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那是兔頭，但全網都知道它在撒謊。」
當柯小岱的直播鏡頭對準餐盤里那只帶著胡須的灰黑色異物時，他沒想到，
自己即將揭開的不只是一所中學食堂的黑幕，而是一張由權力與金錢編織的巨網。「投票吧，
鼠頭還是兔頭？」1.柯小岱調整了一下手機支架的角度，
確保攝像頭能覆蓋到食堂打飯窗口的全景。
他今天特意穿了那件印有"校園真相"字樣的黑色T恤，這是他自己設計的，
專門用于重要拍攝場合。「各位同學大家好，我是校園自媒體《實說》的主創柯小岱。」
柯小岱對著手機鏡頭露出職業化的微笑，聲音比平時高了一個八度。「今天我們應校方邀請，
對學校食堂后廚進行全程直播，展示食品衛生安全狀況。」食堂門口陸續有學生進來，
不少人好奇地看向柯小岱這邊，有幾個還對著鏡頭比了個剪刀手。柯小岱瞥了眼直播間人數，
已經突破三千，比他預想的要好。「現在讓我們有請莫鐵峰校長為大家介紹本次活動的意義。
」他把鏡頭轉向站在一旁的校長，后者今天罕見地穿了件淺藍色襯衫，沒打領帶，
試圖營造親民形象。莫校長清了清嗓子，臉上堆出標準的領導式微笑。「同學們，
食品安全重于泰山。我們第三中學一直把師生健康放在首位。」
他的目光不時瞟向柯小岱的手機屏幕，顯然很在意直播效果。「這次開放食堂后廚，
就是為了讓大家吃得放心、學得安心。」柯小岱悄悄撇了撇嘴。
要不是上周有家長在市長信箱投訴食堂吃出蟑螂，校方才不會搞這種面子工程。
他把鏡頭轉向食堂阿姨們，她們今天都戴著嶄新的口罩和帽子，操作臺擦得锃亮。
「我們可以看到，工作人員都按規定佩戴了衛生防護用具。」
柯小岱故意走近盛放熟食的保溫臺，給特寫鏡頭。「飯菜看起來色香味俱全，
溫度也保持在60度以上，符合食品安全標準。」他說著官方套話，心里卻在想，
這些肯定是臨時做給鏡頭看的。直播間的評論開始刷屏： 「平時青菜里都是泥！」
「肉從來都是臭的！」 「上次我吃出過橡皮筋！」柯小岱假裝沒看見這些彈幕，
繼續專業地介紹著。「現在讓我們隨機采訪幾位正在就餐的同學。」他走向最近的一桌，
那里坐著三個高一女生。「同學，能分享一下你對學校食堂的看法嗎？」
一個扎馬尾的女生緊張地看了眼鏡頭，小聲說： 「還...還行吧。」
她旁邊的眼鏡女生突然插話： 「價格比外面貴，量還少。」
第三個女生趕緊在桌下踢了她一腳。柯小岱笑了笑，轉向另一桌。
那里坐著他事先安排好的"托兒"——馮雨晴。馮雨晴是校報的攝影記者，
也是柯小岱的忠實搭檔。她今天特意選了靠窗的位置，光線很好。「這位同學，
請問你覺得食堂的飯菜怎么樣？」馮雨晴對著鏡頭露出甜美的笑容： 「我覺得挺不錯的，
尤其是...」她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臉色變得煞白。柯小岱立刻察覺到異常，
把鏡頭對準了她的餐盤。「怎么了？」馮雨晴的筷子懸在半空，
嘴唇顫抖著： 「這...這是什么？」柯小岱湊近一看，頭皮一陣發麻。
在馮雨晴的米飯和青菜之間，赫然躺著一個灰黑色的、帶著胡須和牙齒的小腦袋。
那分明是一只老鼠的頭。「臥槽！」柯小岱脫口而出，立刻把鏡頭對準那個異物給了個特寫。
整個食堂瞬間騷動起來，周圍的學生都圍了過來。「天啊！是老鼠！」 「太惡心了！」
「我昨天還在這里吃飯！」尖叫聲此起彼伏，有人開始干嘔。柯小岱的心臟狂跳，
但職業本能讓他保持鎮定。他調整焦距，確保直播畫面清晰記錄下這一切。莫校長聞訊趕來，
臉色鐵青。「怎么回事？讓一讓！」他擠進人群，看到餐盤里的東西后，表情明顯僵住了。
柯小岱立刻把話筒遞過去： 「莫校長，請問您對學生在食堂飯菜中吃出老鼠頭有何看法？」
莫校長的眼神閃爍了幾下，突然挺直腰板： 「同學不要大驚小怪，這明顯是個兔頭嘛。」
食堂里瞬間安靜了一秒，隨后爆發出更大的喧嘩。「兔頭？當我們瞎嗎？」
