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檳塔折射著水晶吊燈炫目而冰冷的光,空氣中彌漫著頂級玫瑰與百合的濃郁香氣,
混合著賓客們身上昂貴的香水味,形成一種近乎窒息的、虛浮的奢華。
鎂光燈像永不停歇的驟雨,將我臉上那副早已練習了千百遍的、得體而疏離的微笑,
定格在每一個角度。蘇陸兩家的世紀婚禮。報紙用了整整三個版面,
極盡渲染這場所謂的“強強聯合”、“百年恩怨一笑泯,共譜商界新傳奇”。多可笑的標題,
多諷刺的贊譽。1只有我知道,我,蘇晚,蘇氏集團的長女,此刻正挽著的這個男人,
陸承言,陸氏企業的總裁,我們之間,除了刻骨銘心的商業競爭和深入骨髓的家族積怨,
再無其他。他微微低下頭,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耳廓,聲音低沉悅耳,卻像淬了冰的毒藥,
只有我們兩人才能聽見:“蘇小姐,今天的戲演得不錯。光是這滴水不漏的幸福表情,
就值回一半的彩禮了。希望未來兩年,你的演技也能保持這樣的高水準。
”我回以同樣完美的、挑不出一絲錯處的假笑,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
卻帶著只有他才能聽懂的鋒利:“陸總過獎。彼此彼此。畢竟,
能讓陸大總裁心甘情愿地陪我演這出戲,想必蘇家付出的代價,也一定讓您非常滿意吧?
別忘了,兩年后離婚時,按照協議,屬于我的那一份,一分都不能少。
”他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幾分,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
閃過一絲我熟悉的、屬于商場上棋逢對手時的,冰冷寒光。這場世紀聯姻,
不過是我們蘇陸兩家,在共同面臨著海外資本惡意狙擊、行業寒冬凜冽的巨大危機之下,
為了穩定市場,安撫股東,被迫達成的,最大的一筆,也是最……屈辱的一筆交易。
而我和他,蘇晚和陸承言,
這兩個從出生起就被冠以“死對頭”名號的、各自家族最優秀的繼承人,
不過是這場巨大交易中,最光鮮亮麗,卻也最……身不由己的,籌碼。
司儀用慷慨激昂的語調,宣讀著那些早已被擬定好的、充滿了虛情假意的祝福與期盼。
我看著臺下那些衣香鬢影、談笑風生的所謂名流,
只覺得像在看一場與我無關的、盛大而荒謬的默劇。我的心,像被浸泡在冰水里一般,寒冷,
而麻木。這就是我,蘇晚,二十六年來,為了家族利益,
為了不辜負“繼承人”這個沉重身份,所能做出的,最大的,犧牲嗎?用我未來兩年的婚姻,
用我作為一個女人最寶貴的青春,去換取蘇氏集團在這場商業寒冬中,茍延殘喘的一線生機?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從我被迫點頭答應這場聯姻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
就已經不再完全屬于我自己了。它變成了一座用金錢、權力和虛名堆砌起來的,華麗的,
卻冰冷刺骨的,金絲雀的牢籠。而陸承言,就是那個與我一同被囚禁在這牢籠之中,
卻又時刻提防著要將我吞噬殆盡的,兇猛的,野獸。2冗長而虛偽的婚禮儀式,
終于在午夜時分,落下了帷幕。賓客散盡,喧囂退去,
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杯盤和空氣中尚未完全消散的、令人作嘔的酒氣。我被陸承言“攙扶”著,
或者說,是近乎“押送”般地,送回了我們名義上的“新房”——一座位于城市黃金地段,
價值數億,卻空曠得沒有一絲人情味的,奢華別墅。這里,將是我們未來兩年,
共同“扮演”恩愛夫妻的,冰冷的舞臺。一進門,
我便毫不猶豫地甩開了他那只象征性地搭在我手臂上的手,徑直走到梳妝臺前,
將頭上那頂沉重得幾乎要壓斷我脖子的鉆石鳳冠,隨手扔在了冰涼的大理石臺面上,
發出一聲刺耳的輕響。鏡子里,映出我那張因為長時間保持微笑而顯得有些僵硬的臉,
以及……站在我身后不遠處,那個身姿挺拔,面容英俊,
眼神卻如同千年寒冰般疏離冷漠的男人——我的“新婚丈夫”,陸承言?!瓣懗醒?,
”我轉過身,用一種公事公辦的、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語氣開口,“戲已經演完了。現在,
我們可以談談正事了?!彼p手插在西褲口袋里,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嘴角勾起一抹我再熟悉不過的、充滿了嘲諷與審視的弧度:“蘇小姐想談什么?
