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歸途下雨了聞潤牽著弟弟的手往家走去。他撐著黑色的長柄雨傘，
雨珠落在傘面發出“啪嗒 啪嗒”的擊打聲。聞潤打的傘很斜，整把傘將聞澤包圍進傘中。
雨水打濕了左半邊身子，衣服濕噠噠的貼在身上。路過家門口的小巷。雨雖然大，
但還有不少人敞開著門坐在門邊嗑瓜子。不知是誰喊了句“聞潤回來啦？”聞潤點頭，
“清明回來祭祖。過幾天就走?！彼麘吨?，拉著弟弟的手快步往家走去?！罢O，
那兩人誰啊，你認識？”“你搬來的晚是不知道，
這倆兄弟是對災星……小時候克死爸媽…”聞潤緊握著弟弟的手問“餓了嗎？哥給你做飯吃。
”聞澤一聲不吭，低頭看著腳邊的小水洼，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水！粉色小魚！救我?。。?/p>
”“不怕，不怕，哥救你，我保護你聞澤…我會保護你。沒事了，別害怕?！薄澳闱?，
又開始了。嘖，晦氣！”那位碎嘴的婦人又開始在人背后嚼舌根子?！澳愕故钦f啊，
說話說一半，拉屎不暢快?！薄笆昵?，我們這不是發過水災么，你記得吧？
”“就是那時候，聞澤不知道怎么就嗆了水，救治得不及時，醒來之后這就不大好。
”女人指指自己的頭，“傻了”。我和聞澤是兩兄弟，聞澤比我聰明，念書的時候總跳級，
十六歲就上大學。不過自從他嗆水之后，住在邊上的鄰居時不時總會奚落他兩句。
說不準是妒忌，還是找到消失已久的平衡感。或者說又是幸災樂禍的窺私欲作祟。
那段時間聞潤很忙，一面自己考上了大學，一面是弟弟要被Y大退學?！袄蠋?，這不合適吧，
聞澤當初作為「天才」加入的學校，
入學的時候我記得城里好幾家叫得上名氣的報社都來采訪了。
為學校之后的招生提供了免費的宣傳。”教務老師打斷他，“聞潤，作為家屬，作為哥哥，
你自己看著聞澤。我想你很清楚聞澤的狀態，根本不適合繼續學習，不是老師殘忍，
不近人情，這是事實。作為家屬你們首要的就是認清現實，之后再帶聞澤好好做康復。
老師們對未來科研新星的墜落，心里也很是難多和同情的。”聞潤做最后的掙扎，“老師，
沒有一點機會了嗎？”教務老師搖頭，“該做的努力我都做了，實在是無能為力。
”他起身拍拍聞潤的肩膀，“先這樣吧，老師一會兒還有會，今天你們先回去好好休息，
等我們退學材料統一都好了，老師再叫你們過來簽字好吧？回去吧。
”2 天才隕落到了一年中最熱的時節，聞潤很快就要去念書了，雖然兩座城市離得不遠，
可總歸沒那么方便。于是最開始商量的是把聞澤托邊上鄰居照顧，每個月給對方一千五。
雖然錢不多，可已經是聞潤能給的極限。新學期開始，聞潤迅速通過長相在學院躥紅。
“溫潤，我喜歡你?！毕耦愃频母姘?，情書，巧克力他常收到。但他從未正面回應過對方。
“對不起，還有課，先走一步?！蹦枪媚锛词贡痪芙^也不生氣，反而說，“好帥啊，
連拒絕都那么有禮貌?！睂o明摸著眼前姑娘的額頭，“不是，你沒毛病吧方雱。
我怎么沒瞧出聞潤哪里好看呢，倒是有股窮酸味，難聞死了?！苯蟹诫劦墓媚锬缶o拳頭，
“說了你也不懂，你這個銅臭味的笨蛋！將無明你能不能別跟著我了，煩死人了。
”方雱快步往教學樓方向走，將無明在后頭追，“方雱，別走啊，
我今天看見校門口開了家新的烤串店，怎么樣，要不要去試試？”“不去，不去，說了不去，
將無明你真的好煩。我去上課了，別再跟過來聽到沒？”將無明立在原地，
左右比了個保證的手勢。等方雱走遠了，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電話那端很快被接通，
