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藥當你看到那袋紅色lovpee補品時,忍不住笑出了聲。
猜叔不行的事都傳到小磨弄了嗎?你沒心沒肺地想。前幾天貌巴剛死,但拓和猜叔大吵一架,
還把那中國人放了,今早貌巴媳婦跑了,估計昂吞這條酒線也快沒了。達班快亂成一鍋粥了。
不知道猜叔現在火氣大不大。你拿著昂吞送的補品,往猜叔竹樓走去。正好再給他上上火。
2 落跑新娘幾個小時前,強烈的匱乏感將你喚醒。身子蜷縮一團,冷汗浸濕臉旁的發絲,
木了好一會兒,胃部的痛感才褪去。再閉眼卻睡不著。窗外天還黑著,
西斜的月亮撒下瑩白色的光。你伸手往外探,指尖略過一絲寒意。
達班的人悄無聲息少了幾個,寨子里的比丘已經不見,
密密麻麻的誦經聲卻還在你腦子里晃蕩。好無聊。你盯著窗外靜謐的竹樓發呆。
轉眼想起昨日那跪在蒲團上的女人,于是披了件薄外套推開門,順手從桌上拿了樣東西。
你沿著追夫河,路過但拓撈中國人的小竹屋,走進達班的小林子。快到那間二層小木屋時,
聽到些淅淅索索的動靜。這是趕巧了。你找了個角落蹲著。沒多久,
一個背著包的女人小心翼翼地走出木屋,再一個邁步,急切得就要跑起來。
你趕忙從陰影處跳出來,擋住她的去路,笑道。「別急嘛。」女人神色一僵,往后退了幾步,
便要換個方向跑。動作間,急促的腳步聲在林間漸響。你上前快速而強硬地攬住她的肩膀,
趕在對方掙扎前,說:「老年人覺少,你動靜小點。」隨即順著肩往下,
你把一件東西塞進了她手里,就是出門帶的那件。「……什、什么意思?」
她終于說出一句話,用生澀的、卻格外標準的普通話。你湊近她耳旁,
低聲道:「這是你丈夫的遺物。」又愉悅地如同誘導般。「我個人好心贈送了消音器,
嗯......可惜里面只剩兩顆子彈。」這幾年在達班,除了做猜叔的任務,
你最喜歡的便是收集別人的東西。利于禍水東引。這次趁亂,你把貌巴的配槍摸走了,
并且無人在意。剛好拿來送給一個年輕喪偶的女性。女人的手猛得攥緊,聲音沙啞。
「你想要我做什么?」你狀似無奈地解釋「我給妻子送她丈夫的遺物而已。東西送到,
我就走。你可以當做從沒見過我。」「這么多年……過的很辛苦吧。」你撫上她的臉,
女人一時無任何動作。你松開她,轉身緩緩向寨子走去。沒幾秒,
身后傳來逐漸遠去的跑動聲響。女人當機立斷拿著亡夫遺物跑了。好吧。看來是沒戲看了。
不過,若她真敢那么做,那你就不可能放她離開了。
畢竟你也繼承了達班的優良傳統——做事前找個背鍋的。悠哉回到達班寨子里,
天空已然泛起魚肚白,你習慣性朝竹樓那張望。竹臺邊,白色衣角一閃而過。
3 很勁的十分鐘前,細狗開車回到達班,下車時提著個袋子,大步往竹樓走去。
你直覺里面有不得了的東西。于是湊過去。「細狗哥,這拎著的是什么呀?」
細狗把東西往背后一藏,皺著眉大聲囔道「這個是昂吞給猜叔的東西,不是給你的。」
生怕你搶似的。你說:「給我,我去送不一樣嘛。」細狗打量著你,
那張總是帶著疑惑的臉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啊給你嘛。」你接過紅色袋子。細狗又靠近你,
小嘴一勾:「這個是從萊佩過來的補品。」「很勁的。」4 抖竹樓里很安靜。
你悄無聲息地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猜叔躺在榻上的模樣。他閉著眼睛,眉頭緊皺,
右手拿著有些皺巴的經書。真是趕巧了。你站直身放輕呼吸,
就這樣居高臨下地、肆無忌憚地注視對方。他身上似乎一直圍繞著安寧的氣息,柔和沉穩,
一舉一動都滿是柔和,卻沉重得讓人看不透。呼吸也是安安靜靜的。你仔細地看,
才從這靜中瞧見一絲起伏。之前撞見對方午覺時也是如此。總是有莫名的恐慌。不敢離太近,
只能睜著眼睛看,手欲抬又止的,不敢動,怕吵醒對方,只能靜靜地盯著他的眼睛,胸脯。
安全感這才填滿腹部。直到眼睛酸澀,你才眨了眨眼。猜叔眼皮輕顫。你收回視線,
垂下眼睛,下一秒絲滑地跪坐在地上。「現在是幾時啊?」猜叔醒了,坐直身子,
渙散的目光在看見你時瞬間聚焦。你仰頭笑著應道:「下午三點了,猜叔。」
猜叔放下手中的經書,眼神中透露著無奈,看著你熟練跪坐的樣子,問「咩事呀?」
「我來給您送東西。」你拿出紅色袋子,補充道「這個是昂吞給您的補品,從萊佩那拿的貨。
」猜叔側過頭,左手揉了揉眉角,右手隨意指了個方向說:「放那。」你沒動,
看著猜叔苦惱的神情,裝模作樣問:「猜叔,是不是不太舒服呀?」他動作一頓,
眉頭一挑看向你,沉吟片刻后開口。「你覺得……昂吞呢個人點樣?」(昂吞這個人怎么樣?
