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粉筆灰里的舊時光2007年9月12日，星期四。晨光斜切過教室第三排的窗欞，
將前排男生晃動的后腦勺鍍上金邊。林晚星握著自動鉛筆的指尖沁出細汗，
練習冊第17題的題干上洇開個墨點——這道求y=Asin(ωx+φ)單調區間的題目，
前世她在高二上學期的周測里錯了十七次，直到高三聯考時仍在對稱軸的計算上栽跟頭。
此刻草稿紙上畫滿歪扭的正弦曲線，橡皮碎屑像落雪般堆在練習冊邊緣。“林晚星，
借我支筆。”同桌的聲音從右側傳來，帶著漫不經心的熱度。
季沉舟的校服袖口蹭過她的手腕，雪松洗衣液的清香混著淡淡的陽光味涌進鼻腔。
林晚星渾身僵硬地遞出筆袋，
余光瞥見他課本上用紅筆勾勒的函數圖像——本該干凈整潔的課本內頁，
右下角竟用極小的字跡寫著“晚星喜歡草莓味”，墨跡新鮮得能看見筆尖頓壓的痕跡。
心臟漏跳半拍。前世的季沉舟課本永遠像剛拆封的新書，連草稿紙都寫得如同印刷體，
她從未見過他課本上出現過與學習無關的字跡。直到大學畢業那年整理舊物，
才在他的筆記本里發現夾著的草莓糖紙，糖紙背面用鉛筆寫著“她今天分給我兩顆”。
“謝謝。”季沉舟抽出一支藍色中性筆，指尖在她手背輕輕劃過。林晚星猛地縮回手，
鉛筆在練習冊上劃出歪斜的線。她看見他握著筆的指節泛著淡粉，突然想起前世婚禮那天，
他西裝革履地站在宴會廳角落，無名指上沒有婚戒，卻在她遞出喜糖時，
指尖觸到她無名指的鉆戒——那枚許明宇送的、刻著她名字縮寫的銀戒，
最終在離婚時被她扔進了黃浦江。粉筆敲擊黑板的聲響驚醒了回憶。
數學老師用三角板敲著投影幕布：“這道題要注意相位差的計算，不要像某些同學，
錯了十七次還記不住。”前排傳來壓抑的竊笑，林晚星的指甲掐進掌心。
前世的她總以為老師的批評是針對自己的笨拙，直到重生后才想起，
季沉舟每次周測后都會找老師重批試卷，
用紅筆在她的錯題旁標注三種解法——那些被她揉成團扔進垃圾桶的解析，
其實是他熬夜抄錄的筆記。下課鈴響起時，林晚星盯著練習冊上的錯題發怔。
季沉舟忽然湊近，肩膀輕輕碰著她的：“用五點法畫圖更直觀。
”他的鋼筆尖在她的草稿紙上落下，流暢的曲線穿過坐標系，在φ的位置標了個小太陽。
林晚星喉間發緊，這個符號她前世在季沉舟的競賽草稿紙上見過，后來才知道，
那是他用來標記“重要知識點”的暗號。“中午吃什么？”季沉舟合上鋼筆，
側過臉時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林晚星慌忙低頭收拾文具，
鋼筆帽“啪嗒”掉在地上：“隨便。”前世的她總會說“和你一樣”，
然后看著他去食堂窗口買番茄雞蛋面，自己跟著點同款。直到婚后才發現，
這個永遠點番茄雞蛋面的男人，其實對雞蛋過敏——他只是記得她隨口說過喜歡番茄的酸甜。
午休鈴聲響起時，林晚星抱著習題集沖向操場。九月的香樟樹在跑道投下斑駁樹影，
她蹲在雙杠后喘氣，看著遠處籃球場上學長們的身影。前世的她總在午休時繞到籃球場，
裝作不經意地路過，看季沉舟穿著白色背心投籃，
汗水順著脊背滑進球褲腰帶——那個畫面在她記憶里定格了十年，
直到在醫院看見他渾身插滿管子，蒼白的皮膚上再沒有半點少年的熱氣。“林同學。
”清甜的嗓音驚得她差點摔了習題集。三班的許明宇站在跑道邊，手里晃著張彩色傳單，
