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人民萬歲！”
是誰？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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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年。
奉天殿內，青銅鶴燭臺轟然倒地，燭油潑濺在金磚上蜿蜒如血。
朱元璋猛然掀翻御案，奏折、朱批漫天飛舞，玄色龍袍獵獵作響：“大膽狂徒！竟敢僭越'萬歲'之稱！”
他青筋暴起的手指死死戳向天幕上“人民萬歲”四字，仿佛要將那虛幻的字跡剜碎。
“來人！”朱元璋的怒吼震得蟠龍柱上的金龍仿佛都在顫抖。
“傳欽天監！定要查出這妖言惑眾的逆賊！”話音未落，殿外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是馬皇后手中的茶盞跌落在地。
“陛下息怒...”馬皇后的聲音帶著顫抖，卻被朱元璋咆哮打斷：“婦人之見！萬歲乃天子獨稱，豈容賤民染指？當年朕誅陳友諒、滅張士誠，哪一場勝仗靠的是這些泥腿子高呼'萬歲'？”
他猛地踹翻御座，鎏金龍頭在地上劃出刺耳聲響，“傳令錦衣衛，凡敢妄議人民者，格殺勿論！”
宮外百姓叩“仙人”的山呼聲穿透重重宮墻，朱元璋攥著腰間的繡春刀，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恍惚間，他想起少年時在鳳陽討飯的日子，想起自己從泥腿子到九五之尊的血火征程。但此刻，這四個字像根倒刺扎進心頭。
這些泥腿子也配稱萬歲？
“若是有人宣揚此語，統統押到午門！”朱元璋的聲音里透著徹骨寒意，“朕倒要看看，是這天幕厲害，還是朕的屠刀更硬！”
馬皇后踉蹌著扶住蟠龍柱，素色裙裾掃過滿地狼藉的奏折。
她望著丈夫因暴怒而扭曲的面容，想起多年前濠州城里那個為她擋下叛軍箭矢的少年，喉頭泛起苦澀：“重八，你曾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人民...”
“住口！”朱元璋猛然轉身，腰間玉佩撞在龍椅上發出脆響，“朕的天下是鐵蹄踏出來的，是淮西子弟拿命換來的！豈容這些妖言亂了綱常！”
他怒目圓睜，卻在觸及皇后鬢角新添的白發時，語氣稍稍緩和：“你不懂，這萬歲二字若失了威嚴，朱家江山...”
馬皇后彎腰拾起滾落在地的朱批，指尖撫過朱元璋親書的勤政愛民四字，墨跡已被燭淚暈染。
“陛下可還記得，洪武三年大旱，您帶著我等皇妃皇子穿著素服草鞋，徒步走到山川壇？那時百姓哭著喊陛下救民......”
“住嘴！”
據相關記載，洪武三年夏天大旱不止，朱元璋為求雨，帶著皇妃和皇子們，穿著素服草鞋，徒步走到山川壇。
他們白天坐在地上暴曬，晚上席地而睡，后妃們負責做粗米糙糧飯，堅持了三天，希望以此讓上天看到自己的誠心，降下甘霖。
太子朱標匆匆奔至奉天殿外，正撞見父親的怒斥聲如雷霆炸響。
朱標望著殿內暴怒的身影，想起——“人民萬歲”四個字，竟與夫子“民為貴，社稷次之”的教誨如此契合。
此刻天幕上的文字，恰似一記重錘，敲在他反復思索卻不敢言明的命題上。
“兒臣參見父皇！”朱標踏入殿中，袍角掃過滿地狼藉。
朱標直視朱元璋猩紅的雙眼，“兒臣以為，這人民萬歲雖驚世駭俗，卻暗合天道。”
“昔日父皇微服私訪，見百姓易子而食，曾言：朕若不能讓天下人吃飽飯，便不配稱天子...”
“住口！”朱元璋的龍靴重重碾過掉落的奏折，怒火似被再次點燃。
“你讀了幾句圣賢書，便要與朕談天道？當年朕殺李善長、斬藍玉，哪一次不是為了江山永固？！”
朱標突然跪地，額頭觸地：“正因深知父皇開國不易，兒臣才更明白，民心才是江山的根基?！?/p>
他想起前日在城郊所見，流民們捧著稀粥感恩涕零的模樣，眼眶不禁發熱。
“請父皇三思！”
與此同時，宮殿外的百姓們驚駭地口中重復呢喃著，“人民萬歲？咱們老百姓這條賤命也值得萬歲嗎......”
還有，那個他又是誰......
不知為何，萬朝老百姓此時此刻竟有一種隱秘的興奮？
興奮竟然有這么一個人站在他們老百姓這邊，且是如此敬畏親密愛戴...
朱元璋望著跪得筆直的太子，恍惚間又看到那個跟在自己身后，替受傷士兵包扎傷口的少年。
天幕上的字跡明明滅滅，似在嘲笑這位從尸山血海中走來的帝王，竟看不透比刀劍更鋒利的，是民心所向。
同樣，其他王朝的反應也好不到哪去。
“反了！反了！”
案上攤開的《大清會典》被掀落在地，朱批墨跡未干的“天下乃愛新覺羅氏之天下”字樣，正對著天幕上刺目的紅光。
康熙抓起擱在蟠龍紋筆架上的狼毫，狠狠擲向窗外，筆尖在琉璃瓦上劃出刺耳聲響：“傳朕旨意，著九門提督即刻封城！凡私議人民萬歲者，不論滿漢，一律杖斃！”
索額圖戰戰兢兢捧著密折上前，剛開口“皇上，可天幕...”便被康熙一腳踹翻在地。
“即便他們看得懂，難道要反了不成？”康熙踩著他的蟒袍下擺，靴底碾過他的指節。
他血流成河才換來這萬里江山，豈容幾個字就亂了祖宗法度？！
殿內一眾臣子跪地瑟瑟發抖。
本以為天幕的出現會帶來神技，沒想到這接二連三的預示卻是要翻了天。
無人能發現的是，無論是康熙還是朱元璋這些帝王再如何惱怒，眼中也有一絲恐慌。
此等神技天幕的出現，到底是福是禍？
在他們的驚駭里藏著對未知秩序的恐懼，對皇權根基的動搖，更藏著跨越千年也難以參透的謎題......
當“萬歲”不再是帝王專屬，天下又將走向何方？
所以到底是何等人，竟敢說出人民萬歲四字？
真的會有人背叛自己的階級嗎。
思及此，各朝帝王與王公貴族都否定搖搖頭，他們下意識認為天幕中仙人定不一般，而能讓仙人側目的人定是不一般。
或許，或許定有隱情！
對，不可能有人會背叛自己的階級！
仿佛這樣說服自己，才能安撫內心之中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