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看著林海，眼眶紅紅的，嘴角卻帶著一抹欣慰的笑。
“老爺，你今晚……真爺們！”
林海聞言，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我早就該這樣了。”
“只是以前顧慮太多，不想鬧得太僵，大家面上都過不去。”
他頓了頓，聲音沉了下來，眼底深處，似有火焰在燃燒。
“可今日，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凡兒，真當我林海是泥捏的？！”
林凡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記憶中，父親一直都是溫文爾雅，待人和善的謙謙君子。
從未見過他如此動怒，更別說是和整個林家翻臉。
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林凡心中五味雜陳，說不清是感動還是愧疚。
他又想起宴會上，父母強顏歡笑的模樣，還有大伯那些人丑惡的嘴臉。
心頭便如同針扎一般，刺痛難忍。
愧疚，如同潮水般涌上心頭，幾乎要將他淹沒。
是自己沒用。
是自己讓父母受了委屈了。
如果自己爭氣一點，通過了仙門測試，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林凡暗自嘆息一聲，他一直自命不凡，以為修煉靠的是天賦，自覺天賦異稟，
現在看來頗為可笑，心中充滿了懊悔與自責。
如果自己當初也像林武一樣，從小習武，鍛煉體魄，或許……真的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林海似乎看出了兒子心中所想，轉過頭，寬厚的大手輕輕拍了拍林凡的肩膀，嘆息一聲。
“凡兒，別想太多。”
“爹早就想離開林家了。”
“在那里，憋屈了半輩子，早就受夠了那些人的嘴臉。”
林海語氣放緩，帶著一絲釋然，一絲解脫。
“而且，修仙，真有那么好嗎？”
他搖了搖頭，眼神中閃過一絲質疑。
“修仙一途，哪有那么容易？”
“多少人窮其一生，也難窺仙道門徑，最終還不是化為一抔黃土？”
“或許，還不如我們普通人逍逍遙遙，自在快活呢。”
柳氏也在一旁撇了撇嘴，嗤笑道：
“就是，凡兒。”
“咱們一家人，平平安安，開開心心的在一起，比什么都強。”
“不像他們，為了那虛無縹緲的仙道，這輩子又能見自己兒子幾次？”
語氣里，帶著一絲不屑，一絲嘲諷。
仿佛修仙，不過如此，根本不值一提。
林凡看著父母，他們極力安慰自己，語氣輕松，仿佛真的不在意。
可林凡知道，父母心中，肯定還是有些失落，有些遺憾的。
畢竟，望子成龍，人之常情。
他們只是不愿讓自己更加難過，才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林凡心中，愧疚更甚。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柳氏心疼的將林凡攬入懷中，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柔聲安慰道。
“傻孩子，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了。”
“我的兒子，最是優秀。”
“我和你父親一直都知道的。”
“只是他們的眼睛，被豬油蒙了心，看不到你的好罷了。”
聲音溫柔，帶著母親獨有的慈愛與溫暖。
林凡被母親擁在懷里，感受著母親身上熟悉的馨香，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了下來。
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那個無憂無慮的童年。
林凡有很多話想說，但是此刻又什么都說不出來。
“娘……”
最后只化作了一聲低低的呼喊，隨即，輕輕的啜泣聲從柳氏懷里傳來。
他哭了。
仿佛身體里再也不是那個三十多歲的靈魂，而只是現在這個少年。
林父沒再說話，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相擁的母子二人，眼神中充滿了憐愛與堅定。
只有林母在緩緩的撫摸著林凡的后背，給予他無聲的安慰。
過了一會，啜泣聲漸漸停止。
林凡不知不覺間，已經依偎在母親溫暖的懷抱里，沉沉睡去。
他實在太累了。
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都已疲憊不堪。
林凡沉沉睡去，進入了夢鄉。
