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夜，我掀開蓋頭，夫君正對著銅鏡描唇脂。“夫人稍等，”他轉頭一笑，
“為夫補個胭脂。”后來我才知道——這世家公子早死了十年，如今是扎紙人替他拜堂。
第一章 紙人相公燭光下，那張臉白得不像活人，兩頰的胭脂紅得刺眼。我手指一顫，
紅蓋頭滑落在地。銅鏡里，分明映著我的臉，卻沒有他的倒影。"崔公子？"我聲音發抖。
他放下唇脂，緩緩起身，大紅喜袍下擺紋絲不動。"如霜莫怕，"他向我走來，
腳步輕得沒有聲音，"為夫只是...有些不同尋常。"我后退一步，撞倒了燭臺。
火苗舔上他的衣角，卻沒有燃燒，只是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跡。"你看，"他苦笑，
"連火都傷不了我。"窗外突然刮起一陣陰風，吹開了半掩的窗欞。月光照進來，
穿透了他的身體。我終于尖叫出聲。房門被猛地推開，崔老夫人帶著兩個丫鬟沖進來。
"景明！"老夫人厲喝，"你又嚇著新娘子了！"我這才發現，屋里除了我，
所有人都對這一幕習以為常。崔景明——如果那還能稱作崔景明——歉意地低下頭。"母親，
我只是想...""閉嘴！"老夫人拐杖重重杵地，"回你的房間去！
"那個穿著喜袍的身影對我行了一禮，竟直接穿墻而過。我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
"沈小姐，"老夫人俯身扶我，手冷得像塊冰，"事到如今，老身也不瞞你了。
"她揮手讓丫鬟退下，屋里只剩我們兩人。"景明十年前就死了。"我耳邊嗡嗡作響。
"那剛才...""是紙人。"老夫人平靜地說，"崔家祖傳的秘術，能讓紙人暫時活過來。
"我這才注意到，她臉上撲著厚厚的粉，白得不像活人。"為什么？"我聲音嘶啞，
"為什么要騙我嫁過來？"老夫人笑了，露出兩排過于整齊的牙齒。"因為崔家需要繼承人，
而紙人...不能生育。"我胃里一陣翻騰。"你們要我和一個死人...""不，
"她打斷我，"是和活人。紙人只是媒介，真正的景明還在陰間等著你。"我這才明白，
自己掉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三個月前，崔家突然來提親，父親喜出望外。清河崔氏，
百年望族，能攀上這門親事是沈家的福氣。只是傳言崔公子體弱多病，很少見客。
現在我知道了真相。"睡吧，"老夫人拍拍我的手，"明日還要敬茶。"她離開后，
我癱坐在喜床上，看著滿屋的紅燭。燭淚像血一樣滴下來。我摸向枕下，那里藏著一把匕首。
是出嫁前，母親偷偷塞給我的。"崔家水深，"她當時欲言又止，"留著防身。
"現在我知道她可能知道些什么。天快亮時，我才迷迷糊糊睡著。夢里，
一個穿白衣的男子站在遠處看我。"逃..."他的口型在說，"快逃..."醒來時，
床邊站著個丫鬟。"少夫人，"她面無表情，"老夫人等您用早膳。"我這才發現，
她的臉頰上畫著兩團詭異的腮紅。像極了紙扎店里的童女。"你...""奴婢春桃，
"她機械地回答，"伺候少夫人梳洗。"我強忍恐懼讓她幫我更衣。銅鏡里，我的臉色慘白，
眼下掛著青黑。春桃的手碰到我的脖子時，冷得我一哆嗦。"水太涼了。"我說。
她歪頭看我，嘴角咧開一個不自然的笑。"少夫人，奴婢們不用熱水。"我這才注意到，
水盆里的水根本沒有冒熱氣。早膳擺在祠堂旁邊的花廳。老夫人坐在主位，
兩側站著四個丫鬟。個個面色慘白，兩頰緋紅。"坐。"老夫人指了指身邊的位子。
桌上擺著精致的點心，卻散發著奇怪的香味。"吃啊，"老夫人夾了一塊粉色的糕點給我，
