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像斷了線的珠子,不知疲倦地敲打著車窗,也敲打在我那顆早已麻木的心上。
我身上這件單薄的、據(jù)說是意大利名家手工定制的白色蕾絲婚紗,此刻早已被雨水浸透,
濕漉漉地,緊緊貼在我的皮膚上,勾勒出我因為緊張和寒冷而微微有些顫抖的,纖細(xì)的曲線。
我,蘇晚,正坐在一輛駛向未知命運(yùn)的黑色豪車?yán)铩J种校?/p>
緊緊捏著一本剛剛簽上“蘇柔”名字的,紅得刺眼的結(jié)婚證。那紅色,像血,
也像一團(tuán)燃燒的火焰,要將我最后一絲的理智與尊嚴(yán),都焚燒殆盡。一個小時之前,
我還是蘇家那個活在姐姐光環(huán)之下,默默無聞,甚至有些多余的二小姐,蘇晚。
一個小時之后,我卻不得不頂替我那在婚禮前夕突然悔婚,
哭著喊著不愿嫁給那個傳聞中性格暴戾、喜怒無常,
甚至手上沾過血的“活閻王”——陸氏集團(tuán)總裁陸庭驍?shù)模利惗溈v的姐姐蘇柔,
成為他的“新娘”。只因為,我那平日里對我視若無睹,此刻卻用一種近乎猙獰的表情,
死死鉗住我胳膊的繼母柳玉芳,用我那躺在醫(yī)院重癥監(jiān)護(hù)室里,
每天都需要巨額醫(yī)藥費(fèi)來維持生命的母親的性命,來逼迫我,點頭,妥協(xié),代姐出嫁。
“蘇晚,你給我聽清楚了!從今天起,你就是蘇柔!是陸家名正言順的少奶奶!
”繼母那刻薄而尖利的聲音,依舊像魔咒一般,在我耳邊不斷回響,
“你要是敢在陸家露出一絲一毫的馬腳,要是敢讓陸庭驍那個活閻王發(fā)現(xiàn)你是個冒牌貨,
不只是你,就連你那個躺在病床上等死的媽,都得立刻給我滾出蘇家!一分錢的醫(yī)藥費(fèi),
你們也休想再從蘇家拿到!”我閉上眼睛,將那因為屈辱和絕望而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硬生生地,逼了回去。母親……我那可憐的,善良的,
卻又被病魔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母親……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哪怕,
是讓我嫁給一個魔鬼,哪怕,是讓我從此墜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1黑色的勞斯萊斯,
終于在一座如同哥特式古堡般,宏偉、陰森,卻又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的巨大別墅門前,
緩緩?fù)A讼聛怼_@里,就是陸家。也是我,蘇晚,未來那座華麗而冰冷的,囚籠。
車門無聲地滑開,一位穿著黑色燕尾服,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的管家,
恭敬地,為我打開了車門。“蘇……柔小姐,請隨我來。先生,已經(jīng)在書房等您了。
”管家的聲音,平板得像一段沒有任何感情的錄音,卻在念到“蘇柔”那個名字的時候,
刻意地,加重了幾分語氣,像是在無聲地,提醒著我,我此刻的,虛假身份。我的心,
在那一瞬間,沉到了谷底。連一個管家,都能輕易地,察覺到我的異樣嗎?
那那個傳聞中精明睿智、手段狠厲的陸庭驍,又豈會……被我輕易蒙騙過去?
我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像一個提線木偶一般,渾身僵硬地,跟在管家的身后,
走進(jìn)了那扇如同巨獸之口般,緩緩開啟的,沉重的雕花木門。別墅的大廳,奢華得令人炫目。
巨大的水晶吊燈,從高高的穹頂之上垂落下來,散發(fā)著璀璨而冰冷的光芒。
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倒映著我那張因為緊張和恐懼而慘白如紙的臉。空氣中,
彌漫著一股淡淡的,不知名的冷香,好聞,卻又帶著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徹骨的寒意。這里,感受不到一絲一毫,屬于“家”的溫暖。書房的門,虛掩著一條縫隙。
管家在門口停下腳步,對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后,便悄無聲息地,退到了一旁,
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我深吸一口氣,指尖因為過度緊張而微微有些發(fā)涼。我伸出手,
用盡全身的力氣,才終于,推開了那扇,仿佛有千斤重的,通往未知命運(yùn)的,沉重的房門。
房間里的光線,有些昏暗。厚重的絲絨窗簾,將窗外那冰冷的雨夜,徹底隔絕。只有書桌上,
一盞造型古樸的臺燈,散發(fā)著一圈微弱的,橘黃色的光暈。一個高大而挺拔的男人身影,
背對著我,靜靜地,坐在那張寬大得近乎奢侈的,真皮老板椅上。
他似乎正在處理著什么文件,手指在鍵盤上,快速而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
發(fā)出細(xì)微的“咔噠”聲。他沒有回頭,甚至,連一絲輕微的動作,都沒有。仿佛,
我這個“新娘”的到來,對他而言,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多余的,小事。
我的心,在這一刻,反而奇異地,平靜了下來。或許,被徹底無視,
也比被那個傳聞中的“活閻王”,百般折磨,要好上一些吧。“東西……簽了嗎?
