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我被手機震動驚醒。屏幕上跳出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你陽臺上那盆藍雪花,
該換15cm口徑的青山盆了。」我渾身汗毛倒豎。
那盆半死不活的藍雪花是兩年前和顧清川逛花市買的,
現在除了我沒人知道它還活著——畢竟連顧清川這個前夫,
都在離婚時把那套復式公寓留給了我。我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掀開窗簾一角。月光下,
藍雪花的影子在紗簾上搖曳成張牙舞爪的形狀。花盆邊緣確實已經裂開一道細縫,
像極了我和顧清川婚姻最后的模樣。手機又震。「防盜窗右下角螺絲松了,明天記得叫物業。
」這次我直接撥通電話,聽見對面傳來熟悉的輕笑聲。"蘇晚意,
"顧清川的聲音裹著夜風的涼意,"你果然還是這么容易炸毛。"我啪地掛斷,
反手把他所有聯系方式再次拉黑。這個王八蛋上周剛在朋友圈曬了和新歡的滑雪照,
現在又演什么午夜情深?我打開窗戶想把藍雪花扔下去,
開的花盆里塞著張泛黃的便簽紙——是我們結婚第一年他寫的:「晚意是世界上最難養的花」
。"神經病!"我罵出聲,眼淚卻砸在便簽上暈開墨跡。第二天公司晨會,
我頂著黑眼圈做匯報時,行政部新來的小姑娘突然驚呼:"蘇總監!
您辦公室......"我沖進去看見滿屋子的藍雪花。從落地窗到辦公桌,
整整二十七盆藍紫色花球在陽光下開得囂張。
花叢中央的卡片上寫著:「聽說藍雪花的花語是冷淡,真適合你」。
落款畫了只歪歪扭扭的簡筆畫柴犬——當年我總說顧清川笑起來像樓下寵物店的憨憨柴犬。
"要幫您處理掉嗎?"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問。我折斷一支開得最艷的花枝:"不用,
等會兒我自己扔。"中午在員工餐廳,隔壁桌兩個實習生正在刷短視頻。
外放的聲音突然炸出一句:"家人們誰懂啊!
在民政局蹲到極品帥哥......"我手里的叉子當啷掉在盤子里。
視頻里穿著黑色高領毛衣的男人正低頭看表,
腕骨上那顆小痣和我當年親吻過無數次的位置分毫不差。
拍攝者激動地畫外音:"這哥們在離婚登記處門口站了三小時了,是不是被甩了啊?
"我抖著手點開顧清川的朋友圈。那條滑雪照底下多了條他自己的回復:「陪表妹練單板,
某些人是不是該去配老花鏡了?」行政小姑娘突然慌慌張張跑過來:"蘇總監!
樓下有您的同城急送......"電梯門一開我就聞到了熟悉的雪松香水味。
顧清川抱著半人高的紙箱站在大堂,頭發亂糟糟的像剛被臺風刮過。看見我時眼睛唰地亮了,
活像終于等到主人的流浪狗。"青山盆,"他把紙箱往我面前一墩,袖口還沾著泥土,
"我跑了六家店才找到這種透氣款。"前臺姑娘們的吸氣聲此起彼伏。我抬腳就往旋轉門走,
聽見他在身后喊:"蘇晚意!花盆底下有——""顧清川,"我轉身打斷他,
"你知道我最討厭什么嗎?"他喉結動了動:"...冷暴力?""是被人當傻子。
