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破碎夢梅雨季的上海如同浸泡在墨色宣紙里,陸家老宅的青灰色磚墻洇著水痕,
銅制門鈴在斜雨中發出嗚咽,像垂死之人的喘息。蘇棠立在雕花門前,
指節泛白地捏著燙金請柬,邊緣的鎏金花紋在掌心壓出細密血痕,
水晶吊燈透過穹頂折射的光斑,將 “陸沉舟與林晚宜訂婚宴” 幾個字燙進眼底,
灼得眼眶生疼。座鐘沉悶地敲響九下,陳叔佝僂的身影從廊柱陰影里浮現,
銀灰色中山裝漿洗得筆挺,卻掩不住肩頭新添的褶皺。“蘇小姐,
陸總吩咐...” 他渾濁的目光掃過少女攥緊的拳頭,喉結滾動著咽下后半句,
枯瘦的手指推過玄關處的舊皮箱。箱角磨損的帆布邊緣露出半截陶瓷臺燈,
裂紋處纏著的銀線是陸沉舟去年親手修補的,此刻在雨光里泛著冷寂的光。
蘇棠的白裙子浸在雨水里發皺,雪紡面料緊貼著小腿,像一只垂死掙扎的白蝶。
三年前的記憶如潮水翻涌 —— 同樣潮濕的雨夜,陸沉舟黑色勞斯萊斯的車燈刺破雨幕,
他撐著黑傘立在孤兒院斑駁的鐵門前,意大利手工定制的西裝褲腳纖塵不染,
銀袖扣在路燈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跟著我,至少有口飯吃。
” 那時他的聲音低沉如大提琴,裹著蜜糖的陷阱,讓她忽略了他眼底轉瞬即逝的算計。
宴會廳傳來的肖邦夜曲混著香檳杯相碰的脆響,林晚宜嬌嗔的笑聲像淬了毒的銀針,
穿透雕花木門:“阿舟,這枚鉆戒比上次在巴黎看到的還要漂亮!
” 蘇棠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昨夜的溫存突然變得荒誕可笑。
陸沉舟溫熱的呼吸還縈繞在耳畔,指尖撫過她鎖骨時的觸感猶在:“等忙完這陣子,
帶你去北海道看雪。” 此刻想來,那些情話比梅雨更涼薄,比刀鋒更鋒利。
她彎腰提起皮箱,箱底與大理石地面摩擦出刺耳聲響,驚飛了廊下避雨的麻雀。路過書房時,
門虛掩著,
雪茄辛辣的氣息混著陸沉舟低沉的嗓音撲面而來:“讓法務部加快蘇氏的收購進度,
下周必須完成交割。” 蘇棠的睫毛劇烈顫抖,
眼前浮現出父親臨終前的畫面 —— 老人插著呼吸機,枯瘦的手指死死拽著她的衣角,
的眼底映著心電監護儀的綠光:“守好蘇氏... 別讓外人...”雨滴砸在彩繪玻璃上,
將陸沉舟的側影暈染成模糊的色塊。蘇棠忽然想起上個月整理書房時,
無意中瞥見他抽屜里的文件 —— 林氏集團與陸氏的秘密合作協議。
燙金印章在記憶里格外清晰,原來從那個雨夜開始,這場收留就是精心設計的騙局。
轉身的剎那,耳垂上廉價的珍珠耳釘突然墜落,在地面彈跳兩下,滾進黑暗的縫隙里,
如同她支離破碎的真心,再也尋不回。她踉蹌著扶住廊柱,指甲摳進雕花的紋路里。
遠處宴會廳傳來此起彼伏的掌聲,而她像個被遺棄的玩偶,被剝去最后一層偽裝。
雨水順著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小小的水洼,倒映著她蒼白的臉,
和那個永遠回不去的、被謊言包裹的夢。2 江邊重逢夜黃浦江的夜霧裹著咸腥水汽,
將外灘的霓虹揉成朦朧的光斑。“江汜” 酒吧的鎏金吧臺倒映著蘇棠的身影,
黑色絲絨旗袍貼合著她的腰線,盤扣間若隱若現的蝴蝶紋身隨著呼吸輕輕扇動,
像是要掙脫束縛的囚蝶。耳垂上的碎鉆折射出冷冽光芒,
晃過調酒師阿 Ken 手中的銀質搖酒器,在鏡面吧臺上劃出細碎的光痕。“蘇姐,
三號桌那位。” 阿 Ken 將盛著 “血色瑪麗” 的高腳杯推過來,
猩紅液體里插著的檸檬片像凝固的血跡,“他盯著您背影的眼神,
比這杯酒的伏特加濃度還烈。”蘇棠指尖摩挲著杯壁凝結的水珠,
冰涼觸感瞬間勾起三年前的記憶 —— 陸家老宅的雨也是這樣黏膩,打濕她的裙擺,
浸透她破碎的心。她抬眼望去,角落陰影里的男人正慢條斯理地擦拭金絲眼鏡,
腕間百達翡麗的藍鋼指針在昏暗燈光下泛著冷光,如同蟄伏的毒蛇。當周明抬起頭,
鏡片后的目光像手術刀般精準,直直剖開她強裝鎮定的面具。“蘇小姐還是這么偏愛冷色調。
” 周明將牛皮公文包重重放在吧臺上,金屬鎖扣撞擊聲驚得鄰座客人側目,
“這杯‘血色瑪麗’,倒和您現在的處境相得益彰。
” 他推過印著燙金陸氏 LOGO 的信封時,袖口滑落,
半截龍紋刺青若隱若現 —— 那是林氏集團打手的標志,三年前正是這樣的紋身,
出現在蘇氏集團被砸的辦公室里。蘇棠轉動酒杯,
冰塊碰撞聲清脆如裂帛:“周助理什么時候學會玩文字游戲了?