"特意為你準備的。"我小心咬了一口，差點吐出來。那味道像放了很久的紙，浸透了糖漿。
"不合胃口？"老夫人瞇起眼。"不，只是..."我放下筷子，"不太餓。
"老夫人突然大笑，笑聲干澀得像枯葉摩擦。"你們活人就是麻煩，還要吃飯睡覺。
"我后背一涼。"您...不是活人？"她止住笑，臉上的粉簌簌往下掉。"如霜啊，
這崔府上下，除了你，都是紙做的。"我猛地站起來，椅子倒地發出巨響。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因為，"她慢慢站起來，身高突然拔高了一截，
"你需要知道規矩。"她的脖子詭異地拉長，頭幾乎碰到房梁。"第一，不能離開崔府。
""第二，每晚子時要去祠堂上香。""第三..."她的嘴越裂越大，
"盡快懷上崔家的孩子。"我轉身就跑，卻被門口的紙人丫鬟攔住。她們力氣大得驚人，
把我架回座位。"別怕，"老夫人的頭縮回正常大小，"只要你聽話，就能活著離開。
""什么意思？""一年，"她豎起一根干枯的手指，"生下孩子，放你走。"我渾身發抖。
"和誰...生孩子？"老夫人拍拍手，一個穿著白衣的男子從祠堂走出來。是夢里那個人。
"介紹一下，"老夫人說，"這是景明的雙胞胎弟弟，崔景瑜。"男子對我行禮，動作僵硬。
"嫂嫂。"他的聲音像隔著層紙。我這才注意到，他的手腕處有一道接縫。又是一個紙人。
"他...也是...""不，"老夫人笑了，"他是活人，暫時還是。"崔景瑜抬頭看我，
眼里有真實的恐懼。"嫂嫂，"他小聲說，"別吃這里的食物。"老夫人突然暴怒，
拐杖重重打在他背上。"閉嘴！"拐杖落下處，崔景瑜的衣服裂開，露出里面泛黃的紙。
我捂住嘴。他痛苦地蜷縮起來，卻對我做了個"逃"的口型。老夫人轉向我，
又恢復了那副慈祥的表情。"如霜，你會聽話的，對吧？"我僵硬地點頭。"很好，
"她拍拍手，"帶少夫人去祠堂上香。"春桃和另一個紙人丫鬟架起我。穿過三道回廊，
來到崔家祠堂。里面擺滿了牌位，最前面是一個嶄新的。"崔景明之位"。
香爐里插著三支香，已經快燃盡了。"少夫人，"春桃遞給我三支新香，"給少爺上香。
"我顫抖著接過，發現香是用紙卷的。插香時，我注意到牌位后面有個小盒子。
趁她們不注意，我飛快地把它塞進袖子里。回到"新房"，我鎖上門，才敢拿出那個盒子。
是個精致的漆盒，上面刻著"景明"二字。打開后，里面是一縷用紅繩系著的頭發，
和一張字條。"柳青，等我。"字跡清秀，不像男子所寫。
盒底還有一行小字："崔宅西北角，梅樹下。"窗外天色漸暗，紙人丫鬟來送晚飯。
一碗白粥，幾根咸菜。這次是正常的食物。我想起崔景瑜的警告，還是沒敢吃。子時將至，
春桃來催我去祠堂。"少夫人，"她站在門外，"該上香了。"我藏好盒子，
跟著她穿過幽暗的回廊。祠堂里多了個人影。崔景明穿著白天的喜袍，背對我站在牌位前。
"夫人來了。"他沒有回頭。我僵在原地。"過來，"他轉身，臉上的胭脂更紅了，
"給我上香。"我這才明白，他需要活人的香火維持"生命"。顫抖著點上香，插進香爐。
煙霧繚繞中，他的臉色似乎紅潤了些。"如霜，"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幫我個忙。
"他的手像冰一樣冷，卻沒有紙的質感。"什...什么忙？""找到柳青，
"他聲音突然變得真切，"告訴她我失約了。"我心跳加速。"柳青是誰？"他剛要回答，
祠堂的門突然大開。老夫人帶著四個紙人闖進來。"景明！"她厲喝，"你在干什么？
"崔景明立刻松開我，變回那副木然的表情。"母親，我只是讓夫人上香。
