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雪夜血仇冰棱倒懸的屋檐下,顧寒舟蜷縮在祖師祠堂的梁柱后。
血腥氣混著松脂香鉆進鼻腔,他死死咬住下唇,鐵銹味在口中漫開。
祠堂外的風雪聲蓋不住刀劍相擊的錚鳴,更掩不住那些此起彼伏的慘呼。
"寒山派私藏《玄天秘錄》,當誅!"暴喝聲穿透窗紙,顧寒舟渾身一顫。
透過雕花木窗的縫隙,他看見七師叔被三道銀索纏住脖頸,月白袍子浸透鮮血。
使銀索的黑衣人足尖輕點,竟踩著漫天飛雪懸在半空,真氣激蕩間,
方圓三丈的落雪凝成冰錐。那是玄冰真氣練至第八重的征兆。顧寒舟攥緊胸前的玉蟬墜子。
兩個時辰前,父親將這枚掌門信物塞進他手中時,掌心還殘留著暖意。此刻玉蟬緊貼著心口,
寒意卻順著經脈往四肢百骸鉆。祠堂門轟然洞開。風雪裹著血腥撲面而來,顧寒舟瞳孔驟縮。
門口立著三道黑影,為首之人戴著青銅鬼面,手中長劍正滴落粘稠的血珠。
那血珠墜地時竟凝成冰晶,在青磚上砸出細碎裂紋。"小老鼠在這兒。"鬼面人輕笑,
劍鋒輕挑,供桌上的靈位紛紛炸裂。顧寒舟喉間涌上腥甜,
眼睜睜看著刻著"顧氏歷代先祖"的檀木牌位化作齏粉。腰間突然傳來灼痛。
父親臨別前拍在他后腰的那一掌,此刻竟泛起赤紅光芒。顧寒舟還未及反應,
整個人便如離弦之箭撞破屋頂瓦片。凜冽寒風灌入口鼻的剎那,
他聽見祠堂里傳來冰層凍結的咔咔聲。三個月后,云州城最大的酒樓里,說書人醒木一拍。
"要說那寒山派,本是武林泰斗。誰料一夜之間,三百弟子盡數化作冰雕!
"滿堂茶客倒抽冷氣,唯有角落里的灰衣少年握緊竹筷。他垂著頭,碎發遮住眉眼,
袖口露出的腕骨上盤踞著蛛網般的冰藍紋路。店小二端著蒸糕經過時,
瞥見少年面前的粗瓷碗。盛夏酷暑,碗中清茶竟結著薄冰。第二章·冰魄玄棺萬蛇谷底,
月光在毒瘴中暈成慘綠的光團。顧寒舟跪在青銅棺槨前,指尖深深摳進石縫。
棺中女子面容如生,眉間卻凝著霜花——這正是寒山派失傳百年的冰魄玄棺。
"你父親用禁術封住你心脈,卻不知這法子要活人當藥引。"黑衣老嫗拄著蛇頭杖,
碧綠瞳孔在黑暗中幽幽發亮,"每月十五,需以純陽之血澆灌玄棺,
否則..."顧寒舟喉結滾動。三個月來經脈中流竄的寒氣突然暴動,他猛地咳出一口冰碴。
老嫗說得對,自從那夜父親將冰魄掌力打入他奇經八脈,他就成了活死人。
石壁上的火把倏地晃動,顧寒舟突然反手拍向身后。冰晶在掌心凝成利刃,
抵住不知何時貼近的黑衣人咽喉。來人身法詭譎如毒蛇,竟能避過他五感。"婆婆說的藥引,
就是他?"顧寒舟收勁三分,冰刃在對方喉間劃出血線。血腥氣散開的剎那,
他聞到了熟悉的味道——祠堂那夜,鬼面人劍上的血,就是這個味道。
老嫗的蛇頭杖重重頓地:"蒼鷹堡的探子倒是來得快。"被制住的黑衣人突然詭笑,
周身骨骼發出爆豆般的脆響。顧寒舟暗道不好,抽身后撤已來不及。黑衣人胸腔猛然塌陷,
七竅中射出淬毒銀針,針尖泛著幽藍寒光。冰刃在掌中暴漲,顧寒舟旋身格擋。
銀針撞上冰墻發出叮叮脆響,落地時竟將青石板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黑衣人軟倒在地,