陽光從他發梢漏下來，在米色校服上撒滿金箔：“新開的漫展在周末，
有《銀魂》的coser見面會，要不要一起去？”他笑著走近，
指尖劃過傳單上坂田銀時的畫像，故意擦過她的手背。林晚星猛地后退，
后腰抵在雙杠的鐵架上。鐵銹味混著恐懼涌上喉頭，
這個笑容在她前世的記憶里等同于噩夢——高三開學后，許明宇每天往她抽屜里塞草莓牛奶，
在文理分科申請表上模仿她的字跡，甚至在大學畢業那年，
偽造她的簽名拿走了季沉舟托人帶給她的考研資料。“不了，我周末要補課。
”她的聲音在發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許明宇的笑容僵了僵，正要再說什么，
遠處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季沉舟穿著被汗水浸透的白色背心，校服搭在肩上，
脖頸處還掛著沒擦干凈的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漫展啊。
”他伸手接過許明宇手里的傳單，目光掃過印著“秋葉原漫展”的logo，
忽然轉頭看向林晚星，唇角揚起前世從未有過的弧度，“小星不是最喜歡銀時嗎？
去年漫展你在簽名墻前排隊三小時，結果錢包被偷了，蹲在臺階上哭著給我打電話。
”許明宇的臉色瞬間發白。林晚星怔怔地看著季沉舟，那個在她記憶里永遠冷淡的少年，
此刻眼里倒映著正午的陽光，連汗濕的發梢都帶著溫度。
她忽然想起前世那個暴雨傾盆的午后，她蹲在漫展門口的臺階上，手機只剩1%的電量，
撥通的卻是季沉舟的號碼——那時她以為他在準備競賽，沒想到他冒雨趕來，
把校服脫下來給她裹住凍僵的肩膀。“你怎么……”話到嘴邊又咽下。季沉舟低頭看著傳單，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坂田銀時的頭像，忽然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我也重生了，
晚星。”操場的蟬鳴突然變得刺耳。林晚星覺得有什么東西在胸腔里炸開，
視線模糊間看見季沉舟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藍色鋼筆——那是她前世在他車禍后，
在病房抽屜里發現的、刻著“沉舟”二字的定情信物，此刻卻在光天化日下，
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晃動。“下午第一節是英語課。”季沉舟忽然恢復如常，
把傳單塞回許明宇手里，“林晚星的英語作文總在時態上出錯，我得幫她補補。
”說完拽起她的手腕就往教學樓跑，掌心的溫度透過校服袖口傳來，驚得她差點摔了習題集。
樓梯間的穿堂風掀起走廊盡頭的窗簾，林晚星被他按在墻角，能清楚看見他喉結滾動的頻率。
“別害怕。”季沉舟的聲音輕得像羽毛，“我知道你前世嫁給許明宇后吃了很多苦，
知道你在醫院流產那天，手機里存著給我發了一半的短信。”淚水突然涌上來。
前世躺在手術臺上時，她望著天花板的白熾燈，手指懸在手機鍵盤上，輸入框里是“季沉舟，
我后悔了”，最終卻沒有勇氣發送。此刻這個秘密被眼前的少年輕輕道破，她才驚覺，