我們的婚前協議,不是在婚禮之前,就已經由雙方律師確認過,并且簽好字了嗎?難道,
蘇小姐在洞房花燭夜,還想跟我探討一下蘇陸兩家未來兩年的商業合作細則?
”“婚前協議是很清楚?!蔽覜]有理會他語氣中的譏諷,從隨身的精致手包里,
拿出了一份早已準備好的、打印得整整齊齊的A4紙,走到他面前,將那份文件,
不輕不重地,拍在了客廳中央那張冰冷的玻璃茶幾之上,“但是,
為了避免我們未來兩年‘同居’期間,產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和誤會,
我補充了幾條‘婚后行為細則’,希望陸總能過目一下,如果沒有異議,就請簽個字。
”陸承言挑了挑他那雙英氣的劍眉,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 quinze 的驚訝,
但很快便被那種慣常的、高深莫測的冷漠所取代。他緩步走到茶幾旁,
拿起那份我擬定的“補充協議”,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漫不經心地,一頁頁翻看著。
“第一,分房睡,互不打擾對方的私人空間。主臥歸我,客臥隨你?!薄暗诙?,
除了必要的、必須共同出席的公眾場合和家族聚會之外,其余時間,我們各自為政,
互不干涉對方的私人生活,包括但不限于……各自的感情生活?!薄暗谌?C,
關于財產問題,婚前協議已注明我們雙方婚前財產獨立,婚后所得也各自支配。
但我希望在這里明確一點,婚姻存續期間,若因其中一方的個人行為,
而給另一方家族的商業利益,造成了‘非協議規定范圍內’的重大損失,過錯方需向受害方,
進行雙倍的,經濟賠償。”我看著他,語氣平靜,眼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這些條款,
是我深思熟慮之后,為我自己,也為蘇家,爭取到的,最后一點,也是最實際的,保障。
陸承言迅速地掃完了那幾條補充條款,他那張英俊得近乎完美的臉上,
終于露出了一絲毫不掩飾的,譏誚的笑容。“蘇小姐果然不愧是蘇老先生最得意的繼承人,
這算盤,打得真是比誰都精明?!彼闷鸩鑾咨系暮炞止P,沒有絲毫猶豫,龍飛鳳舞地,
在協議的末尾,簽下了他那如同他本人一樣,充滿了凌厲與張揚個性的名字——陸承言。
“可以,我沒有任何意見?!彼麑⒑灪米值膮f議推回到我面前,身體微微前傾,
那雙深邃的黑眸,如同兩口幽深的古井,緊緊地鎖住我的眼睛,語氣中帶著一絲警告,
也帶著一絲……我無法形容的,復雜的情緒,“不過,蘇小姐,我也有一條,
需要你牢牢記住?!薄澳蔷褪恰彼蛔忠痪涞?,清晰地說道,每一個字,
都像一塊冰冷的石頭,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千萬,別愛上我。我陸承言,
對你們蘇家的女人,尤其是像你這樣,精明算計,野心勃勃的女人,從來,都沒有,
也永遠不可能,產生任何,該死的,興趣!”我聞言,
心中那股早已被壓抑了許久的怒火與屈辱,再也無法遏制地,猛地竄了上來!我嗤笑一聲,
用盡全身的力氣,才維持住臉上那副搖搖欲墜的、驕傲而冷漠的假面。我拿起另一支筆,
毫不猶豫地,在協議上簽下了我的名字——蘇晚?!瓣懣?,您也未免太多慮了。
”我將簽好字的協議,與他那份,并排放在一起,抬起眼,毫不示弱地,
迎上他那雙充滿了審視與警告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我對一個從小到大,
明爭暗斗了二十多年,恨不得將對方置于死地的,所謂‘死對頭’,更不可能,也永遠不會,
