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內嘎達出馬仙是東北老輩人信的那套,
說白了就是凡人跟修煉成精的動物仙家搭伙過日子。
五大仙家——狐(狐貍)、黃(黃鼠狼)、白(刺猬)、柳(蛇)、灰(老鼠),
個個都有獨門絕活。好比說你家供著黃仙,保不齊哪天它就來報恩(或者報仇),
選中你當"弟馬"在人間行善積德。堂口就是仙家駐人間辦事處,供著紅布寫的堂單,
講究的還得擺上二尺三寸紅堂布。出馬弟子平時看著跟常人沒兩樣,
但犯起"仙緣"來就神神叨叨——能掐會算、驅邪治病都是基本操作。
現在不少年輕人也開始接這活兒,聽說還有人給仙家開微博抖音的,老傳統混著新科技,
老帶勁了!剛開始那時候我正縮在辦公室椅子上敲代碼呢,后脖頸突然一激靈。
頭頂空調口傳來咯吱咯吱的動靜,活像有人拿指甲蓋撓鐵片子。
剛買的冰咖啡突然咕嘟咕嘟冒泡泡,杯壁上反光里"嗖"地閃過一條黃不拉幾的大尾巴。
"小陳啊,十二樓電閘又抽風了,你去瞅瞅唄?"行政張姐這一嗓子差點給我嚇出心臟病。
走廊聲控燈跟抽筋似的忽閃,安全通道的綠光透過玻璃門,照得跟鬼片現場似的。
褲兜里我爺傳下來的玉佩突然燙得跟烙鐵似的,大腿根差點給燙禿嚕皮。配電箱一開,
一股子騷臭味直沖天靈蓋。黑咕隆咚里頭十幾對綠豆似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我,
我摸開關的手直哆嗦。那幫玩意兒吱哇亂叫順著電線跑沒影了,
最后頭那個胖得跟煤氣罐成精似的黃皮子還回頭沖我樂——媽呀它身上套著件掉色的紅馬甲!
第二天我直接燒到三十九度八,
耳朵邊上老有個尖聲尖氣的聲音念叨:"老陳家的小崽子可算找著嘍。
"昏昏沉沉看見吊頂蹲著個穿黃馬褂的老頭,金牙反光晃得我眼疼,跟鑲了LED燈似的。
病好了我連夜扛火車跑回東北老家。推開老宅木頭門,
供桌上蓋著的紅布"唰"地自己飄起來,露出底下那張鬼畫符似的堂單。
密密麻麻的字堆里"黃天霸"仨紅字扎眼得很,供桌抽屜里還躺著我爸留下的銅鈴鐺,
鈴鐺舌頭上的黑血痂都包漿了。村里跳大神的老太太攥著我手腕直哆嗦:"黃仙穿紅,
不是報恩就是報仇啊!"她家房梁上盤著的大花蛇突然支棱起來,
吐著信子說人話:"你們老陳家二十年前就斷了香火,現在人家討債的找上門嘍!
"我翹著二郎腿在開發商辦公室轉銅鈴鐺:"王總,工地打生樁那六個工人,
是不是都穿著紅背心?"對面那個胖得流油的老板"哐當"打翻了茶壺,
熱水在紅木桌上淌出個人形。"今晚十一點,備五斤生雞蛋、三斗糯米,
再抓只沒娶媳婦的大公雞。"兇宅客廳的八卦鏡碎得跟蜘蛛網似的,
我拿雞冠血摻朱砂畫完符,東南角的招魂幡突然"呼啦"一聲揚起來了。
陰風裹著腥氣糊我一臉,袖口里的銅鈴自己震得跟手機震動似的。
鏡子里面慢慢浮出張泡發的臉,水泥渣子從她鼻孔里嘩嘩往下掉。"天地玄宗,萬炁本根!
"我剛把糯米甩出去,頭頂吊燈"砰"地炸成渣。女鬼的爪子離我眼珠子就剩一韭菜葉寬,
脖上玉佩"噌"地冒出青光給她彈飛了。拴在門口的大公雞"咯咯"亂叫掙斷紅繩,
追著黑氣啄得滿地雞毛亂飛。開發商跪在客廳直磕響頭,
我摸著脖子上多出來的黃鼠狼毛圍脖直嘬牙花子。手機在褲兜里震個不停,
組長在工作群@我:"小陳你休假休到啥時候?
新版本bug還沒修"半夜蹲在哈爾濱老樓天臺上燒黃紙,
黃十三啃著雞腿滿嘴流油:"這戶人家把保家仙牌位沖馬桶了,現在知道廚房水管冒血水了?
"樓下防盜門"哐哐"響,那撓鐵門的聲兒跟當初辦公室一模一樣。燒烤攤上,
黃十三的尾巴在塑料凳上盤成毛線團:"你太爺爺救過我的命,現在這堂口就該你接著。
"他金牙上粘著辣椒面,"瞅見那邊穿貂的大姐沒?