皮膚下似有活物蠕動,轉眼間整具尸體化作血水。"蠱尸術。"老嫗冷笑,
"蒼鷹堡倒是舍得下本錢。"顧寒舟盯著地上冒煙的血漬,忽然抬掌按向心口。
冰藍紋路順著脖頸爬上臉頰,玄棺中的女子突然睜開雙眼。
第三章·霜刃初鳴玄棺炸裂的剎那,萬蛇谷底的毒瘴竟凝成霜花。顧寒舟雙瞳泛起冰藍異色,
看著棺中女子凌空踏出三步——她赤足點過的位置,青石板上綻開三朵冰蓮。
"蘇...暮雪?"黑衣老嫗的蛇頭杖當啷墜地。這個在棺中沉睡百年的名字,
此刻裹挾著刺骨寒意席卷石室。女子廣袖輕揚,顧寒舟喉間突然被冰鎖扣住。
九道寒氣自天靈灌入,他看見自己經脈在皮膚下透出幽藍光芒,
原本暴走的寒氣竟如百川歸海,盡數匯向丹田。"玄陰脈?"蘇暮雪的聲音似冰棱相擊。
她指尖點在顧寒舟眉心,后者周身的冰藍紋路突然倒流,在胸口聚成北斗七星圖案。
劇痛襲來時,顧寒舟聽見自己骨骼發出玉器碎裂般的脆響。蘇暮雪并指如劍,
竟在他周身大穴連點三百六十記。每指落下,便有一道冰錐刺入穴位,
轉眼間將他釘成冰刺猬。"前輩不可!"老嫗驚呼未落,顧寒舟突然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那些刺入體內的冰錐開始融化,化作液態寒氣在奇經八脈中奔涌。原本閉塞的帶脈轟然貫通,
足少陽經亮起星芒,十二正經竟自行逆轉運行。蘇暮雪眼中首次泛起漣漪:"逆練周天?
"石室外忽然傳來金鐵交鳴之聲。顧寒舟耳廓微動,
五感在劇痛中變得異常敏銳——他聽見七里外山道上,十二匹踏雪烏騅正撕開夜幕。
馬蹄包裹棉布,卻逃不過此刻他經脈重塑帶來的感知蛻變。"蒼鷹堡的鐵羽衛。
"老嫗臉色驟變,"他們帶著破城弩!"話音未落,三支玄鐵重箭已穿透石壁。
箭簇泛著紫芒,竟是專破真氣的隕星砂淬煉而成。蘇暮雪廣袖翻卷,重箭在距她三尺處凝滯,
箭身結滿冰晶。顧寒舟突然動了。他保持著盤坐姿勢凌空飛旋,周身冰錐暴雨般激射而出。
箭矢與冰錐相撞,炸開的冰霧中浮現出詭異場景——每片碎冰都映出鐵羽衛的藏身方位,
就像三百面懸空的冰鏡。"霜天映月?"蘇暮雪素手輕揮,
冰鏡中的影像突然具象為實體寒氣。七里外的山道上,十二名鐵羽衛同時僵住,
他們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冰鎖,將坐騎四肢凍在地面。顧寒舟喉間發出龍吟般的清嘯,
身形化作流光撞破穹頂。月華傾瀉而下的瞬間,萬蛇谷千蛇齊喑,
他踏著毒瘴凝成的冰階步步登天,每步都在虛空留下霜紋。鐵羽衛首領剛斬斷足下冰鎖,
抬頭就見少年凌空而立。月光為他鍍上銀邊,右手指尖凝著三尺冰刃,
刃身流淌著星河般的光暈。"寒山余孽!"首領獰笑著扯開大氅,露出胸口鑲嵌的赤紅晶石。
晶石驟亮時,方圓百丈的積雪瞬間汽化,恐怖熱浪將顧寒舟的冰階熔成瀑雨。
"烈陽血玉..."蘇暮雪的聲音隔空傳來,"小心焚經..."警告已然遲了。
顧寒舟揮出的冰刃在熱浪中消融,十二架破城弩同時鎖定他周身要害。
鐵羽衛首領狂笑著拉動弩機,卻見少年突然張開五指按向心口。北斗七星紋路在胸前亮起,
