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之后,楊明正在宿舍里收拾東西,忽然有人敲門。
楊明打開門一看,只見許婷紅著眼睛站在門口,盯著他,哽咽的說道:“你怎么那么傻啊,你為什么不聽姐的話,都是我不好,我要是不告訴你就沒這個事了。”
說著說著許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痛哭起來。
楊明見許婷哭,心里也很難受,急忙安慰,笑著說:“婷姐,沒事的,你沒必要自責,我打崔志剛也不全是因為你,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之前還把我的古街方案給了李東偉,那個時候我就想打他了。”
這話說出來許婷哭的更厲害,抬起頭說:“我知道你是安慰我,小楊,我們去上訴吧,我去紀委那邊把事情說清楚,你是為我打抱不平才動的手。”
楊明頓時一驚,急忙道:“婷姐,可千萬不能去上訴,你要是把這個事說出來,就等于往自己身上潑臟水,體制里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雖然崔志剛沒占到你便宜,但是你去一說,肯定越傳越不像話,到時候你怎么辦?”
許婷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楊明還在為自己考慮,心里又感激又難過,情不自禁的撲在楊明懷里痛哭。
而楊明此時卻怔在那里,內心一陣激蕩,他很想把這個善良、溫柔、漂亮的姐姐緊緊的摟著撫慰親熱,可是內心卻感到這是對婷姐的褻瀆。
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輕輕的拍了拍許婷的后背,輕聲道:“婷姐,沒事了。”
楊明收拾東西是準備去省城的,并不是回家,自己被處分的事他也不敢跟爸媽說,要是讓爸媽知道自己被記了大過,還被停職反省,估計會對自己很失望吧,所以這個時候,他不敢回家。
去省城是因為去見自己曾經的恩師陳東。
陳東是楊明的高中老師,當年楊明的高中不是在金湖縣讀的,而是在江海市第一中學,因為成績優異保送過去的,而陳東教過他一年的語文。
也是因為楊明的成績優異,而且對國學感興趣,陳東又是國學專業,所以這個學生很對他的胃口。
后來陳東轉了仕途,還一直跟楊明保持著聯系,他是太喜歡這個學生了。楊明大學的時候,陳東就已經在省里闖蕩了,有時間的時候兩人也會經常交流。
楊明回到金湖縣工作之后,聯系的次數就少了,陳東平時工作也比較忙,現在是省環保局宣傳處主任。
因為受縣委書記的影響被攆出了縣委大院,楊明還找過陳東訴過苦。
前一陣子陳東倒是想找他訴訴苦,只是楊明一直在搞文化古街的方案沒時間,說等忙完之后去一趟省里拜訪他,現在自己正好有時間,同時也想跟自己這位亦師亦友的恩師取取經,這種情況下,以后的自己該何去何從。
于是,他打了一個電話過去,告訴他自己現在的處境。
陳東聽楊明說完之后,有點惋惜地說:“小楊,你怎么不在處分之前打個電話給我?雖然我是環保局的一個小主任,但在省局呆了這么多年,還是有幾個朋友的。如果讓他們說句話,可能處分就不會這么重。”
“謝謝老師了,不過這個事有點不好說,因為關系到我一個女同事的隱私和聲譽,我不想把事情搞的難看,擔心會傷害到她,想著盡快平息,所以,就沒給老師您打電話。”楊明無奈的說道。
其實,楊明沒找陳東還有一個原因,因為他知道陳東雖然年輕有能力,但現在在環保局混的并不好。
當年他之所以放棄教師的職業從政,是因為家里有長輩在環保局,后來長輩退休之后,他就被現在的局長調到了宣傳處,雖然是個處長,但說實話,跟那些實權部門相比就差得多了,很可能下面的市縣領導并不會買他的賬。
這如果開了口,讓他為難,豈不是徒增尷尬?
到了省城之后,楊明給陳東打了電話,卻得知他剛剛出發到下面的市去做宣傳工作大會了,讓他到環保局附近找個賓館住一下,玩兩天,等他回來再詳談。
楊明很無奈地掛斷電話,打車來到省環保局所在的金府路,找了一家賓館開了房間,辦好入住之后,就下了樓準備找吃的。
省城的繁華與喧囂,果真不是金湖縣能比的,街邊店鋪林立,人來人往,汽車的鳴笛聲、商販的叫賣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熱鬧非凡的都市圖景。
在楊明糾結今晚準備吃什么的時候,在街道的不遠處,一輛黑色轎車開著雙閃,緩緩的停在了路邊。隨后一名不到四十的中年,從車上走了下來,一邊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他正是反貪局局長宋朝江。
宋朝江身形清瘦,留著淡淡的胡須,一身西裝也正好襯托出了他那干練與沉穩的氣質。
除了外勤,宋朝江每天下班都會路過這里,因為他的妻子是省環保局的,所以他住在環保局家屬院。今天妻子想吃這邊的一家有名的甜點,所以他下車準備去買。
不過看他的模樣,下車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正想著工作上的一些事情,眉頭微微皺起,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正悄然逼近。
在他剛關上車門的那一刻,突然,一輛面包車如脫韁的野馬般從拐角處沖了出來,直直地朝著宋朝江沖撞過去。
似乎是反應到了,宋朝江猛地朝車頭的方向撲了過去,險險躲過了面包車的致命一擊。然而,面包車撞擊在他黑色轎車的側面,同時也是撞到了他的側身,巨大的沖擊力將他撞得直接摔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聲巨響,瞬間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楊明聽到聲響,下意識地轉過頭,看到了這驚險的一幕。
宋朝江躺在地上,表情痛苦,盡管躲過了致命的一擊,還是撞得他七葷八素,胳膊與大腿粘著水泥地磨出一條血印,猩紅的皮肉清晰可見。
他掙扎著起身,然而,當面包車撞擊停下之后,猛然調準車頭,再次朝剛爬起身的宋朝江再次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