夢里，他回到了那個熟悉的蔚藍色星球。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城市，高樓林立，車水馬龍，一切都是那么的親切，那么的真實。
他還是那個普通的社畜林凡，卻又不再普通。
因為他擁有了疼愛他的父母，不再是孤身一人。
更重要的是，在夢里，他成為了真正的仙人。
他御劍乘風，扶搖直上九萬里，俯瞰眾生。
他帶著父母，自由自在的翱翔于天地之間，看遍世間繁華，閱盡人間美景。
他還成為了受人敬仰的英雄。
靈氣復蘇，妖物肆虐，生靈涂炭。
他一人一劍，蕩妖除魔，守護城市安寧，成為了萬民敬仰的存在。
官方的表彰，人民的贊頌，如潮水般涌來，將他淹沒。
夢里，林父林母臉上一直洋溢著開心的笑容，那是發自內心的驕傲與自豪。
林凡也終于成為了父母的驕傲，成為了他們的依靠。
他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揚，露出了一絲幸福的笑容。
第二天，林凡醒了。
陽光透過雕花的窗欞，暖洋洋地灑落在身上，有些刺眼。
他下意識地抬手遮擋，入目，卻是一片陌生的景象。
這不是林府那間熟悉的廂房。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混沌的大腦逐漸清醒，昨夜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林凡一個激靈坐起身，環顧四周，房間不大，卻布置得極為雅致。
古色古香的家具，墻上掛著的水墨山水畫，還有那散發著淡淡清香的檀木香爐……
“凡兒，你醒啦？”
溫柔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關切。
母親柳氏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米粥，款款走來，臉上是那熟悉的慈愛笑容。
“娘，這是……”
林凡張了張嘴，有些疑惑。
“這是咱們的新家。”
柳氏將米粥放在桌上，笑容中帶著一絲寵溺。
“昨天晚上，咱們就搬出來了。”
搬出來了？林凡愣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父母，竟然真的搬出了林家！
“這宅子，是娘親早就置辦下的。”
柳氏似乎看出了林凡的疑惑，輕聲解釋道。
“咱們家又不缺銀子，離開林家，日子照樣過。”
她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輕松，一絲解脫：
“而且，肯定比在林家舒坦。”
是啊，林凡釋然一笑，一家人在一起，在哪里不是家呢？
更何況，以林家的財力，在金陵城置辦幾處宅院，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娘，我餓了。”
林凡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
“就知道你小子餓了。”
柳氏嗔怪地輕點了一下林凡的額頭。
“快起來洗漱，然后喝粥。”
“娘親今天給你做你最愛吃的蟹黃包。”
“好嘞！”
林凡一骨碌爬起來，應了一聲，新的一天，開始了。
……
三月五日，晴。
是個出行的好日子。
今天是林雷、林武啟程前往凌云宗的日子。
金陵城廣場上，人山人海，鑼鼓喧天。
除了少數前來送行的親人，大多數都是來看熱鬧的。
畢竟，修仙這種事情，對于普通人來說，實在是太過遙遠，也太過神秘。
林家所有人都來了。
林凡和父母，也站在人群的邊緣。
遠遠地望著廣場中央，被眾人簇擁著的林雷一行人。
那一個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仿佛已經成為了天上的星辰，耀眼奪目。
林凡的目光，卻有些飄忽。
他想起了夢里的情景。
御劍乘風，扶搖直上萬里……
“凡兒，你在想什么呢？”
林海的聲音，將林凡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沒什么。”
林凡搖了搖頭，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之前的仙人，再次降落廣場，只見他大手一揮，一道耀眼的光芒閃過。
林雷等人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際。
人群漸漸散去。
林凡一家，也默默地離開了廣場。
……
三月八日。
天氣不錯，萬里無云。
林凡又回到了以往的生活。
每日里，喝喝酒，聽聽曲，看看戲。
