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上花轎的時候摔了一跤，腦袋磕在轎轅上，當場暈了過去。醒來時眼前一片紅，
耳邊是噼里啪啦的鞭炮聲。"新娘子到啦！"喜娘尖細的嗓音刺得我太陽穴突突地跳。
我下意識摸了摸額頭，觸到一塊凸起的包，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氣。等等，
這蓋頭怎么是繡金線的？我明明記得孫家準備的蓋頭是素銀線的。轎簾被掀開，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伸到我面前。"娘子，該下轎了。"陌生的男聲帶著幾分戲謔。
我渾身一僵，這不是趙家公子的聲音。猶豫間，那只手直接扣住我的手腕，
力道不輕不重地將我拉出轎子。"小心臺階。"那人貼在我耳邊說，溫熱的呼吸拂過耳垂。
我腿一軟，差點又摔一跤。"這么急著投懷送抱？"那人輕笑，手臂穩穩攬住我的腰。
周圍爆發出一陣哄笑，我的臉瞬間燒了起來?？缁鹋钑r我故意踩了裙擺，
想趁機掀蓋頭看一眼，卻被那人一把扶住。"別急，"他壓低聲音，"待會兒讓你看個夠。
"拜堂時我整個人都是懵的。一拜天地，我滿腦子都是"這是誰家的天地"。二拜高堂，
我聽見上座的老夫人笑著說"好孩子"，聲音慈祥得讓我毛骨悚然。夫妻對拜時，
我故意慢了半拍，額頭卻還是撞上了對方的。"這么急著入洞房？"他又在笑。送入洞房后，
我終于忍不住自己掀了蓋頭。眼前的男人一襲大紅喜袍，劍眉星目，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你誰??？"我脫口而出。他挑了挑眉："穆彥霖，你夫君。"我瞪大眼睛："我夫君姓趙！
""哦？"他慢條斯理地倒了杯合巹酒，"那你現在姓穆了。"我轉身就要往外跑，
卻被他一把拉住。"夫人，"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你摸也摸了，
親也親了——現在說認錯人？"我這才想起拜堂時不可避免的肢體接觸，
頓時羞憤交加："那是意外！""滿堂賓客都見證的意外？"他輕笑，"孫小姐，
你現在出去說嫁錯了人，猜猜大家會怎么想？"我僵在原地。是啊，婚禮已成，
眾目睽睽之下，我若反悔，不僅自己名聲掃地，還會連累孫家。"喝了吧，
"他把酒杯遞到我面前，"反正錯都錯了，不如將錯就錯。"我盯著杯中晃動的酒液，
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你怎么知道我姓孫？"他眼神閃爍了一下："喜帖上寫著。
""喜帖呢？""燒了。""為什么燒？""習俗。
"我瞇起眼睛："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你要娶的人？"他仰頭喝下他那杯合巹酒，
喉結滾動："現在知道了。"我氣得渾身發抖："你這是騙婚！""彼此彼此，"他聳聳肩，
"你不也騙了我？""我騙你什么了？""騙我以為你是我娘子啊。"他笑得像個無賴。
我抓起枕頭砸過去，卻被他輕松接住。"娘子好大的脾氣。"他把枕頭放回床上，突然湊近，
"不過我喜歡。"我往后縮了縮："離我遠點！""這是我的婚床，"他理直氣壯，
"我憑什么不能坐？""這不是你的婚床！"我咬牙切齒，"這是我的...不對，
這本來應該是...""應該是什么？"他饒有興趣地看著我語無倫次。
我深吸一口氣："我要回家。""明天回門，我陪你一起。"他自顧自地脫了外袍。
我驚恐地往后縮："你干什么？""睡覺啊，"他一臉無辜，"娘子不困嗎？
""誰要跟你睡！"我跳下床。他嘆了口氣："那床讓給你，我睡榻。"我狐疑地看著他，
沒想到他這么好說話。他果然抱著被子去了窗邊的矮榻，背對著我躺下。
我警惕地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躺到床上。紅燭高燒，帳幔低垂，
我盯著床頂的百子圖，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喂，"我忍不住開口，