原來在時光的另一頭，季沉舟也經歷了同樣的重生，帶著記憶回到了這個充滿粉筆灰的清晨。
“所以這次……”季沉舟抬手，指尖掠過她濕潤的眼角，“換我來追你，好不好？
”他的校服領口敞開著，露出少年清瘦的鎖骨，剛才在籃球場流的汗還沒干透，
混著雪松的氣息將她包圍。上課鈴突然響起。林晚星猛地推開他，轉身跑向教室，
習題集里夾著的物理試卷嘩嘩作響。她聽見身后傳來季沉舟的輕笑，
還有他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就像前世每次她賭氣跑開時，他總會在后面跟著，
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直到她放慢腳步，假裝偶遇般并肩而行。
英語課代表抱著作業本進門時，林晚星才發現自己的練習冊上還留著季沉舟畫的小太陽。
她摸著那個歪歪扭扭的圖案，忽然想起前世在季氏集團的會議室，他辦公桌上擺著的相框里，
正是這道題的草稿紙，小太陽旁邊用紅筆寫著：“晚星的第一個正確答案”。
窗外的香樟樹沙沙作響，粉筆灰在陽光里浮沉。這一次，
時光的齒輪終于開始朝著不同的方向轉動。林晚星看著講臺上的英語老師，忽然意識到，
那些被她視為遺憾的過去，那些藏在錯題本里的心事，終將在這個重生的清晨，
迎來改寫的可能。午休時季沉舟沒有像往常那樣趴在桌上睡覺，而是掏出數學競賽書，
在草稿紙上寫著什么。林晚星裝作不經意地瞥過去，看見他在計算紙上畫了兩個小人，
左邊扎著馬尾的女孩手里捧著草莓，
右邊的男孩耳朵通紅——那是她從未見過的、屬于季沉舟的十七歲。放學鈴聲響起時，
季沉舟忽然把一個鐵盒塞進她手里：“給你的。”打開盒蓋，
里面整整齊齊碼著草莓味的水果硬糖，糖紙邊緣印著細小的星星圖案。“你前世說過，
”他收拾書包的動作頓了頓，“草莓味能讓人想起十六歲的夏天。”鐵盒在掌心發燙。
林晚星想起前世收到的第一顆草莓糖，是在高二的平安夜，許明宇笑著塞進她抽屜，
而季沉舟當時正在走廊和班花說話。現在想來，那個班花后來成了季沉舟的“緋聞女友”，
不過是他為了讓她吃醋的笨拙把戲。“一起回家吧。”季沉舟晃了晃車鑰匙，
他的山地車停在教室外的梧桐樹下，車筐里躺著瓶冰鎮的草莓味汽水。林晚星猶豫著點頭，
跟著他走過熟悉的走廊，忽然發現他的校服褲腳短了半寸——前世的她從未注意到，
這個總被誤認為冷漠的少年，會為了和她并肩走路，偷偷把褲腳卷起來。
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路過巷口的便利店時，季沉舟停下車：“要吃冰棍嗎？
”不等她回答就跑進去，出來時手里握著兩支——檸檬味的給她，草莓味的自己拿著。
“前世你總說檸檬太酸，”他舔著冰棍笑，“其實我知道，你是想讓我多吃點甜的。
”冰棍的涼氣順著指尖傳來。林晚星忽然想起，前世季沉舟住院時，
她偷偷帶草莓冰棍去看他，被護士罵說病人不能吃冰。現在這個少年站在夕陽里，
嘴角沾著融化的草莓醬，像個終于拿到心愛玩具的孩子。“晚星，”回家的路口，
季沉舟忽然認真地看著她，“這一世，我們再也不要錯過彼此了，好不好？
”他的眼睛里倒映著萬家燈火，比任何星辰都要明亮。晚風掀起巷口的梧桐葉。
林晚星看著眼前的少年，突然發現十六歲的季沉舟，
