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古墓驚魂隆冬的風跟刀子似的,刮得我臉生疼??蛇@點疼,遠不及心底那股寒意,
它像是從骨頭縫里鉆出來的,凍得我直哆嗦。我叫張靈,摸金隊里最不值錢的那種小卒,
此刻正和百十號“同伴”一起,被校尉們冰冷的鞭子和喝罵聲驅趕著,
踏入一座黑黢黢的古墓。據說,這里面躺著的是個西漢王侯。墓道口那扇巨大的石門,
活像一頭擇人而噬的怪獸,張著血盆大口,把我們連同火把那點可憐的光亮,一并吞了進去。
一股子怪味兒直沖腦門,泥腥氣、爛木頭味兒,還有一種說不出的腥臭,熏得我差點吐出來。
我這種小卒,就是炮灰,探路、搬東西、必要時還得當誘餌,校尉們眼里,我們的命,
怕是連塊墓磚都不如。瞅瞅前面那些校尉,個個盔甲精良,腰上掛著雪亮的刀,
臉上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麻木和冷酷。他們是曹老板手底下最兇的狼,摸金校尉,
名頭響當當,心也黑得滴血。墓道又窄又長,彎彎繞繞,每走一步,
腳底下都像是踩著閻王爺的請帖?;鸢训墓庥霸谖覀兩砩蟻y晃,把影子拉扯得奇形怪狀,
跟鬼影子似的。兩邊墻上刻滿了奇奇怪怪的浮雕,什么上古神獸、祭祀場面,
瞅著就讓人心里發毛,好像有什么臟東西在暗處盯著我們。我的心“咚咚咚”擂鼓一樣,
墓頂滴下一滴水,腳下踢到塊碎石,都能讓我汗毛倒豎。眼角那道淺淺的舊疤,
是上次下斗留下的,此刻也跟著一跳一跳的,像是在預警?!翱禳c!都他娘的給老子跑起來!
磨蹭什么?想提前下去見閻王是不是?!
”一個校尉的馬鞭“啪”地甩在一個慢吞吞的小卒背上。皮甲應聲裂開,血痕立刻滲了出來。
那小卒慘叫一聲,踉蹌著往前撲,連滾帶爬也不敢停。我看得心頭發緊,這種場面,
見得太多了。同伴被機關絞成肉泥,或者因為屁大點事被校尉隨手砍了腦袋,我都親眼見過。
在這里,人命賤如草。隊伍走到一處開闊的石廳,四面墻壁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洞,
黑洞洞的,像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你,讓人頭皮發麻。校尉們停了下來。領頭的那個,叫張彪,
臉上一條刀疤從眼角劈到下巴,眼神跟淬了毒的蛇一樣,陰冷得很。
他那雙三角眼掃過我們這些小卒,嘴角咧開一個笑,比哭還難看?!疤铰?!