”就在我以為,他會一直這樣沉默下去的時候,一個低沉的,富有磁性的,
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令人心悸的壓迫感的嗓音,毫無征兆地,在空曠而寂靜的書房里,
緩緩響起。我的心,猛地一抽!“……是。”我垂下眼瞼,不敢去看他的臉,聲音細(xì)若蚊蚋,
幾乎要消散在空氣之中。“很好。”男人終于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緩緩地,
轉(zhuǎn)動了那張象征著權(quán)力和地位的老板椅。一張英俊得如同阿波羅神祇親自雕刻,
卻又冷硬得如同萬年玄冰一般的臉龐,清晰地,映入了我的眼簾。他就是陸庭驍。
那個在翻手之間,便能掌控?zé)o數(shù)人生死,讓整個商界都為之聞風(fēng)喪膽的,男人。他的目光,
像兩把最鋒利的,淬了劇毒的冰刃,在我身上,一寸寸地,來回掃過,
仿佛要將我所有的偽裝,所有的不堪,都徹底地,剝離干凈,暴露在空氣之中。
我緊張得幾乎無法呼吸,雙手不受控制地,緊緊攥住了婚紗的裙擺,生怕他下一秒,
就會冷笑著,揭穿我這個“冒牌貨”的,可悲身份。陸庭驍?shù)囊暰€,
在我那因為緊張和雨水而微微有些濕潤的發(fā)梢之上,似乎……不經(jīng)意地,停頓了一瞬。
他那如同雕塑般冷硬的眉頭,也似乎……幾不可查地,輕輕蹙了蹙。但隨即,
他臉上的所有表情,又都恢復(fù)了那種令人窒息的,漠然與……冰冷。“既然,
你已經(jīng)嫁進(jìn)了我們陸家,”他用一種不帶絲毫感情色彩的,平板的語調(diào),緩緩說道,
每一個字,都像一塊沉重的冰塊,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那么,從今天起,
你就必須守好你作為‘陸太太’的,本分。”“不該問的事情,不要多問。不該做的事情,
不要去做。更重要的,是……永遠(yuǎn),都不要妄想,得到任何,不屬于你的東西。”蘇晚的心,
在聽到他這番充滿了警告與不屑的話語之后,徹底地,涼了下去。果然,
他厭惡這門被強(qiáng)加的商業(yè)聯(lián)姻。他也同樣,厭惡“蘇柔”這個名字,以及……這個名字背后,
所代表的一切。然而,就在我以為,這個傳聞中性格暴戾、喜怒無常的男人,
會對 我這個“替代品”,進(jìn)行百般羞辱和折磨的時候,
他卻只是從那張象征著絕對權(quán)力的老板椅上,緩緩地,站起身,然后,
越過我這個仿佛不存在的“空氣”,徑直,走向了門口。在與我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
他那冰冷的,不帶絲毫溫度的聲音,再次,在我耳邊響起,像一句來自地獄的,
最終的審判:“客房,在二樓左手第一間。”“我不喜歡,任何人,碰我的東西。
”“包括……我的床。”蘇晚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男人那高大而孤傲的背影,
漸漸消失在書房門外那片深沉的黑暗之中。沒有憤怒,沒有羞辱,沒有……任何多余的情緒。
只有……極致的,令人窒息的,冰冷的,漠視。她的心中,充滿了對未來那漫長而絕望的,
囚籠生涯的,無邊無際的,恐懼。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轉(zhuǎn)身,準(zhǔn)備默默地,
走向那個屬于她的“客房”的瞬間,那個早已走出書房的男人,陸庭驍,他的腳步,
卻在走廊的陰影處,微微地,停頓了一下。他那雙如同寒潭般幽深莫測的黑色眼眸之中,
閃過了一絲,極其復(fù)雜,也極其……難以分辨的,奇異的光芒。以及……一絲幾不可見的,
卻又如同火山般,隱藏在他那冰冷外表之下的,炙熱的,占有欲。
【蘇晚……蘇晚……】【你終于……還是來了。】【我的……新娘……】【這一次,你,
再也,跑不掉了。】他在心中,用一種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
充滿了偏執(zhí)與……無限深情的語氣,一字一句地,默默念道。2書房的門,在我身后,
被無聲地,合上了。那扇厚重的實木門,像一道冰冷的界碑,將我與那個男人,
以及他那充滿了壓迫感與疏離氣息的世界,徹底隔絕開來。我獨(dú)自一人,
站在空曠而寂靜的走廊里,只覺得渾身發(fā)冷,連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客房在二樓左手第一間。”陸庭驍那不帶絲毫溫度的話語,依舊像魔咒一般,
在我耳邊不斷回響。每一個字,都像一根細(xì)密的針,狠狠地,
扎在我那顆早已因為屈辱和絕望而變得麻木的心上。新婚之夜,卻被自己的“丈夫”,
用如此冷漠而決絕的方式,驅(qū)趕到客房。這對于任何一個女人而言,恐怕都是一種,