原來早就把喜歡藏在每一個看似不經意的細節里——是課本上的草莓味筆記，
是冰棍攤前的默默記取，是重生后毫不猶豫的靠近。她忽然想起重生那天的清晨，
她在醫院的消毒水氣味中醒來，手背上還留著打點滴的針孔，而床頭的手機里，
靜靜躺著季沉舟發來的短信：“晚星，我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見我們回到了高中，
你坐在我旁邊算三角函數，陽光很好，你頭發上有粉筆灰。”此刻巷口的路燈亮起，
季沉舟的影子在地上晃了晃。林晚星忽然伸手，替他擦掉嘴角的草莓醬：“好，這一次，
我們慢慢來。”汽水在車筐里輕輕晃動，發出細碎的氣泡聲。兩個身影在暮色中漸漸走遠，
校服拉鏈碰撞的聲音，和著遠處商鋪的叫賣聲，編織成十六歲夏天最動人的注腳。
而那些被時光掩埋的偏愛，終將在這個重生的清晨，沿著記憶的裂痕，綻放出最璀璨的光。
第二章 錯題本里的密碼晚自習的鈴聲在六點整準時響起。
林晚星望著黑板上未擦干凈的函數圖像，熒光燈在頭頂發出輕微的電流聲。
季沉舟的鋼筆尖在物理試卷上劃出流暢的輔助線，黑色墨跡在電路圖的節點處頓了頓，
畫了個極小的草莓圖案——和她文具盒里的橡皮擦圖案一模一樣。
“這里用節點電壓法更簡單。”他的聲音壓得很低，混著窗外的蟬鳴鉆進她的耳朵。
林晚星盯著他手腕內側的淡紅印記，那是下午打羽毛球時替她撿球撞到單杠留下的。
前世的季沉舟永遠完美得像個高嶺之花，她從未見過他身上有任何瑕疵，直到重生后才發現，
他的校服袖口總藏著沒愈合的小擦傷，都是為了幫她拿高處的習題集或撿掉落的鋼筆。
試卷上的節點突然變成了前世的記憶碎片。她想起大三那年在圖書館，
季沉舟替她占座時被人撞翻熱咖啡，手腕燙出好大一片紅，卻笑著說“剛好清醒”。
此刻這個少年正用紅筆在她的錯題旁標注：“晚星常錯處：忽略電感初始電流”，
字跡比前世的競賽筆記還要工整三分。“發什么呆？”季沉舟忽然用橡皮擦敲她的額頭，
橡皮屑落在她的習題集上，“這道題你前世在高考前三天還問過我，
結果考場還是算錯了互感系數。”他的指尖劃過她手背，
停在她手腕的紅繩處——那是她今早剛戴上的，串著他送的草莓銀飾。
林晚星慌忙翻開錯題本，試圖掩蓋發燙的耳尖。本子里夾著的便利貼掉出來，
是她前世高三時寫的“季沉舟加油”，當時她把字條塞進他的競賽資料袋，
以為會被隨手扔掉，卻在十年后的婚禮上，看見它被塑封在他的錢包里。“許明宇在門口。
”季沉舟忽然放下鋼筆，視線掠過她的頭頂。林晚星渾身緊繃，
看見教室門口的人影正往這邊張望，
米色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粉色信封——和前世高三那年塞進她抽屜的情書同款。
“我去趟洗手間。”她抓起錯題本就要起身，季沉舟卻按住她的肩膀：“別怕，我在。
”他的聲音像浸了冰水，抬頭時眼里已沒了方才的溫度。許明宇走進教室的瞬間，
他忽然抽出林晚星的物理試卷，指著電路圖大聲說：“這里的相位差計算，
你是不是又用了超前滯后判斷法？上次不是說過要用相量圖？”粉筆灰在光束里浮沉。
林晚星看著許明宇的腳步頓在三步外，指尖無意識地絞著錯題本的邊角。
前世的她總以為季沉舟對許明宇的無視是傲慢，現在才明白，那些刻意的講解聲，
其實是他豎起的保護墻。“林同學，”許明宇勉強笑著遞出信封，“這是我整理的英語筆記，