產生任何,多余的,可笑的,情感!”“合作愉快,陸總?!蔽页斐鍪?,
臉上帶著職業化的、虛偽的微笑,“希望我們未來這兩年的‘室友’生活,
能夠像這份協議一樣,清晰明了,互不相欠。”陸承言看著我伸出的那只纖細白皙的手指,
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隨即,也伸出手,象征性地,與我交握。他的手掌,寬大而有力,
卻也……冰冷刺骨,如同他這個人一樣。一觸,即分。偌大的、價值數億的婚房之中,
空氣里沒有一絲新婚該有的曖昧與溫馨,只有劍拔弩張的火藥味,和赤裸裸的,冰冷刺骨的,
商業算計?!娟懗醒?,蘇晚,】我們兩人心中,幾乎在同一時刻,不約而同地,
響起了同一個聲音,【我們,走著瞧。這場看似平等的‘交易’,
這場充滿了未知與變數的‘婚姻’,究竟,誰能笑到最后,誰又會……一敗涂地!
】3婚后的日子,像一潭被冰封的死水,平靜無波,卻也……寒冷刺骨,令人窒息。
我和陸承言,嚴格地,或者說,是近乎刻板地,
遵守著那份由我親手擬定的“婚后行為細則”。我們住在同一棟豪宅的屋檐下,
卻像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各自在各自的軌道上,孤獨地運行著。主臥自然是我的??团P,
或者說,是別墅另一翼那間同樣奢華寬敞、甚至比主臥還要多一個獨立書房的套間,
則成了陸承言的“領地”。我們之間,仿佛隔著一條無形的楚河漢界,涇渭分明,互不侵犯。
除了早餐時,偶爾會在那張長得夸張的紅木餐桌上,不期而遇,在管家和傭人面前,
進行一番簡短而虛偽的“日常問候”之外,我們幾乎沒有任何私下的交集。
他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殺伐果斷的陸氏總裁,每天早出晚歸,行程排得滿滿當當,
不是在公司主持會議,就是在飛往世界各地的飛機上,參加各種商業談判。而我,蘇晚,
也依舊是那個雷厲風行、精明干練的蘇氏集團未來繼承人。我將所有的精力,
都投入到了拯救蘇氏于水火的工作之中,每天像一個上了發條的陀螺,不知疲倦地旋轉著。
我們都默契地,將彼此,視為空氣。只是,這種刻意的忽視與疏離,
并不能真正抹去對方存在的事實。尤其,是在這個本應充滿了溫馨與親密的“家”里。
我常常會在夜深人靜,處理完一天堆積如山的公務之后,獨自一人,端著一杯紅酒,
站在主臥那巨大的落地窗前,
看著窗外這座被無數霓虹燈火映照得如同海市蜃樓般虛幻而繁華的城市,心中,
卻感到一陣陣難以言喻的,空虛與……孤獨。這座城市,有我所有的親人,所有的朋友,
所有的事業與榮耀??墒?,卻沒有一盞燈,是真正為我,蘇晚,而點亮的。而陸承言,
那個名義上與我最親密的“丈夫”,此刻,
或許就睡在與我僅僅隔著幾道墻壁的另一個房間里,做著與我截然不同的夢,也……同樣,
感受著這份婚姻所帶來的,同樣的,冰冷與荒謬吧。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正如,
他也永遠不會知道,我那副強勢凌厲的“女強人”假面之下,
究竟隱藏著一顆怎樣疲憊而脆弱的心。我們就像兩只被困在同一個華麗牢籠中的刺猬,
既渴望從對方身上獲取一絲微不足道的溫暖,卻又因為害怕被對方身上的尖刺所傷,
而不得不,保持著警惕的,安全的,距離。這種生活,壓抑,而沉悶。有時候,
我會忍不住去想,如果……如果當初我們兩家沒有被逼到絕境,
如果我沒有被迫簽下那份荒唐的婚姻協議,如果我和陸承言,
不是以這種“死對頭”的身份相遇……我們之間,會不會,有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可能性?
