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爺爺是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土郎中,看病不用把脈,只要看一眼就能給人治病。
找他看過病的人都會豎起大拇指叫一聲神醫(yī)。只有我知道他并不是什么神醫(yī)。
他表面是和藹慈祥的神醫(yī)。背地里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直到他被人剁碎了喂豬,
我成了神醫(yī)。。。我的爺爺叫張遠(yuǎn)才,年輕時去省里學(xué)過醫(yī)。
也是除了村長外在當(dāng)?shù)匚ㄒ蛔叱鲞^大山,見過世面的能人。所有人都很尊敬他。
我是被爺爺買來的。從我記事起我的爸爸身體就很不好,
三天兩頭都要走很遠(yuǎn)的山路去爺爺那里看病買藥。看病抓藥就得花錢,錢花完就賣地賣牲口,
最后就連我這個親生女兒也抵給了爺爺。還記得送我走的時候媽媽的囑咐:“丫頭,
要怪就怪你爸得的這個病,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如果出了事,
我和你弟弟可真活不下去了呀。張神醫(yī)說再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間就好了。你去神醫(yī)那里好好學(xué)本事,
以后你弟弟娶媳婦還得指望你咧。”說完往我褲兜里塞了一個煮雞蛋,
那是我記事以來第一次吃雞蛋,也是吃的最好的一次。8歲的我就這樣哭鬧著去了爺爺家。
爺爺平時遇見誰都和藹可親的打招呼,但對我卻很嚴(yán)厲。尤其是喝過酒之后,
稍有不順心就非打即罵。早上天還沒亮我就要起床做好飯,熱好酒之后,
伺候爺爺起床洗漱吃飯。爺爺吃飯也有講究,別人家一天兩頓飯,爺爺一天3頓飯,
每頓二兩酒,不能多也不能少,吃完飯就在臥室里拿起煙槍一頓吞云吐霧,
每天院子外都會有一群人等著看病。每個人都是面黃肌瘦,形容枯槁。不停的咳嗽。
還是要等爺爺吃完飯抽完煙,坐到堂屋正中的木桌后,所有人按照先來后到的順序,
坐在爺爺木桌前。爺爺看病從來都不把脈,不問病情。只看病人一眼,
就從木桌的抽屜里拿出提前準(zhǔn)備好的藥包遞給病人,看病的人交了錢拿了藥就走。
8歲的我并不懂這些,只知道爺爺很厲害。爺爺?shù)呐P室很神秘,從不讓我進(jìn)去。
有次我趁爺爺在堂屋吃飯,偷偷溜進(jìn)去看。爺爺?shù)姆块g很干凈,靠墻一張床,
床頭邊是兩條長板凳,上面放著兩個大木箱,奇怪的是每個箱子的銅扣上都有兩把鎖。
我猜爺爺每次看病都會進(jìn)房間拿的藥就是從這兩個箱子里拿的。沒等我仔細(xì)看看箱子,
就被爺爺一腳踹飛了出去。“你個死丫頭,我說怎么找不到人了,竟敢來偷我的命根子。
”一邊說一邊上前一只手揪著我的頭發(fā),一只手狂扇我的耳光。爺爺?shù)亩敬蛭以缫蚜?xí)以為常,
但那頓毒打爺爺打壞了3根竹條,我在床上躺了5天。這次之后我再也不敢進(jìn)爺爺?shù)姆块g。
日子再苦,生活還得繼續(xù)。能下床站起來之后接著干活。白天照顧藥田,做飯洗衣,
晚上制作藥材給爺爺打下手,雖然很累,經(jīng)常被爺爺打罵,
但我再也沒有像被賣之前那樣挨過餓。我寧愿挨打也不想在挨餓了。
我以為生活就會一直平靜的過下去,直到有天。村里的王屠夫來看病。王屠夫長得五大三粗,
滿臉橫肉,還有兩個兒子壯的和牛犢一樣,他們從來沒找過爺爺看病。
豬在村子里是人們唯一的肉食來源。雖然也有雞牛狗,但都不是養(yǎng)著吃肉的,雞可以下蛋,
牛可以耕地,狗可以看家。王屠夫不僅會殺豬還會騸豬給豬看病。家里更是養(yǎng)著兩頭老母豬,
村里的豬崽都是他提供的。家里也不種地,所有地都讓給別人種,每年收租子。
憑著這些手藝,每個人都敬讓三分。王屠夫甚至連村長和我爺爺也不放在眼里,
曾經(jīng)當(dāng)著爺爺?shù)拿媪R爺爺老東西。“張老哥,你可得救救我啊,前天殺豬那些王八蛋,
6個人按不住一頭肥豬,我的腳腕被那頭肥豬一撞,當(dāng)時扭傷也沒怎么在意,
怎么這一天時間腳趾頭就變色了呢,這疼得晚上睡覺都睡不著啊。
”王屠夫被兩個兒子王大王二攙扶著一瘸一拐的坐到椅子上,哪有平日里的神氣。
王屠夫脫掉鞋襪,伸出右腳。右腳腳踝處紅腫得有雞蛋大,
整根大拇指也已經(jīng)變成了斑斑點(diǎn)點(diǎn)的藍(lán)色。爺爺仔細(xì)看著王屠夫的腳,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老王啊,你這病,不輕啊。”看著爺爺欲言又止的神情,王屠夫連忙說道“:張老哥,
張神醫(yī)啊,你可得救救我,大家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平日里的豬肉,我可沒少給你送咧。
”“這是癌,”爺爺看著王屠夫篤定的說道。“愛是什么病啊”。
對于大字不識的王屠夫來說,不管什么病,只要有爺爺在,那都不是事兒。“這個癌呀,
無藥可救。”爺爺?shù)恼f。“張老哥,你可是十里八鄉(xiāng)出了名的神醫(yī),你可得救我一命啊!