聽說你時態總出錯……”他的指尖還沒碰到她的課桌，季沉舟忽然抽出自己的筆記本甩過去，
封面上“林晚星專屬錯題解析”幾個字刺得人眼花。“她不需要。
”季沉舟的鋼筆在桌面敲出清脆的節奏，“我記得某人高三時英語周報閱讀題錯了九道，
還是林晚星借他筆記抄的。”他勾起唇角，眼里泛著冷光，“怎么，
現在要用她教你的東西來追她？”許明宇的臉色青白交加。林晚星想起前世在大學宿舍，
許明宇哭著說“我只是想離你近一點”，轉眼卻把季沉舟寄給她的考研資料賣了換游戲裝備。
此刻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她忽然發現，十六歲的少年根本藏不住惡意，那些所謂的溫柔，
不過是演技初成的試探。“別理他。”季沉舟忽然軟下聲音，指尖劃過她錯題本上的紅圈，
“你看，這道電磁感應題，你前世錯了二十一次，但每次都把安培力的方向畫對了。
”他的手指停在她畫的小箭頭旁，“其實你比自己想象的聰明。”晚自習結束的鈴聲響起時，
教室已只剩他們兩人。季沉舟收拾著桌上的競賽書，忽然露出本泛黃的筆記本，
封皮上貼著她高一軍訓時的照片——那時她站在隊伍里打哈欠，發梢沾著草葉，
被他用拍立得偷偷拍下。“這是……”林晚星伸手觸碰照片上的折痕，
發現背面寫著：“晚星的眼睛像小鹿”。季沉舟耳尖發紅，
慌忙合上筆記本：“前世你畢業時送給我的，說‘留個紀念’，結果我翻來覆去看了十年。
”夜風從窗口灌進來，吹亂他額前的碎發。林晚星忽然想起前世在醫院，
昏迷中的季沉舟抓著她的手不放，掌心全是冷汗，嘴里呢喃著“別嫁給許明宇”。
那時她以為是錯覺，現在才明白，原來在她看不見的時光里，他早已在無數個深夜，
把遺憾熬成了執念。“去操場走走？”季沉舟背起書包，車筐里的草莓汽水輕輕晃動。
月光給教學樓鍍上銀邊，他們踩著樹影路過籃球場，
季沉舟忽然停在記分牌前：“前世你在這里看過我打球，躲在第三棵香樟樹后，
以為我沒發現。”樹葉沙沙作響。林晚星望著斑駁的記分牌，想起那個穿著白色背心的少年，
每次進球后都會朝她的方向瞥一眼——她曾以為是巧合，原來早在那時，
他就已在茫茫人海中鎖定了她的位置。“其實你高三那年，”季沉舟忽然蹲下身，
替她系好松開的鞋帶，“我每天都繞路陪你回家，直到看見許明宇開始送你草莓牛奶。
”他的手指在鞋帶末端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我告訴自己，只要你開心就好，
結果眼睜睜看著你走進陷阱。”冰涼的淚珠砸在水泥地上。
林晚星看著他蹲在自己面前的身影，突然發現這個記憶中永遠挺直脊背的少年，
竟愿意為她彎下腰來。她想起前世在民政局門口，季沉舟紅著眼眶說“我帶你回家”，
而她卻跟著許明宇上了車，從此踏上不歸路。“這次不會了。”她伸手捧住他的臉，
感受著少年皮膚下的溫度，“我再也不會推開你了。”季沉舟的瞳孔驟然收縮，
月光在他眼底碎成銀河，下一秒卻猛地轉身，耳尖紅得能滴血：“別、別突然說這種話，
我……我給你買了草莓大福。”便利店的暖光在街角亮起。季沉舟舉著紙袋跑回來，
頭發上沾著夜露：“老板說這是今秋第一爐，熱乎的。
”包裝袋上印著“2007年秋日限定”，和前世她在日本留學時偶然提起的味道分毫不差。
