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裂縫中的第三只手法醫實驗室的冷光燈下,
程樺戴著橡膠手套翻開第七具尸體的眼瞼時手僵住了。"李法醫,你過來看。
"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一個八度,"這具尸體的角膜混濁度不對。"李法醫湊近觀察臺,
皺眉道:"死亡時間不超過48小時,但眼球狀態像是...""像是保存了三十年。
"程樺輕輕翻起尸體的右眼瞼,露出下方泛黃的鞏膜。
他的左眼窩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那是三年前車禍后移植的義眼在作怪。
疼痛伴隨著閃爍的畫面:一雙涂著紅色指甲油的手,一枚鎏金懷表,
還有焚化爐里飄出的灰燼。這些畫面不屬于他的記憶。"程醫生?你臉色很差。
"李法醫擔憂地看著他。程樺搖搖頭,繼續檢查尸體。當他觸碰到尸體左手無名指時,
眼前的實驗室突然扭曲變形——>1994年7月18日雨夜,
殯儀館地下室穿紅旗袍的女人被推進焚化爐前,袖口滑出一只鎏金懷表。
站在陰影里的男人彎腰撿起懷表,表蓋內側刻著"給白曈"三個小字。"程醫生!
"幻象消失,程樺發現自己正跪在地上劇烈干嘔。李法醫扶他起來時,
他注意到證物臺上多了一個原本不存在的證物袋,里面裝著一根纏著黑發的香煙濾嘴。
"這東西...剛才就在這里嗎?"李法醫困惑地搖頭:"我從來沒見過這個。
"程樺的義眼又開始疼痛,這次他清楚地看到,證物袋下方的臺面上,
有幾道金色的裂紋正緩緩擴散...---2、腐銹的錨點市立醫院的檔案室里,
程樺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這不可能..."他反復比對著兩份眼球移植記錄。
一份顯示他的捐贈者是三年前車禍身亡的大學生,另一份卻寫著"CH-114號特殊供體,
采集于1999年10月17日"。——早于他的出生日期。電腦屏幕突然閃爍,
文件自動彈出:>角膜特殊適配報告>供體CH-114與受體溫樺基因重合率99.8%,
推測為直系血親關系。>備注:該供體于1984年取自'時漏軒'地窖。
程樺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他摸向自己的左眼窩,那里傳來詭異的溫熱感,
仿佛眼球正在融化。"找到你了。"一個聲音從背后傳來。
程樺轉身看到負責他移植手術的劉法醫站在門口,袖口的表冠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劉醫生,
關于我的移植手術...""你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劉法醫慢慢走近,
右手伸向白大褂口袋,"有些記憶,最好永遠埋藏。"程樺本能地后退,
突然注意到檔案室墻上的影子——他的影子正緩緩舉起一把解剖刀,而他自己根本沒有動。
劉法醫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臉色驟變:"已經到這個階段了嗎..."就在這時,
程樺的義眼爆發出一陣劇痛,無數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來:>嬰兒保溫箱里的眼球被取出,
浸泡在金色液體中...>手術臺上,
顆眼球放入他的眼眶...>一個女人的哭聲:"他會看見所有裂縫..."當幻象消失時,
劉法醫已經不見蹤影。程樺癱坐在地上,發現自己的襯衫被冷汗浸透。更可怕的是,
檔案室的地面上,
延到了他的腳下...---3、母親的剪影"時漏軒"古董店的招牌在雨中泛著幽藍的光。
程樺推開門時,風鈴發出詭異的聲響。柜臺后穿唐裝的男人抬起頭,
手腕上的白玉扳指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白曈。"程樺直接叫出對方的名字,
盡管他們從未見過面。白曈的眼神落在程樺的左眼上:"比我預計的來得早。
"他放下手中的古董懷表,"看來'錨點'已經開始松動了。""什么錨點?
