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會議時遇根本就沒有認真聽，一是有個格外引人注目的“明星”在自己身邊，
二是時遇實在不想忍臺上夸夸其談的教授，畢竟沒人喜歡被點額頭，即使不是直接動手，
那也讓人很不舒服。原本一個小時的會議硬生生被周教授拖到5:30才結束。他剛一結束，
時遇就迫不及待的跟著謝知許出了會議室。“謝教授！”剛走到走廊拐角，周教授攔住他們，
花白眉毛下的眼睛閃著精光，“聽說你們要合作量子傳感的新項目？
”謝知許將資料換到左手，右手虛擋在時遇身前——這個保護的姿態讓周教授瞇起眼睛。
“學校審批中。”謝知許答得滴水不漏。“年輕人有想法是好事，
”周教授突然拍拍時遇的肩，力道大得像在測試材料強度，“不過謝教授當年做學生時，
可是在《Nature》發過獨立作者的。”時遇感到謝知許的手臂瞬間繃緊。“周老師，
”謝知許的聲音突然結冰，“您實驗室的拓撲量子計算，最近是不是缺個懂超導器件的助手？
”周教授的表情頓時僵住——這是學術界心照不宣的威脅，
謝知許手里握著三家頂級期刊的審稿權。周教授不死心，
試圖從別的方面擊潰謝知許的心理防線。“知許啊，”他刻意用了舊稱，
聲音卻像砂紙摩擦金屬，“你這些年帶學生，倒是越來越像你導師了。
”謝知許的指尖在文件夾上收緊，泛白的骨節在冷光下格外分明。他微微側身，
不動聲色地將時遇擋在身后半個身位。“周老過獎。”他語氣平靜，
鏡片后的眸光卻冷了幾分，“只是教學生說真話而已。”走廊盡頭傳來學生們的談笑聲，
卻被這凝滯的空氣阻隔在外。周教授突然向前半步，皮鞋尖幾乎抵上謝知許的牛津鞋。
“真話？”他壓低聲音，喉間滾出帶著痰音的笑，
“你當年在Cam 為那篇《Nature》熬到胃出血的時候，怎么不說真話？
”時遇的呼吸驟然一滯。謝知許的睫毛幾不可察地顫了顫，
左手卻穩穩按住時遇想要上前的手腕。他忽然笑了——那種冰川裂開一道細縫的笑。
“所以您現在是在擔心...”他慢條斯理地摘下眼鏡，用襯衫袖口擦拭鏡片，
“我會把學生也逼到胃出血？”陽光從西窗斜射進來，將謝知許的影子拉得修長鋒利，
像柄出鞘的唐橫刀。周教授被這罕見的尖銳刺得后退半步。
“我不過是提醒——”“2019年9月，”謝知許突然報出個日期，
重新戴上的眼鏡反射著冷光，“您扣下張瑋的論文數據，逼他重做七個月實驗。
”他向前邁步，聲音輕得像落雪，“那年冬天，他母親胃癌晚期。”周教授的臉色瞬間灰白。
時遇看見謝知許垂在身側的右手在發抖——不是病弱的顫，而是某種壓抑到極致的憤怒。
走廊監控器的紅點無聲閃爍，像凝固的血珠。“項目批文下周會到。
”謝知許最后看了眼手表，禮儀性地頷首，“失陪。”轉身時他的袖口擦過時遇的手背，
苦橘香里混著一絲幾不可聞的藥味。時遇突然意識到，謝知許今天根本沒帶藥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