難以言喻的,巨大的羞辱吧。可是,我,蘇晚,又有什么資格,去感到憤怒,
或者……委屈呢?我本就不是他真正想要娶的“蘇柔”。我只是一個卑微的,可憐的,
被家族當(dāng)成交易籌碼,強(qiáng)行推出來頂替姐姐的,冒牌貨。他沒有當(dāng)場揭穿我的身份,
沒有將我像垃圾一樣,從這座象征著他無上權(quán)力的陸家古堡中,毫不留情地,扔出去,
或許……已經(jīng)是他對我這個“不速之客”,最大的“仁慈”了吧。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臉上,卻擠不出一絲一毫的笑容。我拖著那件早已被雨水和淚水浸濕的,
沉重不堪的白色婚紗,如同一個失去了靈魂的木偶一般,一步一步地,
順著那雕刻著復(fù)古花紋的旋轉(zhuǎn)樓梯,向著二樓,那個屬于我的“囚籠”,緩緩走去。
樓梯很長,也很安靜。安靜得,我甚至能清晰地聽到,
自己那因為緊張和恐懼而變得有些紊亂的,心跳聲,
以及……婚紗裙擺摩擦著冰冷大理石地面時,所發(fā)出的,細(xì)微的,“沙沙”聲。那聲音,
像一曲哀傷的,送葬的挽歌,為我這段尚未開始,便已注定要走向毀滅的,荒唐的婚姻,
提前奏響了,悲涼的序曲。二樓左手第一間客房。我找到了它。房門,并沒有上鎖。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房間很大,很空曠,也很……冰冷。
裝修風(fēng)格與樓下大廳如出一轍的奢華與……沒有人氣。巨大的落地窗,
被厚重的深色窗簾遮蔽得嚴(yán)嚴(yán)實實,沒有一絲光線能夠透進(jìn)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
類似消毒水和……高級香薰混合的,古怪味道。一張kingsize的大床,
孤零零地擺放在房間的正中央。床上鋪著熨燙得一絲不茍的,純白色的床單和被褥,
看起來柔軟舒適,卻又……散發(fā)著一種令人不安的,如同醫(yī)院病床般的,
冰冷與……禁欲的氣息。這里,就是我未來,不知將會持續(xù)多久的,新婚“洞房”了。
我走到床邊,無力地,坐了下來。身上那件濕漉漉的婚紗,讓我感到一陣陣的寒意。
我卻連抬起手指,去解開那些繁復(fù)的蕾絲和紐扣的力氣,都沒有了。我好累。真的,好累。
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疲憊,更是……一種發(fā)自靈魂深處的,深深的,絕望與……厭倦。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將會是怎樣的命運(yùn)。那個傳聞中性格暴戾、喜怒無常的陸庭驍,
他今天晚上,雖然只是用冷漠將我打發(fā),但誰又能保證,他明天,或者后天,
不會突然改變主意,不會像對待那些曾經(jīng)得罪過他的商業(yè)對手一樣,用最殘忍,
最不堪的方式,來折磨我這個……他名義上的“妻子”,實際上的“冒牌貨”呢?
我不敢再想下去。恐懼,像一只無形的巨手,緊緊地,攫住了我的心臟,
讓我?guī)缀跻獰o法呼吸。我蜷縮在冰冷的大床上,用那件同樣冰冷的婚紗,
將自己緊緊地包裹起來,試圖從這微不足道的包裹之中,汲取一絲……可憐的,
虛幻的溫暖與安全感。可是,沒有用。寒意,依舊從四面八方,不斷地,向我襲來,
滲透我的皮膚,侵入我的骨髓,最終,將我整個人,都徹底凍僵,麻木。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過去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我只知道,
當(dāng)我在一陣陣不受控制的劇烈寒顫之中,猛地驚醒過來的時候,窗外,依舊是一片深沉的,
令人絕望的,黑暗。而我,則感覺自己的身體,像被扔進(jìn)了一個巨大的冰窖之中,冷得徹骨。
額頭上,卻又滾燙得嚇人,像是在燃燒著一團(tuán)無法熄滅的火焰。我發(fā)燒了。在這樣一個,
舉目無親,危機(jī)四伏的,冰冷的“新婚之夜”。我竟然,如此不爭氣地,發(fā)起了高燒。諷刺,
真是莫大的諷刺。我的意識,開始變得有些模糊。身體,也因為高燒和寒冷,而不受控制地,
劇烈顫抖起來。喉嚨里,又干又澀,像要冒出火來。
【水……我好渴……好想喝水……】我艱難地,伸出手,試圖去夠放在床頭柜上的那個水杯。
可是,我的手臂,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根本就使不上一絲力氣。【難道……我就要這樣,
不明不白地,病死在這個,冰冷的,囚籠之中了嗎?】一個絕望的念頭,不受控制地,
從我心底深處,猛地冒了出來。就在我因為高燒和絕望,而幾乎要徹底放棄所有掙扎,
任由自己的意識,沉入那片無邊的黑暗之中的時候——“吱呀——”一聲極其輕微的,