"我指著他的手機,"上周三晚上十點,你公司樓下的居酒屋,
需要我描述那個挽著你胳膊的波浪卷女生穿什么顏色內衣嗎?"他臉色突然變得慘白。
我轉身就走,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踩出清脆的聲響。顧清川在后面追了兩步,
又硬生生剎住——他太了解我了,知道這時候再追上來,我真的會當場報警。剛出公司大門,
手機就瘋狂震動。陌生號碼:「波浪卷是我堂妹顧棠,內衣是黑色蕾絲邊,
她那天失戀喝到斷片,我手機里有全家福和就診記錄。」我冷笑,直接關機。晚上八點,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電梯門一開就看見我家門口堆著三個大紙箱。最上面那個敞著口,
齊的藍雪花專用營養土、園藝剪刀、甚至還有我大學時最愛用的那款噴壺——早就停產多年,
不知道他從哪個古董市場刨出來的。鑰匙插進鎖孔的瞬間,
背后安全通道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再躲著我報警了。
"顧清川舉著兩杯奶茶從陰影里走出來,左臉頰還粘著一片枯葉。他穿著皺巴巴的襯衫,
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那道疤——我們結婚第一年,他非要學做糖醋排骨,
結果被熱油燙的。"焦糖瑪奇朵,三分糖。"他把奶茶遞過來,"你以前加班必喝的。
"我沒接:"離婚兩年了,顧先生。""兩年零四個月。"他固執地舉著奶茶,
"你生理期快到了,別喝冰的,這杯是熱的。"我太陽穴突突直跳。
當年就是這副模樣騙到我的。記得我所有習慣,連我親媽都記不清的生理期,
他手機里卻設著提醒。離婚時閨蜜林檬說:"顧清川這種男人最可怕,
溫柔起來讓你覺得全世界他最愛你,轉身就能讓你覺得自己是個笑話。""東西拿走,
不然我全扔垃圾站。""扔吧。"他突然把奶茶塞進我懷里,溫熱的觸感讓我指尖一顫,
"反正你當年連婚戒都扔了。"我猛地抬頭,發現他左手無名指上居然還戴著那枚素圈戒指,
只是現在看起來已經有些緊了,在指節上勒出淺淺的痕跡。"神經。"我轉身進屋,
卻聽見他在門外說:"蘇晚意,你陽臺上那盆薄荷枯了。"門關到一半停住了。
那盆薄荷是我們蜜月時從克羅地亞帶回來的種子,我養了五年。上周確實發現葉子開始發黃,
但明明藏在其他綠植后面..."你翻我家陽臺?""沒翻,"他聲音突然低下去,
"上周來修空調的師傅是我雇的。"我抄起玄關的雨傘就往外砸,他躲都不躲,
傘尖在鎖骨上劃出一道紅痕。"你他媽跟蹤我?""我跟蹤我自己前妻犯法嗎?
"他居然還笑得出來,"蘇晚意,你密碼還是我生日。"我氣得眼前發黑,
當著他面把密碼改成六個8。摔門前最后一秒,
聽見他小聲嘀咕:"改密碼能不能別用這么吉利的數字...容易被破解..."半夜兩點,
我被雷聲驚醒。窗外暴雨如注,閃電照亮陽臺時,
我差點心臟停跳——防盜窗外面掛著個黑影!"顧清川你他媽——""別開窗!雨會潲進來!
"他渾身濕透地扒在防盜窗上,手里居然抓著把奄奄一息的薄荷,"你花盆漏水!
