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看著常歌酣睡的樣子，硯濃眼前不停地閃現(xiàn)出殷洪武的影子。

“殷帥呀，我會看好歌兒，對的起你最后的囑托。”硯濃在心中默默地祝愿著。

可惜，生活很少按照自己的心愿發(fā)展。

就像天氣一樣，你希望它刮風(fēng)，它偏偏下雨。你希望它晴天，它偏偏多云。

往往是越不希望發(fā)生什么，什么越來的快。

這常歌便是一個好例子。

看著常歌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常勝操碎了心。

對常歌的教育，常勝一向手下留情沒有過狠。要是常明和常賢敢這樣，早就被敲碎了骨頭了。

結(jié)果，常歌便有了很多自由發(fā)展的空間。

看看，這常歌就連吃飯都沒幾天準(zhǔn)時的。

“以后要是不能按時回來吃飯，干脆就不要回來吃了。” 常勝沒好氣地說。

常歌嬉皮笑臉地轉(zhuǎn)著手中的血狼牙：“阿爺放心，我最近可忙著呢——昨兒救了只被狼追的兔子，今兒又遇上匹炸毛的小野馬。”

硯濃手一抖，羊毛線團(tuán)滾落在地。她死死盯住兒子手中泛紅的狼牙，聲音發(fā)緊：“你...遇見誰了？”

常勝見硯濃緊張，趕緊插話：“就你會貧嘴。”

“好啦！快吃飯吧！” 硯濃打斷了父子對話，“老大，你阿爺說的對，你都十九歲了，該改改性子了。”

常歌：“為什么要改？改了就不是我常歌了。”

常勝：“再不改性子，你就打光棍吧。都十九歲了，別人這個年齡在草原早就當(dāng)阿爺了，你倒好，性子頑劣，誰肯嫁給你。”

常歌：“喜歡我的姑娘多了去了，可惜我都看不上眼。成家是大事，我得慢慢選個自己最中意的。”

常勝：“那你就慢慢選吧，等天上的仙女下凡，才合了你的心意。”

“說的對，我就是要找個下凡的仙女。” 常歌對著常勝眨眨眼，“阿爺，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心思的？到底是知子莫如父！”

“去你的！” 常勝氣的抄起飯勺打了過去。

一旁看熱鬧的硯濃、常明和常賢都樂了，一家人喜樂融融的吃完了晚飯，三兄弟陪著常勝喝了不少酒。

飯后，常明和常賢跑去喂馬，常歌原本應(yīng)該一起去，不過他很不喜歡做這些，所以能躲就躲了。

常勝坐在營帳外，掏出煙袋，邊抽邊想著心事。

硯濃跟出來，坐在他身邊收拾著羊毛線。

“勝哥，你有心事？” 硯濃問道。

“還不都是為了老大，那個鬼小子。” 常勝答道。

“勝哥又在擔(dān)心他什么？”

“最近我心里總是不安，說不上為了什么。老二和老三都是安靜的主兒，要是有是非，只能是老大那個鬼小子惹的。”

硯濃莞爾一笑：“勝哥，不用擔(dān)心老大。別看他從來沒有一副正經(jīng)樣，心里明白著呢。我看他是故意一副不正經(jīng)的樣子，好不被人欺負(fù)，其實做事很有分寸的。”

常勝：“這點(diǎn)我同意，老大是三個當(dāng)中最明白的一個，心里總是明鏡似的。”

“那勝哥還擔(dān)心什么？”

“跟著殷帥多年，看著殷帥風(fēng)光，看著殷帥倒下，我終于明白了世事無常。很多時候，不是你想怎么，而是老天想怎樣。看著老大，我這心里總是不踏實，總感覺老天不會讓他過普普通通的日子。”

“既然這是他的命，我們也就沒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擔(dān)心也沒有用。”

“雖然是這個理，可是我答應(yīng)了殷帥，一定幫他把孩子好好養(yǎng)大。我這心里放不下呀！”

硯濃沒有說什么，而是溫柔地靠在了丈夫的肩膀上。

常勝溫情地拍拍硯濃的頭，他們就這樣彼此依偎著，看著天空的星星，這是他們最溫情的時刻。

常歌一個人躲在草垛后面，想著自己心中的姑娘。

懷中的血狼牙突然發(fā)燙。他皺眉望向王庭方向，喃喃道：“那個小野馬又在鬧什么...”