幾乎難以察覺的,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卻毫無征兆地,傳入了我那早已變得有些遲鈍的耳中。
緊接著,一陣沉穩(wěn)而有力的,屬于男人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一步步地,朝著我所在的大床,
緩緩走來。是……是他?!陸庭驍?!他……他怎么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
難道……難道他,終于還是不打算,放過我這個“冒牌貨”了嗎?!我的心,在那一瞬間,
猛地,提到了嗓子眼!3濃重的黑暗與高燒帶來的眩暈,讓我無法看清那個逐漸走近的身影。
我只能感覺到,一股帶著淡淡雪松清香的、屬于男性特有的熟悉氣息,
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酒氣,越來越近,最終,停在了我的床邊。我的身體,
因為恐懼和緊張,而不受控制地,繃得更緊了。我甚至,連呼吸,都下意識地,屏住了。
【他……他想做什么?】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心中,只剩下最原始的,對未知的,
以及……對這個喜怒無常、深不可測的男人的,本能的恐懼。他會像傳聞中那樣,
對我百般羞辱和折磨嗎?還是,他會直接,像碾死一只螞蟻一樣,毫不留情地,
結(jié)束我這卑微而可憐的生命?我不知道。我只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絕望地,
等待著最終審判的,降臨。然而,預(yù)想中的粗暴與凌虐,并沒有到來。我只感覺到,
一雙骨節(jié)分明,卻又帶著一絲異樣溫柔的,微涼的大手,輕輕地,
撥開了我額前那些因為冷汗而濕透了的,凌亂的發(fā)絲。然后,一只溫暖而干燥的手掌,
覆上了我滾燙的額頭。那掌心,傳來的溫度,是那樣的……令人安心。
“該死的女人……”一個低沉的,帶著幾分沙啞,也帶著一絲……我難以分辨的,
復(fù)雜情緒的咕噥聲,在我耳邊,輕輕響起。那聲音,
不再像之前在書房時那般冰冷和不帶絲毫感情色彩,反而……多了一絲,
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隱秘的,擔(dān)憂與……煩躁?緊接著,我感覺到,
一塊帶著微涼濕意的毛巾,輕輕地,覆在了我的額頭之上,瞬間,
驅(qū)散了那股幾乎要將我燒毀的,灼熱感。有人,在笨拙地,替我擦拭著額角和臉頰上,
不斷滲出的冷汗。有人,在小心翼翼地,將我從那件早已被汗水浸透的、冰冷的婚紗之中,
解脫出來,然后,用一條柔軟而干燥的浴巾,將我那同樣因為高燒而微微有些顫抖的身體,
輕輕包裹住。有人,在用一種近乎粗魯,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的力道,將我的頭,
微微抬起,然后,將一杯溫度適宜的,帶著一絲甘甜的溫水,一點點地,
喂進(jìn)了我那早已干裂起皮的,嘴唇之中。清涼的液體,順著我干澀的喉嚨,緩緩滑下,
滋潤了我那早已像要冒出火來的五臟六腑,也讓我那因為高燒而變得有些混沌和迷離的意識,
稍稍,清醒了一些。我努力地,想睜開那雙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的眼皮,想看清楚,
眼前這個,正在用一種……我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式,照顧著我的人,究竟是誰。可是,
我做不到。我的身體,太虛弱了。我的意識,也依舊,在清醒與昏沉之間,不斷地,徘徊,
拉扯。我只能依稀感覺到,那個身影,很高大,很挺拔,身上,帶著一股我既熟悉,
又……莫名感到安心的,淡淡的雪松清香。是他。真的是他。陸庭驍。
那個傳聞中冷酷無情、喜怒無常的“活閻王”。那個在新婚之夜,用最冰冷的言辭,
將我驅(qū)趕到客房的,名義上的“丈夫”。此刻,竟然……竟然會像一個普通的,
關(guān)心妻子的丈夫一樣,在我病得最重,最無助的時候,出現(xiàn)在我的身邊,
用一種……雖然笨拙,卻又帶著一絲異樣溫柔的方式,照顧著我。這……這怎么可能?!
【他……他不是應(yīng)該,對我這個鳩占鵲巢的“替代品”,充滿了厭惡和……不屑嗎?
】【他不是應(yīng)該,巴不得我這個多余的“麻煩”,早一點從他的世界里,徹底消失嗎?
】【為何……為何他現(xiàn)在,又會……】無數(shù)個充滿了困惑與不解的念頭,
在我那因為高燒而變得有些遲鈍的大腦之中,雜亂無章地,盤旋,交織。我無法理解。
我真的,無法理解,這個男人的所作所為。他的冷漠,他的疏離,
他的……那句“不要妄想得到不屬于你的東西”,都還言猶在耳。可他現(xiàn)在,這算是什么?