”張彪吐出兩個字,下巴朝著一個抖得跟篩糠似的小卒點了點。那小卒臉都白了,
腿肚子轉筋,可校尉的命令誰敢不聽?他哆哆嗦嗦往前挪。剛邁出兩步,
“嗤——”尖銳的破空聲突然響起。緊接著是“噗嗤”一聲,像是利器扎進爛肉。
幾支黑黝黝的弩箭從墻上的洞里射出來,快得看不清影子,瞬間就把那小卒釘死在地上。
他連哼都沒哼一聲,抽搐了幾下就斷了氣,烏黑的血從傷口汩汩冒出來,腥氣撲鼻。
整個石廳死一般寂靜,只有火把燃燒時發出的“噼啪”聲。我們這些小卒嚇得魂都快飛了,
一個個往后縮,恨不得把自己塞進墻縫里。“廢物!”張彪啐了一口,
那雙毒蛇眼又落在我身上,“你!去!給老子看看,這鬼機關到底怎么回事!”我心頭一跳,
該來的還是來了。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別抖。跟那些嚇破膽的小卒不一樣,
我雖然也是個小卒,但從小在市井里混,跟著幾個老賊學過幾天手藝,對機關陣法這玩意兒,
比別人多了點感覺。我慢慢走到那具還溫熱的尸體旁邊,蹲下身子,
仔細瞅著地上的痕跡和墻上的洞。我沒急著往前沖,而是用腳尖輕輕撥開地上的浮土。很快,
幾道極淺的刮痕露了出來,一直延伸到石廳中間。我又抬頭看墻,那些洞眼也不是瞎排列的,
好像……有點規律。我閉上眼,在腦子里把機關觸發和箭矢射出的樣子過了一遍。
“觸發點在中間,應該是踩了什么?!蔽倚÷曕止荆?/p>
注意到地上有幾塊石板顏色比旁邊的深一點,邊緣也更齊整。我伸手摸了摸,果然,
這幾塊石板微微凸起?!岸?,美少女的事情你少管,”我心里暗道,破解的關鍵,
八成就是怎么繞開這些要命的石板。我從腰里解下一根細麻繩,又撿了塊小碎石,
小心地把石頭拴在繩子一頭,然后朝著前面幾塊可疑的石板丟過去。
石頭“啪嗒”落在石板上,我就豎起耳朵聽,眼睛死死盯著墻上的洞。試了幾次,
我心里大概有數了——不是所有石板都帶機關,只有特定的幾塊,
而且箭射出來也不是全覆蓋,有死角?!皬堣F…哦不,張靈!你他娘的在那兒磨蹭什么呢?
想繡花啊?!”張彪不耐煩地吼了起來,唾沫星子都快噴我臉上了?!皥蟾嫘N敬笕耍?/p>
機關摸清了!”我直起身,聲音盡量洪亮,指著地面,“這些深色的石板是雷區,
踩了就升天。但只要貼著這些淺色區域走,別碰到它們的邊兒,就能安全過去。”說著,
我親自示范,每一步都像貓一樣輕巧,繞開那些深色石板。等我安然無恙地走到石廳對面,
身后那些小卒爆出一陣小小的驚呼。校尉們雖然還板著臉,但眼神里那點驚訝,
我還是捕捉到了?!昂?,算你這丫頭還有點用?!睆埍肜浜咭宦?,倒也沒再多說,
揮手讓隊伍按我指的路走。我給他們開了路,心里卻一點高興不起來。我知道,
這不過是把我的死期往后推了推而已。隊伍繼續往里走,穿過幾條又窄又暗的甬道,
最后進了一間巨大的墓室?;鸢训墓庖徽者M去,所有人都傻眼了。金燦燦,亮閃閃,
堆得跟小山一樣的金銀器皿、玉器、絲綢、青銅器,晃得人眼暈。
空氣里飄著一股淡淡的香味,是沉香和龍涎,千年不散。這墓主人生前,得是多大的腕兒?。?/p>
“發財了!發財了!”有小卒憋不住心里的激動,嗷了一嗓子。校尉們也顧不上什么軍紀了,
眼睛里冒著綠光,在那些寶貝上掃來掃去。張彪那張刀疤臉更是興奮得扭曲,
他直勾勾地朝著墓室中間一口巨大的石棺材走過去。就在校尉們準備動手搶寶貝的時候,
出事了。一個校尉看上了一柄鑲滿寶石的玉如意,剛伸手去拿,
就被另一個校尉一把推了個趔趄。“滾開!這是老子先看到的!”“放你娘的屁!
