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麗娟捂住疼得抽抽的臉，趕忙抱住自己的心頭肉一頓哄，急得直跺腳，
“媽，你這是干嘛呀！金根這么小，你打他干嘛呀，再說了，一個丫頭，打了就打了，你怎么能打金根呢！”
陳維棠也進屋了，看著大孫子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樣，有幾分心疼，
“如英你今天是怎么了，中邪了不是。打了我，打了夏生不夠，連金根都要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再說了，金根那么小，又打不痛，是吧秀蘭？”
陳維棠目光直勾勾的看著秀蘭，要她給個回答。
秀蘭往桂如英身后躲了躲，咽了咽口水，她想說很痛，但是她不敢。
爸沒打過他，也幾乎沒吼過兇過她，但她就是害怕，因為他老是用這種眼神盯著人看，讓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秀蘭磕磕巴巴的，“不，不”，痛字還沒說出口，就被桂如英打斷。
“小孩子打人不痛是吧，行。”
桂如英一把將楊麗娟懷里的金根掐住后腰提起來，金根這會兒當然不愿意讓桂如英抱，閉著眼哭，雙手雙腳又打又踢。
“欸，媽你這是干什么，你掐痛金根啦！”楊麗娟不懂婆婆又開始發什么瘋。
桂如英掐著后腰提到陳維棠身前，她在身后，伸長了手，自然踢不到。
小炮彈一樣的力道，踢的陳維棠立馬變了臉色。
陳維棠后退一步，桂如英就跟著后退，這狹小的空間進了這么幾個人，本就擁擠不堪，陳維棠更是沒退兩步就抵在墻上，墻上有些陽塵，后背頓時被蹭上許多黑點點。
承受著小粗腿的攻擊，以及金根那沒修剪的指甲。
“行了，秀蘭你這像是什么樣子！你以前很溫柔的，怎么越發的無理取鬧了！”陳維棠一個側身逃離了攻擊范圍，滿眼不贊同的看著桂如英。
桂如英也順勢放下金根，這死小子才5歲就50斤，何況還瞎蛄蛹，這樣提著她手也酸了。
楊麗娟看著公公婆婆干架，感覺婆婆今天中邪了，連公公都敢打，連忙抱著兒子，貼著墻邊出去了，那死鬼陳夏生，早就在外邊躲清閑。
“我什么樣子了？”桂如英裝不懂，
“不是你說5歲小孩兒打人不痛嗎？怎么，你四十多歲的人了，皮比城墻都厚，你還知道痛，我秀蘭才十歲，她就不痛是不是？”
陳維棠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肋骨，被踢的生疼，中山裝上也布滿了腳印。
這女人今天真是瘋了，居然敢打他！還打他的臉！
往常只要他一說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她就會誠惶誠恐，反省哪里做的不好，怎么今天不管用了？
“打人不痛，你也不能提起來踢啊，那手和腳是一個力道嗎？”陳維棠其實脖子也被抓的火辣辣的，但是他不能說，不然豈不是打自己的臉。
“你看你像什么樣子，哪有奶奶教唆孫子打爺爺的，我脖子都被抓爛了，這要是在臉上，我明天怎么去上班！”
陳維棠的話帶著幾分誘導的味道，“如英，你也不想村里人看低我們吧，畢竟我們一直是體面人家。”
桂如英也有點惋惜，怎么就沒抓到臉呢？
下一秒，惋惜什么？
已經重生了，難道還要委屈自己，惋惜是死人該干的事兒。
桂如英扯了扯嘴角，擼起袖子就朝陳維棠臉上抓去，
“想要臉上也有點是吧，行，我滿足你。”
“你要死啊，瘋女人，我的臉，啊，我的臉要破相了。”
陳維棠為了護住自己的臉，節節敗退，毫無一戰之力。
楊麗娟看著手指甲里的血絲，這才滿意的停了手。
陳維棠感覺臉上火辣辣的，他意識到桂如英已經脫離了他的控制，又開始走老路線。
“如英啊，你心里有什么不滿你可以說，怎么能直接打人呢？我真的打不過你嗎？我一個男人，怎么可能打不過你一個女子。
我是舍不得打你，更舍不得打你的臉，那你去上工人家都笑話你。你呢，你這樣我怎么去上工？”
桂如英朝他身上吐了口唾沫，