消融的冰水突然倒卷。漫天水珠在月光下重凝為冰,卻不是尋常冰晶,
而是千萬枚細如牛毛的冰針。這些冰針隨著顧寒舟的呼吸起伏,竟在空中布成周天星斗大陣。
"霜天九變·搖光散。"顧寒舟低吟聲未落,冰針如銀河傾瀉。
鐵羽衛們舉起的玄鐵盾牌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號稱能抵御宗師掌力的盾面,
竟被冰針蝕出蜂窩狀的孔洞。慘叫聲響徹山道時,顧寒舟飄然落地。
他踩在尚有余溫的積雪上,看著滿地打滾的鐵羽衛——那些鉆入甲胄縫隙的冰針,
此刻正在他們經脈中游走,將烈陽血玉的熱毒轉化為徹骨寒意。蘇暮雪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側,
指尖拂過他眉心血痕:"玄陰脈遇烈陽煞,倒是意外之喜。"顧寒舟正要開口,
忽然瞥見首領尸體懷中滑落的密函。火漆印紋是展翅蒼鷹銜著龍紋玉佩——那玉佩樣式,
竟與父親臨終前塞給他的半塊殘玉嚴絲合縫。石室深處突然傳來老嫗的悶哼。二人折返時,
只見蛇頭杖斷成三截,石壁上用血寫著八個字:玉碎昆岡,龍困淺灘。
老嫗心口插著半截冰錐,瞳孔已經渙散。"她中的是寒山派七絕指。"顧寒舟蹲下身時,
發現老嫗右手緊攥著一片金箔。扯出半寸,赫然露出《玄天秘錄》的篆體殘頁。
蘇暮雪突然按住他手腕:"別動!"金箔上的文字開始蠕動,化作百條金線鉆入顧寒舟掌心。
他眼前浮現出詭異畫面:三十年前的寒山派祖師堂,
父親正將同樣的金箔遞給戴鬼面之人...第四章·蛇谷試劍青銅鑰匙插入祭壇鎖孔的剎那,
整座萬蛇谷突然活了。毒瘴凝成巨蟒形狀盤踞天際,巖縫中涌出黑潮般的蛇群,
鱗片摩擦聲令人頭皮發麻。顧寒舟握緊的掌心滲出冰霜,將鑰匙上的銅銹凍成齏粉。
"這是前朝巫祝的九宮鎖。"蘇暮雪廣袖翻飛,在祭壇四周布下七盞冰燈,"需以血為引,
按四象方位..."話音未落,三支淬毒弩箭破空而來。箭矢穿透毒瘴時竟燃起幽綠鬼火,
將沿途蛇群燒成焦炭。顧寒舟旋身揮袖,冰刃斬落箭簇的瞬間,箭桿中爆開紫霧,
霧中浮現出無數猙獰鬼面。"五毒宗的千魂瘴!"蘇暮雪彈指凝冰封住顧寒舟口鼻,"閉氣!
"七丈外的巖壁上,五道身影如壁虎游墻而下。為首的老者面紋蜈蚣,
手中骨笛吹出刺耳鳴嘯。原本撲向他們的蛇群突然調轉方向,化作黑色洪流朝祭壇涌來。
顧寒舟足踏冰蓮騰空而起,卻發現蛇群在接近祭壇三丈時突然僵直。細看之下,
每條毒蛇七寸處都嵌著米粒大小的金珠,金珠表面刻滿扭曲符咒。"金蠶控尸術?
"蘇暮雪冷笑,"嶺南溫家也來湊熱鬧。"骨笛聲陡然轉急,僵直的蛇群突然爆裂。
漫天血霧中飛出千萬只帶翅金蠶,振翅聲匯成攝魂魔音。顧寒舟眼前一花,
竟看見父親在血霧中朝他伸手。"靜心!"蘇暮雪一指點在他靈臺穴。寒意透骨而入,
顧寒舟瞳中冰藍大盛,看清金蠶翅膀上沾著的磷粉才是致幻元兇。他并指成劍劃破手腕,
血珠在空中凝成三百冰棱,每片冰棱都映出北斗星位。"霜天九變·天璇陣。
"冰棱應聲炸裂,寒氣呈漣漪狀擴散。金蠶被冰晶粘住翅膀,暴雨般墜落。
五毒宗老者怪叫一聲,身后四人突然扯開胸前皮甲——他們的胸腔里竟盤踞著五色毒蟾!
