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艷,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母親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帶著掩飾不住的擔憂,
“我和你爸都認為你應該先完成研究生學業,支教的事情可以往后放一放。
”桑艷艷把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雙手忙著將最后一件毛衣塞進已經鼓脹的行李箱。
“媽,我已經二十二歲了,能為自己做決定。”她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堅定,“再說,
就一年時間,很快的。”“一年!“母親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你知道那些山區條件有多差嗎?沒有熱水,沒有網絡,
連廁所都是露天的!你從小到大連襪子都沒自己洗過,
怎么受得了那種環境?”桑艷艷停下手中的動作,嘆了口氣。她走到宿舍窗前,
望著外面校園里郁郁蔥蔥的梧桐樹。五月的陽光透過樹葉間隙灑落,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
這是她生活了四年的地方,父母任教的大學校園,她熟悉這里的一草一木,
就像熟悉自己家一樣。“媽,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更要去。
”她輕聲說“我想看看不一樣的世界。”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然后是父親接過了電話:"艷艷,爸爸理解你的想法。年輕人應該有理想和追求。
但是現實往往比想象殘酷得多。你確定要去是山區?那里可是全國最貧困的地區之一。
”"我確定,爸。“桑艷艷咬了咬下唇, "申請表上寫得很清楚,
青山村小學,需要五名支教老師。我們小組已經通過審核了。
”"你們?還有誰?“ 父親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詞。“李夢、王嘉、張鑫,還有陳默。
”桑艷艷報出幾個名字,都是我們教育系的同學。“哦,
那個農村來的陳默?“父親的語氣緩和了些,“有他在,至少能照顧你們一些。
”桑艷艷翻了個白眼,雖然知道父親看不見:“爸,我們不需要被”照顧”。
我們是去當老師的,不是去旅游的。”掛斷電話后,桑艷艷坐在床邊,看著攤開的行李箱。
霜、便攜式加濕器、防蚊噴霧、一次性內...她幾乎把整個超市的個人護理區都搬了回來。
床角還放著一個小藥箱,里面是母親特意為她準備的各種常備藥。
“應該夠了吧..” 她自言自語道,又往箱子里塞了一包濕巾。宿舍門被推開,
李夢探頭進來:“艷艷,收拾好了嗎?明天早上六點就要集合了”“差不多了。
“ 嗓艷艷拍了拍鼓鼓的行李箱,”就是不知道還缺什么。”李夢走進來,
掃了一眼桑艷艷的行李,忍不住笑了:“你這是要把整個宿舍搬過去啊?陳默說了,
那邊交通不便,我們得自己肯著行李走一段山路,帶這么多東西根本拿不動。
”桑艷艷皺起眉頭:“那怎么辦?這些都是必需品啊。
”“必需品?“李夢拿起那瓶昂貴的面霜,“這個在山區真的有必要嗎?”桑艷艷奪回面霜,
有些惱羞成怒:“皮膚保養很重要!那邊紫外線那么強…”李夢搖搖頭,沒再說什么。
她和桑艷艷是大學室友,早就習慣了這位“小公主"的生活方式。
桑艷艷的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家境優渥,從小被寵著長大,連襪子都是名牌。“對了,
“李夢轉移話題,“陳默說讓我們今晚早點休息,明天火車上要坐將近三十個小時。
”“三十個 時?!“桑艷艷瞪大眼睛,“我以為最多十幾個小時..”“那是高鐵。
“李夢無奈地說,“我們要去的地方太偏遠,只有普通列車能到。
”桑艷艷突然感到一陣不安。她從未坐過超過五小時的火車,更別說是硬座了。
但現在已經沒有退路,申請表上簽了字,承諾書也交了,