”王屠夫的聲音有些顫抖。“也不是沒有辦法,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爺爺端起桌子上放的茶杯抿了一口。“這個病灶已經(jīng)侵入血肉了,
你腳上大拇指變藍(lán)你也看到了,現(xiàn)在唯一能救你的方法嘛。”說到這里,
爺爺同情的看了王屠夫一眼嚴(yán)肅的說道“截肢。”“截肢?
”王屠夫和兩個兒子一臉震驚的看著爺爺。“對,截肢。你腳上大拇指不能要了,得切掉。
”爺爺一臉正色。“張神醫(yī),你看能不能想想其他法子,
這腳趾頭切掉了我以后還怎么殺豬啊。”王屠夫帶著哭腔喊著。“你不是還有兩個兒子嘛,
以后讓他們干活,你在家享清福還不好?”“張老哥,你可是活神仙啊,你可得救救我啊。
”王屠夫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疊皺皺巴巴的錢遞給爺爺。“就這一個法子,
現(xiàn)在不切掉腳趾頭,等病灶擴(kuò)散到全身,那真是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了。
”爺爺平淡的看著王屠夫。王屠夫臉一陣紅一陣白,片刻后咬牙切齒的說“我切。
”自從爺爺切了王屠夫的腳趾頭后,心情也變得格外的好,對我的打罵也少了,
當(dāng)天晚上吃飯還給了我一個雞腿。要知道平常我吃飯都是咸菜,
最好的菜就是爺爺吃剩下的一點(diǎn)肉沫。就這樣過了半個月,王屠夫又來看病了。“張老哥,
你看我聽你的切了腳趾頭,這腳后跟怎么也變藍(lán)了。”王屠夫的聲音帶著恐懼。
兩個兒子跟在身后滿臉憤怒,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動手打人的架勢。
爺爺仔仔細(xì)細(xì)看了王屠夫的腳嘆息道“老王啊老王,我讓你在家躺床上安心養(yǎng)病不要下地,
你是不是又跑出去了。”“這不是劉寡婦家的豬崽最近不怎么吃喝,
眼看著病怏怏的越來越瘦,喊我去看看嘛,這給豬看病,
村里也就我會了啊”王屠夫?qū)擂蔚膿狭藫虾竽X勺頭。你是去給豬看病還是給劉寡婦看病吶?
