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訂單備注欄深吸一口氣。"穿粉色兔耳拖鞋開門的是我,
請用以下句式辱罵:①眼睛不用可以捐給火鍋店當毛肚 ②垃圾桶撿男朋友上癮是吧?
"手機屏幕上這行字仿佛在嘲笑我。三天前注冊外賣騎手時,
我——筆名"暖陽"的暢銷言情小說家蘇暖,絕對想不到會接到這種訂單。
"這年頭有錢人都什么癖好..."我小聲嘀咕,把電動車停在"臨江大廈"樓下。
這座全玻璃幕墻的摩天大樓是江氏集團總部,本市地標建筑之一。
保安狐疑地打量我皺巴巴的外賣制服——這是我在二手市場花50塊錢買的。"A座頂層,
江總私人電梯。"他接過我手中的外賣袋,用金屬探測器掃了一遍。"等等,
訂單要求必須由我親自送達。"我急忙解釋,心跳加速。社恐發作的征兆:手心出汗,
喉嚨發緊。要不是為了新書取材,我絕不會接這種需要與人面對面交流的工作。
電梯直達58層,開門是一片極簡風格的辦公區。空無一人,
只有盡頭那扇黑色大門微微敞開。我深吸一口氣,按響門鈴。門開了。
西裝革履的男人倚在門框上,領帶松散地掛在脖子上。他比財經雜志封面上還要英俊,
深邃的眉眼間帶著幾分倦意,手里晃著一杯威士忌。
"你就是那個...呃..."我低頭看訂單,"'罵醒我'服務的...""開始吧。
"他打斷我,舉起手機開始錄像,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我咽了咽口水,
機械地背誦備注內容:"您、您的眼睛不用可以捐給火鍋店當毛肚...""卡。"他皺眉,
"重來。語氣不夠刻薄。"我的臉燒了起來。第二遍我提高音量,
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垃圾桶撿男朋友上癮是吧?這種渣男您留著過年...""停。
"他放下酒杯,"第三條呢?備注里寫了三條。"我僵在原地。完蛋,太緊張忘了最后一條。
大腦一片空白,我脫口而出:"您、您這樣遲早要完!"死寂。男人突然笑出聲,
那笑聲低沉悅耳。"不及格。"他掏出錢包,抽出三張百元鈔票,"這是基礎服務費。
但因為你忘詞,扣200塊演技費。"我愣愣地接過錢,突然反應過來:"等等,
您早知道這是...表演?""江臨。"他伸手,"我的名字。
你剛才的表演就像小學生念課文。"他瞇起眼睛,"不過,你比前幾個專業罵手有趣得多。
"我的手機突然震動。醫院來電。我慌忙接起,護士冰冷的聲音傳來:"蘇小姐,
您母親的檢查結果出來了,需要立即手術。押金至少十萬..."手指不受控制地發抖。
我最近一本小說銷量慘淡,存款所剩無幾。"需要錢?"江臨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后,
聲音近在咫尺,"我有個提案。"他遞來一份合同。"月薪五萬,每天兩小時。
任務很簡單:在公開場合對我進行各種'語言攻擊'。""為什么?"我警惕地后退半步。
江臨松了松領帶,露出一個標準的紈绔笑容:"我父親認為我太過'溫和',
不適合繼承家業。我需要一些...性格惡劣的證據。"他補充道:"當然,
如果你能設計些更夸張的情節,酬勞翻倍。"我盯著合同上的數字,
想起病床上母親蒼白的臉。鬼使神差地,我接過筆。"成交。
不過我要加一條——"我指著違約金條款,"如果我方提前終止合約,只需退還當月薪水,
不承擔其他責任。"江臨挑眉:"可以。明天上午十點,四季酒店大堂見。
著裝要求..."他上下打量我,"越廉價越好。"走出大廈時,雨下大了。
我抱緊裝著合同的包,心想這大概是我寫過最荒誕的情節——可惜是現實。第二天,
我穿著從舊衣回收箱翻出的起球毛衣和褪色牛仔褲出現在酒店。
江臨正和一群商界大佬談笑風生,西裝革履,舉手投足間盡是精英氣質。按照劇本,
我該沖過去把咖啡潑在他身上。但社恐發作,我僵在原地動彈不得。江臨突然看過來,
微不可察地點點頭。那眼神莫名讓我想起讀者見面會上,
唯一一個看出我緊張到快吐了的女孩。我深吸一口氣,沖過去大喊:"江臨!