一時的心血來潮?還是……某種更深沉,更復(fù)雜的,我所無法看透的,算計?又或者,
他僅僅只是,不想讓他的“新婚妻子”,在新婚之夜,就如此不明不白地,病死在他的陸家,
從而,給他和陸氏集團(tuán),帶來一些不必要的,負(fù)面影響?是的,一定是這樣的。我寧愿相信,
他是出于這種,最冷酷,也最現(xiàn)實的,利益考量。也不愿去相信,他對 我這個“冒牌貨”,
會產(chǎn)生哪怕一絲一毫的,多余的,不該有的,“憐憫”或者……“關(guān)心”。因為,那樣,
只會讓我,對我這段早已注定了是悲劇的“替嫁”命運(yùn),產(chǎn)生一些……不切實際的,可笑的,
幻想。而我,蘇晚,早已沒有資格,再去做任何,關(guān)于“幸福”的,不切實際的,白日夢了。
我就這樣,在清醒與昏沉之間,在恐懼與困惑之間,在冰冷與……那絲意外的溫暖之間,
反反復(fù)復(fù)地,掙扎著,沉浮著。直到,天邊,漸漸泛起了一抹,魚肚白。新的一天,
終究還是,在我的不安與忐忑之中,悄然,降臨了。而那個,在我身邊,
照顧了我?guī)缀跻徽沟模叽蠖聊纳碛埃膊恢谑裁磿r候,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只留下,床頭柜上那杯依舊散發(fā)著余溫的白開水,以及……空氣中那縷尚未完全散盡的,
淡淡的,雪松清香,無聲地,證明著,他曾經(jīng)……來過。也證明著,
我這個荒唐而冰冷的“新婚之夜”,似乎……也并非,完全,沒有一絲,意外的,“溫度”。
4高燒,在第二天的清晨,奇跡般地,退了下去。雖然身體依舊感覺有些虛弱和乏力,
但至少,那種仿佛要將我整個靈魂都燃燒殆盡的灼熱感,和那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寒意,
都已經(jīng)消失了。我從那張大得有些空曠的客房大床上,艱難地,支撐起自己的身體。
宿醉般的頭痛,讓我忍不住輕輕地,揉了揉太陽穴。昨晚發(fā)生的一切,
如同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境,在我腦海中,若隱若現(xiàn)。那個高大而沉默的身影,
那雙骨節(jié)分明、卻又帶著一絲異樣溫柔的大手,那塊覆在我額頭上的、帶著微涼濕意的毛巾,
以及……那杯溫度適宜的、帶著一絲甘甜的溫水……這一切,究竟是我的幻覺,
還是……真的發(fā)生過?我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床頭柜。那只印著陸家精致徽章的骨瓷水杯,
依舊安安靜靜地,擺放在那里。杯中的水,已經(jīng)涼了。但是,在水杯的旁邊,
卻多了一樣?xùn)|西——一小碟,切好的,新鮮的,橙子。橙子的果肉,被細(xì)心地,
去掉了所有的白色筋絡(luò),只留下最飽滿、最鮮嫩的橙色果瓣,整整齊齊地,
擺放在潔白的骨瓷碟子之中,像一件小巧而精致的藝術(shù)品。我的心,在那一瞬間,
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顫。我從小,就不太喜歡吃橙子。因為,我嫌麻煩,
也討厭橙子皮上那種苦澀的味道。母親在世的時候,每次給我準(zhǔn)備橙子,都會像這樣,
耐心地,將果肉一瓣瓣剝好,去掉所有的筋絡(luò),只留下最甜美的那一部分,喂給我吃。
這個習(xí)慣,只有我和母親,才知道。就連我的繼母柳玉芳,和我那名義上的姐姐蘇柔,
也從來都不知道,我蘇晚,對橙子,有著這樣一種……近乎挑剔的,特殊的“偏好”。
可是現(xiàn)在……這碟明顯是被人精心處理過的橙子,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難道……只是巧合嗎?還是說……一個荒誕的,卻又讓我感到一絲莫名的,心悸的念頭,
不受控制地,從我心底深處,悄然冒了出來。我甩了甩頭,試圖將那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從我混亂的腦海中,驅(qū)趕出去。不可能的。陸庭驍,那個高高在上的,冷酷無情的商界帝王,
他怎么可能,會知道我這種,微不足道的,小小的喜好?他甚至,連我的真實身份,
都未必清楚。在他眼中,我只是一個頂著“蘇柔”這個名字的,無關(guān)緊要的,
商業(yè)聯(lián)姻的犧牲品罷了。這一定……一定只是一個巧合。或者,是陸家那些訓(xùn)練有素的傭人,
在準(zhǔn)備早餐時,順便為我這個“新晉的陸太太”,準(zhǔn)備的一份,例行公事般的水果。
我這樣安慰著自己,卻依舊無法平息,心中那份因為這碟小小的橙子,而悄然泛起的,
莫名的,漣漪。我起身,在客房自帶的浴室里,簡單地洗漱了一下。
換上了一件衣柜里早已準(zhǔn)備好的,嶄新的,卻又沒有任何品牌標(biāo)簽的,款式保守的連衣裙。
然后,我深吸一口氣,推開房門,走下了樓。樓下的大廳,依舊是那樣的空曠,那樣的奢華,
也……那樣的冰冷。幾個穿著統(tǒng)一制服的傭人,正在悄無聲息地,打掃著衛(wèi)生,
擦拭著那些一塵不染的古董家具。看到我下來,她們只是恭敬地,向我鞠了一躬,臉上,
卻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我只是一個,與她們毫不相干的,透明的擺設(shè)。偌大的餐廳里,
只擺放著一張長長的,足以容納數(shù)十人同時用餐的,紅木餐桌。餐桌上,
鋪著潔白的亞麻桌布,擺放著精致的銀質(zhì)餐具。而陸庭驍,早已端坐在主位之上,優(yōu)雅地,
享用著他的早餐。他的面前,擺放著一杯黑咖啡,一份看起來就寡淡無味的燕麥粥,
以及……一小碟,同樣是切好的,新鮮的,橙子。與我床頭柜上那碟,一模一樣。我的心,
又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醒了?”他聽到我的腳步聲,頭也未抬,只是淡淡地,
問了一句。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仿佛昨晚那個在我床邊,笨拙地照顧了我一夜的男人,
根本就不是他。“……是。”我有些局促地,在他對面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很快,
便有傭人,為我端上了一份,同樣豐盛,卻也同樣……看起來沒有什么食欲的,西式早餐。
培根,煎蛋,烤面包,以及……一杯溫?zé)岬模D獭N夷兀闷鸬恫妫_始小口小口地,
吃著盤中的食物。食不知味。整個用餐過程,我們之間,沒有任何交流。空氣中,
只有刀叉碰撞瓷盤時,發(fā)出的,細(xì)微的聲響,以及……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我偷偷地,
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著坐在我對面,那個神情專注地看著手中財經(jīng)報紙的男人。晨曦的微光,
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斜斜地,照射在他那張如同古希臘雕塑般,輪廓分明,俊美無儔的臉上,
為他那原本冷硬的線條,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色的光暈。他今天,沒有系領(lǐng)帶。
襯衫的領(lǐng)口,隨意地敞開著兩顆紐扣,露出了一小片結(jié)實而性感的,古銅色肌膚。
讓他整個人,都少了幾分平日里那種高高在上的,不容侵犯的壓迫感,多了幾分……居家的,
慵懶與……隨意。這樣的陸庭驍,是我從未見過的。也是我……不敢去深思的。
就在我因為看得有些失神,而差點將手中的牛奶杯打翻的時候,他卻毫無征兆地,
放下了手中的報紙,抬起頭,那雙如同寒潭般幽深莫測的黑色眼眸,一眨不眨地,看向了我。
我的心,猛地一緊!下意識地,便想垂下眼瞼,避開他那仿佛能夠洞悉一切的,銳利的目光!