” 猩紅酒液在杯中漾開漣漪,倒映出她泛紅的眼尾,“回去告訴陸總,拍賣會的贗品把戲,
我玩不來。” 她想起蘇氏破產那晚,陸沉舟站在滿墻財務報表前,
西裝革履的模樣與此刻的周明如出一轍,那時他說 “商場不是過家家”,
語氣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周明輕笑出聲,
推過來的名片邊緣帶著尖銳的弧度:“新品發布會的主題是‘汜水’,陸總說,
只有蘇小姐能解開設計稿里的密碼。” 話音未落,
熟悉的檀香混著雪松與煙草的氣息突然將她籠罩,帶著三年前那個雨夜的潮濕記憶。“怎么,
連陌生人都不如了?” 陸沉舟的聲音擦著耳畔落下,溫熱呼吸掃過后頸的碎發,
激起一陣戰栗。蘇棠轉身時,撞進他深不見底的黑眸,暗紋西裝包裹的肩線比記憶中更寬厚,
領帶夾上的陸家紋章泛著冷光,卻掩蓋不住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她注意到他左手無名指上淡淡的戒痕,心口猛地刺痛 —— 那是本該屬于林晚宜的位置。
“陸總認錯人了。” 蘇棠揚起下頜,珍珠貝母耳墜晃出冷光,
“我記得林小姐最討厭絲絨面料,說像裹著舊時代的裹尸布。” 她故意湊近,
香水尾調里的廣藿香混著血腥氣,“倒是林小姐的鴿子蛋鉆戒,
不知道能不能買下我這間酒吧?”陸沉舟喉結滾動,伸手要撫她泛紅的眼角,
卻在指尖觸到皮膚前被她側身躲開。蘇棠踩著十厘米紅底高跟鞋后退,
旗袍開衩處露出半截冷白小腿,轉身時酒杯傾斜,猩紅的酒液潑在陸沉舟定制西裝上,
在深灰色面料上蜿蜒成猙獰的傷口。“蘇棠!” 陸沉舟的聲音驟然冷下來,
卻在看到她顫抖的睫毛時,語氣軟得不可思議,“明晚八點,半島酒店頂樓。
” 他扯松領帶,露出頸間那道淡粉色的舊疤 —— 那是她失控砸碎臺燈時留下的。
蘇棠攥著被酒漬暈染的請柬,背后的落地窗外,黃浦江的游船拖著光帶,
在江面上劃出支離破碎的軌跡,正如她此刻翻涌的心緒。周明無聲地退到陰影里,
看著陸沉舟伸手想要抓住蘇棠的背影,卻最終無力地垂落。
酒吧里的爵士樂突然換成《玫瑰人生》,悠揚的旋律里,藏著三個被命運捉弄的靈魂,
在愛恨交織的暗涌中,各自沉浮。
3 真相的暗涌半島酒店頂樓的水晶穹頂在聚光燈下流轉著冷冽的光暈,
上千塊棱鏡將燈光折射成細碎的星河,落在蘇棠的黑色露背晚禮服上。
絲綢面料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背部蜿蜒的水波紋刺繡隨著她的呼吸起伏,
宛如將黃浦江的浪濤凝固在肌膚之上。鎖骨處的鉆石項鏈輕輕顫動,
卻遠不及她掌心沁出的冷汗讓香檳杯外壁凝結出水珠。鎂光燈驟然熄滅的剎那,
蘇棠的瞳孔猛地收縮。大屏幕亮起時,黑色天鵝絨上蜿蜒的鉆石項鏈泛著幽藍冷光,
的曲線與她記憶中陸沉舟書房抽屜深處的那張泛黃草稿分毫不差 —— 那是他們初遇那年,
他在深夜里勾勒的無名圖紙,當時他說 “只是隨手涂鴉”。“這款‘汜水’珠寶系列,
靈感源于一位故人。” 陸沉舟的聲音裹挾著混響效果在穹頂回蕩,帶著令人心悸的溫柔。
他站在旋轉舞臺中央,深灰色西裝剪裁得近乎嚴苛,領帶夾上的陸家紋章泛著冷光,
卻抵不過他望向她時眼底翻涌的暗潮。臺下此起彼伏的快門聲如同密集的鼓點,
記者們交頭接耳的議論聲像潮水般漫過來。“那個女人是誰?
”“陸總看她的眼神... 這發布會怕不是要上頭條!”蘇棠強撐著將香檳送到唇邊,
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澆不滅心口騰起的灼痛。
三年前陸家老宅的雨突然在記憶里傾盆而下,
終時的喘息聲、林晚宜炫耀鉆戒的笑聲、還有陸沉舟說 “商場不是過家家” 時冷漠的臉,
在這一刻交織成尖銳的刺,扎進她的心臟。發布會結束的蜂鳴響起,蘇棠轉身就走,
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急促而慌亂。然而剛轉過雕花廊柱,
一只修長的手突然按住她身側的墻壁,將她困在冰涼的石壁與熟悉的檀香氣息之間。
陸沉舟的呼吸掃過她泛紅的耳尖,帶著幾分沙啞的急切:“蘇棠,別躲了。”“躲?
” 蘇棠偏過頭,露出頸間淡青色的血管在皮膚下微微跳動,“陸總該不會記錯了日子?
林小姐的訂婚宴,不該是今天?” 她故意提起往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強迫自己想起林晚宜依偎在他懷里時那抹得意的笑容。陸沉舟的眼神瞬間暗如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