甚至出發前的培訓都參加了整整一周。第二天清晨,
天還沒完全亮,桑艷艷和另外四名支教同學就在學校門口集合了。系主任和幾位老師來送行,
說了許多鼓勵的話。桑艷艷的父母也來了,母親眼睛紅紅的,顯然哭過,
父親則一直皺著眉頭。記住每天給我發消息,母親拉著她的手不放,
“如果實在受不了就回來,沒人會怪你的。”“媽.桑艷艷有些尷尬地看了看周圍的同學,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陳默走過來,
貌地向桑艷艷父母問好:“叔叔阿姨請放心,我會照顧好大家的”陳默是五人中唯一的男生,
也是唯一有農村生活經驗的。他身材高大,皮膚烏黑。說話帶著一點鄉音,
但眼神堅定而溫和。桑艷艷注意到他烏黑一個看起來就很結實的登山包,
行李簡單得令人驚訝--就幾件衣服、一雙備用鞋、一個水壺和幾本書。“謝謝你了,小陳。
“父親拍了拍陳默的肩膀,語氣中滿是托付的意味。這讓桑艷艷有些不舒服,
好像她還是個需要被照顧的小孩。但她沒說什么,只是催促大家該出發了,否則會錯過火車。
火車站人潮涌動,桑艷艷緊緊抓著行李箱,生怕被人群沖散。當他們終于找到座位時,
她長舒一口氣。硬座車廂比她想象的還要擁擠和嘈雜,
空氣中混合著各種氣味一一泡面、汗水和說不清的奇怪味道。“我們的座位在這里。
“陳默指著兩排面對面的三人座。桑艷艷看了看臟兮兮的座椅,猶豫了一下才坐下。
她拿出濕巾擦了擦扶手和小桌板,又鋪上自己帶的坐墊。對面的王嘉和張露交換了一個眼神,
但沒說什么。火車緩緩啟動,城市的高樓大廈逐漸遠去。桑艷艷望著窗外發呆,
突然意識到自己真的要離開熟悉的舒適圈,去往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這種感覺既令人興奮又令人恐恨。三十個小時的車程比桑艷艷預想的還要難格,
車廂里永遠有人在大聲說話、吃東西甚至打牌:夜里燈光刺眼,
空調開得太冷;廁所臟得讓她寧題憋著;餐車賣的盒飯油膩得難以下咽。到第二天下午時,
她覺得自己渾身都散發著異味,頭發油鼠地貼在頭皮上,衣服皺巴巴的,
連呼吸都帶著火車上特有的濁氣。“還有多久.….” 她第一百次問道,聲音有氣無力。
“快了,再堅持一下。“陳默總是這樣安慰她,然后遞給她一塊薄荷糖,“含這個會好受些。
”當廣播終于宣布他們即將到站時,桑艷艷幾乎要喜極而泣。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洗個熱水澡,
睡在干凈的床上。然而,現實很快給了她當頭一棒。
縣城的小旅館已經是當地最好的住宿地點,但在桑艷艷眼中簡直難以忍受。墻壁發黃,
床單也有點泛黃,浴室的水龍頭滴滴答答漏水,最可怕的是一一沒有熱水。“這怎么洗澡啊!
”她前潰地問前臺.“晚上七點到九點有熱水。”前臺阿姨頭也不抬地回答,
“現在才下午四點,等著吧。”桑艷艷想立刻買票回家。那天晚上,
她勉強用溫吞水沖了個澡,然后穿著自己帶的睡衣,躺在不時掀開被子的床上。
手機信號時斷時續,她給父母發了條”安全到達”的消息后,就再也刷不出任何內容了。
第二天一早,他們又踏上了前往青山村的旅程,這次是一輛破舊的面包車,
司機是村里派來接他們的。車子在崎 的山路上顛熊前行,桑艷艷緊緊抓住座椅,
生怕被甩出去。但漸漸地,她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了一一連綿起伏的青山,層層疊魯的梯田,
偶爾閃過的小溪和瀑布.這一切都美得不像真實世界。“太美了..”她不由自主地贊嘆。
“是啊,“陳默望著窗外,“我小時候第一次出山時,也被外面的世界震撼到了。
但山里的人很少有機會看到山外的樣子。”桑艷艷突然感到一絲羞愧。
她從小享受著最好的教育資源,卻從未想過那些沒有這種條件的孩子會怎樣。
面包車行駛了四個多小時后,司機終于宣布:‘前面沒路了,得步行。
”桑艷艷看著那條泥濘的山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步行?要走多遠?”“不遠,
就五六里地。“司機輕松地說。五六里地!桑艷艷差點暈過去。但更讓她絕望的是,
由于道路狹窄崎 ,他們必須把大部分行李留在車上,只帶必需品輕裝前進。