"你本來要娶的是誰？""不告訴你。"他聲音悶悶的。"為什么？""怕你吃醋。
"我翻了個白眼："自戀狂。"沉默了一會兒，我又問："你家是做什么的？""經商。
""賣什么的？""什么都賣。""具體點。""藥材、絲綢、茶葉..."他頓了頓，
"偶爾也賣消息。"我心頭一跳："什么消息？""比如，"他翻了個身，面對我，
"趙家公子其實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妹。"我猛地坐起來："你怎么知道我要嫁的是趙家？
"他輕笑："猜的。"燭光下，他的眼睛像兩潭深水，看不清情緒。"你到底是誰？
"我聲音發顫。"你夫君啊，"他打了個哈欠，"睡吧，明天還要應付一堆人呢。
"我還想追問，卻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少爺，"是個老嬤嬤的聲音，
"老夫人讓老奴來問問，少夫人可還滿意？要不要準備些宵夜？"穆彥霖看了我一眼，
提高聲音："少夫人累了，已經歇下。告訴祖母不必操心。"腳步聲漸遠，我卻更加不安。
"你們家...很大嗎？"我小聲問。"還行，"他閉著眼睛，"前后五進，帶個花園。
"我咽了咽口水："比趙家呢？""趙家？"他嗤笑一聲，"十個趙家也比不上。
"我心頭一震。趙家可是官宦世家，這穆家到底是何方神圣？正想再問，
卻聽見他均勻的呼吸聲——居然真的睡著了。我輕手輕腳地下床，
想找找有沒有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剛走到書案前，背后突然傳來他的聲音："找什么呢？
"我嚇得差點叫出聲。"你裝睡！""新婚之夜，娘子不睡覺到處亂跑，
"他懶洋洋地支著頭，"為夫怎么能放心睡？"我尷尬地站在原地："我...我口渴。
"他起身倒了杯茶遞給我："喝吧。"我接過茶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立刻縮了回來。
他眼神一暗，但很快又恢復玩世不恭的表情。"放心，"他突然說，"在你心甘情愿之前，
我不會碰你。"我抬頭看他，不知為何竟有些相信他的話。"為什么是我？"我輕聲問。
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大概因為...你摔進我花轎的樣子太可愛了？
"我氣得把茶杯砸過去。他輕松接住，放回桌上："睡吧，明天還有場硬仗要打。
"我回到床上，背對著他蜷縮成一團。不知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快要睡著時，
似乎聽見他說："其實...是我賺到了。第二章我醒的時候天剛蒙蒙亮。陌生的床帳，
陌生的熏香味道，還有...陌生的呼吸聲。一轉頭就看見穆彥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手撐著下巴睡得正香。他怎么跑到這邊來了？不是說好睡榻的嗎？我輕手輕腳地爬起來，
想從他身邊繞過去。"新婚第一天就急著投懷送抱？"他突然開口，嚇得我腳下一滑，
直接栽進他懷里。"你裝睡！"我手忙腳亂地想爬起來。"誰讓你鬼鬼祟祟的。
"他順勢摟住我的腰，"這么早起來，想干什么壞事？""放開！"我掙扎著，"我要回家！
""回哪個家？"他挑眉，"這里就是你家。""我要回孫家！""回門要等三天后。
"他松開手，"不過如果你現在就想走..."我眼睛一亮。"...得先過了祖母那關。
"他慢悠悠地補充。我頓時泄了氣。"梳洗吧，"他指了指屏風后的水盆，
"待會兒要去給祖母請安。"我警惕地看著他："你先出去。""這是我的房間。
""那...那你轉過身去！"他嘆了口氣，乖乖轉身。我迅速跑到屏風后，
發現熱水、毛巾甚至換洗的衣物都準備好了。"你準備的？"我狐疑地問。"丫鬟準備的。
"他背對著我說，"我像是會伺候人的樣子嗎？"我撇撇嘴，快速梳洗完畢。
換衣服時發現是一套淡粉色的裙裝，款式簡單但料子上乘，比我在家穿的還要好。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我系著腰帶問。"目測。"他聲音里帶著笑。
