顫抖了一下。兩個月了。整整兩個月沒有見過她，沒有收到她的任何消息。
我以為，我以為她已經徹底放棄了我們之間那點可憐的聯系。"默哥，你怎么了？
臉色這么難看？"張偉湊過來，眼神里帶著擔憂，"是不是又犯病了？"我搖搖頭，
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社交恐懼癥這個毛病，從高中就跟著我。
每當需要和陌生人交流，或者面對復雜的社交場合，我就會心跳加速，手心出汗，
嚴重的時候甚至說不出話來。只有在面對代碼的時候，我才能感受到內心的平靜。"沒事，
只是有點累。"我把邀請函放在桌上，開始收拾行李。張偉卻不肯放過這個話題，"默哥，
說真的，你和蘇晴到底怎么回事？上學期你們不是挺好的嗎？
怎么突然就...""沒有怎么回事。"我打斷他，語氣比自己預想的要冷硬，
"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我自己都覺得苦澀。
蘇晴是藝術系的系花，校副校長的女兒，從小學琴學畫，優雅得像個小公主。
而我只是個普通家庭出身的理工男，除了編程什么都不會，連正常的社交都是問題。
我們之間的差距，就像電腦屏幕和真實世界的距離。我永遠只能透過屏幕看她，
卻無法真正觸碰到她的世界。張偉還想說什么，被我一個眼神制止了。他聳聳肩，
識趣地回到自己的位置。我坐在電腦前，習慣性地打開編程軟件。屏幕亮起的那一刻，
熟悉的代碼界面讓我稍微放松了一些。這里是我的領域，我的王國。在這里，
我不需要和任何人交流，不需要擔心說錯話，不需要面對那些復雜的人際關系。可是今天，
連代碼都無法完全平復我內心的波瀾。我想起上學期最后一次見蘇晴的那個雨夜。
她站在圖書館門口，雨水打濕了她的長發，眼中含著我從未見過的失望。"陳默，
你為什么總是這樣？"她的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格外清晰，"我們明明可以成為朋友，
為什么你總是在逃避？"我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恐懼像潮水一樣涌上來，
淹沒了我所有的理智。我只能轉身逃跑，留下她一個人站在雨中。那是我們最后一次對話。
現在，兩個月過去了，她卻又主動聯系程序社團。我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是她還愿意給我一次機會？還是只是單純的工作需要？
桌上的邀請函在臺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就像她的笑容一樣溫暖。我閉上眼睛，
努力讓自己不要再想這些?？墒?，蘇晴的身影已經在我的腦海里扎根太深，
就像寫入硬盤的程序，無法輕易刪除。"默哥，"張偉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小心翼翼，
"要不然...這次你試著和她好好談談？"我睜開眼睛，看著屏幕上閃爍的光標。
好好談談？如果我能做到的話，又怎么會在雨夜選擇逃跑？2第二天的圖書館里，
陽光透過高大的落地窗灑在閱讀區的長桌上。我選擇了最角落的位置，打開筆記本電腦，
試圖專心寫作業。但是注意力完全無法集中，眼睛總是不由自主地朝入口處瞄。三點二十分，
蘇晴準時出現了。她穿著白色的長裙，長發束成簡單的馬尾，
懷里抱著幾本厚厚的藝術史教材。身邊跟著一個高大的男生，正在和她說著什么，
她時不時地點頭微笑。我的胸口突然緊了一下。那個男生我認識，
是藝術系的學生會主席林浩，追求蘇晴很久了。聽張偉說，這學期他們走得很近。
我快速地低下頭，假裝專心看屏幕上的代碼。但是耳朵卻敏感地捕捉著他們的對話聲。
"晴晴，明天的畫展你一定要來，我專門為你準備了驚喜。"林浩的聲音低沉磁性，
很有男性魅力。"好啊，我很期待。"蘇晴的聲音依然那么好聽，像春天的微風。
我的手指在鍵盤上停住了。原來她已經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朋友，甚至可能是新的戀人。