“將哥，怎么想到給我來電話了，有事您說話，我保準幫你辦妥帖?！睂o明說幾句，
很快電話就被掛斷。當天晚上，校園網上，有篇發文被頂了上來?！刚l有這位帥哥聯系方式，
十萬火急?！固拥紫潞芸煊腥嘶貜?，“各位不用點進去看了，我看小圖也知道，
這是動物醫學系的聞潤。我勸貼主，如果你是女生你就死了這條心。當然了如果你是男人，
請在我后邊排隊?！薄肮?，樓上的好神經?！薄奥劃櫍。?！這人是出名的拒頭。
哥哥勸你別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從開學到現在，系花到院花再到?；o一例外全都失手。
”“我認識這人！”“拜托，誰不認識，我也認識。”“我知道他還有個弟弟，叫聞澤。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樓上的。”“切，還以為要爆料高校某校草被校外富婆包養的事。拜托！
我們對聞潤弟弟是誰，這種消息，根本關心的好嗎。下次來點勁爆的?！薄皠e急，
我還沒說完，等我編輯完！到時候，求著問我后續，我都不告訴你啊。
”“我看你還是先發出來吧，不然找人弄了你這樓。”爆料人的爆料確實如他說的，
極具看點，“我和聞潤還有他弟弟是都是N市的，學校也離得不遠。
不過多數時候我們聽到最多的是他弟弟聞澤的名字。他弟弟是個天才兒童，
16歲就考入Y大，學的是水生動物研究的專業。估計是天妒英才，N市有年洪澇，
江水決堤，等洪水退去之后他弟弟就不太正常了?！薄?？？？
”3校園論壇”樓上的你話怎么不說完，然后呢？？“互聯網還是過于強大，
很快又有人評論，“我也是N市的，對了我朋友也是Y大的，我去問問。
”“樓上的十分鐘過去了，回來了嗎？”“不會是蹭熱度吧，快找組長弄他！”“回來了！
我問了朋友，說是經過學校老師評估，聞澤的狀態很糟，不可能再繼續念下去了。
””Y大沒人情味隨之發展成另外個話題。”但大伙更好奇的是聞潤的弟弟究竟怎么了。
幾乎是同時，又有人傳了條視頻上來。視頻中是個長得幾乎和聞潤一模一樣的少年，
只是從動作和面部表情上能看出明顯不同。視頻里的少年被一群孩子圍著，
看得出來他很不安，也很害怕，而孩子們則是圍成圈，用手里的水槍沖著聞澤滋水。
少年遇到水，連連后退，不小心退到身后的小孩邊上時，又會再次被推向圈中央，如此反復。
少年他開始崩潰，抱著頭蹲在地上求饒。嘴里胡言亂語的喊著“救我，粉色小魚，救我，
不要…”凄厲的喊叫聲和惡童們的嘲笑聲一并從視頻中傳出。聞潤為了省錢，
用的還是老年機，沒法上網。同寢室的室友，躊躇著走到他的桌邊，“聞澤，給你看個東西，
但你一定要有心理準備。”說著，手機里的視頻開始重新播放，放到一半聞潤騰得就站起來，
“幫我點個道，我得先回家趟。”說著拿了衣服就三步并作兩步匆匆往汽車站跑去。
此時評論還在繼續?！爸虚g這傻子，你們說是聞潤的弟弟？”“我明白了，
難怪他說自己沒工夫想這些，原來家里還有個累贅?！薄皹巧系?，幾點口德吧。說話這么損，
你家里人知道嗎？”“嘴臭就去刷牙！?。。?/p>
臭到我～～yue”聞潤搭的當日最后一班車到的N市，時間太晚了，
下車后路邊只剩摩托和三卡停在路邊載客。大爺大叔們坐在自己車上，睡眼惺忪，
見有人來也不招呼。大半夜的，車站離市區又遠，只能搭摩托回去。
聞潤叫醒個大哥“烏衣巷去不去？”“五十”聞潤咬牙，想了下，終于還是點頭。
摩托車在穿梭于凌晨的街道，法國梧桐靜靜的立在街道兩邊。聞潤雙手緊握車后座的拉桿，
風從他的衣領處灌進去將襯衫撐得老大。他覺得有些冷，緊了緊身上的衣領。
摩托車司機被風吹得清醒，他開始搭話”小兄弟你這么晚來N市是回家？”“回家”“哦，