我氣得把擦臉的帕子扔過去，被他頭也不回地接住。"好了嗎？"他問。"好了。
"他轉過身，上下打量我一番，突然伸手過來。"干什么！"我往后一躲。"頭發亂了。
"他從我發間摘下一片不知道什么時候沾上的花瓣。我頓時語塞。"坐下，
"他指了指梳妝臺，"我給你梳頭。""你會梳頭？""試試不就知道了。
"我半信半疑地坐下，從銅鏡里警惕地盯著他。他拿起梳子，動作意外地輕柔。
"你經常給姑娘梳頭？"我忍不住問。"第一次。"他專注地梳理我的長發，
"不過我看過丫鬟給祖母梳頭。""你和你祖母感情很好？""嗯。"他簡短地應了一聲，
沒再多說。鏡中的他眉頭微蹙，神情專注，修長的手指在我發間穿梭，
很快就挽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手藝不錯嘛。"我故意挑剔，"就是有點松。
""那重新來。"他二話不說就要拆。"別！"我趕緊護住頭發，"我開玩笑的！
"他無奈地搖搖頭，從妝匣里挑了一支白玉簪子插在我發間。"這個...""送你的。
"他打斷我，"新婚禮物。"我盯著簪子看了半晌，玉質溫潤，雕工精細，一看就價值不菲。
"太貴重了...""比不上你貴重。"他隨口道。我耳根一熱，
趕緊轉移話題："你還沒告訴我，你本來要娶的是誰？""不重要了。"他放下梳子，
"反正娶到的是你。"我還想追問，門外傳來丫鬟的聲音："少爺，少夫人，
老夫人問什么時候過去用早膳。""這就去。"穆彥霖應道，然后壓低聲音對我說，"記住，
在祖母面前，我們是恩愛夫妻。""憑什么？""除非你想被家法伺候。"他威脅道。
我瞪大眼睛："你們家還有家法？""剛立的。"他笑得狡黠。
穆老夫人的院子比我想象中還要大。穿過三道月亮門，繞過一片竹林，
才看到一座精巧的二層小樓。"祖母喜歡清靜。"穆彥霖解釋道。剛走到門口，
就聽見里面傳來中氣十足的聲音："是霖兒和他媳婦來了嗎？快進來！"穆彥霖牽起我的手，
我下意識要甩開，卻被他牢牢握住。"別鬧。"他低聲警告。我只好任由他牽著走進去。
屋內陳設典雅，一位精神矍鑠的老婦人坐在主位上，正笑瞇瞇地看著我們。
"孫媳婦給祖母請安。"我硬著頭皮行禮。"好好好，"老夫人連連點頭，"過來讓我瞧瞧。
"我忐忑地走上前，老夫人拉著我的手上下打量，滿意地點頭："是個標致的姑娘，
比畫像上還好看。"畫像？我疑惑地看向穆彥霖，他卻假裝沒看見。
"聽說你們昨天..."老夫人欲言又止，眼神在我們之間來回掃視。
我頓時明白她在問什么，臉刷地紅了。"祖母，"穆彥霖及時解圍，"雨彤臉皮薄，
您就別問了。""好好好，不問不問。"老夫人笑得更歡了，"來，吃點心，
特意讓廚房給你做的。"桌上擺滿了各式點心，很多我連見都沒見過。"嘗嘗這個，
"老夫人親自夾了一塊晶瑩剔透的糕點給我，"茯苓糕，對女子身體好。
"我受寵若驚地接過，咬了一小口，甜而不膩，入口即化。"好吃嗎？"老夫人期待地問。
"好吃！"我由衷地說。"那就好，那就好。"老夫人欣慰地點頭，突然話鋒一轉，
"聽說你是摔進花轎的？"我一口糕點差點噎住。穆彥霖輕拍我的背："慢點吃。
""怎么回事?。?老夫人追問。我正不知如何回答，
穆彥霖淡定地說："雨彤太急著嫁給我了，跑得太快摔了一跤。"我狠狠踩了他一腳。
老夫人哈哈大笑："年輕人就是心急。"一頓早膳吃得我如坐針氈，
好在老夫人似乎對我很滿意，臨走時還塞給我一個沉甸甸的紅包。"謝謝祖母。
"我乖巧地道謝。"早點給我生個重孫子。"老夫人拍著我的手說。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離開老夫人院子后，我立刻甩開穆彥霖的手："誰要給你生孩子！
""演戲而已，別當真。"他聳聳肩。"那個畫像是怎么回事？"我質問，
"你祖母說比畫像上好看，說明她之前見過我的畫像！"穆彥霖沉默了一會兒："回去說。
"回到房間，我立刻把門關上："現在可以說了吧？"他走到書桌前，
從抽屜里取出一卷畫軸遞給我。我展開一看，竟然真是我的畫像，
而且是我及笄那年請畫師畫的。"這...這怎么會在你這里？""有人給我的。""誰？
""不知道。"他搖頭，"三天前突然出現在我書房。"我仔細查看畫像，
發現右下角有一個小小的印記，像是被什么印章蓋過又被刻意擦掉了。