“我的護膚品” 她哀怨地看著那個大行李。“帶上換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就夠了。
”陳默說道。“其他東西等路通了再讓人送進來。
”桑艷艷只好極不情愿地收拾了一個小背包,當她酷上山路的那一刻,
新買的運動鞋立刻沾滿了泥巴。山路陡天濕滑,她不得不抓住路邊的樹枝保持平衡,
手學很快被磨得生疼。兩個小時后,當他們終于翻過最后一道山梁,
青山村的全貌展現在眼前時桑艷艷的笑容凝團了。幾十間低矮的土坯房散落在山地里,
屋頂是發黑的茅草或破舊的瓦片:村中央有一口古井,幾個婦女正在打水:泥濘的道路上,
幾只疫骨瞬拘的土狗在游蕩:遠處山坡上,幾個衣衫搖被的孩子正趕著羊群。
這就是她將要生活一年的地方?“歡迎來到青山村。“陳默輕聲說,
目光復雜地看著這個與城市截然不同的世界。桑艷艷站在原地,感到一庫眩暈。
她突然明白了父母擔憂的眼神,明白了系主任臨別時那句'堅持不下去就回來"的真正含義。
這不是她想象中的田園詩般的支教生活,而是一個真實的、黃困的、落后的山村。
沒有咖啡館,沒有商場,沒有24小時熱水,甚至沒有穩定的電力供應。
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走過來,
遞給她一束野花:“老師好”桑艷艷低頭看著那雙粗粒的小手和純真的眼睛,
突然感到眼旺發熱。她躊下身,接過那束花,努力擠出一個微笑:“謝謝你,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小花。“女孩害差地說,然后轉身跑開了。桑艷艷站起身,
看著女孩跑向村里,通知大人們“老師來了”。她深吸一口氣,拯累了手中的野花。“走吧,
“她對同伴們說,“我們..去看看學校”走向村子的每一步,桑艷艷都感到無比沉里。
她不知道未來一年將如何度過,但此刻,
她至少明白了一點--這將是她人生中最艱難也最真實的一段旅程。
村支書楊德海領著他們走向村西頭的校舍。桑艷艷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泥濘小路上,
昂貴的運動鞋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轉過一個土坡,幾間低矮的平房出現在眼前,
斑駁的墻面上用紅漆寫著“青山村小學幾個字。“這就是學校?“桑艷艷脫口而出,
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禮,趕緊補充道,“比我想象的要..要古樸。
”楊德海黝黑的臉上露出歡意的笑容:“條件有限,委屈老師們了。不過孩子們都很用功,
去年我們村還出了個縣里中考第一名呢。”校舍旁邊是一排更矮小的平房,
楊德海介紹說那是教師宿舍。桑艷艷被分配到最邊上的一間,推開門時,一股霉味撲面而來。
不到十平米的房間里,只有一張木床、一個缺了腿的衣柜和一張搖搖晃晃的書桌。
墻壁上布滿裂紋,天花板一角還有明顯的漏水痕跡。“廁所和洗漱區在后面。
“楊德海指了指屋后“晚飯六點在村委會,我讓人來叫你們,”等村支書走后,
桑艷艷終于忍不住了。她把手提包扔在床上,結果木板床發出可怕的嘎吱聲,揚起一片灰塵。
“這地方能住人嗎?“她紅著眼睛轉向同伴們,“連個像樣的床都沒有!”李夢嘆了口氣,
把自己的行李放在隔壁房間:“艷艷,來之前我們就知道條件不會好。
”“知道和親身體驗是兩回事!”桑艷艷的聲音開始發抖,“你看看這床,
這墻...晚上會不會有老鼠?蜘蛛?”一直沉默的陳默走過來,
從背包里拿出一卷蚊帳和幾個掛鉤:“先掛上這個吧,山里蚊子多。“他的聲音平靜而堅定。
今晚湊合一下,明天我們一起去鎮上買些必需品。”桑艷艷接過蚊帳,
手指觸到陳默掌心的老繭,那種粗髓的觸感讓她愣了一下。她抬頭對上陳默的眼睛,
發現里面沒有嘲笑,只有理解。“謝.謝謝。“她小聲說,突然為自己的大驚小怪感到羞 。
等同伴們都去收拾自己的房間后,桑艷艷開始艱難地布置這個臨時住所。
她從行李箱里找出床單鋪在硬板床上,又用濕巾把桌椅擦了一遍。當她試圖打開窗戶透氣時,
發現窗框已經變形,費了好大勁才推開一條縫。窗外是學校的操場一塊凹不平的泥地,