而我還在這里，像個可憐蟲一樣，因為一張邀請函就胡思亂想。"對了，
關于數字藝術展的事情..."蘇晴突然提到了這個話題。我的心跳瞬間加速。
"你確定要和程序社團合作嗎？"林浩的語氣里帶著明顯的不贊成，"他們那些理工男，
能懂什么藝術？特別是那個陳默，聽說還有社交恐懼癥，和他合作不會有問題嗎？
"我的臉刷地紅了。原來在別人眼里，我就是這樣的存在。一個有著心理疾病的怪人，
不值得信任，不值得合作，更不值得愛。"林浩，不要這樣說。
"蘇晴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悅，"陳默的技術很好，而且..."她停頓了一下，
我屏住呼吸等待她的下半句話。"而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點，
我們不應該用偏見去看待別人。"雖然不是我期待的答案，
但蘇晴為我辯護的話還是讓我心中涌起一陣暖流。"好吧好吧，我知道你心善。
"林浩妥協了，"不過如果合作過程中出現問題，你一定要告訴我。""嗯。
"他們的聲音漸漸遠去，我才敢抬起頭來。蘇晴已經走到了文學區，正在書架間尋找什么。
夕陽的光線照在她身上，給她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美得讓人窒息。我想走過去和她說話，
想告訴她我收到了邀請函，想問她關于合作的具體安排。但是我的腿就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恐懼再一次占據了我的大腦。如果我走過去，她會不會覺得尷尬？如果我說錯話怎么辦？
如果我又像上次一樣突然失語怎么辦？最重要的是，如果她當著林浩的面拒絕我怎么辦？
我不敢冒這個險。于是我選擇了最熟悉的方式——逃跑。我匆忙收拾好東西，
從圖書館的側門離開，就像一個膽小的偷窺者。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我的手機突然響了。
是一條微信消息。發件人：蘇晴。我的心跳瞬間加速到極限。"陳默，如果你方便的話，
明晚七點在藝術樓實驗室見面，我們聊聊合作的事情。"下面還有一個微笑的表情包。
我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很久，手指在鍵盤上猶豫不決。要回復什么？"好的"太簡單，
"我會準時到的"太正式，"收到"太冷淡...最后我只是發了一個"嗯"字。發送之后，
我立刻后悔了。這樣的回復是不是太敷衍了？會不會讓她覺得我不重視這次合作？
但是消息已經發出去了，再補救也顯得很奇怪。我苦笑著搖搖頭。
這就是社交恐懼癥患者的日常，連回復一條簡單的微信都要糾結半天。但不管怎樣，
明天晚上我必須去見她。這可能是我們重新開始的唯一機會。3藝術樓的實驗室在五樓，
這里平時很少有人來。我提前十分鐘到了，站在門口深呼吸，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手心已經開始出汗，心跳聲在安靜的走廊里顯得格外明顯。七點整，蘇晴出現在走廊盡頭。
她今天穿著簡單的牛仔褲和白T恤，長發隨意地披在肩上，手里拿著一個平板電腦。
看到我的時候，她輕輕地笑了笑。"你來得很早。"她走過來，掏出鑰匙開門。
"我...習慣提前到。"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實驗室里很安靜，
只有空調的嗡嗡聲。蘇晴打開燈，示意我坐在電腦桌前。"謝謝你愿意來。
"她在我對面坐下，"說實話，我有點擔心你會拒絕。"我抬頭看著她，"為什么？
""因為...上學期我們最后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好像很不開心。
"她的聲音里帶著小心翼翼，"我一直想找機會和你道歉，但是不知道該怎么開口。"道歉？