"這太奇怪了..."我喃喃自語。"更奇怪的是，"穆彥霖靠在桌邊，
"我派人去孫家打聽，發現同一天，趙家也收到了一幅畫像。""我的？""不，"他搖頭，
"是另一個姑娘的。"我心頭一震："所以...真的是有人故意調換了我們的婚事？
""看起來是這樣。""為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誰會做這種事？
""這正是我想查的。"他直視我的眼睛，"要一起嗎？
"我猶豫了："我...我還是想先回家看看。""可以。"他出人意料地爽快，
"我陪你回去。""真的？""當然，"他勾起嘴角，"新婚夫婦回門不是很正常嗎？
"我狐疑地看著他："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沒什么，"他漫不經心地說，
"就是覺得...這件事可能比我們想象的復雜。"正說著，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少爺！"一個小廝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出事了！"穆彥霖臉色一沉："說。
""趙家...趙家來人了，說...說要見少夫人。"我心頭一跳："趙家？
"小廝點頭："趙公子親自來了，說...說要討個說法。"穆彥霖冷笑一聲："來得正好。
"他大步往外走，我趕緊跟上："等等我！"在穿過回廊時，他突然停下，
一把將我拉到柱子后面。"干什么...""噓。"他捂住我的嘴，指了指前方。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只見一個身著藍袍的年輕男子正在前廳踱步，面色陰沉。
"那就是趙公子？"我小聲問。穆彥霖點頭："趙明德，吏部侍郎的公子。
"我仔細觀察那個男子，確實一表人才，但眉宇間透著幾分傲慢。"你在這等著。
"穆彥霖低聲說，"我去會會他。""我也...""不行。"他態度堅決，"他認得你。
"我只好躲在柱子后，看著穆彥霖整了整衣冠，從容不迫地走向前廳。"趙兄，
什么風把你吹來了？"他聲音爽朗。趙明德轉身，冷冷地說："穆彥霖，少裝蒜！
把孫小姐交出來！""孫小姐？"穆彥霖故作疑惑，"哪個孫小姐？""孫雨彤！
我的未婚妻！""哦？"穆彥霖輕笑，"趙兄記錯了吧，孫雨彤明明是我的新婚妻子。
""放屁！"趙明德怒道，"昨日我迎親隊伍到了孫家，發現新娘不見了！
今天才聽說被你娶走了！""這就奇怪了，"穆彥霖慢條斯理地說，"昨日我迎親時，
新娘子可是自己上的花轎。""一定是你使了什么手段！""趙兄，"穆彥霖聲音冷了下來，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有證據嗎？"趙明德語塞，
隨即強硬地說："我不管你怎么做到的，今天必須把孫小姐還給我！""還？"穆彥霖冷笑，
"趙兄，你口中的孫小姐現在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這話傳出去，對她名聲可不好。
""你！"趙明德氣得發抖，"穆彥霖，別以為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我爹是吏部侍郎，
要收拾你一個商賈易如反掌！""是嗎？"穆彥霖不慌不忙，
"那不如請趙侍郎親自來跟我談談？正好我也想問問，令尊在江南購置的那處宅院，
錢是從哪來的？"趙明德臉色驟變："你...你胡說什么！""我是不是胡說，
趙兄心里清楚。"穆彥霖逼近一步，"要不要我現在就派人去查查那宅子的地契？
"趙明德踉蹌后退："你...你給我等著！"說完，他狼狽地轉身離去。穆彥霖站在原地，
直到趙明德的背影消失，才轉身向我走來。"他走了？"我小聲問。"嗯。"他點頭，
眉頭緊鎖。"你剛才說的江南宅院...""隨口編的。"他打斷我，
"不過看來真被我蒙中了。
"我驚訝地看著他："你怎么知道...""趙家這幾年升遷太快，家底卻不厚，
突然有錢在江南買宅子，肯定有問題。"他輕描淡寫地說。