“我管你怎么上工，關我屁事，你打得過我？這些年你干過一件重活，拿過一件重物嗎？看白眼狼，心機老男人。我呸！”
“不上工？那怎么行，我可是大隊里的計分員，沒有我，他們怎么干活，我可是算半個吃國家飯的人。”
桂如英懶得聽他啰嗦，轉身去找東西，最后在一個箱子的角落，找到紅霉素軟膏。
紅霉素軟膏八角錢一支，效果又快又好，倒也負擔得起。
看到桂如英拿藥過來，陳維棠得意的勾了下嘴角，他就說，這女人今天再怎么發瘋，他不還是把她吃的死死的。
這不，屁顛屁顛的來給他上藥了。
也是，他可是村里的計分員，還是村里最高的，還長得帥，又有文化。
只要他想，哪個女人不被他迷得死死的呢。
桂如英拿著藥膏徑直走向秀蘭，有些心疼，“你一個女孩子，可別留疤了，將來不好看。”
秀蘭感覺自己的手腳已經動彈不得了，渾身僵硬。
媽居然不管爸，先給自己上藥。
剛才她就站在床邊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唯一能做的就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看到媽抱著金根踢爸，看到嫂子抱著金根溜出去，看到她媽居然先給她上藥。
秀蘭隔著桂如英看到陳維棠的眼神，有些害怕，
“媽，我不疼，你先給爸上藥吧，我自己來就行。”
陳維棠看著這個女兒，眼里沒一絲作為父親的慈愛，一想到這個女兒怎么來的，他就惡心。
怎么，難道桂如英這個女人，還要把這個丫頭片子當個金疙瘩了？
桂如英手上全是老繭，厚得針都扎不透，按道理女人一天掙8個工分，男的10個。
陳維棠為了讓家里光景好些，說了些好聽話，愣是讓她去干男人的活，要想掙到10個工分，就得做的比男人還多，加上陳維棠是記分員，村里也就默認了。
桂如英看著手上的老繭，突然笑了下，
“行，秀蘭你就自己抹吧，我給你爸好好抹抹。”
陳維棠看著桂如英乖順的朝自己走來，眼底盡是倨傲，他就知道，桂如英這個女人怎么可能不管他。
在他這么多年處心積慮的操作下，桂如英可是對他愛得很。
沒錯，是愛。陳維棠有自信，哪怕他們都已經四十多歲，哪怕愛對于土里刨食的農村人來說是奢侈品。
所以他把自己摘出了土里，不做體力勞動，讓自己一直活得體面滋潤，有尊嚴，看著也比村里同齡人年輕許多，跟城里人似的。
桂如英粗糙的指尖抹著一坨藥膏，
“維棠你低一點，太高了。”
陳維棠眼里的得意更甚，他這副身板可是村里最高的，當初桂如英跟了他，也未嘗沒有這個原因。
下一秒他的表情就變了，
“你輕點，手勁怎么這么大？”
陳維棠感覺自己的脖子更痛了，像一塊砂紙在上面打磨。
“維棠啊，你都四十好幾的人了，怎么這點痛都忍不了，還是好日子過多了。
我一點沒用力啊，可能是這些年太操勞了，手上繭子太厚了吧。”
桂如英看著這條脖子，還挺白，真想直接掐死他。她自己倒是黑的跟塊炭一樣。
一點女人味都沒有，跟個男人婆似的，手比男人還糙。還是他的柳兒好，細皮嫩肉的。
陳維棠心里嫌棄，嘴里說的確是，
“嫁給我這么多年，辛苦你了。好在孩子們都長大，等老三結了婚，生了孩子，你就等著享福吧，到時候一堆孫子圍著你，讓你呀，頤養天年，兒孫滿堂。”
桂如英直接忽視后面的大餅，只聽第一句，
“沒錯，我嫁給你這么多年是辛苦了，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想當年我也是家里的寶貝啊，讀書識字，吃穿用度哪樣不是最好的？
你祖墳冒青煙娶到我，就該把我供起來，你還搓磨我大半輩子，”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最后一句話桂如英沒說，只是眼神越來越狠，手上力氣也越來越大。
陳維棠呼吸一頓，向來運籌帷幄的眼神終于出現一絲慌亂，她想回去？
“如英，你，后悔了？后悔當初嫁給我，就在這個山溝溝里？都怪我，都怪我耽誤了你啊。讓你這么多年也沒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