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森便利店內。
“叮鈴鈴~歡迎光臨~”
“咔，咔，咔……”
玻璃大門依舊不知疲倦地切割著地上的殘骸，仿佛在進行一場永無止境的血腥儀式。
手機行走在天花板上。
這是室內污染的一大特征，重力顛倒。
自喬一依的教育后，三手機不再窮追不舍地攻擊尤半夏。
它們一搖一搖地，左半邊碰地，身體向前，接著右半邊碰地，如人類般，自由自在地在天花板上行走。
其中一部手機，外殼上帶著一個金屬吊環，原本是方便主人把它立在桌上。
現在那吊環隨著行走，一撞一撞地拍打塑料手機殼。
像勾魂的聲音，敲擊著幸存者的神經，令他們戰戰兢兢地立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在吊環手機的屏幕前，是一團模糊的血肉，隱約可見凌亂的麻花辮。
吊環手機的主人，在異變前，拿手機拍了視頻。
現在，吊環手機反過來拿著主人，記錄幸存的人類。
喬一依移開了視線。
五個普通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遠沒有她強，瑟瑟發抖地捂著眼睛。
但她們又不敢完全捂上，生怕不知何時又出了意外。
喬一依趁此機會，給她們普及污染的常識。
“在上世紀九十年代，1997年，天上多出了一輪血日，污染正式入侵。”
“正常情況下，我們是看不到血日的。”
“只有進入污染時，血日才會顯現……”
【滴！雪中送炭，向迷茫的羔羊科普污染知識，基礎評分3，目標系數5，好人值+15】
原來，每個普通人對應1點目標系數。
喬一依一邊講解，一邊細細守護每個目標系數的SAN值，努力避開過于恐怖的常識。
三分鐘的科普后，
那位被尤半夏救下的店員，顫顫巍巍地舉手：
“也就是說，咱們進入了規則類污染？”
喬一依點頭，毫不吝嗇表揚：“同學，你很聰明呀，叫什么？”
【滴！贊賞舉一反三的學生……好人值+1】
店員有些害羞地笑了笑。
她步入社會足有七年，很久沒聽過同學這個稱呼了：
“我叫林葉。”
喬一依豎起大拇指：“林葉，厲害呀，你還有什么問題嗎？”
【滴！鼓勵自卑的同齡人……好人值+1】
一旁，圍觀這場循循善誘的指導大戲的尤半夏，不解地提起眉毛。
為什么這位喬同學在熱心地講解廢話呢？
等這群普通人出去，他們就會立刻忘記污染內發生的一切，科普毫無意義啊！
真要惜才，等活著出了污染，看他們還記不記得事情，再科普不就好了嗎?
尤半夏陷入深思：難道，她是為了緩解恐怖的氣氛？
不得不承認，經喬一依這么一番插科打諢，便利店內的恐怖氣氛，確實消散了不少。
林葉攥著手指，不好意思地問：
“可以請教下，異能者覺醒有什么征兆嗎？”
在好人值的激勵下，喬一依格外耐心：
“一般來說，覺醒異能有很多方式，比如禁忌物、血脈之類的，現在這種情況，你們很可能因為接觸污染覺醒。”
此言一出，五個面如死灰的普通人，精神相繼一振。
【滴！提高士氣……好人值+5】
“你們可以試著直視血日，當你從血日中看到特殊景象時，便覺醒了異能。”
林葉大起膽子問：“有什么景象呀？”
喬一依：“每個異能者都不一樣，我看到的是梔子花。”
【滴！熱心解答……好人值+1】
每說一句話，就有一筆好人值入賬。
喬一依心中竟隱隱期盼起，這場污染能再多持續一會兒。
但理智告訴她不行。
余光瞥著角落里常淮川那張冷淡的臉龐，喬一依再次警醒自己，頭頂還懸著‘吞噬異能’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喬一依收斂起散漫的心思，將話題引入正軌：
“現在最緊急的是解決手機問題。”
除了手機被毀的林葉，其他人的手機都在衣服里，跟揣了個炸彈似的。
沒人敢拿出來。
除了店員外，先前那三人被手機殺得太快了，誰都沒反應過來，誰也不敢賭。
一個中年男人問：“那位女士不能再出手嗎？”
他說的是一指破壞手機的尤半夏。
喬一依心中早有答案，卻還是轉頭看向尤半夏。
異能者世界，強者為尊。
接觸污染四年半以來，喬一依深諳此道，向來惜命，從不會做貿然越矩之事。
現場八人里，尤半夏實力最強，當之無愧是隱形的決策者。
尤半夏輕輕搖頭：
“規則污染復雜難測，只看規則，力量并不決定一切。”
她沒有正式與三手機交戰，但數年浸淫污染的直覺告訴她，不要沖動。
林葉小心翼翼地舉手：“可以關機嗎？”