"老夫人狐疑地看著我們，突然伸手打翻香爐。"滾回你的靈位去！
"崔景明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最后化為一縷青煙鉆入牌位。"你，"老夫人指著我，
"跟我來。"她帶我來到一間從沒進過的屋子。里面擺滿了紙人，有男有女，
都穿著崔家人的衣服。"看到了嗎？"老夫人冷笑，"不聽話的下場。
"她指向角落里一個正在褪色的紙人。那是崔景瑜。"他今天多嘴，
所以..."她做了個撕紙的動作。我胃里一陣絞痛。"你們到底是什么？
"老夫人點燃一盞油燈，火光居然是綠色的。"崔家祖上是扎紙匠，專做陰間生意。
"她撫摸著一個人形紙架。"后來發現，只要用特殊方法，紙人可以暫時活過來。
"綠光照在她臉上，像鬼火。"但需要活人的精氣維持。"我終于明白了自己的作用。
"所以你們騙我來...""不錯，"她咧嘴一笑，"活人的香火，活人的精氣，
最好還有活人的孩子。"我后退一步，撞倒了身后的紙人。那是個穿著戲服的紙人，
臉上畫著花旦的妝容。老夫人突然暴怒，一腳踢開我。"不準碰她！"我跌坐在紙堆里，
手按到一張泛黃的紙。趁她不注意，我悄悄把它藏進袖中。回到房間，我鎖好門，
才敢拿出那張紙。是半張戲單，上面寫著"柳青"二字和一行小字："三更天，西角門。
"我心跳如鼓。這可能是唯一的生機。窗外，傳來紙人走動的聲音。沙沙作響，
像風吹過紙堆。第二章：紙人夜行三更的梆子聲從遠處傳來，像催命的符咒。我屏住呼吸，
聽著門外紙人丫鬟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袖中的戲單仿佛在發燙。西角門。這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脫下繁復的嫁衣，換上最素凈的衣裙。母親給的匕首貼身藏著，冰涼的觸感讓我稍微安心。
輕輕推開窗，月光慘白地照在院中。沒有紙人的身影。我翻出窗戶，
赤腳踩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崔府大得驚人，回廊曲折如迷宮。白天被紙人帶著走過一次，
我勉強記得方向。西北角。那里不僅有西角門，還有崔景明字條上寫的梅樹。夜風穿過回廊，
發出嗚咽般的聲響。我貼著墻根移動，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拐角處突然傳來沙沙聲。
我僵在原地，看著一個紙人丫鬟飄過。她的腳尖離地三寸，裙擺紋絲不動。
月光穿透她的身體，在地上投下淡薄的影子。等她消失，我才敢繼續前進。穿過三道月門，
空氣突然變得潮濕陰冷。這里的花草都枯萎了，像被抽干了生命力。
遠處隱約可見一株干枯的老梅樹。樹下有個凸起的土包，像座無碑的墳。我躡手躡腳地靠近，
突然踩到什么東西。低頭一看，是半截露在土外的白骨。我捂住嘴，把尖叫咽回去。
梅樹下的土明顯被翻動過。我顫抖著撥開浮土，露出一個腐爛的木盒。打開后，
里面是一套戲服和一本冊子。戲服上繡著"柳青"二字，已經褪色。
冊子封皮寫著"崔景明手札"。正要翻開，遠處傳來腳步聲。我慌忙把東西塞回原處，
躲到梅樹后。兩個紙人抬著什么東西走過。借著月光，我看清那是個昏迷的少女。
她的手腕被割開，鮮血滴入一個瓷瓶。紙人發出詭異的笑聲，像紙張摩擦。"又一個祭品。
"其中一個說。"小聲點，"另一個警告，"別讓少夫人聽見。"他們飄向祠堂方向，
消失在黑暗中。我雙腿發軟，扶著梅樹才沒倒下。祭品？崔家到底殺了多少人？
現在不是思考的時候。我挖出手札和戲服，向西角門跑去。門很小，藏在爬滿枯藤的墻邊。