“昨晚,睡得還好嗎?”他卻只是,用一種近乎平淡的,
甚至可以說是……帶著一絲公式化客套的語氣,不咸不淡地,問了一句。“……還……還好。
”我有些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臉頰,卻不受控制地,微微有些發(fā)燙。他沒有再多說什么,
只是拿起面前那杯早已冷掉的黑咖啡,輕輕地,抿了一口。然后,便起身,離開了餐廳。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再看我一眼。仿佛,我真的只是一個,與他毫不相干的,無關(guān)緊要的,
陌生人。而那碟,與我床頭柜上,一模一樣的,切好的橙子,他卻……連碰,
都未曾碰過一下。我看著他那高大而孤傲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餐廳門口,心中,
那份剛剛因為一絲意外的“溫暖”而悄然泛起的漣漪,又迅速地,被一種更加濃重,
也更加……令人不安的,困惑與……迷茫所取代。這個男人,陸庭驍。他究竟,
是一個怎樣的人?他又究竟,想從我這個“冒牌貨”的身上,得到些什么?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與他之間,這場充滿了未知與危險的“替嫁”游戲,似乎……才剛剛,
拉開它那充滿了諷刺與荒誕的,序幕。5在陸家那座如同金色囚籠般,華麗而冰冷的別墅里,
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度過了三天之后,我終于,還是等來了那個我最不愿意面對,
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去應(yīng)付的,“回門”之日。按照本地的習(xí)俗,新婚夫婦在婚后的第三天,
需要一同返回女方家中,拜見岳父岳母,以示尊重。
這對于那些真正沉浸在新婚燕爾、濃情蜜意之中的小夫妻而言,
或許是一件充滿了喜悅與期待的,幸福的儀式。但對于我,蘇晚,
這個卑微的“替身新娘”而言,卻不亞于一場……公開的,殘忍的,處刑。因為,
我即將要面對的,
僅僅是那些早已對我這個“蘇家二小姐”視若無睹、甚至充滿了鄙夷與不屑的所謂“親戚”,
更重要的,是……我那個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將我徹底踩在腳下,
永世不得翻身的,惡毒的繼母柳玉芳,以及……那個將我推入這個萬劫不復(fù)深淵的始作俑者,
我那美麗、驕縱,卻又自私到極點的,名義上的姐姐,蘇柔。一想到即將要與她們正面交鋒,
我的心,就不受控制地,緊緊揪了起來,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陸庭驍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緊張與不安。在前往蘇家的那輛加長林肯轎車?yán)铮?/p>
他出乎我意料地,沒有像往常那樣,一言不發(fā)地,處理著他那些永遠(yuǎn)也處理不完的公務(wù),
而是……主動地,和我說了幾句話。雖然,他的語氣,依舊是那樣冰冷,
那樣不帶絲毫感情色彩,內(nèi)容,也依舊是那樣充滿了警告與……不容置疑的壓迫感。“記住,
蘇晚。”他甚至,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只是目光專注地,
凝視著手中那份最新的集團(tuán)財務(wù)報表,用一種近乎命令的口吻,緩緩說道,
“從你踏進(jìn)蘇家大門的那一刻起,你就是蘇柔,是陸家名正言順的少奶奶。你的言行舉止,
都代表著我們陸家的臉面。”“不該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要多說。不該做的事,
半點都不要去做。”“如果,你敢因為你個人的任何愚蠢行為,而讓我們陸家,
在蘇家人面前,丟了半分顏面……”他頓了頓,那雙如同寒潭般幽深莫測的黑色眼眸之中,
閃過一絲,令人心悸的,冰冷的寒光,“那么,后果,絕對不是你這個小小的蘇家二小姐,
所能承受得起的。”我低下頭,緊緊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指尖,因為過度用力,
而微微有些泛白。“……我……我知道了。”我用一種近乎卑微的,細(xì)若蚊蚋的聲音,
低聲回答道。心中,卻充滿了無盡的,苦澀與……悲涼。是啊,在他眼中,我蘇晚,
永遠(yuǎn)都只是一個,卑微的,可有可無的,替代品。他之所以會容忍我的存在,
之所以會對我表現(xiàn)出那偶爾的、轉(zhuǎn)瞬即逝的“善意”,或許,僅僅只是因為,我頭頂上,
還頂著一個“陸太太”和“蘇柔”的,虛假的光環(huán)罷了。一旦這個光環(huán)消失,
一旦我失去了利用價值,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我像一塊用臟了的抹布一樣,徹底地,
丟棄。蘇家的別墅,依舊是那樣富麗堂皇,張燈結(jié)彩。門口,
甚至還特意鋪上了一條嶄新的紅地毯,仿佛是在迎接什么尊貴無比的客人一般。我知道,
這一切,都不是為我蘇晚準(zhǔn)備的。而是為了,我身邊這個,
能夠決定他們蘇家未來生死存亡的,男人。繼母柳玉芳,和姐姐蘇柔,早已打扮得花枝招展,
笑容滿面地,等候在了別墅的門口。看到我們下車,她們立刻像兩只聞到腥味的蒼蠅一般,
熱情洋溢地,圍了上來。“哎呀!庭驍!柔柔!你們可算回來啦!媽都等你們好半天了!