兩端豎著兩根重斜斜的木桿,算是球門。幾個衣衫檻樓的孩子正在那里追逐一個破舊的皮球,
笑聲清脆地傳進房間。桑艷艷望著他們,突然想起自己為什么來這里。大學四年級那年,
支教宣講會上看到的一段視頻一—山區孩子們渴望知識的眼神擊中了她內心某個柔軟的地方。
那一刻,她決定推遲研究生入學,去體驗不一樣的人生。“現在你如愿以償了。
“她對自己說,深吸一口氣繼續整理行李。
傍晚時分,一個扎著馬尾辯的小姑娘來叫他們吃飯。
桑艷艷認出是下午送花的小女孩“小花”。“老師,我奶奶說請你們去吃飯。
“小花站在門口,怯生生地說。“謝謝你,小花。”桑艷艷蹲下身,平視著小女孩,
“你幾歲了?上幾年級?”“我八歲,上二年級。“小花回答,
然后鼓起勇氣拉了拉桑艷艷的柚子,“老師,你好漂亮,像電視里的人。”桑艷艷心頭一熱。
她今天沒化妝,頭發也隨便扎著,衣服更是皺巴巴的,但在孩子眼中依然像電視里的“人”。
這種純粹的贊美讓她感到一種奇特的溫暖。村委會是一間稍大的磚房,里面擺了兩張圓桌,
已經坐滿了人。楊德海熱情地招呼他們入座,介紹在座的村干部和幾位家長代表。
桑艷艷努力記住那些陌生的面孔和名字,但很快就被桌上的菜肴吸引了注意力。
一大盆燉雞、一盤臘肉炒筍、幾碗野菜、還有她叫不出名字的當地特色菜。
雖然賣相不如城市餐廳精致,但香氣撲房。桑艷艷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餓,
火車和路上吃的那些干糧根本不頂飽。“老師們別客氣,山里沒什么好東西,
都是自家養的種的。“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奶奶笑著說,給每個人碗里夾了一大塊雞肉。
桑艷艷道了謝,小心地嘗了一口。味道出乎意料的好,雞肉燉得軟爛入味,
帶著一種特殊的香氣。她忍不住又夾了一塊。“這是放養的山雞,吃草藥長大的,
城里吃不到這個味。“楊德海自豪地說,“馬老師特意殺了自家養的雞招待你們。
”桑艷艷看向那位老奶奶,原來她就是“馬老師" 。青山村小學唯一的老教師,
已經在這里教了三十多年書。“馬老師,您太客氣了。“陳默恭敬地說,
“我們年輕人應該孝敬您才是。”馬秀蘭擺擺手,
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你們能來就是青山村的福氣。我老了,眼睛也不行了,
就盼著有新鮮血液來教這些娃娃,”桑艷艷聽著他們交談,突然感到一陣心虛。
她來這里的初衷是什么?真的是為了支教,
還是僅僅為了給自己的簡歷添上一筆有社會責任感”的經歷?看著馬老師渾濁卻熱切的眼睛,
她第一次對自己的動機產生了懷疑。晚飯后,楊德海帶他們參觀了學校。
教室比桑艷艷想象的還要簡陋一-斑駁的黑板,高低不一的課桌椅,沒有投影儀,沒有電腦,
甚至連電燈都只有講臺上方孤零零的。“明天開學,
馬老師會帶三年級和四年級,你們五位負責其他年級。“楊德海說,“課表已經排好了,
教材在辦公室,雖然有些舊,但還能用。”回到宿舍,天已經完全黑了。
桑艷艷摸索著找到從城里帶來的小臺燈,插上充電寶,總算有了點光亮。
她拿出洗激用品跟著李夢去了屋后的洗漱區。所謂的洗漱區,
其實就是一□并和一個水泥砌成的水槽。
廁所是十幾米外的早廁,桑艷艷遠遠就聞到了那股刺鼻的味道,決定盡量少去。
地用并水洗了臉,冰涼的水刺激得地打了個哆嗦。當她拿出洗面奶準備用時,
發現李夢只是簡單地用清水洗了洗。
“不用洗面奶嗎?“桑艷艷問李夢搖據頭:“陳默說并水有限,要節約用。
而且這里沒有下水道,化學物質會污染土壤。”乘艷艷愣住了,她從未想過這些問題。
在城市里,水龍頭一開就有源源不斷的熱水,誰會在意用了多少洗面奶?回到房間,
桑艷艷換上睡衣,鉆進蚊帳。硬板床略得她渾身不舒服,
遠處不知什么動物的叫聲讓她毛骨驚然。更遭的是,
蚊帳并不能完全阻擋山里的蚊子,不一會兒她就被叮了好幾個包。報轉反側到半夜,
乘艷艷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她想念家里柔軟的大床,想念隨時能洗的熱水澡,
想念父母無微不至的關懷。這里的一切都那么陌生而艱難,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堅持下去。