鎖已經銹蝕，輕輕一推就開了。門外是條荒蕪的小路，通向一片樹林。我猶豫了。逃出去，
或許能活命。但崔家會繼續殺人，用活人養紙人。而且...那個叫柳青的戲子，
可能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手札第一頁寫著："遇見柳青那日，梨園桃花正艷。
她唱'游園驚夢'，眼波流轉間，我便知道此生完了。"我翻到中間，
字跡變得潦草："父親發現了。他說崔家不能娶戲子，更不能是男子。柳青被趕出城，
我被迫與沈家議親。"最后一頁只有一行血書："他們殺了柳青。我要去找他。梅樹下見。
"落款是十年前。崔景明不是病死的。他是殉情。我抱緊戲服，突然聞到一股幽香。
抬頭看見一個白衣人影站在不遠處。"崔景明？"我小聲問。人影搖頭，月光下露出半張臉。
是崔景瑜。"嫂嫂，"他聲音嘶啞，"你不能出去。"我后退一步，手摸向匕首。"為什么？
你們崔家殺人養紙人，還要我生什么怪物？"他痛苦地搖頭，扯開衣領。
胸口以下已經變成紙，正在向上蔓延。"我撐不了多久了，"他說，"但你必須知道真相。
"他指向樹林深處。"柳青在那里等你。只有他能結束這一切。"我警惕地看著他。
"為什么幫我？"崔景瑜苦笑，從懷里掏出一塊玉佩。"因為景明是我哥哥。
他們騙你說我們是雙胞胎，其實...我是他死后做的第一個紙人。
"玉佩上刻著"景明、景瑜"。"十年了，"他聲音越來越弱，"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很快會變得和他們一樣..."他的腿突然裂開，紙屑紛飛。"快走！老夫人發現我不見了！
"遠處傳來紙人移動的沙沙聲。崔景瑜推了我一把。"記住，紙人怕水怕火。
柳青會告訴你剩下的..."他的身體開始崩解，臉上卻露出解脫的微笑。
"告訴哥哥...我盡力了..."一陣風吹來，他徹底化為紙屑，飄散在夜空中。
玉佩落在我手心，冰涼如淚。我咬牙沖向樹林。樹枝劃破衣裙，像無數鬼手拉扯。
不知跑了多久，眼前出現一座破敗的戲臺。臺前坐著個人影，正在梳頭。"柳青？
"我顫抖著呼喚。人影轉身，月光照出一張慘白的臉。妝容精致如戲子，
卻有一道猙獰的傷疤從額頭延伸到嘴角。"沈小姐，"他聲音輕柔，"我等你很久了。
"我這才注意到，他穿著和盒子里一樣的戲服。"你是...崔景明的...""愛人。
"他平靜地說，"也是殺他的人。"我握緊匕首。"你殺了崔景明？"柳青搖頭，
示意我坐下。"十年前，崔家發現我們的私情。景明被逼娶你，我被逐出城。"他取下假發，
露出短發。"但我偷偷回來找他。崔家發現后..."他的手撫過臉上傷疤。
"老夫人親手割了我的臉，把我活埋在西角門外。"我倒吸一口冷氣。
"那梅樹下的...""是我的尸體。"柳青微笑，"但仇恨讓我魂魄不散。
我學了點茅山術，回來報仇。"他站起身，袖子一揮。戲臺兩側突然亮起綠火，
照出十幾個紙人。都穿著崔家下人的衣服，卻一動不動。"我做的，"柳青驕傲地說，
"比崔家的更好。"我這才發現，他的手指關節異常靈活。"你是...扎紙匠？
""家傳手藝。"他點頭，"我爹是江南最好的紙扎師傅。"柳青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紙人。
吹了口氣，紙人竟活了過來，在掌心跳舞。"崔家用邪術讓紙人吸活人精氣，我反其道而行。
"他捏碎紙人，灰燼落在地上形成一個"逃"字。"我能幫你離開，但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柳青的眼神突然變得兇狠。"帶我進崔府。我要親手結束這一切。