那些金色裂縫是什么?CH-114又是誰?"程樺逼近柜臺,
"我的移植眼球到底來自哪里?"白曈沉默片刻,轉身推開一扇隱蔽的小門:"跟我來。
"地窖的樓梯陡峭陰冷。當白曈打開燈時,
程樺的呼吸停滯了——數百個玻璃標本瓶懸掛在天花板上,每個瓶中都漂浮著一顆眼球,
浸泡在淡金色液體中。更可怕的是,那些眼球從嬰兒到老年,分明是同一顆眼球的成長歷程。
"這是...""你的眼睛。"白曈輕聲道,"或者說,是它在不同時間線上的狀態。
"程樺踉蹌著走向最近的標本瓶,標簽上寫著"CH-114-1984,
記憶錨點穩定性測試,第7次迭代"。
的桌上攤開一本泛黃的育嬰日記:>1984年9月15日>第114號錨點成功植入載體,
新生兒表現穩定。記憶嫁接進度37%,需持續監測'母體記憶'滲透情況。
>附注:如出現自我認知崩壞,立即啟動'剪影協議'。程樺顫抖著翻到最后,
一張被剪去面部的女人照片掉落出來。背面寫著:"她不是你的母親。""你終于來了。
"白曈的聲音突然從背后傳來。程樺轉身,發現對方手中握著一把古董拆信刀,
刀尖正對著他的左眼。"別緊張,"白曈的微笑在昏暗燈光下顯得格外詭異,
"這把刀不是用來傷害你的。"程樺的視野開始扭曲,地窖墻壁上浮現出無數金色裂縫。
腦海中閃過更多碎片:>穿白大褂的女人將他放入裝滿金色液體的培養艙...>手術臺上,
他的左眼被活活剜出...>雨夜中,
紅旗袍女人將懷表塞進嬰兒襁褓..."你還沒發現嗎?
"白曈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你所謂的'記憶',全是別人塞進去的。
你的左眼...從來就不屬于你。"程樺低頭看向自己的影子——它正緩緩抬起手,
指尖延伸出鋒利的黑影,
的咽喉...---4、紅旗袍與喂食者市立醫院精神科病房的熒光燈管發出細微的嗡嗡聲。
程樺站在觀察窗前,注視著病房內蜷縮在角落的沈魚。這個連環失蹤案唯一的幸存者,
此刻正用指甲在墻上劃著毫無規律的線條。"她一直這樣?"程樺問身旁的護士。
"只有進食時會安靜些。"護士壓低聲音,"但很詭異...她只吃我們看不見的東西。
"程樺皺眉:"什么意思?"護士遞過病歷本:"她說有'影子'在喂她吃'記憶的碎片'。
"病歷本上的照片讓程樺呼吸一滯——沈魚胃部X光片上,
清晰可見一根保存完好的老式香煙濾嘴,旁邊標注著"初步鑒定:1920年代制式"。
推開病房門的瞬間,程樺的義眼突然刺痛。墻壁上那些看似雜亂的劃痕,
在左眼的特殊視角下,竟組成了無數細小的金色裂紋。"你來了。"沈魚沒有回頭,
聲音嘶啞,"那個眼睛會痛的男人。
"程樺走近病床:"你怎么知道我的眼睛...""它在流血。"沈魚突然轉身,
干瘦的手指直指他的左眼,"從記憶的裂縫里流出來的血。"程樺下意識摸向眼窩,
指尖卻真的觸到一絲溫熱。當他低頭時,發現指腹上沾著淡金色的液體。
沈魚發出咯咯的笑聲:"醫生們取出來的那根濾嘴...你知道是誰的嗎?
"墻上的金色裂紋突然擴散,程樺眼前閃過畫面:>1932年上海某歌舞廳,
旗袍的女人將染血的香煙濾嘴按在吧臺上...>同一個濾嘴出現在2018年某間地下室,
被塞進昏迷的沈魚口中...>無數黑影如觸須般從濾嘴中伸出,
纏繞在沈魚的內臟上...幻象消失時,程樺發現自己跪在地上,
而沈魚正用指甲刮擦著床頭柜表面。"她很喜歡你。"沈魚喃喃道,
"那個穿紅旗袍的女人...她說你是唯一能阻止'饕餮'的人。""饕餮?