而此時蒙碩感覺到了佩刀的抖動，讓他心里一沉，有種隱隱的預(yù)感。

納蘭回到了拓洛營，就把常歌拋到腦袋后面去了，她現(xiàn)在的心思就在如何可以成為王妃上。

原本她只是一個閃念，后來發(fā)現(xiàn)這個念頭越來越強(qiáng)烈。等聽到丹尼公主要嫁過來以后，這個念頭便成了非要不可了。

至于為什么會這么想成為依圖的側(cè)王妃，納蘭可沒有認(rèn)真想過。

拓洛營在博爾濟(jì)的指揮下，正在忙著給納蘭準(zhǔn)備好營帳，好讓她出去開帳。

上次納蘭和依圖說了自己的心事后，依圖便催促拓洛營趕緊給納蘭開帳。

女孩兒開帳是成年的象征，在大烏人家也算是一件大事。不僅要安排好營帳，還要舉行開帳儀式。

納蘭是真不想開帳，一旦開帳了就得和其他大烏女子一樣，自己選格魯過日子。

選了格魯，就是成家了，這意味著她再不可能成為依圖的側(cè)王妃了。

納蘭可不樂意！

想來想去，無奈之下，她只能又跑去了王帳，希望依圖可以收回成命。

看見納蘭來找自己，依圖沒說話就感覺頭疼了。

“你知道側(cè)王妃意味什么嗎？” 依圖耐著性子問道。

納蘭：“大汗請講！”

“側(cè)王妃只能是各國送來的和親公主，對于側(cè)王妃而言，就是背井離鄉(xiāng)，從此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親人。兩個國家和平共處還好，如果起了沖突，和親公主就是第一個遭殃的人。今天是側(cè)王妃，明天可能就是階下囚，甚至身首異處。”

納蘭：“大汗的意思，是納蘭無法帶給大汗母族的勢力，大汗得讓母族有權(quán)勢的公主來做側(cè)王妃了！”

依圖沒有直接答復(fù)，沉默了一會兒，手扶著納蘭的頭，安慰道：“納蘭，你才只有十四歲，還不明白男女之情，就不要趟這趟渾水了。等開了帳，自己選個合得來的格魯，好好的過日子才對。”

納蘭往后退了一步，躲開了依圖的手，說道：“既然是渾水，丹尼公主為什么可以趟？”

依圖：“丹尼出身高貴，性情溫良，是個做側(cè)王妃的好料。”

納蘭：“那大汗就是說，我不夠高貴，性情不好，不配做你的側(cè)王妃了？”

“唉！” 依圖實在是無奈，發(fā)了個狠，說道，“納蘭，本汗一直把你當(dāng)女兒看待，今天就當(dāng)你小孩子說胡話了。以后不得再提側(cè)王妃的事，不然本汗親自給你找個格魯。”

納蘭猛地扯下腰間銀鈴砸在地上：“你說當(dāng)我是女兒？那當(dāng)年把我扔進(jìn)納水河時，沒有人想過我是誰的女兒，我就是你們的棄兒！”

說完，納蘭獨(dú)自跑出王帳，站在空曠的草原上，看著漫天繁星。回想剛才的爭執(zhí)，她心中滿是不甘和委屈。

獨(dú)自來到納水河邊，河水嘩嘩流淌，像是在訴說她的心事。

不知道什么時候，蒙碩悄悄地跟了來，手里拎著納蘭扔下的銀鈴。

銀鈴在納蘭臉上晃了一下，納蘭反應(yīng)過來，委屈地看著蒙碩：“小王叔，你來看我笑話？”

蒙碩很溫和地看著納蘭：“傻丫頭，大汗放心不下你。給，你的銀鈴。”

草原上風(fēng)吹凜冽，銀鈴輕輕作響，納蘭難過地說：“聽，銀鈴都在笑我不自量力。大汗說我不懂事，說我還只是個孩子。可我不甘心！為什么丹尼公主可以做側(cè)王妃？就因為她出身高貴？還是因為她安分守己？”

“納蘭，人生有時候就是這樣，不是因為你不夠好，而是因為你位置不同。大汗怕你走得太近，被權(quán)勢和命運(yùn)反噬。他不是不在意你，而是怕你受傷。”

納蘭沒有說話，星空下，她感覺自己像那顆最暗淡的星，努力發(fā)光，卻始終被明亮的月光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