回家好啊，我閨女好久沒回家了，真想她啊。”閑聊之下，摩托車很快就到烏衣巷口。
“里頭都是小路，我就不開進去了。車費么，看在你是學生的份上便宜點，算你四十吧。
”回到家，聞潤推開門，弟弟聞澤已經睡下。他想問聞澤，白天發生的事兒是不是常發生。
他們是不是總欺負他。但，當他的手，觸及聞澤皮膚的那刻就知道，所有的事都不用解釋了。
“聞澤”，他扶起弟弟，“是哥不好，以后我去哪，你就去哪，哥不會再讓你受委屈。
”凌晨醫院的急診室很忙，聞澤難受得開始說胡話，分診處的醫生給他測了體溫，
“四十度了，得趕快降溫。你是他什么人？”“我是他哥。
”醫生隨口說了句“你怎么當哥的，弟弟生病了都不知道，去前面繳費，今晚可能沒法出院，
得留院觀察?！睊焐纤爝叿浩痿~肚白的時候，街口傳來汽車鳴笛聲的時候，
聞澤幽幽轉醒，他叫了聲，“聞澤？”聞潤頓了頓，眼里泛出淚花，“我在！”聞澤說，
“粉色小魚，回家?！眱扇俗叱鲠t院，日頭掛得老高，街邊包子鋪還沒關門，
聞潤走過去要了兩個素菜包，他拿給聞澤一個。4哥在哪，你就在哪兩人，
面對面相視笑了起來?；厝ズ?，聞潤收拾了聞澤的東西，把房子鎖上，
拉著弟弟的手出了巷子。正值小孩中午放學，有幾個皮的，路過聞澤，明明都走過了，
還要回過來喊聲，“傻子”。聞潤氣急，他一把抓住小孩的衣領，沉聲說，“給我道歉！
”孩子家長過來，“哎呦，你叫什么啦，孩子還小，那么較真做什么”，
轉頭又安撫十余歲的孩子“寶寶不害怕，奶奶保護你?！薄拔业艿懿皇巧底樱憬o我道歉！
”眼看局勢不對，也確實是自家理虧，奶奶蹲下身，對孫子說“寶寶，
你給這哥哥說句對不起，奶奶給你買零食吃。”孩子不情不愿的說“對不起！
”扭頭卻沖著兩人做鬼臉。“你！”聞潤還想沖上去，但聞澤卻以極細微的動作，
輕輕扯了把聞潤?；氐結市，聞潤拉著聞澤去教務開了外宿申請。老師側頭看著兩人，
“你們倆兄弟真是越看長得越像?！薄袄蠋煟覀兪请p胞胎?！薄罢婵上?，
我聽說你弟弟之前還是天才兒童吶， 你說這人生還真是禍福難料哦～來簽字。
”聞潤簽了字，拉著弟弟的手就要走，教務老師又說“我們你們兄弟倆也不容易，這樣，
老師在學校附近還有套房子，一直沒租出去，你要是有想法的話，一會兒帶你去看看房。
”聞潤臉上滿是欣喜，轉而又有些局促，“老師，我和弟弟沒那么多錢，
你的房子要是貴的話，我們倆恐怕租不了?！崩蠋煆膿醢搴箢^緩緩探出頭問，
“你每個月最多出多少錢？”聞潤想了會兒，“兩千”“那就兩千成交！
”宋文靜來找聞潤的時候，兄弟倆已經從宿舍樓里搬走了。
她拖著巨大的行李箱像是匆忙趕回來的，“同學我找聞潤，你有他聯系方式嗎？”聞潤這人，
平常也不怎么和外人說話，用的又是老年機，男生拿起手機說，這還真說不準，“我試試。
”電話中“嘟嘟”聲響起，接著電話被接通，“喂？”“聞潤，宿舍樓底下有女生找你，
說是有什么要緊事兒，我把電話給她，你們倆聊吧?！彼挝撵o拿過電話，
“我是宋文靜”“聞潤，好久不見?！彪娫捘穷^沉默了好久，“聞澤在我身邊，
不太方便長時間講電話，我給你個地址，到家里說吧。”掛了電話，
宋文靜對借手機的男生說，“謝謝你啊，要不是你，我都找不到他們。
”男生看著宋文靜走遠，自言自語道，“聞潤異性緣還真是好，連美女都專程過來找他。
”他看看自己，單身二十年三年，嫉妒使自己面目全非！宋文靜和聞澤是同學，
當時出事的時候她也在?！澳愕芩€好嗎？”“老樣子?！甭劃欁缴嘲l上，
端著透明玻璃杯喝了口水。“你呢，最近怎么樣？”宋文靜嘆氣，，“挺好的，
當年謝謝你弟收留我在你家住了一晚…”“過去的事，就別提了。
”究竟當年發生了什么……“老師，我按照您發發表在N期刊的數據，重新做了組實驗，