我越發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不簡單："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夫君啊。
"他又恢復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穆彥霖，認真點！"我急了，
"一個普通商人怎么可能知道朝廷官員的私事？"他沉默了一會兒，
突然從袖中掏出一封信："看看這個。"我接過信，展開一看，
上面只有寥寥數語："親事已調換，靜觀其變。""這...""和畫像一起送來的。
"他說。我仔細查看信紙，發現和畫像一樣，右下角有被擦掉的印記。
"這印記..."我皺眉，"我好像在哪見過。"穆彥霖眼睛一亮："仔細想想。
"我努力回憶，突然靈光一現："好像是...戶部的印章？"他神色一凜："你確定？
""不確定，"我搖頭，"只是有點像。我爹以前在戶部當差時，
帶回家的文書上有類似的印記。"穆彥霖若有所思："看來這事牽扯的人比我想象的要多。
""我們該怎么辦？"我不安地問。"按原計劃，"他收起信，"明天我陪你回孫家，
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線索。"我點點頭，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和他站在了同一戰線。
"對了，"他轉身要走，又回頭補充，"今天別出門，趙明德可能派人盯著。""你去哪？
"我問。"有點事要處理。"他神秘地笑了笑，"晚上回來陪你用膳。"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我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場錯嫁，或許并非偶然。而穆彥霖，
也絕非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第三章回門這天清晨，我比平時醒得都早。睜開眼時，
發現穆彥霖已經不在房內。窗邊的矮榻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仿佛沒人睡過一樣。
我揉了揉眼睛，剛要起身，門"吱呀"一聲開了。"醒了？"穆彥霖端著個食盤走進來，
一身靛青色長衫，發髻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著，比平日多了幾分隨意。"你去哪了？
"我下意識拉高被子。"廚房。"他把食盤放在床邊的小幾上，"吃點東西再上路。
"我瞄了眼食盤——蓮子粥、水晶餃、還有幾樣我叫不上名字的小菜，香氣撲鼻。"你做的？
"我狐疑地問。"想得美。"他嗤笑一聲，"讓廚娘做的?？斐裕囻R已經備好了。
"我小口啜著粥，偷眼看他整理行裝。他動作利落，很快收拾好一個包袱，
又取出一個精致的木匣子。"給你家的禮物。"他晃了晃匣子，"上好的龍井，
聽說令尊好茶。"我放下勺子："你怎么知道我爹喜歡喝茶？""猜的。"他頭也不抬。
"又是猜的？"我瞇起眼睛，"你還'猜'到什么？"他停下動作，
突然湊近我："還猜到你左肩上有個蝴蝶狀的小胎記。"我手一抖，
勺子"當啷"掉在碗里："你...你怎么...""你昨天更衣時不小心看到的。
"他笑得像個偷了腥的貓。我氣得把枕頭砸過去，他輕松接住，放回床上："快吃，
再耽擱就到晌午了。"穆府的馬車比我想象的還要豪華。四匹純白駿馬，
車轅上雕著精細的云紋，車廂內鋪著軟墊，連窗簾都是上好的蘇繡。"太招搖了。
"我小聲抱怨。"回門怎么能寒酸？"他靠在車廂另一頭，"再說，
得讓孫家知道我沒虧待你。"我別過臉看窗外，心跳卻莫名快了幾拍。馬車駛入城西，
熟悉的街景漸漸映入眼簾。賣糖人的張伯還在老位置，
李記布莊的招牌新漆了一遍...三年未歸，一切既熟悉又陌生。"緊張？"穆彥霖突然問。
我搖搖頭，手卻不自覺地絞著帕子。他伸手過來，
輕輕掰開我緊握的手指："別把帕子絞壞了。"我低頭一看，
上好的絲帕已經被我絞出了皺痕。"我...我只是在想該怎么跟家里解釋。"我小聲說。