尤半夏抬抬下巴，示意她繼續。
林葉說出自己的想法：
“手機不是有電源開關，長按就能關機嗎，如果這是規則類污染，那它也肯定遵循規則吧。”
這點尤半夏也有想到，微微搖頭否決：
“三部手機攻擊時是靠在一起的，最多只能關一個，長按的過程會被兩手機圍攻。”
林葉理解了她的顧慮：“如此看來，是不太安全。”
有個長發男人不甘心：“試試唄，沒有冒險精神我們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尤半夏的桃花眼睨著他：“那你去吧。”
長發男人啞火了。
穿得商務的中年男人提議：
“我用過三折疊，只要往反方向掰，很容易壞，要不我們逗它們玩，弄壞它們？”
對此，尤半夏拿看傻子的目光看他：“那三部手機是分開的。”
七人討論了一圈，始終找不到一個萬全之策。
除了討論外，她們沒有任何動作，污染也沒有出現其他異變。
這種未知與不可控帶來的恐懼，啃噬著每個人的神經，比直面危險更加令人煎熬。
終于，中年男人率先崩潰：
“特么的，這破地方有病吧！”
【警告！小太陽女主預備役釀下大錯，扣除好人值5點】
腦海中突然響起系統冰冷的提示音。
喬一依：？？？
咋回事？她干嘛了？
系統：【他在說臟話，不尊重你的母親，理應阻止他】
“……額，”喬一依低下頭，與系統對壘，“你說的是‘媽的’，這個詞嗎？”
系統默認。
喬一依無奈了，她就沒見過有人講臟話不帶媽的，這哪管得過來啊。
忽然，她靈機一動，試探問：“系統姨啊，你是不是當媽了，才看不慣他？”
系統沉默，喬一依自娛自樂地想：
誰說系統不能生孩子，這小系統指定有個小孩，當了媽媽才會這么管。
天天被‘媽的’‘他媽’的問候，哪個媽媽聽了不難過呢？
喬一依心想，決定主動出擊。
于是，她眉峰微揚，將話頭引到默不作聲，仿佛此事與他無關的常淮川身上。
“常總，您不是有個可以逃離死域的玉佩？”
喬一依玩味地嚼著每個字眼。
這個話題很敏感，可能會引起被危機強擰成一團的團體破裂，但對喬一依很有益。
污染異變的時間，已經接近五分鐘。
若是常淮川能用玉佩，喬一依會毫不猶豫地拋棄道德，搶過玉佩，帶著尤總離開。
將這位意圖吞噬她異能，甚至想要滅掉她師門的男主，永遠地丟在污染里，永絕后患。
若不能……
被問詢的常淮川，淡漠的神色出現一絲僵硬，回答：“玉佩需要充能，一周只能用一次。”
話語間，他攤開手掌，上面空無一物。
喬一依信了。
她早就知道，虐文在斬斷女主后路的手段上，可謂是層出不窮，毫不留情。
她更期待的是，其他人對常淮川的反應。
尤半夏望著這位疏離地從未參與討論的常總，眼神微動。
另外五位普通人，看常淮川的目光，也從欣賞帥哥，帶上了絲絲的貪婪。
長發男人更是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切” 了一聲，語氣中滿是輕蔑：
“躲一邊事不關己的，我還以為有些人沒被困呢！”
他沒點名道姓，但明眼人都知道，他說的是誰。
常淮川的神色，漸漸帶上了薄怒。
他雖從小不受寵，但從未有人用這副語氣與他說過話。
喬一依很喜歡他們的反應。
此時多說一點，多使點絆子，未來她被常淮川吞噬異能的可能性，就小一點。
【警告！小——】
這熟悉的開頭……
喬一依揚揚眉頭，打斷了系統：“你覺得我很壞？釀下大錯，又要扣我好人值？”
系統沉默不語。
喬一依心中嘆息：“你應該清楚，是他要害我的，是劇情逼我的。”
系統安靜半晌，給出了提示：
【滴！幫助眾人排除一條生路……好人值+8】
喬一依彎了彎眼角。
“這么干耗著，不是辦法。”尤半夏半是嘆息，問作為店員的林葉，“除了這扇大門，還有別的出口嗎？”
嚴格來說，這個污染算是半死域。
玻璃大門上其實并沒有鏡像符號，男客人從這里沖出去的動機是對的。
但玻璃大門很強，要想沖出去，需要快過它的速度。
很難。
在這片區域里，沒有人能辦到。
或許，其他出口會薄弱一些。
林葉回答：“有的有的，我們還有個后門。”
尤半夏微頷首，轉身面向喬一依：
“依依，可以幫幫我嗎？”
如此親昵的稱呼，讓喬一依頓時受寵若驚。
她早上見師兄匯報時，這位尤總可一直面無表情地抱著胸。
偶爾皺眉時，喬一依都得仔細回憶是不是講錯了地方。
“沒問題的，尤總。”
尤半夏眉梢微揚，像是松了一口氣：“那我們去后門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