她要為什么道歉？"你沒有做錯什么。"我說，"是我...是我的問題。"蘇晴搖搖頭，
"不，是我太冒失了。我應該理解你的性格，不應該強迫你去適應我的節奏。
"她的理解讓我心中涌起復雜的情緒。一方面感動，一方面卻更加自卑。
連她都覺得需要遷就我的"問題"，這說明我真的是個很有問題的人。
"我們還是談工作的事情吧。"我試圖轉移話題。蘇晴點點頭，打開平板電腦，
"這是我的畢業設計初稿，主題是'數字時代的情感表達'。我想創造一個互動裝置，
讓觀眾可以通過觸摸、聲音等方式與數字藝術作品產生情感共鳴。
"她向我展示著屏幕上的設計圖，眼睛里閃著興奮的光芒。當她談論藝術的時候，
整個人都在發光，那種專注和熱情讓我看得入迷。"技術實現方面，
我需要程序來識別用戶的輸入，并實時生成相應的視覺效果。"她看著我，
"這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吧？"我點點頭，"可以做到。需要用到機器學習算法，
還有實時渲染技術。""太好了！"她開心地拍手，"我就知道你一定有辦法。
"看到她的笑容，我的心情也變得輕松起來。談論技術問題的時候，我總是比較自信，
不會像平時那樣緊張。"不過..."我猶豫了一下，"這個項目的工作量比較大，
可能需要經常合作。你確定要和我一起做嗎？"蘇晴愣了一下，然后認真地看著我，"陳默，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之間有什么問題？"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問題當然有，而且很大。
問題在于我喜歡她，
但是不敢表達；問題在于我們的世界差距太大；問題在于我是個有社交恐懼癥的怪人。
"我只是..."我努力組織語言，"我只是覺得我們的合作可能不會很順利。""為什么？
"她追問。"因為我不太會與人交流，特別是..."我停頓了一下，"特別是和女生。
"蘇晴突然笑了，"陳默，你現在不是在和我交流嗎？而且聊得很好啊。"我愣住了。是的，
我確實在和她交流，而且沒有想象中那么困難。也許是因為談論技術讓我放松了，
也許是因為她的理解讓我感到安全。"你看，其實沒有那么難。"她溫柔地說，
"我們可以慢慢來，不著急。"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蘇晴邀請我合作，
也許不僅僅是為了她的畢業設計。她是在給我機會，給我們重新開始的機會。"好。
"我點點頭，"我愿意和你合作。"她的笑容更加燦爛了，"那就這么說定了。明天開始，
我們每天晚上都在這里見面，直到項目完成。"走出藝術樓的時候，夜風輕柔地吹過臉頰。
我看著蘇晴的背影，心中涌起一種久違的希望。也許，我們真的可以重新開始。
4第二天晚上，我準時來到實驗室。蘇晴已經在那里了，桌上擺著兩杯咖啡和一些小點心。
"我帶了夜宵。"她指著桌上的東西，"通宵工作需要補充體力。"我有些意外，"通宵？
""當然，這個項目只有三周時間，我們必須抓緊。"她理所當然地說，
"而且我知道你習慣熬夜寫代碼。"她了解我的習慣，這讓我心中涌起奇妙的感覺。
我們開始工作。蘇晴在一旁畫設計稿，我在電腦前編程。偶爾她會湊過來看我的屏幕，
詢問一些技術細節，或者和我討論實現方案。她身上淡淡的香味總是在這種時候變得明顯，
讓我很難集中注意力。"陳默，你覺得這個顏色搭配怎么樣？"她把畫板遞給我。
我看著她的設計，心中涌起敬佩。她的作品總是那么美，充滿了我永遠無法理解的藝術感。
"很好。"我說，"但是從技術角度來說，這種漸變效果可能需要額外的算法優化。
""沒關系，你來做算法，我來做設計，我們配合得很好。"她笑著說。是的，
我們確實配合得很好。她的藝術直覺和我的技術邏輯形成了完美的互補。時間過得很快，
不知不覺已經凌晨兩點了。"要不今天就到這里吧？"我看著疲憊的蘇晴，有些心疼。
"不行，這段代碼必須今晚寫完。"她堅持道，"明天我要和導師匯報進度。"我點點頭，