但這個念頭,每一次在我腦海中浮現,都會被我用更強大的理智,狠狠地,壓制下去。
不可能。蘇晚,你清醒一點。陸承言,他是你從小到大的敵人,是你們蘇家最大的競爭對手。
他陰險狡詐,城府極深,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你們之間,永遠,
都不可能存在除了商業利益之外的,任何其他的情感。這場婚姻,從一開始,
就只是一場交易。而我,蘇晚,絕對不能,也不允許自己,成為這場交易中,
那個先動了真感情的,輸家。所以,我只能將自己所有的柔軟與脆弱,都深深地,
埋藏在心底最隱秘的角落。然后,戴上那副早已習慣了的,堅硬而冰冷的面具,
繼續扮演著那個,無所不能,也……無堅不摧的,蘇家大小姐。只是,午夜夢回,
那顆早已被冰封的心,偶爾,還是會因為一絲若有若無的,不該有的悸動,
而感到……隱隱作痛。4日子,就在這種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涌動的“室友”生活中,
一天天,一月月,不咸不淡地,流淌過去。我和陸承言之間,
除了在必要的商業場合和家族聚會上,依舊需要“扮演”恩愛夫妻,在鏡頭前,在眾人面前,
展現出蘇陸兩家“強強聯合”的和諧景象之外,私下里,幾乎沒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我們像是活在兩個平行世界的人,雖然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呼吸著同一片空氣,
卻各自擁有著屬于自己的,不容對方侵犯的,秘密領地。我以為,這樣的生活,
會一直持續到兩年協議期滿,或者……直到我們兩家共同的危機徹底解除的那一天。直到,
某個深夜,一個微不足道的意外,像一把鋒利的小錘,在我自以為堅不可摧的,
對陸承言的固有認知之上,輕輕地,敲開了一道,微小的,卻又……足以讓我感到震驚的,
裂痕。那天晚上,我因為趕一份重要的并購方案,在書房里熬到了凌晨兩點多。
口干舌燥之際,我起身,想去樓下的廚房倒杯水喝。別墅里一片寂靜,
只有墻上那座古老的歐式掛鐘,在發出單調而規律的“滴答”聲,像是在為這個沉睡的夜晚,
吟唱著單調的催眠曲。我赤著腳,盡量放輕腳步,走下樓梯,以免驚擾到“另一位”住戶。
然而,就在我剛剛走到一樓客廳的入口處時,
一陣細微的、壓抑的、似乎還帶著幾分……驚恐的“異響”,毫無征兆地,從廚房的方向,
傳了過來。我的心,猛地一緊。難道……是進賊了?!這個念頭,讓我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同時也提高了警惕。雖然我不認為,有哪個不長眼的蟊賊,敢闖進陸承言的家里撒野,
但小心一些,總沒有錯。我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向著廚房的方向,慢慢靠近。
廚房里沒有開燈,只有窗外透過來的、清冷而朦朧的月光,勉強勾勒出一些模糊的輪廓。
而那個發出“異響”的源頭,似乎……就在冰箱附近。我小心翼翼地,從墻角探出半個頭,
向里面望去——然后,我就看到了,讓我此生都難以忘懷的,一幕。只見,
那個在商場上殺伐果斷、冷靜理智、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冷酷無情的陸氏大總裁,陸承言,