「老鼠和兔子都分不清？」 「這校長是來搞笑的吧？」柯小岱差點笑出聲來，
但他忍住了，繼續追問： 「校長，您確定這是兔頭？老鼠和兔子的頭骨結構有明顯區別。」
莫校長額頭滲出細汗，但依然嘴硬： 「當然是兔頭！我們食堂采購的都是正規渠道的兔肉。
」他轉向食堂經理，厲聲道： 「把今天的進貨單拿來！」
食堂經理是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人，此刻正用手帕不停地擦汗： 「好...好的，
我這就去拿。」柯小岱知道他們在拖延時間，立刻把鏡頭轉回馮雨晴的餐盤。「各位觀眾，
我們現在看到的是馮同學餐盤中的異物。請大家自行判斷這是兔頭還是鼠頭。」
直播間的評論已經炸鍋： 「這TM絕對是老鼠！」 「校長眼瞎了嗎？」 「太惡心了，
我要吐了！」 「錄屏了錄屏了！」柯小岱突然靈光一閃，
對著鏡頭說： 「既然校方和同學們有分歧，不如我們現場做個投票。」
他提高音量對食堂里的同學們喊道： 「大家拿出手機，進入直播間，
我們現場投票——這到底是鼠頭還是兔頭！」整個食堂沸騰了，學生們紛紛掏出手機。
莫校長臉色大變： 「柯小岱！你這是干什么？快停下！」柯小岱假裝沒聽見，
繼續主持： 「投票選項有兩個：A.鼠頭 B.兔頭。請大家在彈幕打出選擇。」
不到一分鐘，投票結果在直播間顯示出來： 98%的人選擇了"鼠頭"，
只有2%選了"兔頭"——柯小岱懷疑那可能是校長的馬甲。「看來結果很明顯了。」
柯小岱對著鏡頭嚴肅地說。莫校長一把奪過他的手機： 「關掉！立刻關掉直播！」
但為時已晚，整個事件已經被數千網友實時見證。食堂里亂成一團，
有學生開始拍照發朋友圈，有人直接打給了媒體。馮雨晴突然站起來，
聲音顫抖但清晰： 「我要去醫院做檢查，誰知道這老鼠帶不帶病菌。」這句話像導火索，
立刻引發連鎖反應。「我也要去！」 「上周我就拉肚子了！」 「學校必須負責！」
莫校長站在混亂中心，臉色由青轉白，又由白轉紅。柯小岱趁機拿回手機，
對著鏡頭做總結： 「各位觀眾，今天我們見證了學校食堂的'衛生安全'直播。
正如大家所見，同學們在飯菜中吃出了老鼠頭，而校方堅稱這是兔頭。」他停頓了一下，
語氣變得沉重： 「更令人擔憂的是，校方第一反應不是道歉和整改，而是試圖掩蓋真相。
這讓我們不得不懷疑，平時看不到的后廚，到底還藏著多少衛生隱患？」
直播間的觀看人數已經突破兩萬，而且還在快速增長。
柯小岱最后說道： 「食品安全無小事。作為學生，我們有權利知道吃進嘴里的到底是什么。
本次直播到此結束，但《實說》會持續關注事件進展。」他關掉直播，長舒一口氣。
莫校長正被一群憤怒的學生和家長圍著，無暇顧及他。馮雨晴走過來，
臉色仍然蒼白： 「小岱，我們是不是闖禍了？」柯小岱搖搖頭，眼睛閃閃發亮： 「不，
我們做了正確的事。」他看了看馮雨晴餐盤中那個已經被無數手機拍下的老鼠頭，
輕聲說： 「這次，他們掩蓋不了了。」食堂窗外，夕陽的余暉照進來，
給混亂的現場鍍上一層金色。2.柯小岱一覺醒來，發現手機被消息轟炸得快要死機。
他揉了揉眼睛。點開最上面馮雨晴發來的消息：「小岱，快看微博！出大事了！」
柯小岱心里一沉。立刻打開微博熱搜。#第三中學食堂兔頭事件#赫然排在熱搜第六位。
他點進去。第一條是百萬粉絲大V「真相觀察」發的長文：「震驚！某中學學生為博眼球，
竟用兔頭冒充鼠頭抹黑學校食堂！」配圖是九宮格。第一張就是昨天馮雨晴餐盤的特寫。
但詭異的是，圖片上的異物看起來確實像個兔頭，毛發顏色變淺了，牙齒也沒那么尖銳。
柯小岱猛地從床上彈起來：「這圖被P過！」他趕緊翻出自己手機里的原圖對比。
明顯能看出區別。評論區已經炸了鍋。最熱評是：「現在學生為了紅真是不擇手段！」
下面跟了幾千條回復：「心疼學校，被這種學生抹黑。」「食堂阿姨多不容易，還要被冤枉。
」「建議開除這種造謠的學生！」柯小岱的手指微微發抖。
點開第二條熱搜：#學生惡意剪輯視頻遭曝光#。這是藍V賬號「教育正能量」