繼續工作。但是沒過多久，我就聽到了輕微的鼾聲?；仡^一看，蘇晴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長發散亂地蓋住了半張臉。我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想給她蓋上我的外套。但是剛靠近，
她突然睜開了眼睛。"我睡著了嗎？"她揉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休息了一會兒。
"我說，"你先回去睡吧，剩下的我來做。""不行，這是我的項目，
我不能把所有工作都推給你。"她堅持道。"但是你很累了。""你也很累啊。"她看著我，
"陳默，你為什么總是這樣？總是想要承擔所有的責任？"我愣住了。
"我沒有...""你有。"她打斷我，"上學期也是這樣，
每次小組作業你都一個人全部做完，從來不讓別人幫忙。你是不是覺得和別人合作很麻煩？
""不是的。"我急忙解釋，"我只是...我只是不想給別人添麻煩。
"蘇晴靜靜地看著我，"陳默，合作不是麻煩，是分享。我們一起做這個項目，
不僅僅是為了完成任務，也是為了享受這個過程。"她的話讓我心中涌起復雜的情緒。
我從小就習慣了獨來獨往，習慣了把所有問題都自己解決。
社交恐懼癥讓我更加傾向于避免依賴別人，因為依賴意味著風險，
意味著可能被拒絕或者被嫌棄。但是蘇晴的話讓我意識到，也許我一直理解錯了。"好吧。
"我說，"那我們一起繼續。"她開心地點點頭，"這才對。"我們繼續工作，
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結束。走出藝術樓，晨光正好照在我們身上。"陳默。
"蘇晴突然叫住我。"嗯？""謝謝你。"她認真地說，"不只是為了幫我做項目，
也為了...愿意和我分享這些時光。"我看著她的眼睛，心跳加速。在晨光中，
她的臉龐顯得格外美麗，眼中有我從未見過的溫柔。那一刻，
我差點想要說出那句藏在心里很久的話。但是理智阻止了我。我們現在的關系很好，
為什么要冒險去改變它？"不用謝。"我說，"我也很享受和你合作。"這是真話，
卻不是全部的真話。5校園文藝晚會在學校的音樂廳舉行，我本來沒打算去的。
但是張偉告訴我，蘇晴要在晚會上表演鋼琴獨奏，展示我們合作項目的階段性成果。"默哥，
你不去看看嗎？"張偉問，"你們一起做的項目呢。"我猶豫了很久，最后還是去了。
音樂廳里燈光璀璨，座無虛席。我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盡量避免引起注意。
蘇晴的表演是第三個節目。當主持人介紹到她的時候，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她穿著一襲黑色的長裙走上舞臺，優雅得像個公主。坐在鋼琴前的時候，
她朝臺下掃視了一圈，目光在我的位置停留了一秒。我不確定她是否看到了我，
但是心跳還是不由自主地加速了。音樂響起，是肖邦的《夜曲》。蘇晴的手指在琴鍵上飛舞，
音符如流水般傾瀉而出。她閉著眼睛，完全沉浸在音樂中，臉上帶著寧靜的微笑。
我被深深地震撼了。這就是她的世界，充滿了美和藝術的世界。
而我只是個會寫代碼的理工男，永遠無法真正進入她的世界。正當我沉浸在音樂中的時候，
突然有人從臺下沖上了舞臺。是林浩。他手里拿著一束玫瑰花，走到鋼琴旁，單膝跪地。
"蘇晴，做我的女朋友吧！"他大聲說道。音樂戛然而止，全場一片嘩然。蘇晴睜開眼睛，
臉上寫滿了驚愕和不知所措。"林浩，你這是在做什么？"她站起身，
聲音里帶著明顯的不悅。"我在向你表白。"林浩深情地說，"我喜歡你很久了，
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臺下響起起哄聲，有人在喊"答應他"，有人在鼓掌。
我的心像被人用力攥住了一樣。蘇晴環顧四周，顯然不知道該怎么處理這種突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