此刻,
套與他平日里那身筆挺的定制西裝格格不入的、印著可愛卡通小熊圖案的、幼稚的棉質睡衣,
以一種極其狼狽和滑稽的姿態,單腳踩在廚房的餐椅之上,
另一只腳則因為緊張而微微有些發抖,懸在半空!他的手中,
還緊緊地握著一個……一個本應出現在浴室里的,馬桶吸?!而他的目光,則死死地,
充滿了恐懼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絕望地,盯著他腳下那片冰冷的地板。仿佛,
那地板之上,有什么……極其可怕的,洪荒猛獸一般!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一只……小小的,黑色的,大概只有我拇指指甲蓋那么大的,蟑螂,
正耀武揚威地,在他那雙昂貴的定制拖鞋旁邊,悠閑地,爬來爬去。“……”我發誓,
在那一刻,我用盡了我蘇晚二十六年來,所有的自制力,才沒有當場失聲大笑出來。
這……這還是那個在談判桌上,能面不改色地,將競爭對手逼到絕境,
甚至微笑著將對方生吞活剝的,冷面閻王陸承言嗎?!他竟然……他竟然會怕一只小小的,
微不足道的,蟑螂?!而且,還怕到了這種,手足無措,狼狽不堪,
甚至不惜抄起馬桶吸當武器的,地步?!這個反差,實在是太大了!大到讓我幾乎要懷疑,
自己是不是因為熬夜太久,而產生了什么荒誕的幻覺!
或許是我發出的那聲幾乎微不可聞的抽氣聲,驚動了他。陸承言像一只受驚的兔子一般,
猛地抬起頭,向我這邊望了過來。當他看清站在廚房門口,一臉錯愕,
嘴角還殘留著一絲未來得及完全掩蓋的笑意的我時,他那張英俊得近乎完美的臉上,瞬間,
閃過了一抹……極其復雜,也極其……精彩的表情!有震驚,有慌亂,有惱怒,有尷尬,
甚至……還有一絲,被我窺破了秘密之后,惱羞成怒的,狼狽!“蘇……蘇晚?!
”他的聲音,因為緊張和窘迫,而微微有些變調,“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我強忍著笑意,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盡量平靜和自然,“我口渴,
下來喝水?!蔽翌D了頓,看著他那副依舊踩在椅子上,如臨大敵的滑稽模樣,
終于還是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揚,用一種帶著幾分戲謔的語氣,輕聲問道:“陸總,
您這是……在和我們家的小強,進行友好會晤嗎?”“咳咳!”陸承言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他有些狼狽地,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手中的馬桶吸也“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我……我只是……只是在鍛煉身體!”他梗著脖子,試圖用一種強裝鎮定的語氣,
來掩飾自己的失態?!芭??是嗎?”我挑了挑眉,目光在他那身可愛的卡通小熊睡衣上,
意味深長地,停留了幾秒鐘,“陸總的鍛煉方式,還真是……別具一格啊。
”【這家伙……原來私底下,竟然是這個樣子的嗎?