你昨晚答應給我的錢呢?"聲音抖得不像話,
但咖啡確實精準潑在了他那件看起來就很貴的西裝上。全場寂靜。"這位是?
"一位董事皺眉。江臨從容地擦拭衣襟,露出歉意的微笑:"抱歉,家事。"他轉向我,
眼神卻意味深長,"不是說了晚上打給你?""騙子!"我按照他凌晨發來的臺詞怒吼,
"上次在車里你可不是這么說的!"老董事們的表情精彩紛呈。
江臨"無奈"地攬住我的肩往外帶,低聲在我耳邊說:"臺詞對了,但表情像在背乘法口訣。
"他的氣息拂過耳際,我耳根發燙。這距離遠超過我的社交安全界限,奇怪的是,
我居然沒想逃跑。接下來兩周,我們配合越來越默契。我在編劇方面的天賦派上用場,
設計出各種"江臨欺壓平民"的戲碼:高檔餐廳里我扮演被他刁難的服務生,
慈善晚宴上我是被他"始亂終棄"的前女友...報酬源源不斷打入賬戶,
母親的手術很成功。但最讓我驚訝的是,在江臨面前,
我的社恐癥狀減輕了——可能是因為他總能用一句話戳破我的緊張。
"你今天罵我的樣子像只炸毛的倉鼠。""瞪人時先咬下唇是你的習慣嗎?
""下次摔文件可以更用力些,音效很重要。"一個月后的雨天,
江臨來電讓我去他公寓"對劇本"。推開門時,他正對著電腦開視頻會議,示意我稍等。
我輕車熟路地去廚房泡茶——這是我們的慣例,每次"演出"前都要彩排。端著茶杯出來時,
江臨還在用英語談著什么并購案,神情是我從未見過的銳利精明。
這和他平時展現給外界的吊兒郎當形象判若兩人。等他結束會議,
我忍不住問:"為什么要假裝紈绔子弟?以你的能力...""家族政治。"他扯松領帶,
"我父親的情婦和她兒子正虎視眈眈。表現得無能些,反而安全。
"陽光透過雨簾照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
那一瞬間我忽然理解了自己小說里寫的"心尖被羽毛掃過"的感覺。
"今天需要你扮演我的心理咨詢師。"江臨遞給我一套職業裝,"晚上有個家族宴會。
"換好衣服出來,我發現江臨不在客廳。書房門虛掩著,傳來打印機工作的聲音。
我推門想告訴他我準備好了,卻看到一個驚人的景象——整面墻的書柜里,
整齊排列著我所有出版的小說。從處女作《星辰之戀》到最近的《聽見你的聲音》,
甚至包括幾本絕版的早期作品。最上層鎖著的玻璃柜里,
赫然是一沓泛黃的手寫稿——那是我高中時寫的瑪麗蘇小說《冷少嬌寵小逃妻》,
從未發表過!"你的文筆比演技好多了。"江臨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我驚得差點跳起來,
轉身時撞進他懷里。江臨穩穩扶住我的肩,距離近得能數清他的睫毛。
"你、你怎么會有這些?"我的聲音變了調。他輕笑,
從抽屜取出一本《星辰之戀》精裝版:"'暖陽'老師的第一本書,出版當天我就買了。
"翻開扉頁,赫然是我的親筆簽名。"可這是三年前...我們根本不認識!
"江臨的目光突然變得深邃:"真的不認識嗎?七年前,臨江一中圖書館。
"記憶如潮水涌來。高二那年,我總躲在圖書館角落寫小說。
有個高三學長經常"恰好"坐在對面,有次我睡著醒來,
發現稿紙上多了行紅色批注:"女主角心理描寫可以再細膩些"。"那是你?!"他點頭,
手指撫過書脊:"后來在書店看到你的書,一眼就認出了筆跡。"頓了頓,"蘇暖,
我可能是你最早的讀者。"窗外雨聲漸歇,陽光突然傾瀉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