偶爾也會去碧云坊，與小紅、小綠她們談談心，說說笑。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從前。
只是走在街上的時候，總有人在背后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林凡對這些議論，早已習以為常，也就無所謂了
……
三月十五日。
今天是母親的生日。
林凡突發奇想，決定給娘親做一個特別的生辰禮物。
他翻遍了家里的廚房，又派人去全城搜羅各種食材。
搗鼓了大半天，終于做出一個……
四不像的東西。
“這是……蛋糕？”
林凡看著眼前這個形狀怪異、顏色詭異的“東西”，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
算了，心意到了就好。
當柳氏看到這個“蛋糕”的時候，先是一愣，隨即，臉上綻放出驚喜的笑容。
她緊緊地捂住嘴巴，眼眶微微泛紅。
“凡兒，這是你親手做的？”
林凡點了點頭。
“娘，這是蛋糕，祝您生辰快樂！”
柳氏小心翼翼地接過“蛋糕”，眼中滿是感動。
她或許不知道這是什么，但她知道，這是兒子對她的一片心意。
這就足夠了。
……
三月二十日。
父親林海，依舊沒有提過要回林家的事情。
看來，他是真的打算與林家徹底決裂了。
林凡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好奇。
不過，看父母的樣子，似乎都很享受現在的生活。
或許，離開林家，對他們來說，真的是一種解脫吧。
……
三月二十三日。
金陵城下起了瓢潑大雨。
街道上，泥濘不堪，行人寥寥無幾。
不過答應了小翠小蘭要去看他們，男人不能言而無信。
今天去碧云坊，多照顧了小翠和小蘭一些。
結果，惹得小紅小綠不開心了。
兩個小妮子，撅著小嘴，鬧起了小脾氣。
林凡費了好大的勁，又是買胭脂水粉，又是講笑話，這才把她們哄好。
女人啊，真是難伺候。
不過，也挺有意思的。
……
四月五日。
金陵城里，一切似乎都歸于平靜。
人們茶余飯后談論的話題，也從神仙，變成了家長里短。
“聽說城西的王老爺，逛青樓的時候，被家里的母老虎當場逮住……”
“哎呦，那場面，據說……嘖嘖嘖……”
“被打得半個月下不了床，真是慘啊！”
林凡聽著這些八卦，忍不住笑出聲來。
生活啊，真是充滿了樂趣。
……
四月八日。
偶爾，林凡也會想起凌云宗的景象。
想起那些仙人，御劍飛行，呼風喚雨……
想起李雯雯那張清麗脫俗的臉龐。
如果自己當初通過了測試，現在又會是什么樣子呢？
或許，也像林雷他們一樣，在仙氣繚繞的山峰上，修煉仙法了吧。
以前看的小說里，都說修仙之人，動輒閉關數十年，上百年。
也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再見到李雯雯。
沒有這妮子天天在耳邊嘰嘰喳喳，還真有點不習慣。
林凡自嘲地笑了笑。
……
四月十五日。
林凡病了。
感染了風寒，渾身酸痛，頭昏腦脹。
不過，不是很嚴重。
喝了藥，睡了一覺，感覺好多了。
然而，第二天，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碧云坊的小紅、小綠、小翠、小蘭、小花、小夏……
幾乎所有與林凡相熟的姑娘，都來看望他。
鶯鶯燕燕，一大群美女，站在林家新宅的門口。
香風陣陣，環肥燕瘦，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那場面，簡直比過年還要熱鬧。
柳氏看到這一幕，頓時火冒三丈。
她指著林凡的鼻子，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你個臭小子，整天就知道拈花惹草！”
“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我的老臉都被你丟盡了！”
林凡縮著脖子，站在那里，大氣都不敢喘，心里卻暗暗叫苦，這都是什么事兒啊！
要是讓我知道是誰把我生病的消息透露出去的，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更慘的是，林海回家后，看到門口站著的一群美女，眼睛都看直了。
結果，可想而知，柳氏的怒火，瞬間轉移到了林海身上。
“好啊，你個老不死的！”
“兒子不學好，你也跟著不學好是吧？”
“看我不打死你！”
林海被柳氏追著滿院子跑，那場面，簡直慘不忍睹。
林凡站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肚子都疼了。
唉，爹，您可不能怪我。
要怪就怪您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