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歲那年,北城瘟疫蔓延,
是宋羽若把奄奄一息的我撿回了家。
宋父為我把脈抓藥,宋母為我誦經祈福。
宋羽若更是冒著生命危險,徹夜不眠的守在我身邊。
周圍鄰居打趣我是宋羽若撿來童養夫,
可誰都能看得出來,他們一家人對我,是發自內心的疼愛。
二十歲那年,宋羽若向我表白。
我收下了她親手所刻的定情玉簪,
卻在當夜,用這枚玉簪殺了她的一家十三口。
那一夜,飛濺的鮮血染紅了天邊殘月。
滿目,都是刺眼的猩紅。
宋家滅門慘案引得全城震動。
群情激憤,人人都叫嚷著要將我凌遲處死。
可面對上千種酷刑,我始終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案子拖了一年多,遲遲沒有任何進展。
忍無可忍的宋羽若跋涉千里,從南疆尋來問心蠱。
“此蠱以人的記憶為食,吃飽后會順著七竅爬出,整個過程痛苦無比,等它吃完所有的記憶,你必死無疑。”
“蘇齊,你現在說出真相還來得及。”
宋羽若冷冷看著我。
昔日溫柔繾綣的目光,如今只剩下了滔天的恨意。
我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無聲的搖了搖頭。
有些話,不是我不想說,是實在說不出口。
周圍的叫罵更兇,臭雞蛋爛白菜齊齊朝我砸了過來。
負責看守的衙役假意阻攔,一棍打在我的傷口上。
被反復打斷又接上的雙腿支撐不住。
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我垂下頭,默默忍受四面八方的侮辱謾罵。
有人說我偷情被抓,伙同情人害死宋家上下。
有人說我圖謀宋家家產,謀財害命。
“那日我親眼見過他衣衫不整的從巷子里出來,一定是偷人去了。”
“我也見過,你看他那雙桃花眼,一看就不是安分的人。”
“這個黑心肝的白眼狼,真應該被亂棍打死!”
叫罵聲愈演愈烈。
有人掰開我的嘴,將問心蠱塞了進去。
蠱蟲順著我的經脈一路鉆到我的腦中。
我再也支撐不住,砰的一聲倒在地上。
再抬頭,宋羽若站在我面前。
細長的影子遮蓋住我瘦弱的身體。
冷冽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為什么?”
“為什么要殺了我爹娘,他們對你那么好……”
我閉了閉眼。
一滴淚水劃過我皮開肉綻的臉頰。
宋家二老的確是世間不可多得的好人。
一生行善積德,救人無數。
對我這個孤兒更是百般疼愛與憐惜。
在宋家那幾年,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錦衣玉食,幸福無憂。
正是念著這份恩情,我才在殺他們的時候格外干脆。
一簪封喉。
沒有讓他們受到太多的痛苦。
神思間,問心蠱已經從我的耳朵里爬出。
記憶的畫卷,緩緩在眾人面前鋪開。
時間是五年前。
平靜祥和的北城,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變成一座人間煉獄。
我的爹娘姐姐,全都死在這場瘟疫中。
我自己也身染重病,時日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