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協議婚姻沈璃站在顧氏集團大廈的落地窗前,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旗袍袖口的金線纏枝紋。那是母親臨終前親手縫的,如今絲線已泛毛邊,
像她搖搖欲墜的沈家工坊。“沈小姐,顧總到了。”秘書的聲音讓她脊背繃直。
腳步聲從背后逼近,裹著雪松與佛手柑的冷香——是顧承舟慣用的那款沙龍香,
三年前她扮作護工時,曾偷偷往他換下的西裝口袋里塞過同款香囊。“協議我看過了。
”顧承舟將文件推過檀木桌,鉑金袖扣在夕陽下折射出冰刃般的光,“每年五千萬注資,
換你扮演三年顧太太。”沈璃盯著他骨節分明的手。那里本該有一道疤,
是他十七歲車禍時護住她留下的。可如今他什么都不記得了,
包括她顫抖著為他換藥的那些夜,包括她隔著紗布吻過他眼角的淚痣。
2.鋼筆懸在簽名處時,顧承舟忽然抬眼:“不問為什么選你?”她當然知道。
三天前顧氏股價因繼承人“不婚主義”傳聞暴跌,
而她是所有候選者里最安分的——家道中落,無枝可依,連唯一能拿來談判的籌碼,
都是他爺爺最愛的漆器手藝。“聽說顧老董事長收藏過我祖父的剔紅漆盒。
”她垂眸掩住苦澀,“您需要個擺著好看的花瓶,而我需要錢,很公平。”顧承舟輕笑一聲,
像在嘲諷她的識趣。直到鋼筆尖洇透紙背,
他都沒發現協議末頁夾著一枚漆器書簽——那是用他當年車禍碎裂的胸針殘片改制而成,
蝶翅上還沾著經年的血漬。3.當晚的訂婚宴上,沈璃穿著顧家送來的高定禮服,
脖頸被鉆石項鏈勒出紅痕。顧承舟攬著她的腰,掌心溫度透過薄紗滲入肌膚,
卻暖不了她指尖的寒。“顧太太,笑一下。”他在鏡頭貼近時耳語,呼吸掃過她耳垂,
“記者喜歡看童話。”沈璃望著滿廳賓客舉起的香檳杯,恍惚看見十七歲的自己。
那時她縮在工坊角落,看顧承舟作為投資人長子巡視車間。他彎腰撿起她失手摔碎的漆碗,
對惶恐的工匠說:“裂紋很美,像蝴蝶的翅膀。”而現在,他正微笑著替她擋酒,
無名指上的婚戒卻始終虛虛懸著,仿佛隨時會滑落。凌晨兩點,沈璃蜷在婚房貴妃榻上,
聽走廊傳來高跟鞋的脆響。“承舟,你瘋了?”林薇的聲音甜得像淬毒,
“娶個漆器鋪的破落戶?”“老爺子活不過三年。”顧承舟的聲線浸著醉意,“她乖,省心。
”沈璃把臉埋進鴛鴦戲水的喜被,繡線扎得眼眶生疼。床頭還擺著合巹酒,
白玉杯是她用祖傳的“點螺”工藝磨的,如今盛著的卻是他賞的砒霜。4.次日清晨,
沈璃在早餐桌上推過一只錦盒:“新婚禮物。”顧承舟掀開盒蓋,
里面是枚殘缺的漆器蝴蝶胸針,金箔修補的裂痕如淚痕蜿蜒。
“小時候救過我的女孩戴過類似的。”他隨意將盒子扔進抽屜,“可惜后來再沒見過。
”沈璃舀粥的手一顫,瓷勺撞上碗沿的裂口——那是他昨夜摔碎的定窯盞,
她用金繕膠偷偷補過。“是嗎?”她笑得像工坊里那些被蟲蛀空的漆胚,“真巧。
”窗外開始下雨,水珠順著玻璃滑落,將那只鎖進抽屜的蝴蝶沖成模糊的影。
5沈璃攥著驗孕報告坐在產科走廊,消毒水的氣味刺得她反胃。
護士站的電子鐘顯示15:07,
她想起今天本該是結婚一周年紀念日——顧承舟的秘書早晨發來消息:“顧總在蘇黎世開會,
禮物已寄存前臺。”而此刻,她的丈夫正站在十米外的B超室門口,手臂虛攬著林薇的腰。
林薇的羊絨大衣下露出真絲孕婦裙,高跟鞋尖輕輕蹭過顧承舟的西裝褲腳,
像一只傲慢的貓在圈地盤。“寶寶很像你。”林薇仰頭輕笑,
指尖劃過顧承舟的領帶夾——那是沈璃用漆器邊角料做的,他從未戴過。
沈璃的指甲掐進掌心,驗孕單上的“妊娠6周”被汗水洇成模糊的藍。
這個孩子本來也是一場錯誤。記憶如鋒利的瓷片扎進神經:新婚第三個月,
她在工坊通宵搶救一批生漆過敏的胚體,凌晨三點胃出血暈倒。
顧承舟的助理送來胃藥:“顧總在開跨國會議,讓您別折騰這些破爛。”除夕夜,
她守著滿桌涼透的菜,電視里播著他陪林薇出席慈善拍賣的新聞。
那只被林薇拍走的明代剔犀盒,是沈家祖上流落的最后一件藏品。上周暴雨夜,
雷聲震碎工坊玻璃,她縮在墻角給他打電話。接通的是林薇慵懶的嗓音:“承舟在洗澡,
需要我轉達嗎?”最痛的不是他缺席,而是他每次出現時,
身上總有林薇的香水味——無人區玫瑰,嗆得她夜夜咳血。“顧太太?