咬開軟糯的糯米皮，酸甜的草莓醬在舌尖化開。林晚星看著季沉舟笨拙地擦去她嘴角的碎屑，
忽然發現，那些被時光掩埋的偏愛，從來都不是單方面的守望。她前世以為自己是追光者，
卻不知早在她抬頭仰望時，身后的少年早已為她擋住了所有風雨。回教室拿錯題本時，
月光正照著季沉舟的課桌。林晚星看見他的數學競賽書上，
用熒光筆圈著一道題：“已知f(x)在x=0處連續，
且f(0)=晚星的生日……”括號里寫著她的生日日期，旁邊畫著歪扭的愛心。“別看了！
”季沉舟突然沖進來，試圖搶走書，卻不小心碰倒了她的保溫杯。熱水潑在課桌上，
露出桌面縫隙里的鉛筆字：“晚星，加油”——那是她前世畢業時，
用橡皮擦了三遍都沒擦掉的印記。午夜的校園靜悄悄的。季沉舟蹲在地上擦水漬，
林晚星忽然想起，前世畢業典禮那天，她看見他蹲在空教室擦課桌，以為是值日生偷懶，
現在才明白，他是在小心翼翼地保存她留下的每一絲痕跡。“季沉舟，”她忽然輕聲說，
“其實我重生的那天，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你。”少年的動作頓住，
背對著她的肩膀輕輕顫抖。她看見月光下，他的指尖劃過課桌上的“加油”二字，
像在觸碰跨越時空的約定。離開學校時，季沉舟的山地車后座第一次載了人。
林晚星環著他的腰，感受著少年人結實的體溫，聽見他的心跳聲和車輪碾過落葉的聲響重疊。
路過巷口的冰棍攤時，他忽然說：“前世你總說我像冰棍，又冷又硬。”“那現在呢？
”她貼著他的后背笑，鼻尖是熟悉的雪松味。季沉舟忽然剎車，
轉身時眼里映著路燈的暖光：“現在我是草莓味的冰棍，”他掏出顆水果糖塞進她嘴里，
“又甜又黏，甩都甩不掉。”糖紙在夜風里發出清脆的響聲。林晚星含著糖笑出聲，
忽然發現，十六歲的季沉舟原來也會說情話，只是前世的她，被自卑蒙住了眼睛，
看不見少年笨拙的溫柔。回家的路口，
季沉舟把裝著草莓大福的紙袋塞進她手里：“明天早自習，我給你帶媽媽做的草莓醬三明治。
”他撓了撓頭，“其實我前世去過你家樓下，看見你蹲在臺階上吃便利店飯團，
就想著以后一定要讓你吃上熱乎的早餐。”星光落在他發梢。林晚星看著他騎車遠去的背影，
忽然明白，所謂重生，從來都不是改寫命運的魔術，而是讓兩個在時光里迷路的靈魂，
終于看懂了對方眼里的星光。第三章 籃球場的黃昏來信深秋的陽光像融化的蜂蜜，
黏稠地涂在籃球場的塑膠地上。林晚星抱著習題集站在觀眾席邊緣，校服外套搭在手臂上，
目光卻忍不住往場中望去——季沉舟穿著15號白色球衣，正在和高三學長爭奪籃板，
發梢被汗水黏在額角，脊背繃成漂亮的弧線。前世的她總會帶著冰鎮礦泉水等在邊線外，
等他下場時遞過去，看他仰頭喝水時喉結滾動，水珠順著脖頸滑進球衣領口。
現在她刻意站在陰影里，指尖卻無意識地摩挲著書包側袋——那里裝著她偷偷準備的創可貼，
是看見他昨天訓練時膝蓋擦傷后塞進去的。“季沉舟，傳球！”隊友的呼喊驚醒了她的出神。
季沉舟轉身時忽然踉蹌，對方球員的手肘撞在他肩上，他卻在失去平衡前將球拋向籃筐。
籃球空心入網的同時，他重重摔在地上，膝蓋在塑膠地面擦出深長的血痕。觀眾席傳來驚呼。
林晚星的習題集“啪嗒”掉在地上，她沖到場邊時，季沉舟正撐著地面想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