”柳玉芳親熱地,想要去挽陸庭驍?shù)母觳玻瑓s被陸庭驍一個不著痕跡的側(cè)身,巧妙地,
避了開去。她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
但隨即又立刻恢復(fù)了那種虛偽而熱情的笑容。蘇柔則嬌笑著,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用一種只有我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充滿了惡意與不屑的語氣,在我耳邊,
低聲說道:“蘇晚,我的好妹妹,這幾天,在陸家,當(dāng)‘陸太太’的滋味,不好受吧?
是不是……每天晚上,都獨(dú)守空房,寂寞難耐啊?”我的身體,
因為她那充滿了侮辱性的言語,而微微一僵。但我知道,我不能反駁,
更不能……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我只能強(qiáng)迫自己,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用同樣低低的聲音,回應(yīng)道:“姐姐說笑了。庭驍他……他對我很好。”“是嗎?
”蘇柔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嫉妒與……怨毒,“那可真是……委屈你了。畢竟,
你從小到大,最討厭吃的,就是那些……甜得發(fā)膩的東西了。”我心中一凜!下意識地,
便想到了昨晚,陸庭驍讓人為我準(zhǔn)備的那碟,切好的橙子!難道……她知道了什么?!
回門宴,設(shè)在蘇家那間同樣奢華,卻又處處都透著一股暴發(fā)戶氣息的,巨大的宴會廳里。
蘇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以及一些與蘇家生意上有所往來的所謂“朋友”,幾乎都到齊了。
他們看著我和陸庭驍?shù)难凵瘢錆M了各種復(fù)雜難明的情緒——有羨慕,有嫉妒,有巴結(jié),
有討好,當(dāng)然,也少不了,一些隱藏在笑容之下的,鄙夷與……不屑。我知道,在他們眼中,
我蘇晚,不過是一個走了狗屎運(yùn),才僥幸攀上了陸家這棵高枝的,麻雀。他們根本就不知道,
我這個所謂的“陸太太”,不過是一個,隨時都可能被拆穿身份,然后被掃地出門的,
可悲的,冒牌貨。宴席之上,繼母柳玉芳,更是將她那虛偽而惡毒的嘴臉,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她不停地,熱情地,為陸庭驍布菜,噓寒問暖,那副卑躬屈膝、阿諛奉承的模樣,
看得我?guī)子鲊I。然后,她話鋒一轉(zhuǎn),將矛頭,對準(zhǔn)了我。“哎呀,柔柔啊,
”她故作親昵地,拍了拍我的手背,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
對一旁的傭人吩???? (吩咐) 道,“快去廚房看看,我特意為你準(zhǔn)備的,
你從小到大最愛吃的那個,榴蓮千層酥,做好了沒有?趕緊端上來,讓庭驍也嘗嘗你的口味。
”榴蓮千層酥!我的胃里,在那一瞬間,猛地,翻涌起一陣強(qiáng)烈的,惡心感!我從小,
就對榴蓮那種特殊的“香味”,以及它那甜得發(fā)膩的口感,深惡痛絕,避之唯恐不及!
這一點,蘇家所有的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而姐姐蘇柔,卻恰恰相反,她對榴蓮這種水果,
以及用榴蓮制作的各種甜點,都愛到了近乎癡迷的程度!柳玉芳此刻,
故意當(dāng)著陸庭驍和所有賓客的面,點出這道“我”最愛吃的甜點,其用心之險惡,昭然若揭!