肩膀上趴著的餓死鬼都快啃到她腦瓜頂了!"我攥著鈴鐺追進地下車庫,
餓鬼現形時候玉佩燙得能烙煎餅。黃十三一爪子撕開黑霧的瞬間,
我嗓子眼里突然冒出尖溜溜的叫聲,跟黃皮子叫喚一個聲兒!水泥地上突然亮起北斗七星,
那些血哧溜全倒流回女尸嘴里了。現在我堂口供著金燦燦的新堂單,
黃十三牌位邊上蹲著個巴掌大的狐貍手辦。供桌上筆記本亮著編程界面,
寫完代碼還得給狐仙上供電子香火。黃十三老嫌wifi影響他修煉,
可每次搶我外賣的炸雞腿比誰都快。黃十三蹲在空調外機上啃炸雞,
尾巴尖上的毛被哈爾濱的北風吹成蒲公英。"小崽子,開發商送的那箱茅臺擱哪了?
"這老黃皮子自從學會用美團,肚腩都胖出三層褶了。我正給狐仙的電子香火換皮膚呢,
手機突然蹦出條推送——#濱江公寓驚現空中飛人#。視頻里穿睡衣的大媽在天臺外邊撲騰,
后背粘著團黑影跟放風箏似的。彈幕炸成煙花:"臥槽威亞呢?""主播快去現場!
""黃爺,來活兒了。"我把手機懟到黃十三油乎乎的嘴邊。
他金牙"咔"地咬斷雞骨頭:"又是姓王的開發商整的爛尾樓吧?
上回沒收住他魂算便宜他了。"濱江公寓的保安亭空得能跑馬,電梯按鈕全貼著黃符。
二十三層走廊的墻皮跟牛皮癬似的東缺一塊西缺一塊,2504門口堆著三碗倒頭飯,
香灰里摻著指甲蓋。穿貂皮的女主播舉著自拍桿往門縫里擠:"老鐵們禮物刷起來,
帶你們看兇宅第一現場!"她脖子上那串五帝錢看著眼熟,
跟我上周賣給古玩市場老劉頭的一模一樣。屋里突然陰風打旋,
供桌上的蘋果"咕嚕嚕"滾到主播腳邊。彈幕瞬間沸騰:"蘋果動了!""劇本吧?
"我瞅見窗簾后頭伸出只青灰色的手,腕子上還戴著個勞力士綠水鬼。"家人們,
現在給大家請出鎮宅之寶!"主播從LV包里掏出個銅葫蘆,
葫蘆底刻著歪歪扭扭的雷文——那特么是我爺爺那輩的鎮魂法器!
黃十三在我耳邊冷笑:"這娘們從殯儀館順的陪葬品也敢往家擺?
"銅葫蘆"砰"地炸成兩半,黑霧跟開閘洪水似的往外涌。
彈幕里突然有人狂刷:"主播背后!"手機鏡頭里,泡腫的西裝男正把下巴擱在她肩膀上,
領帶勒進脖子的紫痕還滲著血珠子。我甩出把糯米砸向鏡頭,直播間頓時雪花屏。
黃十三的爪子撕開黑霧,拽出個渾身水泥渣子的男人。那鬼魂腕上的綠水鬼還在走字,
表盤顯示的時間分明是上個月打生樁的時辰。"五星鎮彩,急急如律令!
"我掄著三清鈴往前沖,黃十三突然扯住我后脖領:"傻狍子看地上!
"瓷磚縫里滲出的血線正組成八卦圖,乾位擺著個倒扣的瓷碗——這特么是鎖魂陣!
女主播早暈得四仰八叉,手機還在直播黑屏。
彈幕里跳出條金光閃閃的VIP留言:"東南角衣柜第三層,有你們要找的施工合同。
"我翻開那摞文件差點罵娘,王總這孫子竟在每棟樓底下都埋了穿紅背心的工人!
黃十三把鬼魂團吧團吧塞進空酒瓶:"等著,爺去找那鱉孫算總賬。"他剛竄出窗戶,
樓下突然傳來警笛聲。彈幕最后飄過句話:"小心穿唐裝的老頭,他家供著柳仙。
"我扛著女主播往消防通道跑,樓道里的應急燈"滋滋"冒火花。
轉角撞見個掃地的唐裝老頭,他手里的苕帚疙瘩分明是條盤著的大青蛇。
蛇信子舔過我手腕時,玉佩燙得能烙煎餅。"年輕人,管閑事小心折壽。
"老頭腳底的水泥地突然變軟,幾十條小蛇從裂縫里鉆出來擺成個"死"字。
我兜里狐仙雕像突然發燙,
直播手機自動跳轉到前置攝像頭——鏡頭里的我居然長了雙狐貍眼!
我盯著手機前置攝像頭里的狐貍眼,后槽牙咬得嘎嘣響。
唐裝老頭腳底下那個蛇群擺的"死"字突然活了,幾十條小青蛇跟跳廣場舞似的扭成麻花。
懷里女主播的五帝錢"咔嚓"裂開,銅錢眼兒里往外滋黑水。"小崽子!