"我猶豫了。帶一個復仇的鬼魂回去，會死多少人？
但想到那些被當作祭品的少女..."好。"我咬牙答應，"但你要告訴我全部真相。
"柳青笑了，從戲臺下拉出一個箱子。打開后，里面是整套的紙扎工具。"天亮前，
我給你做個替身。"他手法嫻熟地扎起紙架，邊做邊解釋："崔家祖上靠扎紙人通陰發財，
但五十年前開始用活祭。"剪刀劃過紅紙，變成一件嫁衣。
"每十年需要一個陰年陰月陰日生的女子，取其精氣維持紙人。"他看我一眼。
"你就是今年的祭品。"我渾身發冷。"那婚禮...""儀式完成后，
你的魂魄會被封在紙人里，永遠伺候崔家。"柳青扎好一個和我等高的紙人，開始畫臉。
"老夫人其實死了二十年了。現在的她，是最成功的紙人。"筆尖點出眼睛的瞬間，
紙人突然眨了眨眼。我嚇得后退兩步。"別怕，"柳青安撫道，"她只會模仿你的動作。
"他咬破手指，滴在紙人眉心。"明日午時，她會替你坐在房里。我們有三刻鐘時間。
""做什么？"柳青的笑容變得陰森。"挖出梅樹下我的尸骨，放在崔家祠堂。
"他遞給我一個小瓶，里面是暗紅色粉末。"我的骨灰。撒在老夫人的紙身上，
她就會變回普通紙人。"我接過瓶子，手抖得厲害。"然后呢？
""然后..."柳青望向崔府方向，"我要見景明最后一面。"天邊泛起魚肚白。
柳青把紙人裝進箱子，交給我。"藏在床下，午時前滴一滴血在她眉心。"我抱著箱子，
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為什么選我？十年間有那么多新娘..."柳青的表情柔和下來。
"因為景明選中了你。他的魂魄一直沒去投胎，在等你。"我愣住了。"等我？
""他說..."柳青模仿著一個溫柔的語氣，"'那沈家小姐眼神干凈，不該被崔家玷污。
'"晨光中，柳青的身影開始變淡。"回去吧，小心紙人丫鬟。她們午時最弱。
"我抱著箱子往回走，心情復雜。崔景明...到底是個怎樣的人？西角門近在眼前，
卻站著一個人影。春桃。她歪著頭看我，嘴角裂到耳根。"少夫人，老夫人找你。
"第三章：替身與骨灰春桃的嘴角裂得更大，露出里面紙糊的牙齒。我抱緊箱子后退一步，
后背抵上冰冷的墻壁。"少夫人不乖，"春桃歪著頭，脖子發出紙張摩擦的聲響，
"老夫人會生氣的。"我右手摸向腰間的匕首，左手死死抱著柳青給的箱子。
"我只是出來散步。"春桃向前飄了一步，月光穿透她薄如蟬翼的身體。"散步帶著箱子？
"她咯咯笑起來，聲音像揉皺的紙，"讓我看看..."她突然伸手抓向箱子。我側身避開，
匕首出鞘，劃過她的手腕。紙做的皮膚裂開一道口子，卻沒有流血，只有幾縷黑氣滲出。
春桃發出刺耳的尖叫，傷口處開始燃燒。"火！"她驚恐地后退，"你用了火！
"我這才發現匕首上沾著柳青戲臺邊的綠火灰燼。趁她慌亂，我沖向角門。
身后傳來更多沙沙聲，至少三個紙人追了過來。我拼命跑過回廊，
拐角處突然伸出一只慘白的手。"這邊！"是崔景瑜的聲音。我被他拽進一間暗室，
門剛關上，紙人的腳步聲就擦著門縫過去。黑暗中，崔景瑜的身體發出微弱的熒光。
他的腰部以下已經完全紙化，正在向上蔓延。"你怎么...""柳青暫時穩住了我的魂魄。
"他聲音虛弱，"但撐不了多久。"他從袖中掏出一個紙人，吹了口氣。
紙人膨脹成春桃的模樣，搖搖晃晃走出去。"她會引開追兵。"我這才有機會打量這個暗室。
四壁貼滿符咒，中央擺著口棺材，蓋子半開。"這是？""我的棲身之處。"崔景瑜苦笑，
"紙人白天必須回到本體附近。"棺材里鋪著崔景明的舊衣服，已經發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