不過數據怎么都對不上，您幫我看看是不是學生哪里出了紕漏。”“溫澤，我跟你說了，
這組實驗你不需要重做數據，以你的專業知識并有達到可以獨自完成實驗的程度，懂嗎？
老師希望你可以腳踏實地，一步步慢慢來，聽懂了嗎？”“懂了老師。我會暫停。
”教授卻像是被激怒的豹子，“聞澤，我說的是停止而不是暫停！
如果你連這兩個詞的詞義都區分不清楚的話，我建議你，從現在開始試著投其他的導師。
”“現在，立刻從我的實驗室，離開！”聞澤收拾東西離開實驗室。一時間，
實驗室中鴉雀無聲。應該說，是沒人敢說話。畢竟自己能不能順利畢業，
幾乎全看韓教授的心情。韓志余怒未消，他指著面前的所有人，厲聲斥道，“還有你們，
記住，這個實驗不是你們的水平能做的，給我挑選題的時候都避開他，知道嗎！
別到時候實驗做不出來，還要丟我的臉！”“記住沒有！”韓教授怒吼?！坝涀×?！
”教授點頭，滿意的離開實驗室。出了實驗室，宋靜文見聞澤還在站在實驗室門口，
好奇地問“怎么還在？”聞澤說，“有東西沒帶，怕進進出出打擾你們實驗，
想著時間也差不多，就在門口等會兒?！薄芭?，這樣。那…正好飯點，一起吃點？
”“啊….”聞澤愣怔下。宋靜文不滿的說“難道你還想拒絕女孩子的邀請？！
”聞澤連連擺手，“不是不是，誤會了?！鞭D而笑起來，“好啊，等我拿上東西，我們一起，
去吃飯！”兩人坐在學校食堂，氣氛有些尷尬。
聞澤告訴自己不要被剛才發生的事情影響心情，但他總避免不了陷入壞情緒當中。
5 學術造假宋文靜看出他興致不高，開口勸道，“剛剛老師的話你別太放在心上，
你知道的，他總在罵人，今天說你，明天或許就該說我了?！甭劃蓻_宋文靜笑笑，
“那你得祈禱，最好別這樣?！皟扇讼嘁暥?，氣氛融洽了不少。就在這時，
一陣電話鈴響起。聞澤接起電話，對面的人語氣急切，”是韓志教授的團隊吧？““是，
我是?！薄澳悄銈冓s快來一趟，我們水族館用了你們團隊研發的儀器，
現在動物們都得病快死了。你們老板電話又打不通，總之，請快過來看看吧?！睊炝穗娫?。
聞澤說“之前水族館的案子有點狀況，這飯，我可能來不及吃了，下次我請你?！闭f完，
他就站起身準備走，誰知宋文靜拎起包也站起來，“等下，我和你一起。
”“你…”“別考慮了，我下午沒課，正好陪你一起去看看。多個人多個幫手。
”水族館門口，館長已經在等著。見兩人朝這邊走來，忙迎上去，
“兩位是韓正老師團隊的研究員對吧。你們好，快隨我去看看?！薄耙膊徊m你們，其實，
上個月動物們就有癥狀了。但你們老板說這是適應期的問題，我們就用了，多西環素加，
利福平，但是一直不見好。狀態反而更差，這沒辦法才給兩位打的電話?！比诉呑哌呎f。
館長試探性地問，“你們老板最近很忙？”宋文靜說，“館長，您是問韓志教授？”館長，
“對，就是韓志。他最近還在Y大吧。”“當然啦，上午才見過?！别^長略微放松情緒，
“哎，那就好，那就好啊。”巨型鯨豚池里，白鯨和海豚都蔫蔫的。
聞澤向館長索要鯨豚池每日LSS的監控數據，邊上站著的工作人員，馬上把記錄本遞過來。
聞澤僅是粗略掃了眼，就眉頭緊皺，“這水質很差，確認是搭載了儀器后測試的？
有排除過儀器的故障問題嗎？”工作人員回復，“這些我們都再三確認，沒問題，
所有的操作都是經過你們韓老板的培訓，不會有錯。”“水溫呢，控溫器有問題嗎？
”“館里所有的操作手續從以前到現在幾乎沒有變化，步驟嚴明。從未有過如此大的紕漏。
唯一的變量，就是使用了你們韓教授研發的這臺儀器。另外，
水溫是任何一家水族館的重中之中，更不會出現紕漏?！甭劃刹缓孟露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