”護士的呼喚驚破噩夢。林薇聞聲回頭,紅唇綻出勝利者的笑:“真巧呀,沈姐姐也來孕檢?
”她撫著平坦的小腹,“承舟說我們的孩子要叫顧念琛,取他爺爺名諱里的字,
是不是很有意義?”沈璃看向顧承舟。他正低頭回郵件,屏幕藍光映在鏡片上,
像結了一層冰。“顧念琛……”她呢喃著,突然想起領證那天,
他漫不經心地說:“以后孩子就叫顧念恩吧,爺爺定的。”原來“念恩”是給她的施舍,
“念琛”才是愛的傳承。6“沈璃?”顧承舟終于抬頭,皺眉掃過她手中的檢查單,
“哪里不舒服?”她后退半步,避開他伸來的手。那只手昨晚還簽下收購林氏地產的合同,
此刻卻沾著林薇的護手霜香。“腸胃炎而已。”她把驗孕單揉成團塞進包里,
裂開的漆器胸針扎破指尖,“不打擾顧總陪林小姐……產檢。”擦肩而過的瞬間,
林薇突然踉蹌:“啊!我的腳……”顧承舟立刻轉身扶住她,沈璃聽見自己脊椎碎裂的聲音。
一年前她摔下閣樓時,他連救護車都是讓秘書叫的。7地下車庫的冷氣鉆進骨髓。
沈璃摸出手機,
鎖屏是顧承舟車禍復明那天的偷拍——他摸著她的漆器蝴蝶胸針說:“我好像見過這個。
”身后傳來腳步聲。“沈璃。”顧承舟扣住她手腕,掌心有林薇的香水味,
“爺爺讓我們今晚回老宅吃飯。”“顧承舟。
”她凝視著車窗倒影里的自己:旗袍沾著生漆污漬,眼下烏青像兩團墨跡,
脖子上還戴著訂婚時他隨手挑的鉆石項鏈——原來她扮了三年贗品,
卻連當替身的資格都沒有。“我懷孕了。”“顧承舟。”她摘下婚戒放進他口袋,
金屬撞擊聲清脆如碎瓷,“你知道嗎?
漆器最怕兩樣東西——”尾燈的紅光吞沒她最后的尊嚴:“太強的光,和不在乎它的人。
”顧承舟驚訝了,就那一次,他暗暗皺眉“爺爺,會開心的。
”8上次的不歡而散和對他的失望,讓她感覺自己應該離開了,
但是她還是希望留下肚子里的孩子,給他一個做父親的機會,也許他并不在乎。
林薇站在顧氏集團頂樓的落地窗前,指尖摩挲著沈璃的孕檢報告。
窗外的暴雨像無數銀針扎在玻璃上,
她想起三天前在顧承舟西裝內袋發現的藥瓶——那是沈璃偷偷放的維生素,
標簽卻被她換成安神藥。“當歸活血化瘀,最適合孕婦。”她將研磨好的藥粉倒進保溫壺,
保姆在旁戰戰兢兢:“可先生吩咐過太太的安胎藥要單獨熬……”林薇笑著擰緊壺蓋,
鉆石美甲在壺身刮出刺耳聲響:“承舟今晚要和瑞士客戶簽二十億的并購案,
你說他會在乎哪壺藥先開?”9沈璃蜷在工坊的羅漢床上,掌心貼著微微隆起的小腹。
月光透過雕花窗欞,在未完工的漆畫上投下斑駁光影,恍惚映出少年陸硯的臉。
十年前那個雷雨夜,渾身燒傷的少年蜷在沈家漆坊門廊下,懷里死死抱著燒焦的陶鈴。
十四歲的沈璃蹲在他面前,用金箔一片片貼補碎裂的鈴身:“你看,傷疤會變成星星。
”現在那枚陶鈴正懸在陸硯的聽診器旁,隨他推門的動作叮咚作響。“當歸黃芪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