)「嗯……細狗哥說他懂得起事。」你答非所問。猜叔深深看你一眼。「點講?」(怎么說?
)你從紅色袋子拿出了一盒補品,往上遞了遞,盯著猜叔的眼睛,露出一抹乖巧的笑來。
「細狗哥說這個……」視線往下,意有所指。「很勁的。」空氣霎時安靜下來。
猜叔面色如常,手伸過來,似是準備拿這盒補品。下一刻。「嗷—。」你笑容消失,
被彈了個超用力腦瓜崩,以至于發出了聲,手里的東西也落了。剛想抬手去揉腦門,
卻聽見一聲:「東西要拿穩啊。」你伸手去拿掉的東西,又往上遞。猜叔卻再沒理你,
獨自看起了放在桌上的經書。竹屋再次安靜,只余書頁翻動。紙頁摩擦聲,衣服摩挲聲,
那幾乎不可聞的呼吸聲,似乎組成一張綿密的大網,鎖住了你的喉嚨,撕咬著你的欲望。
起初,你垂著眉眼,可沒一會兒就仰頭看起了榻上認真翻閱經書的那人。
青色血管在蒼白膚色里纏繞,筋脈在骨節間扭曲,輕柔地撫過書頁,又壓在指節下,
纂出被碾壓的痕跡。手里物品遮擋,看不清神色。本以為他沒注意你,手悄悄向下彎了彎。
「手抬直。」猜叔依舊看著經書,卻對你的動作了如指掌。于是你看不見他的臉。
一段時間里,你就這樣安靜地呆著,偶有幾聲「高了」「低了」「身子立直」。
期間你走神的想。這種金剛跪法對身體還蠻好的,就是手臂有些酸痛。
直到你的手止不住得顫抖,快拿不住盒子時。「猜叔,我錯了。」你終于低下了頭。
猜叔這才正眼瞧你,蒼白帶著青筋的手撫上你的小臂。「怎么抖成這樣?」他說。
5 陷害你是拿著紅袋子從竹屋里出來的,補品一顆沒少全在里面。小腿紅紅的,
手依舊微微顫抖。腦門也紅著——因為最后猜叔問你哪有錯。你說錯在這藥太勁了。
于是你就帶著很勁的藥被趕出竹樓。細狗看到你時,撓頭:「你咋還沒給猜叔送去咯?」
你彎了彎嘴角,隨口捏造:「猜叔讓我拿著,不過他也念著你,諾。」說罷,
拿出一盒遞給細狗,開朗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好好玩哈。」沒等他反應過來你就走了。
剩下的藥被你放在了房間里,指不定哪時候要用到呢。晚飯時間,你拿筷子的手不太好使,
有些顫顫巍巍得夾不起菜。你睜大眼睛,就這樣盯著猜叔。猜叔瞥了眼,
嘆口氣默默給大家分肉。你看著碗里比其他人多的肉,還有新拿來的勺子笑。
而細狗眼淚汪汪地看著猜叔,懷里還抱著那盒補藥,欲言又止的。猜叔顯然也看見了那補品,
看細狗的眼神逐漸不友善起來,閉上眼深呼吸,再睜眼,很快離席了。
你看著猜叔離去的背影,覺得他應該很上火。后來你聽見了細狗欲言的言。「嗚嗚,
猜叔對我太好咯。」6 榨汁猜叔要給但拓買上百萬的玩具。聽到這個消息時,
你正在切水果,手一抖,鮮紅的液體涌出。為什么?你大腦宕機有些想不通。酒廠是猜叔的,
你猜地出。貌巴聯合但拓查假酒,你無視。但拓這幾日暗地里動作,你懶得管。憑什么?
胃又在一抽一抽的痛。液體順著水果汁液擴散,染出一片紅。你垂眸,
伸手把帶血的果肉連同干凈的果肉扔進榨汁機。果肉被尖刃攪碎,
連同著胃部的灼燒感、嫉妒、恨意一起。攪成一堆爛泥。7 哭你假裝喜歡,他假裝拒絕。
這種扭曲而和諧的關系持續了三年。一個二十幾正值年少,一個五十過半邁向遲暮。
你時常敏銳地察覺到,他那在你唇邊游走的視線。心中莫名躁動。不知如何反應。
只是你貪戀他目光、觸碰、甚至是染著香火氣味的衣裳。很難講明這到底是痛苦轉化的欲望,
還是甘愿被馴服,又或許真是愛。純粹的愛。復雜畸形的情愫織成鎖鏈,把你困在這,
而鏈條另一端攥在猜叔手里。他若有似無的愛像某種謀殺,殺死了你的一部分。
他輕輕喚了你的名字,你就跑過去,摸你頭時,像是在摸小貓小狗。你卻沉淪其中無可自拔。
只是偶爾,在夢里,那個年輕的自己總是會崩潰大哭,說自己后悔來到三邊坡,想回家。
不想殺人,不想斗爭。一覺醒來,迷茫片刻,你又成了喜歡在三邊坡渾水摸魚的樂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