根都泡爛了!"我僵在原地。當年提離婚那晚也是這樣的暴雨,他渾身濕透地追到高鐵站,
手里攥著兩張去云南的機票——那是我們約定好要補的蜜月旅行。"滾。"我拉緊窗簾。
五分鐘后,手機亮起。「薄荷我救活了就還你。」「PS:你窗簾該洗了,都透光。」
我咬牙切齒地回復:「再出現在我方圓五百米內,我就把你骨灰揚了。」
對方正在輸入閃爍了很久,最后發來一張照片:我們結婚證上的合照,他把自己那半剪掉了,
只留下我抿著嘴笑的樣子。「揚的時候記得順風,這樣我能多陪你一會兒。」
我盯著那張照片看了整整三分鐘,直到屏幕自動熄滅。窗外雨聲漸小,
顧清川的剪影還貼在防盜窗上,像個被雨淋透的幽靈。我猛地拉開窗戶,
冰涼的雨水立刻濺在臉上。"薄荷還我。"他眼睛一亮,濕漉漉的頭發貼在額前,
睫毛上還掛著水珠:"你先讓我進去,這玩意兒再淋雨就真沒救了。""做夢。
"我伸手去搶花盆,指尖碰到他冰涼的手背,觸電般縮了回來。顧清川突然笑了:"蘇晚意,
你耳朵紅了。""那是凍的!"我砰地關上窗,
卻聽見他在外面喊:"你冰箱第二格的布丁快過期了!"這個變態!我沖進廚房拉開冰箱,
那盒焦糖布丁的保質期確實只剩兩天——這是上周林檬帶來的,我根本沒告訴過任何人。
手機又震。「別吃,明天給你帶新鮮的。」「你胃不好,過期的別碰。」
我直接撥通林檬電話:"你是不是跟顧清川聯系了?
"電話那頭沉默兩秒:"...他昨天來問我你喜歡哪家甜品店。""林!檬!
""哎呀他給咱公司介紹了三個大客戶!"林檬心虛地提高音量,"而且他說要重新追你,
我覺得..."我掛斷電話,把布丁扔進垃圾桶。第二天清晨,門鈴響了。監控屏幕里,
顧清川穿著快遞員制服站在門口,懷里抱著保溫箱。見攝像頭轉動,
他立刻舉起工牌:"同城急送,尾號0821的蘇女士在嗎?"——0821是他生日。
我打開門縫:"演上癮了?""客戶隱私,不能透露物品內容。"他一本正經地遞過簽收單,
手指在"備注"欄輕輕點了點。那里畫著只歪歪扭扭的柴犬。
保溫箱里是還冒著熱氣的葡式蛋撻,我大學時代最愛的味道。
底下壓著張藥店小票——布洛芬,暖寶寶,姜茶,購買時間是今早五點十八分。手機震動。
「生理期第二天,別逞強。」我攥著小票的手微微發抖。離婚后痛經越來越嚴重,
但這件事我連林檬都沒告訴過。中午公司樓下咖啡廳,我正咬著吸管發呆,
落地窗外突然傳來敲擊聲。顧清川隔著玻璃舉起平板,
上面是張放大的電子請柬:「顧棠婚禮,誠邀蘇晚意女士攜家屬出席」。
照片里穿著伴郎服的他被P上了狗耳朵,旁邊配字:家屬可以是前夫嗎?
我一口咖啡嗆在喉嚨里。他趁機溜進來坐下,身上還帶著陽光曬過的味道:"下周六,
你喜歡的那個樂隊會來現場演奏。""不去。""自助餐有你最愛的提拉米蘇。""不餓。
""我堂妹說..."他忽然壓低聲音,"她可以當面跟你解釋內衣的事。
"我抓起餐巾紙砸在他臉上:"顧清川你要不要臉!"鄰桌幾個女生已經開始偷笑。
顧清川不慌不忙地摘下臉上的紙巾,突然湊近:"蘇晚意,你嘴角有奶泡。
"他的指尖在離我唇邊一厘米處停住,呼吸帶著淡淡的薄荷糖氣息。
這個距離太危險了——當年他第一次吻我之前,也是這樣說我嘴角沾了冰淇淋。我猛地后仰,
后腦勺撞在椅背上發出悶響。"疼不疼?"他立刻變了臉色,伸手要摸我腦袋。"別碰我!
"我拍開他的手,"你憑什么覺得我會原諒你?"咖啡廳突然安靜下來。
顧清川的手僵在半空,喉結動了動:"我沒指望你原諒。"他聲音很輕,
"但至少給我個機會,把當年沒說完的話說完。""什么話?