】我看著他那副因為窘迫而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的可愛模樣,
心中那股因為常年累月的商業競爭和家族積怨而對他產生的,根深蒂固的厭惡與提防,
竟然……竟然在不經意間,悄悄地,融化了一小塊。【真是……活久見啊?!吭瓉?,再強大,
再冷酷的男人,也會有他害怕的,軟弱的,甚至……是有些幼稚和可愛的一面。只是,
我們都習慣了,用厚厚的盔甲,將自己那顆最真實的,也最脆弱的心,層層包裹起來,
不讓任何人,窺見分毫。5那晚廚房里的“蟑螂驚魂”事件,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小石子,
雖然沒有激起太大的浪花,卻也在我和陸承言之間那層早已冰封多年的、堅硬的隔閡之上,
悄悄地,漾開了一絲微不足道的,漣漪。從那以后,我們之間的氣氛,
似乎……不再像從前那樣,劍拔弩張,充滿了火藥味。
雖然我們依舊嚴格遵守著那份“婚后行為細則”,在公眾面前扮演恩愛夫妻,
私下里卻依舊分房而居,互不干涉。但在偶爾幾次不得不共同出席的家庭聚會,
或者在那張長得夸張的紅木餐桌上“偶遇”的時候,我們之間的對話,似乎……多了一絲,
若有若無的,調侃與……默契?當然,這種所謂的“默契”,更多的時候,
還是體現在我們如何聯手,去“坑”那些試圖從我們蘇陸兩家“面和心不和”的微妙關系中,
漁翁得利的“共同敵人”之上。商場如戰場,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這句話,
我和陸承言,都深以為然。就在我們這場充滿了商業算計的“契約婚姻”,
不咸不淡地進行到第三個月的時候,一個真正的,也是我們蘇陸兩家共同的“獵物”,
終于浮出了水面。李氏集團。一個近年來在新能源領域異軍突起,行事作風卻極其囂張跋扈,
為了搶占市場份額,常常不擇手段,甚至不惜動用一些灰色地帶的商業手段,
來惡意打壓競爭對手的新興企業。而最近,李氏集團將他們那貪婪的目光,
瞄準了由政府主導的一項,關于未來城市智慧能源系統建設的,巨額招標項目。這個項目,
不僅利潤豐厚,更關乎到未來數十年,在新能源領域的話語權和行業地位。因此,
無論是我們蘇氏集團,還是陸承言的陸氏企業,都對這個項目,志在必得。原本,
以我們蘇陸兩家的實力和影響力,拿下這個項目,并非難事。但壞就壞在,
李氏集團的那個老狐貍,李明德,
似乎也看穿了我們蘇陸兩家之間那層“貌合神離”的塑料聯姻關系。
他竟然妄圖利用我們兩家在招標方案上的潛在分歧和內部競爭,來從中挑撥離間,
坐收漁翁之利。在項目招標方案提交前的最后一次內部通氣會上,李明德甚至還故作神秘地,
分別向我和陸承言,都暗示了對方家族可能會在關鍵時刻“背后捅刀”,
勸我們“識時務者為俊杰”,不如與他們李氏合作,共同瓜分這塊巨大的蛋糕。
他的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以及那充滿了挑撥意味的言辭,讓我和陸承言,都不約而同地,
在心中冷笑。想把我們當槍使?想坐山觀虎斗?李明德,未免也太小看我們蘇晚和陸承言了。
雖然我們是死對頭,雖然我們恨不得將對方的公司徹底搞垮。但是,
在面對共同的、更令人厭惡的“敵人”時,我們這兩個“聰明人”,
還是能夠暫時放下彼此的成見,達成某種……心照不宣的,“戰略同盟”的。那天晚上,
在別墅那間氣氛依舊有些冰冷的餐廳里,我和陸承言,進行了一次難得的,
也是我們“婚后”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友好協商”。“李明德那只老狐貍,
看來是想把我們當猴耍?!蔽一蝿又幸蠹t的液體,語氣中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嘲諷。
“他的算盤,打得確實不錯?!标懗醒郧兄P中那塊七分熟的牛排,動作優雅,
眼神卻銳利如刀,“如果蘇陸兩家真的在招標會上內訌起來,最終得利的,必然是他。
”“所以,”我抬起眼,迎上他那雙深邃的黑眸,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們必須,
在他得逞之前,先聯手,把這個最大的‘第三方’,徹底踢出局?!薄拔彝?。