""吃記憶的東西。"沈魚的眼睛突然變得異常清明,"它們靠吞噬時間裂縫為生,
而被吃過的人..."她掀起病號服,露出腹部猙獰的縫合傷口,
"...會變成時間的漏洞。"病房的燈光突然閃爍,
程樺注意到沈魚的影子沒有跟隨她的動作移動。更可怕的是,
那道影子正在緩慢地...膨脹。"它們來了。"沈魚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平靜,
"你最好在'醫生'找到你之前,拿到那個懷表。"程樺剛想追問,
整面病房墻壁突然爬滿金色裂紋。在裂紋最密集處,
隱約傳來嬰兒的啼哭聲——那聲音熟悉得令人毛骨悚然,就像是..."我的聲音?
"程樺難以置信地低語。沈魚突然撲到墻上,耳朵緊貼裂縫:"聽!它們在喂食!
"她的眼球瘋狂轉動,
個懷表能關上裂縫...白曈知道怎么用...但小心他的扳指..."病房門被猛地推開,
三名穿白大褂的醫生沖了進來。
程樺注意到為首那人右手戴著醫用橡膠手套——但無名指處明顯鼓出一圈,
仿佛下面藏著什么戒指。"程醫生,請離開。"戴口罩的醫生聲音冰冷,
"病人需要緊急治療。"當程樺被請出病房時,
最后一眼看到沈魚的影子已經完全脫離了她的身體,像一團粘稠的黑油般爬上了天花板。
而墻上的裂縫中,一只布滿血絲的眼睛正透過縫隙,
直勾勾地盯著他...---5、時間的縫補匠暴雨拍打著"時漏軒"的櫥窗,
程樺渾身濕透地撞進店內,門框上的風鈴發出刺耳的悲鳴。白曈從里間掀簾而出,
白玉扳指在煤油燈下泛著詭異的光澤。他的目光落在程樺被金色液體浸透的襯衫領口,
瞳孔驟然收縮。"你接觸了'裂縫源'。"這不是疑問句。白曈一把拽過程樺的手腕,
三根手指按在他的脈搏上,"看見了幾重記憶?
""紅旗袍女人...1932年的香煙濾嘴..."程樺的義眼不受控制地轉動,
"沈魚說你能用懷表關閉裂縫..."白曈突然掐住程樺的下巴,
扳指貼著他的顴骨發出灼燒般的滋滋聲。劇痛中,
程樺看到白曈的虹膜里浮現出齒輪狀的紋路——那絕非人類的眼睛。"聽著。
"白曈的聲音突然變成多重音軌的混響,仿佛千萬人在同時說話,"我是第七代記憶修復者,
任務是防止時間結構崩塌。而你..."他的手指撫過程樺跳動的左眼,
"...是個該死的意外事故。"柜臺上的煤油燈突然爆裂,飛濺的火焰在空中凝固。
程樺驚恐地發現雨聲消失了,所有雨滴靜止在窗外,如同被按了暫停鍵的熒幕。
"這不可...""能?"白曈冷笑,白玉扳指劃過靜止的火焰,切下一塊燃燒的時空碎片,
"你們人類總喜歡用有限的認知界定無限。"他將時空碎片按在程樺左眼上,
"看看真實的世界。"劇痛讓程樺跪倒在地。當視野重新聚焦時,
他看見——整個世界由無數金色絲線編織而成,每根絲線上串著密密麻麻的記憶光點。
而某些節點處,絲線已經斷裂腐爛,黑色粘液般的物質正從斷口滲出。
最近的腐爛點...赫然是市立醫院的精神科病房。"時間饕餮的排泄物。
"白曈用拆信刀挑起一縷黑霧,刀身立刻銹蝕崩解,"它們把記憶消化成養料,
排泄出這種會腐蝕時間線的毒液。
有的絲線都匯聚到他的左眼:"為什么我...""因為CH-114號供體來自裂縫彼端。