"五毒歸元!"毒蟾鼓脹的腮幫噴出彩霧,所過之處巖石腐蝕成漿。蘇暮雪正要出手,
卻見顧寒舟迎霧而上,胸前北斗紋路亮如星斗。他雙臂大張,毒霧竟如百川歸海涌向丹田。
"你瘋了?"蘇暮雪罕見地變了臉色。玄陰脈雖可納百毒,但五毒歸元乃天下至邪之物。
顧寒舟嘴角溢出血線,眼中卻燃著冰焰:"他們身上...有蒼鷹堡的追魂香。
"毒霧入體的剎那,他看到了三個月前的雪夜。五毒宗眾人就藏在圍攻寒山派的黑衣人中,
那個面紋蜈蚣的老者,正將一只金蠶塞進垂死弟子的耳朵。"還給你們。
"顧寒舟張口噴出七彩冰霧。經過玄陰脈淬煉的毒霧凝成冰針,針尾還綴著霜花。
五毒宗長老慌忙吹笛操控毒蟾抵擋,冰針卻穿透毒蟾表皮,鉆入他們周身大穴。慘叫聲中,
五具軀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冰。面紋蜈蚣的老者拼盡最后真氣捏碎腰間玉牌,
嘶吼道:"宗主不會放過..."話未說完,整個人便碎成滿地冰渣。祭壇突然震動起來。
九宮鎖孔射出金光,在毒瘴中勾勒出星圖。顧寒舟手中鑰匙自動旋轉,巖壁轟然中開,
露出向下延伸的青銅階梯。階梯扶手上盤踞的蛇形浮雕突然睜眼,
紅寶石鑲嵌的蛇瞳射出光束,在虛空交織成卦象。"坎水離火,這是陰陽鎖。
"蘇暮雪指尖凝出冰劍,"需同時注入..."破風聲打斷了她的話。
十二道銀索從不同方位襲來,索頭系著的鷹爪泛著藍光。顧寒舟翻身倒躍,
銀索擦著后背掠過,撕開的衣襟下露出冰晶凝結的皮膚。"小師弟好身手。
"嬌笑聲從頭頂傳來,紫衣女子踏著銀索飄然而下。她發間別著的隕鐵鷹飾,
與那夜鬼面人劍穗上的裝飾如出一轍。顧寒舟瞳孔收縮:"蒼鷹堡七殺使。""錯了。
"女子笑盈盈轉動腕間銀鈴,"現在該叫師姐。"鈴聲響起的瞬間,
顧寒舟懷中的半塊龍紋玉佩突然發燙,竟與女子頸間玉佩產生共鳴。蘇暮雪突然出手,
冰劍刺向女子咽喉:"移魂鈴?你是玉面羅剎的后人!"紫衣女子旋身避過劍鋒,
銀索在階梯上抽出火花:"蘇前輩既然認出移魂鈴,就該知道..."她突然瞪大眼睛,
看著顧寒舟徒手抓住銀索。玄鐵打造的索鏈在他掌心寸寸凍結,冰霜順著銀索急速蔓延。
"說,鬼面人是誰?"顧寒舟眼中星圖流轉,霜花自眼角蔓延至鬢發。
紫衣女子驚覺內力正被寒氣倒吸,慌忙震斷銀索后撤。遲了。顧寒舟鬼魅般貼至她身后,
掌心按在其命門穴:"三年前混入寒山派的臥底,是你。"女子突然詭異一笑,
天靈蓋迸出血霧。顧寒舟疾退數步,卻見血霧凝成小劍直刺他眉心。蘇暮雪揮袖凍住血劍時,
紫衣女子已氣絕身亡,心口浮現出蒼鷹銜日的刺青。"血影遁。"蘇暮雪皺眉,
"蒼鷹堡死士的保命邪術。"顧寒舟正要開口,突然踉蹌扶住石壁。
強行吸納五毒歸元的反噬發作,他看見自己手臂血管變成紫黑色,如蚯蚓在皮膚下游走。
蘇暮雪并指連點他十三處大穴,冰霜卻始終封不住翻涌的毒血。祭壇深處傳來機括轉動聲。
青銅階梯開始層層坍塌,露出下方寒潭。潭水無風起浪,隱約可見水底沉著青銅匣,
匣面雕著與《玄天秘錄》殘頁相同的星象圖。"跳!"蘇暮雪拽著顧寒舟躍入寒潭。
入水瞬間,毒血從他毛孔滲出,將潭水染成紫色。數十條銀鱗怪魚聞腥而來,
卻被蘇暮雪周身寒氣凍成冰雕。顧寒舟在刺骨潭水中睜開眼,
恍惚看見父親的身影在水底招手。他奮力游向青銅匣,指尖觸及匣面的剎那,
潭底突然亮起血色陣圖。"以毒破陣?"蘇暮雪的聲音透過水波傳來,"好狠的算計!
"青銅匣開啟的瞬間,整座寒潭沸騰了。顧寒舟的瞳孔被金光填滿,匣中并非《玄天秘錄》,
而是一柄通體透明的冰劍。劍身中封印著百條游動的血絲,細看竟是縮小了千萬倍的赤龍!
龍吟聲響徹腦海時,顧寒舟握住了劍柄。寒潭之水倒卷上天,在空中凝成冰龍形狀。
他手臂上的毒血被劍氣逼出,化作血箭射向追擊而來的蒼鷹堡眾人。蘇暮雪踏浪而起,
看著少年手中長劍:"赤霄?不對,這是...""逆鱗。"顧寒舟劍指蒼穹,
潭底血色陣圖盡數沒入劍身,"三十年前太祖皇帝賜給寒山派的鎮派之劍。"話音未落,
劍中赤龍突然睜眼。顧寒舟看到一幕幻象:父親跪在大胤太廟中,
雙手捧著的正是這柄逆鱗劍。龍椅上的黑影抬手輕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