"黃十三的聲音從消防通道窗戶縫里擠進來,這老東西爪子上還粘著王總的真絲領帶碎片,
"快往老堂口跑!那老登的柳仙要竄稀了!"我扛著女主播竄出公寓樓,
后脖子突然涼颼颼的。路燈底下,唐裝老頭拄著蛇頭拐杖不緊不慢地走,每落一步,
柏油馬路就"嘶啦"冒出條裂縫,跟有地龍在底下拱似的。老宅院墻根突然熱鬧起來。
刺猬白老太太帶著十幾只灰仙蹲在墻頭嗑瓜子,
狐仙雕像在我兜里直蹦跶:"姓陳的趕緊開堂口!你爺爺當年跟柳家的仇該結了!
"供桌上的電子香火突然爆出火星子,我爺留下的薩滿鼓自己"咚咚"響起來。
黃十三竄上房梁,尾巴毛炸成雞毛撣子:"擺龍門陣!擺龍門陣!白家的去堵下水道,
灰家的把電線啃了!"唐裝老頭的蛇頭拐杖"咣"地杵開院門,
大青蛇吐著藍信子說人話:"黃皮子,當年你偷我蛻的皮煉法器,今天連本帶利還回來!
"房梁突然垂下上百條小蛇,跟掛面似的晃悠。我抄起我爸的銅鈴鐺搖得震天響,
黃十三"噗"地放了個臭屁。好家伙,這味兒比鯡魚罐頭混著螺螄粉還沖,
熏得蛇群直打擺子。狐仙雕像突然燙手,
我腦子一抽抓起供桌上的二鍋頭往眼睛上抹——好么,再看那些蛇全變成半透明了!
"東北黑薩滿,搬桿子請仙家!"我掄著鼓槌往薩滿鼓上砸,
供桌上的電子蠟燭突然變成綠火苗。黃十三的虛影暴漲三米高,爪子撕開條虛空裂縫,
里頭嘩啦啦掉出堆蛇蛻——敢情這老東西真偷了人家柳仙的皮!大青蛇氣得眼珠子發紅,
蛇信子卷著黑霧噴過來。我褲兜里的直播手機突然自動開機,滿屏彈幕化作金光罩住老宅。
穿貂大姐的鬼魂從屏幕里鉆出來,抱著蛇頭就啃:"讓你丫的搶我直播間熱度!
""小陳接法器!"白老太太甩過來個刺猬皮縫的乾坤袋,里頭蹦出把生銹的殺豬刀。
我掄圓了往地縫里一插,黃十三的屁味混著二鍋頭"轟"地燒成火龍。
大青蛇的尾巴尖著了火,竄得比竄天猴還快。唐裝老頭拐杖一跺要跑,
我兜里的綠水鬼手表突然自己報時:"現在是北京時間,血債血償時刻。
"王總工地的打生樁錄像自動投屏到院墻上,六具穿紅背心的尸體在水泥柱里朝他招手。
警笛聲由遠及近時,黃十三正蹲在房梁上剔牙:"那老登的柳仙至少折了百年道行。
"他忽然抽抽鼻子,"啥味這么香?"我低頭一看,狐仙雕像不知啥時候抱著我的華為手機,
屏幕上是美團外賣界面:"親,
您點的炸雞柳和茅臺風味氣泡水已接單~"這時候狐仙雕像突然"啪"地蹦進魚缸。
水面浮出張泛黃的地圖,
哈爾濱老城區標著血紅的卍字符——正是柳仙蛇皮上那個偽滿洲國標記。"這地界兒我熟!
"白老太太把刺猬刺扎進路由器,"昭和八年小日本在這唱過鬼戲,請的是百人斬的惡鬼!
"她說著吐出顆包漿的子彈殼,上頭還沾著黑血痂。女主播頂著額頭的蛇形胎記闖進堂口,
貂皮大衣底下套著壽衣:"陳師傅,我粉絲榜一大哥要見你。"她手機屏突然涌出黑水,
浮出張泡爛的軍官證——關東軍風水課長,犬養三郎。江心島廢棄劇院門口,
野草長得比人高。黃十三叼著牙簽冷笑:"小日本當年在這殺了一戲班子的人擺陣,
就為鎮住松花江的龍脈。"他爪子劃開鐵門銹鎖,里頭飄出股凍白菜混著香灰的怪味。
戲臺前的八仙桌上供著發霉的壽桃,我爺留下的羅盤指針轉得跟電風扇似的。
狐仙雕像突然跳起大神,我太陽穴突突直跳,
耳邊炸開段梆子戲唱腔:"八月里來倭寇降哎~活人填進松花江~""開陰眼!
"黃十三往我眼皮上糊了把黃鼠狼尿。再睜眼時戲臺燈火通明,
穿和服的陰陽師正拿毛筆往戲子腦門上畫符。那些戲子的腳腕全拴著鐵鏈,鎖眼里塞著人牙!
榜一大哥從陰影里走出來,黑西裝別著朵白菊花:"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