她就是要看我出糗!就是要當(dāng)眾拆穿我這個“冒牌貨”的虛假身份!就是要讓陸庭驍知道,
他娶回家的,根本就不是他真正想要的那個,蘇柔!我的臉色,在那一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我的手,也不受控制地,緊緊攥住了桌下的裙擺,指尖,因為過度用力,而深深地,
陷入了掌心之中,傳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就在我因為緊張和恐懼,而幾乎要無法呼吸的時候,一個冰冷的,不帶絲毫感情色彩的,
卻又在此刻,如同天籟一般動聽的嗓音,毫無征兆地,在我身旁,響了起來——“不必了。
”是陸庭驍。他甚至,連頭都沒有抬一下,只是目光專注地,
看著自己面前那杯早已冷掉的清茶,用一種近乎漠然的,平板的語調(diào),
對那個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去的傭人,淡淡地說道:“把那道榴蓮酥,撤下去吧。”“陸太太她,
不喜甜膩。”說完,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補(bǔ)充了一句:“如果廚房有桂花糕的話,
就換一道那個上來。”“我記得,她似乎……更喜歡那個味道。”整個宴會廳,在那一瞬間,
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難以置信地,聚焦在了陸庭驍,以及……他身旁那個,早已因為過度震驚和……一種莫名的,
無法言喻的復(fù)雜情緒,而徹底僵住的,我,蘇晚的身上!柳玉芳和蘇柔臉上的笑容,
更是瞬間凝固,變得比哭還要難看!她們那因為嫉妒和不甘而微微有些扭曲的表情,
在宴會廳那明亮而刺眼的水晶吊燈的照耀下,顯得是那樣的……滑稽,那樣的……可笑!
而我,蘇晚,則像一個溺水的人,在即將要被無邊的黑暗徹底吞噬的前一秒,突然之間,
被一只強(qiáng)壯而有力的臂膀,從那冰冷刺骨的絕望深淵之中,硬生生地,拽了出來!我的心中,
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驚濤駭浪!【他……他怎么會……他怎么會知道,我從小到大,
最喜歡吃的,就是桂花糕?!】【他怎么會知道,我最討厭的,
就是那些……甜得發(fā)膩的東西?!】【難道……難道他,真的,像姐姐蘇柔猜測的那樣,
早就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我了嗎?!】【還是說……這一切,真的,都只是,巧合?】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當(dāng)我顫抖著,拿起傭人剛剛端上來的那塊,散發(fā)著淡淡桂花清香的,
精致的桂花糕,小心翼翼地,咬下第一口的時候,那熟悉的,清甜而不膩的,
帶著一絲童年記憶中獨(dú)有溫暖的味道,瞬間,在我的舌尖,彌漫開來。也……悄無聲息地,
浸潤了我那顆,早已因為經(jīng)歷了太多冰冷與絕望,而變得有些麻木的,疲憊的,心。
6回門宴上那場因為“桂花糕”而引發(fā)的,小小的風(fēng)波,
雖然最終在陸庭驍那不容置疑的強(qiáng)勢態(tài)度之下,被強(qiáng)行壓了下去,但它所帶來的后續(xù)影響,
卻遠(yuǎn)未平息。柳玉芳和蘇柔看我的眼神,變得更加充滿了嫉恨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
她們大概完全沒有想到,那個在她們眼中一向軟弱可欺、任人拿捏的蘇晚,
竟然會得到陸庭驍如此……“特殊”的對待。而我,則因為陸庭驍那番出人意料的維護(hù),
以及他對“我”口味那精準(zhǔn)到令人心驚的了解,而陷入了更深的,困惑與……不安之中。
這個男人,他究竟知道了多少?他又究竟,想從我這個“替身”的身上,得到些什么?
這些如同迷霧一般的疑問,像一塊塊沉重的石頭,壓在我的心上,讓我寢食難安。
蘇柔顯然沒有因為在回門宴上的小小“失利”而善罷甘休。幾天之后,
她便打著“探望許久未見的妹妹,關(guān)心妹妹婚后生活是否幸福”的冠冕堂皇的旗號,
不請自來地,出現(xiàn)在了陸家那座如同古堡般,戒備森嚴(yán)的別墅之中。彼時,
陸庭驍因為公司臨時有緊急事務(wù)需要處理,一大早便行色匆匆地離開了。偌大的別墅里,
只剩下我,以及……一群對我這個“新晉的陸太太”畢恭畢敬,卻又在眼神深處,
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疏離與探究的,陸家傭人。蘇柔的到來,像一滴冰冷的墨汁,
滴入了一杯看似平靜的清水之中,瞬間,便攪亂了這虛假的安寧。
她穿著一身最新款的香奈兒套裝,畫著精致而張揚(yáng)的妝容,
手上拎著那個我只在時尚雜志上見過的,限量版的鉑金包,如同一個驕傲的女王一般,
在管家略顯恭敬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復(fù)雜目光的引領(lǐng)下,徑直,
走進(jìn)了我臨時“居住”的那個,位于二樓的,巨大的“客房”之中。“喲,妹妹,幾天不見,
你這‘陸太太’的架子,倒是端得越來越有模有樣了嘛。”她一進(jìn)門,便毫不客氣地,
一屁股坐 在了我房間里那張唯一看起來還算柔軟舒適的沙發(fā)上,然后,
用一種充滿了優(yōu)越感和……毫不掩飾的輕蔑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
以及……這個雖然奢華,卻又處處都透著一股“客房”特有的冰冷與沒有人氣的房間。
“只可惜啊,”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充滿了惡意與不屑的冷笑,聲音不大,
卻又像淬了毒的針一般,精準(zhǔn)地,刺向我內(nèi)心深處,那些早已潰爛不堪的傷口,
“就算你穿上了這身‘陸太太’的華麗戲服,
就算你暫時得到了陸庭驍那個活閻王的‘特殊照顧’,你也改變不了,你蘇晚,
永遠(yuǎn)都只是我蘇柔的一個,卑微的,可憐的,見不得光的,影子和……替代品的事實!
”我的身體,因為她那充滿了侮辱性的,刻薄的言語,而微微一僵。指尖,也不受控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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