"白曈突然掀開唐裝下擺,腰間赫然纏繞著一條由懷表零件構成的金色臍帶,
"紅旗袍女人把你從時間之外送進來,就是為了破壞'醫生'的計劃。
"靜止的時空突然震動,某只巨大的黑色節肢從雨幕外刺入,輕易捅穿了墻壁。
白曈迅速轉動扳指,世界重新恢復流動。暴雨聲、火焰爆裂聲、程樺的尖叫聲同時炸響。
"它們發現我們了。"白曈拽著程樺沖進地窖,數十只標本瓶在震動中爆裂,"聽著,
鎏金懷表是紅旗袍女人的'時間錨點',能縫合裂縫。
但每次使用都會..."地窖深處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
樺轉頭看見最古老的標本瓶——標注"CH-114-1900"的那個——正在滲出黑血,
瓶中眼球瘋狂轉動著看向他。"...都會加速你的溶解。"白曈扳過程樺的臉,
"你現在的能力已經失控,觸碰任何物體都會讀取記憶,對吧?
"程樺想起醫院病歷本上殘留的護士記憶,點點頭。"接下來會更糟。
"白曈從暗格取出鎏金懷表,表蓋上的鳶尾花紋正在褪色,"你的身體會開始隨機'老化',
因為時間饕餮把你識別為食物..."話音未落,程樺的左手小指突然扭曲變形,
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皺縮衰老。他驚恐地看著指甲變黃脫落,指骨在皮下碎裂重組。
白曈迅速將懷表按在程樺掌心。表盤上的時針開始逆時針旋轉,衰老的手指逐漸恢復原狀。
但程樺分明看見,表盤玻璃下滲出的一滴金色液體,正緩緩形成"1942"的年份數字。
"每修復一次,懷表就會記錄你的時間坐標。"白曈的聲音突然變得疲憊,
"等到集齊七個年份..."地窖頂棚傳來令人牙酸的撕裂聲,
某種多節肢生物正在刨開地板。白曈猛地推開程樺,自己卻被突然塌陷的地板吞沒。
在墜入黑暗前最后一刻,他將懷表拋向程樺:"去找1932年的香煙濾嘴!
那是紅旗袍女人留下的——"程樺接住懷表的瞬間,整個世界天旋地轉。
他看見自己站在1932年的上海歌舞廳吧臺前,
紅旗袍女人正將染血的濾嘴按在木質臺面上。當她抬頭時,
程樺的血液凝固了——那是沈魚的臉。
---6、嬰兒保溫箱里的哭聲懷表墜地的脆響將程樺拉回現實。
他仍跪在"時漏軒"地窖的廢墟中,但手中鎏金懷表的指針停在了1932年。表盤玻璃上,
一滴新的金色液體正緩緩凝結成"1942"的年份數字。頭頂傳來木材斷裂的呻吟。
程樺抓起懷表沖向樓梯,身后整個地窖轟然塌陷。在躍出門檻的剎那,
聽見深淵里傳來白曈扭曲變調的聲音:"別相信...嬰兒房的鏡子..."暴雨仍在肆虐。
程樺渾身濕透地站在巷口,懷表緊貼掌心傳來不自然的溫熱。手機在這時震動起來,
是市立醫院的緊急呼叫。"程醫生!"護士長的聲音帶著哭腔,
"沈魚...沈魚的腹腔X光片出問題了!"急診室的燈光慘白得刺眼。
程樺盯著觀片燈上的最新影像:那根1920年代的香煙濾嘴竟然在沈魚體內移動了位置,
現在緊貼著她的子宮壁。更可怕的是,濾嘴周圍出現了數十個針尖大小的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