"實話實說就是。"他松開我的手，"就說你摔錯了花轎，嫁錯了郎。
"我瞪他一眼："這算什么解釋！""或者..."他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就說你對我一見鐘情，故意摔進我花轎的。""穆彥霖！"他大笑起來，
笑聲爽朗得讓車夫都回頭看了一眼。馬車在孫府門前停下。我深吸一口氣，剛要下車，
穆彥霖卻攔住我。"等等。"他從袖中取出一支金簪，輕輕插在我發間，"好了。
"我摸了摸簪子："這又是什么？""回門禮。"他簡短地說，"下車吧。
"孫府的門房看見我時，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小小小...小姐？！""是我。
"我勉強笑了笑，"娘親在家嗎？""在在在！"門房一邊往里跑一邊喊，"夫人！
小姐回來了！"不過片刻，母親帶著一群丫鬟婆子匆匆迎了出來。她看上去老了許多，
鬢角已經斑白，但眼神依然銳利如昔。"雨彤！"母親一把拉住我的手，上下打量，
"你怎么..."她的話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我身后的穆彥霖身上。
"這位是...""女婿穆彥霖，見過岳母。"穆彥霖恭敬地行了個大禮，
姿態端正得讓我差點認不出他來。母親的表情瞬間變得復雜："進來說話。"正廳里，
母親屏退了下人，只留下貼身的老嬤嬤。"怎么回事？"母親直截了當地問，
"趙家昨天來人，說新娘不見了，今天你怎么帶著..."她瞥了穆彥霖一眼，
"這位回來了？"我張了張嘴，卻不知從何說起。"岳母容稟，"穆彥霖主動開口，
"此事說來蹊蹺。當日我家迎親隊伍路過孫府附近，雨彤不知為何上了我家的花轎。
等發現時，婚禮已成...""胡說！"母親拍案而起，"雨彤怎么可能認錯花轎？
一定是你們使了什么手段！""娘！"我急忙解釋，"是我自己摔暈了，
醒來就在穆家...""住口！"母親怒視我，"你知不知道趙家現在鬧成什么樣？
趙公子說要去衙門告狀！"穆彥霖不慌不忙地從袖中取出一個信封："岳母息怒。
這是趙侍郎親筆所書的退婚書，昨日剛送到我府上。"母親驚愕地接過信，快速瀏覽了一遍，
臉色越來越難看。"這...這怎么可能...""趙家自知理虧，"穆彥霖慢條斯理地說，
"畢竟，是他們先有意毀約。"母親猛地抬頭："你什么意思？"穆彥霖看了我一眼，
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見。我微微點頭。"趙明德早有心上人，"他直視母親的眼睛，"他表妹，
柳家的小姐。趙家原打算娶了雨彤過門后，立刻納那柳小姐為妾。
"母親臉色刷地變白："你...你血口噴人！""岳母若不信，
"穆彥霖從懷中又取出一封信，"這是趙明德與柳小姐的往來書信，昨日剛截獲的。
"我震驚地看著他——這些他之前可沒告訴我！母親顫抖著手接過信，
看了幾行就頹然坐倒："竟有此事...""所以，"穆彥霖聲音柔和下來，
"雨彤誤入我家花轎，或許是因禍得福。"母親長嘆一聲，
突然抬頭盯著我："你們...圓房了？"我耳根一熱，剛要否認，
穆彥霖卻搶先道："岳母何必問這個？"母親的眼神在我們之間來回掃視，
突然喊了一聲："吳媽！"一個老嬤嬤應聲而入。"帶小姐去內室檢查。"母親冷冷地說。
我渾身一僵——母親竟然要驗身！穆彥霖眉頭一皺："岳母，這...""怎么？
"母親冷笑，"不敢？"我咬著嘴唇站起來，正要跟著吳媽走，穆彥霖突然一把拉住我。
"不必了，"他聲音沉了下來，"我們尚未圓房。
"母親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我就知道...""但不是因為不想，"穆彥霖打斷她，
突然攬住我的腰，"而是因為雨彤那日摔傷未愈，我不忍心。"他低頭看我，
眼神溫柔得讓我一時恍惚："是吧，娘子？"我僵了片刻，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母親狐疑地看著我們："當真？""千真萬確。"穆彥霖信誓旦旦，"若非如此，
我怎會忍到今日？"他話說得如此露骨，我臉燒得快要冒煙。母親似乎終于信了幾分，