”陸承言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抹與我如出一轍的、充滿了算計的冷笑,“先攘外,再安內。
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那么,”我朝他舉了舉手中的酒杯,
臉上露出了一個同樣“友好”的笑容,“合作愉快?陸總?”“合作愉快,蘇總。
”他也舉起了酒杯,與我的酒杯,在空氣中,輕輕地,碰了一下。發出了一聲,清脆的,
卻又帶著一絲……危險氣息的,回響。那一刻,我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
雖然依舊是我蘇晚命中注定的死對頭,但似乎……也并沒有我從前想象的那么,面目可憎。
至少,在“坑人”這件事情上,我們兩個,還是能夠找到,難得的,“共同語言”的。
而那個不知死活的李明德,以及他背后那個野心勃勃的李氏集團,
即將成為我們這對“塑料夫妻”,聯手狩獵的,第一個,共同的“獵物”。
6項目招標會如期舉行。會場之內,氣氛莊重而緊張,各大參與競標的企業代表,
都正襟危坐,臉上帶著或自信、或凝重、或故作輕松的表情??諝庵?,
彌漫著一股沒有硝煙的戰爭氣息。我和陸承言,作為蘇陸兩家“聯合競標體”的首席代表,
并肩坐在了最前排的位置。在鎂光燈的聚焦之下,
我們依舊扮演著那對“恩愛默契”的商業璧人,他會適時地為我拉開椅子,
我也會在他發言的間隙,向他投去“贊許”與“愛慕”的目光。這場戲,
我們已經演了三個月,早已駕輕就熟,爐火純青。只有我們彼此心里清楚,
在這副和諧美滿的假面之下,究竟涌動著多少的暗流與……算計。李氏集團的李明德,
坐在我們不遠處的位置,他那雙小眼睛里,
閃爍著一種老狐貍般的精明與……一絲不易察 quinze 的,幸災樂禍。
他大概還在等著看我們蘇陸兩家,如何在關鍵時刻,因為利益分配不均或者舊日恩怨,
而當場內訌,自亂陣腳吧??上?,他注定要失望了。
當輪到我們“蘇陸聯合體”上臺闡述競標方案的時候,我和陸承言,
交換了一個只有我們彼此才能讀懂的,充滿了“殺氣”與“默契”的眼神。然后,
一場由我們兩人聯手導演的,“好戲”,正式開演。陸承言首先上臺,
他用他那慣有的、冷靜而富有煽動力的語言,從宏觀戰略層面,
闡述了我們聯合方案的巨大優勢和前瞻性,以及蘇陸兩家強強聯合之后,
所能為這個項目帶來的,無可比擬的資源與技術支持。他的每一句話,都擲地有聲,
充滿了不容置疑的自信與……魄力。而在他發言結束,評委團和在場其他競爭對手,
都還沉浸在他所描繪的宏偉藍圖之中時,我則微笑著,款款走上臺,接過了話筒。
我沒有再重復陸承言已經強調過的那些宏觀優勢,而是將重點,放在了我們聯合方案中,
那些最具創新性、最具操作性,也……最具“攻擊性”的細節之上。我巧妙地,
將我們方案中的幾個核心技術亮點,
與李氏集團之前在其他項目中出現過的某些“技術缺陷”和“管理漏洞”,
進行了“不經意”的對比和暗示。我甚至還“無意”中,
透露了一些關于李氏集團為了降低成本,而在某些關鍵環節“偷工減料”的“小道消息”。
我的語氣,始終保持著溫和與謙遜,臉上也始終帶著得體的微笑。但每一個字,每一句話,
都像一把把裹著糖衣的毒箭,精準地,射向了李氏集團的要害。我能清晰地看到,
坐在臺下的李明德,那張原本還帶著幾分得意與看戲心態的臉,漸漸地,變得鐵青,然后,
又由鐵青,轉為一種……豬肝般的絳紫色!他那雙小眼睛里,也迸發出了毫不掩飾的,
憤怒與怨毒的光芒!而陸承言,則在我發言的過程中,
始終用一種充滿了“欣賞”與“贊許”的目光,注視著我。甚至,
在我“不小心”說漏了某個關于李氏集團的“負面消息”而故作懊惱地向評委團道歉的時候,
他還非?!绑w貼”地,遞給了我一杯水,并用一種只有我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
低聲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蘇總,演技不錯。下次,記得分我一半的影后獎杯。
”我回以一個“甜美”的微笑,用同樣低的聲音回敬道:“陸總過獎。彼此彼此。
如果不是您之前提供的那些關于李氏的‘內部資料’,
恐怕我也很難發揮得如此……淋漓盡致?!笔堑?,我們,就是這樣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