發的：「經專業人士鑒定，所謂‘鼠頭’視頻存在明顯剪輯痕跡，
涉事學生或將面臨法律追責。」下面附了段所謂的「原始視頻」。
畫面里莫校長確實說的是「兔頭」，而且異物看起來也像兔頭。
柯小岱氣得差點把手機摔了：「這根本不是我們的原視頻！」微信突然彈出視頻通話請求，
是馮雨晴。一接通。屏幕那邊的馮雨晴眼睛紅腫，明顯哭過：「小岱，
我爸媽被學校叫去談話了...校長說如果我們不公開道歉，就要記過處分...」
柯小岱握緊拳頭：「別怕，我們有原始視頻和照片，能證明他們篡改了內容。」
..我早上收到好多陌生號碼的短信...說我是...是說謊精...還有人說我...」
她說不下去了。把手機鏡頭轉向自己的微博私信界面。柯小岱看到滿屏的污言穢語：「賤人！
陷害學校很爽嗎？」「長得人模狗樣，心這么臟！」「你爸媽怎么教出你這種貨色？」
柯小岱立刻打開自己的微博。發現也被攻陷了。最新一條直播預告下面，
評論從昨晚的支持變成了清一色的謾罵：「垃圾自媒體，為了流量不要臉！」「已舉報，
造謠狗等著被封號吧！」「建議人肉這個傻逼學生！」更可怕的是，
有人已經扒出了他的班級和部分個人信息。柯小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雨晴，
你先別上網了，這事明顯有人組織水軍。」
馮雨晴抽泣著：「可是...我們明明沒說謊啊...為什么大家都罵我們...」正說著。
柯小岱的宿舍門被敲響。開門一看，是班長陳明，臉色凝重：「小岱，
輔導員讓你立刻去他辦公室。」柯小岱心里咯噔一下：「因為食堂的事？」陳明點點頭，
壓低聲音：「校長室直接打來的電話...你小心點，聽說教育局都驚動了。」
去辦公室的路上。柯小岱發現走廊里的同學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有人指指點點。
有人故意大聲說：「喲，網紅來啦～」一個平時關系還不錯的同學悄悄拉住他：「小岱，
學校群里都在傳你收了外面餐飲店的錢，故意黑食堂...」柯小岱苦笑：「你信嗎？」
同學猶豫了一下：「我...我也不知道該信誰了...」輔導員辦公室里氣氛凝重。
輔導員老張推了推眼鏡：「柯小岱，你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禍嗎？」
柯小岱挺直腰板：「張老師，我只是如實報道了看到的事實。」
老張把電腦屏幕轉向他：「那這些呢？也是事實？」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視頻，
標題是「第三中學食堂事件完整真相」。視頻里，柯小岱舉著手機大喊「老鼠頭」
的畫面被反復播放，配上陰森的背景音樂和紅色「造謠」大字。「這是惡意剪輯！」
柯小岱氣得聲音都變了調。老張嘆了口氣：「現在網上都是這種視頻，學校壓力很大。
莫校長剛才來電話，說只要你公開道歉，承認是看錯了，這事就算過去了。」
柯小岱搖頭：「不可能，我們明明有原始視頻和照片。」老張突然壓低聲音：「小岱，
聽老師一句勸，別硬扛了。你知道那些營銷號背后是誰在運作嗎？」柯小岱一愣：「誰？」
老張左右看了看，確認門關好后，在紙上寫了個名字，又立刻撕碎。
柯小岱倒吸一口冷氣——那是本地最大的餐飲集團老板，也是教育局某領導的親戚。
「食堂是他們承包的？」柯小岱恍然大悟。老張沒正面回答：「年輕人有正義感是好事，
但有時候...唉，你回去好好想想吧。」走出辦公室。柯小岱的手機又響了，
是個陌生號碼。他剛接通。對面就傳來刺耳的罵聲：「造謠狗！去死吧！」柯小岱立刻掛斷。
但緊接著又是幾個陌生來電，他只好暫時關機。回到宿舍。柯小岱打開電腦，
發現自己的云盤賬號被人嘗試入侵過。幸好他早有準備，重要文件都做了加密備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