這,這肯定是給豬看病了。“你這癌擴(kuò)散了,整個右腳,得切掉。
”爺爺意味深長的看著王屠夫。“右腳切掉,這人不就廢了嘛。”王屠夫有些不甘心。
“誰讓你不聽我的話在家老實躺著。”爺爺微笑的看著王屠夫“現(xiàn)在病灶擴(kuò)散到了整個腳。
你看是命重要還是腳重要?”“我切”王屠夫死死的盯著爺爺一字一句的說。
爺爺先給王屠夫灌了兩斤不知誰送來自釀的苞谷酒,然后喂下兩副藥,
等王屠夫迷迷糊糊睡下,找了根草繩死死的勒在王屠夫的腳腕上。
拿出鋸子先倒了一碗酒清洗了下鋸齒,放在火上燒的通紅。等到王屠夫小腿紅腫充血,
讓王大王二死死按著王屠夫,舉起鋸子對準(zhǔn)腳腕狠狠鋸了下去。
皮肉燒焦的焦糊味充滿整個房間,也不知道爺爺給王屠夫喂了什么藥,王屠夫睡的很安逸,
等他醒來,整個右腳已經(jīng)據(jù)掉被白布包扎好了。交代完每天都要吃的藥后,
爺爺讓我送走了王屠夫父子。等我回到堂屋,正好看見爺爺那猶如惡鬼般的笑,
當(dāng)時的我如墜冰窖,呆立當(dāng)場,渾身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當(dāng)天晚上我就發(fā)起了高燒,
腦子里全是掉在地上的半只腳和斷口處的碎骨碴子還有爺爺那讓人恐懼的笑臉,
第二天醒來就說不出話來。我變成了啞巴,生活還得繼續(xù),啞巴也得干活吃飯。
王屠夫生病鋸了腳在村里傳開后,爺爺?shù)穆曂俅翁岣撸?/p>
人們看到爺爺都恭敬的打著招呼還帶著一點(diǎn)畏懼。爺爺每天的病人都很多,
但都不是什么大病,平常的頭痛腦熱感冒發(fā)燒腰肌勞損最多。大家排著隊進(jìn)屋,
爺爺看一眼就把提前準(zhǔn)備好的藥包遞出去,不管什么病都是同樣的藥包。
爺爺說這些藥包叫芙蓉膏。芙蓉膏全是藥田里長出來的。爺爺很看重藥田,
我剛來爺爺家的時候,爺爺曾無意的說過這些藥比我的命更貴。這些話我記得很清楚。
爺爺?shù)乃幪镏环N一種藥材,爺爺叫它芙蓉花。漫山遍野的花朵我看過很多,
但沒有一種花比得上芙蓉花的艷麗。每年的陰歷7月份,爺爺都會帶著我到藥田,
用刻刀在芙蓉花還沒成熟的果實上劃下一道道劃痕,果實就會流出乳白色的汁液,
過一會就會變成黑色。我會小心把這些全部收集起來。等到了晚上背回家,燒煮,發(fā)酵,
去渣,做成藥包,藥包散發(fā)著香甜的氣味,很是好聞。但爺爺絕不讓我碰,
全鎖進(jìn)臥室的箱子里,甚至連臥室門都不讓我進(jìn)。自從我說不出話變成啞巴之后,
爺爺對我也沒有以前那么嚴(yán)厲了,竟然讓我進(jìn)臥室給他點(diǎn)煙。也是點(diǎn)煙我才震驚的發(fā)現(xiàn),
爺爺抽的竟然就是治病用的芙蓉膏。這天,常年住在鎮(zhèn)上的村長來家里找爺爺,
當(dāng)時爺爺正在抽煙,連忙起身把村長請到了臥室,兩人躺在床上熟絡(luò)的抽起煙槍來。
看到村長望了望我,爺爺輕笑道“這人老嘍,身子骨越來越差了,
有個人伺候著總比一個人強(qiáng),沒事,一個小啞巴。怎么不在鎮(zhèn)上享福你親自過來了?
”以前都是村長的兒子大牛哥過來拿芙蓉膏。大牛哥對我很好,
每次過來都會給我?guī)б恍┖贸缘暮猛娴摹!斑€不是我那不成氣的二兒子,好的不學(xué),
學(xué)人家堵伯,這不,被人做局給坑了。現(xiàn)在人還被扣著,大牛還在那周旋。張老弟,
這次你可得幫幫我。”村長直勾勾的盯著爺爺。“我一把老骨頭了,
也就在這山溝溝里種種田,勉強(qiáng)維持生活,”爺爺?shù)脑掃€沒說完就被村長一聲冷哼打斷。
你可別忘了,要不是我,你早被煙館的人給扒皮抽筋了,還有現(xiàn)在的舒服日子?
“不是我不愿,是真沒有啊,辛辛苦苦種的一點(diǎn)莊稼,收成基本全給你了,
也就留點(diǎn)填填肚皮,哪還有錢吶”爺爺?shù)穆曇粲行┪稽c(diǎn)也不像平日的他。
“別以為我不知道,這附近的村民都被你禍害的傾家蕩產(chǎn)賣兒賣女了,在我面前裝窮?
”村長冷冷的盯著爺爺。“都是一群土里刨食的老實人,看天吃飯,哪有什么錢呀。
再說地里的收成不是都給你了嘛,你還缺錢?”爺爺有些不信。
“你以為這錢都揣進(jìn)我的兜里了?上面沒有人照應(yīng)這煙館我能開的了?
我看你是吃了幾頓飽飯忘記自己姓什么了。”“真沒錢啊”爺爺還是一副委屈的神情。沒錢?
沒錢。“你可真行啊,那王屠夫只是襪子掉色染到腳上,你就把他整個腳給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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