第二天一早,桑艷艷被敲門聲驚醒。她睜開酸澀的眼睛,發現天剛蒙蒙亮。“艷艷,
該起床了!七點要參加開學共禮。”是李夢的聲音。桑艷艷掙扎著爬起來,
全身骨頭像散了架一樣疼。她摸出手機想看時間,
發現已經沒電了一-昨晚忘記給充電寶充電。窗外傳來孩子們喧鬧的聲音,她這才意識到,
新的一天,也是她變教生涯的第一天,就這樣倉促地開始了。
開學典禮在學校的小操場上舉行。五十多個孩子按年級排成重重扭扭的隊伍,
最大的不過十二三歲,最小的看起來才五六歲。他們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
有的明顯是哥哥姐姐穿剩下的,有的甚至打著補丁,但每個人的臉都洗得干干凈凈,
眼睛里閃爍著好奇和期待。馬老師簡單介紹了新來的支數老師,然后每個老師都要說幾句話。
輪到桑艷艷時。她看著臺下那些純真的面孔,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同學們好,
我是桑老師.“聲音有些發抖,“我來自大城市,那里有高樓大廈,
有電影院和游樂場.我我希望.希望有一天能帶你們去看看。”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這種承諾太過輕率,她甚至不確定自己能否在這里堅持個月,更別說帶孩子們去城里了。
但讓她驚訝的是,孩子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爆發出一陣歡呼和學聲。典禮結束后,
桑艷艷眼著二年級的孩子們進了教室。她負責教語文和美木,第一節課就是語文。
昨晚她慕夜準備了精美的PPT,打算用多媒體教學給孩子們一個驚喜。“同學們,
今天我們學習一首新詩...” 她拿出筆記本電腦,準備連接投影儀,
然后尷尬地發現教室里根本沒有投影設備。“老師,我們這里經常停電。
“前排一個瘦小的男孩小聲提醒,“馬老師都是用黑板教的。”桑艷艷的臉一下子紅了。
她合上電腦,深吸一口氣,轉向黑板:“好吧,那我們..就用黑板。”沒有PPT,
沒有準備好的教案,桑艷艷只能臨場發揮。她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靜夜思》的標題,
字跡因為緊張而重歪扭扭。“床前明月光” 她開始領讀,孩子們跟著朗讀,聲音清脆響亮。
漸漸地,桑艷艷找到了節奏。她不再依賴電子設備,而是用生動的語言描述詩中的意境,
甚至模仿李白舉頭望月的動作,逗得孩子們哈哈大笑。當講到“低頭思故鄉時”,
她看到幾個孩子的眼神黯淡下來一一他們中很多人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同學們,
想家的時候,你們會做什么?“桑艷艷輕聲問。“我給媽媽寫信!“一個小女孩舉手說。
“我看星星,爸爸說我們看的是同一片天空。“另一個男孩說。
課堂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孩子們爭相分享自己的故事。桑艷艷驚訝地發現,
這種自然而真實的互動,比任何精心設計的PPT都更能打動人心。
下課鈴響時(其實是一個鐵片被敲擊的聲音),孩子們還意猶未盡。幾個小女孩圍上來,
好奇地摸著桑艷艷的衣服和頭發,問她城里的事情。
那種毫無保留的親近讓桑艷艷心頭涌起一股暖流。中午休息時,
桑艷艷正準備去辦公室喝口水,卻被陳默攔住了。
“桑老師” ,他難得地用了正式稱呼,“有村民反映,
早上看到你用了大量清水洗臉,還把洗面奶的泡沫直接倒在地上。這里水資源很寶貴,
希望你能注意。”桑艷艷的臉一下子燒了起來。她沒想到自己無意間的行為會引起不滿,
更沒想到是陳默來提醒她。“我...我不知道道..” 她結結巴巴地說,
“城里從來不會限制用水..”“這里不一樣。“陳默的語氣緩和下來,
“井水是全村人共用的,早季時甚至要去更遠的山泉挑水。化學洗滌劑會破壞土壤,
影響莊稼生長。”桑艷艷這才意識到,自己習以為常的生活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