態度也緩和下來："既如此...你們先用膳吧。吳媽，去準備。"吳媽退下后，
母親又對穆彥霖說："穆公子，老身有些體己話想與女兒說..."穆彥霖會意，
拱手道："小婿去園中走走。"他離開后，母親立刻抓住我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你老實告訴我！"我深吸一口氣，把花轎弄錯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當然隱去了穆彥霖那些輕浮的言行。"這穆家..."母親壓低聲音，"什么來頭？
""經商人家。"我含糊其辭，"似乎家底頗厚。"母親眉頭緊鎖："我總覺得這事蹊蹺。
你姐姐的庚帖前些日子突然不見了，現在你又嫁錯了人...""姐姐的庚帖？"我一愣，
"怎么會不見？""誰知道。"母親嘆氣，"自從你爹過世，
家里就亂糟糟的..."正說著，一個小丫鬟慌慌張張跑進來："夫人！
穆...穆公子去了老爺的書房！"母親臉色一變，立刻起身："快攔住他！
"我跟著母親匆匆趕到父親生前的書房，推開門時，只見穆彥霖正站在書架前，
手里拿著一本書。"穆公子，"母親強壓怒氣，"這是先夫的書房，
還請...""岳母恕罪。"穆彥霖合上書，神色自若，"小婿見這書房雅致，
忍不住進來一觀。"母親勉強笑了笑："用膳了，穆公子請。"離開書房時，
穆彥霖悄悄碰了碰我的手，遞給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午膳時，穆彥霖表現得彬彬有禮，
與母親談笑風生，竟把母親哄得眉開眼笑。我坐在一旁，
簡直不敢相信這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和家里那個無賴是同一個人。"雨彤從小性子倔，
"母親居然開始夸我，"但心地純善，女紅也好...""是啊，
"穆彥霖深情款款地看著我，"能娶到雨彤是我的福氣。"我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腳，
他面不改色，反而給我夾了一筷子菜："娘子多吃點。"用完膳，
母親居然同意讓我帶穆彥霖去花園走走——這在以前可是絕無可能的事，
父親在世時從不允許未出閣的女兒與男子獨處。"你跟我娘說了什么？"一離開母親視線，
我就質問他。"沒什么，"他聳聳肩，"就是告訴她我家在揚州有三處鹽引，
京城有兩間綢緞莊，還有...""停！"我扶額，"你這是在炫富嗎？""是在安她的心。
"他糾正道，"讓她知道你嫁得不錯。"我哼了一聲："虛偽。""這叫處世之道。
"他忽然壓低聲音，"剛才在書房，我發現了這個。"他從袖中抽出一封信，信封已經發黃。
"這是什么？""你爹寫給趙侍郎的信。"他神色凝重，"日期是去年臘月。"我接過信，
展開一看，頓時如墜冰窟。信中父親明確提到希望將我許配給趙明德，并提及"前約"二字。
"什么前約？"我聲音發顫。"不清楚。"穆彥霖搖頭，
"但這說明你與趙家的婚事早有預謀，不是臨時起意。
"我腦中一片混亂："可我爹從沒提過...""還有，"他補充，
"我在信匣底部發現了這個。"他取出一塊小小的銅牌，上面刻著一個奇怪的符號。
"這是什么？""戶部的密印。"他聲音更低，"和你姐姐的庚帖上可能是一樣的。
"我手一抖，銅牌差點落地："你怎么知道？""猜的。"他又用那套說辭，
但眼神異常嚴肅，"雨彤，你姐姐...她還活著嗎？"我心頭一震："當然！
她三年前入宮了，現在...""在哪個宮？""我不清楚..."我搖頭，"宮中規矩，
入宮后便與家人斷了聯系。"穆彥霖眉頭緊鎖："這事比你我想象的復雜得多。
"我還想追問，遠處傳來腳步聲。穆彥霖迅速將信和銅牌收回袖中。"小姐！
"是我的貼身丫鬟春桃，"夫人讓我來問，姑爺要不要留下用晚膳？"我看了一眼穆彥霖，
他微微搖頭。"告訴娘親，我們得趁天黑前回去。"我說。春桃點點頭，卻沒有立刻離開，
而是紅著臉偷瞄穆彥霖。"還有事？"我問。"沒...沒有！"春桃慌忙搖頭，
又小聲對我說，"小姐，姑爺真俊..."我氣得擰了她一把："胡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