""離婚那天..."他低頭轉動無名指上的戒指,"我想說的是,能不能別走,
不是同意離婚。"我心臟狠狠一縮。那天暴雨中的高鐵站,他確實一直在說話,但雷聲太大,
我只看見他嘴唇在動。后來列車員催我上車,我就再也沒回頭。手機突然響起,
林檬的大嗓門穿透聽筒:"晚意!快看朋友圈!
"顧清川的最新動態是張泛黃的機票照片——兩年前那張沒能送出去的蜜月機票,
配文:「這次能兌換嗎?」定位顯示:昆明長水國際機場。我盯著那條朋友圈看了足足十秒,
直到手機屏幕暗下去。顧清川還坐在對面,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咖啡杯邊緣——這是他說謊時的小動作。"你買機票了?""嗯。
""什么時候的?""今晚八點。"他抬起眼皮,"往返的,怕你覺得我在逼你。
"我冷笑:"現在就不是在逼我?""是。"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掌心滾燙,"蘇晚意,
我就是在逼你。"咖啡廳的背景音忽然變得很遠。我看著他通紅的耳尖,
想起我們第一次約會時,他在電影院黑暗里偷偷牽我,手心也是這樣冒汗。"松手。
""不松。"他反而握得更緊,"除非你答應跟我去云南。""顧清川!"我猛地抽回手,
"你以為這樣很浪漫嗎?兩年前沒去成的蜜月,現在補上就萬事大吉了?
"鄰桌有人好奇地看過來。顧清川深吸一口氣,
從錢包里抽出張照片推到我面前——是我們婚禮當天拍的立可拍,
我穿著敬酒服往他臉上抹奶油,他笑著躲閃時抓拍到的。照片邊緣已經起毛邊了,
明顯經常被人拿出來看。"這兩年我每天都會看這張照片。"他聲音啞得厲害,"蘇晚意,
我不是來求原諒的,我是來告訴你,我從來沒有停止愛你。"我眼眶突然發酸,抓起包就走。
他在后面喊:"我在機場等你到七點半!"回到家,我翻出塵封已久的婚戒盒。
里面空空如也——當年離婚后,我確實把戒指扔進了小區噴泉。
手機突然彈出林檬的消息:「顧清川剛把公司今年最大的客戶介紹給我了,
條件是要你的航班偏好和酒店喜好」緊接著又一條:「我叛變了,
他給的實在太多了.jpg」我氣得直接撥通視頻,
林檬的臉剛出現在屏幕里就大喊:"先別罵!你知道他這兩年怎么過的嗎?""關我什么事。
""他每周都去你們常去的那家面館,坐同一個位置。"林檬把鏡頭轉向辦公室窗外,
"看見對面樓沒有?他上個月把那層買下來了,就因為角度正好能看見你工位。
"我渾身發冷:"這算跟蹤狂吧?""他還把你扔掉的婚戒從噴泉里撈出來了。
"林檬壓低聲音,"找了三個潛水員,在物業罵神經病的聲音里摸了整整兩天。
"視頻突然切換到后置攝像頭,畫面里出現個絲絨盒子——我的那枚婚戒靜靜躺在里面,
內圈還刻著「C?W 0821」。"他現在就蹲在我公司樓下。"林檬嘆氣,
"說只要你愿意看一眼戒指,他立刻消失一周。"我掛斷電話,整個人陷進沙發。
窗外暮色漸沉,手機顯示18:47。昆明機場的定位突然更新了,
顧清川發了張登機口的照片,配文:「等風也等你」。
我盯著那個刺眼的愛心emoji看了很久,突然抓起鑰匙沖出門。
晚高峰的出租車堵在高架上紋絲不動。司機從后視鏡看我:"姑娘,趕飛機啊?""嗯。
""幾點的?""八點。"我死死攥著手機,"但有人在七點半之前要見到我。
"司機笑了:"男朋友?""前夫。""喲。"他一打方向盤抄近路,"那得更快點。
"19:28,我狂奔進機場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