誰搶到就是誰的!”幾句話不對付,就吵起來了。平日里稱兄道弟,
靠著軍規和利益綁在一起的關系,在這些黃白之物面前,脆得跟紙糊的一樣。貪婪這玩意兒,
比墓里的毒氣還厲害,能把人的腦子都燒壞。很快,吵架就變成了動手,然后就是拔刀子。
“都給老子住手!”張彪吼得脖子都粗了。可他的聲音,
很快就被刀劍碰撞的“當啷”聲和臨死前的慘叫給蓋過去了。校尉們瘋了一樣自相殘殺,
血腥味兒迅速在墓室里彌漫開。剛才還是一起下斗的“兄弟”,這會兒為了幾件死人玩意兒,
刀刀都往對方要害上招呼。我趕緊縮到一個石柱子后面,看著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校尉們,
像一群餓瘋了的野狗一樣互相撕咬,心里說不出是悲哀還是惡心。
有幾個不開眼的小卒想趁亂摸幾件小東西,直接被殺紅了眼的校尉一刀一個,砍瓜切菜似的,
鮮血濺了我一身?!皬堨`,快跑!”一個平日里跟我還算說得上幾句話的小卒,
在混亂中瞅見我,絕望地喊了一聲。他話還沒說完,
一把不知道從哪兒飛來的匕首就插進了他胸口。他“撲通”一聲栽倒在血泊里,
眼睛瞪得老大。我心頭狠狠一抽,這里不能再待了!校尉們殺瘋了,
下一個倒霉的可能就是我。必須想辦法自救!我趁著他們打得熱鬧,貼著墓室的墻邊,
一點點往前挪。我注意到,墓室角落里,有個被倒塌的石像壓住了一半的祭壇。
祭壇上除了幾件破銅爛鐵,還放著一個黑不溜秋的石塊,也就拳頭那么大,表面坑坑洼洼的,
一點光澤都沒有,跟周圍那些金光閃閃的寶貝比起來,簡直就是個沒人要的丑八怪。
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玩意兒不簡單。我聽那些老賊吹牛逼時說過,真正的好東西,
或者說能保命的玩意兒,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趁著一個校尉被同伴一刀砍翻在地的空當,我猛地竄了過去,
手疾眼快地把那塊黑石頭揣進懷里,然后又迅速縮回了陰影里。我不知道這黑石頭是個啥,
但現在,它就是我唯一的指望了。我必須逃出去,
絕不能被活埋在這座充滿了血腥和貪婪的鬼地方。
2 絕境逢生頭頂的巨石跟下餃子似的砸落,地面裂開一道道猙獰的口子,
整個墓室都在哀嚎,這破地方要塌!“媽的!是自毀機關!
”張彪那張刀疤臉扭曲得不成樣子,嘶吼著推開擋路的倒霉蛋,連滾帶爬地撲向唯一的生路。
那些剛才還為幾件死人玩意兒打生打死的校尉們,此刻徹底慌了神,為了活命,
什么兄弟情誼,什么軍規鐵律,全都喂了狗,有人甚至把身邊的小卒子猛地推向墜落的石塊,
嘴里還咒罵著:“給老子墊背!”我,張靈,就是那個倒霉的“墊腳石”。
一個殺紅了眼的校尉,眼珠子瞪得像銅鈴,狠狠一掌拍在我后心。
“噗——”我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飛出去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又重重摔落在地。緊接著,
一塊磨盤大的石頭帶著死亡的呼嘯,精準地砸在我后背。“呃啊……”劇痛!
撕心裂肺的劇痛!骨頭仿佛被碾成了粉末,眼前一黑,我徹底失去了知覺,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這一刻,我只有一個念頭:老子還沒活夠呢!也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后背火燒火燎的疼,把我從昏迷中硬生生拽了回來。
“咳……咳咳!”我猛地嗆咳起來,嘴里全是沙土的腥味,空氣稀薄得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眼前,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連一絲光亮都沒有。我動了動手指,
鉆心的疼從后背蔓延到四肢百骸,該死的,骨頭怕是斷了?!坝腥藛幔俊蔽覈L試著喊,
聲音沙啞得像破鑼,在這死寂的空間里,連個回音都沒有。他們跑了。那些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