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鉗工的正骨手1998年臘月廿三,江北機床廠的大煙囪吐著灰煙,
張恪蹲在鉗工車間的老虎鉗前,用銼刀打磨著撿來的不銹鋼焊條。褲兜里的BP機突然震動,
屏幕上顯示著鄰居王嬸的代碼:“母病,速歸。”他握緊焊條的手青筋暴起,
焊條尾端已磨出錐狀——這是他給母親準備的新年禮物,用鉗工技術改良的拔火罐釬子。
“張恪,廠長找你。”保衛科的大劉踢開車間門,警棍敲著門框發出悶響,
“你媽又去廠辦鬧了?”車間里此起彼伏的銼刀聲突然安靜。張恪站起身,
工裝褲膝蓋處的補丁滲著機油,這是母親用他爸留下的舊工裝改的。三個月前母親下崗,
每天揣著《職工安置協議》去廠辦,今天怕是又被保安推搡了。廠長辦公室飄著濃重的煙味,
鋁合金窗框上貼著“全員持股,共渡難關”的紅色標語。張恪剛進門,
就看見母親跪在地毯上,白發沾著煙灰,面前散落著撕碎的診斷書——肺癌晚期,
需要三萬元手術費。“張嬸這是何苦呢?”廠長靠在真皮轉椅上,金利來領帶歪在鎖骨,
“機床廠改制是政策,你男人當年工傷死了,廠里已經給過撫恤金。”張恪彎腰撿起診斷書,
紙角上有皮鞋印。母親的手在發抖,腕骨處有新鮮的淤青——是被保安拽傷的。
他突然想起上周在鉗工班,聽見廠長秘書打電話,說“把鬧事的下崗工弄進派出所”。
“廠長,我媽不懂政策。”張恪的聲音很輕,拇指摩挲著診斷書邊緣,
那里有鋸齒狀的撕裂痕,“三萬元,我來還。”廠長吐了口煙,眼里閃過驚訝:“你個鉗工,
拿什么還?”“我頂罪。”張恪直視對方眼底的血絲,“上個月廠辦失竊,監控拍到的人,
是我。”一、勞改隊的銀針江北第一看守所的大通鋪上,張恪數著墻面上的霉斑,
右手食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褲兜的焊條——入獄前他磨了七根銀針,藏在母親縫的棉褲暗袋里。
“新來的,給老子捶腿。”牢頭疤臉拍著鐵床,小腿上的紋身隨著肌肉抖動,“裝什么啞巴?
”張恪起身時帶起稻草,三個月鉗工打下的腰腹力量讓他動作輕得像貓。疤臉的腿搭在床沿,
膝蓋外翻角度異常——典型的腰肌勞損導致的代償性膝外翻。“大哥這腿,
是在碼頭扛麻包傷的吧?”張恪的拇指按在疤臉的腰眼穴,觸感告訴他,
這里有舊傷導致的筋膜粘連,“用錯力了,腰沒挺直。”疤臉剛要罵人,
張恪的拇指突然發力,順著豎脊肌走向推按,指尖傳來筋膜撕裂的脆響。劇痛讓疤臉想踹人,
卻發現腿能伸直了,麻木的腳底突然有了知覺。“你他媽會正骨?”疤臉瞪著張恪,
手摸向床頭的鋼管。張恪從棉褲暗袋里抽出銀針,
針體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在機床廠給師傅們治過腰,廠醫說我手底下有準頭。”他頓了頓,
針尖輕點疤臉的承山穴,“大哥要是信得過,我每周給您松松筋,三個月準保能扛兩袋面。
”牢里響起倒吸冷氣的聲音。疤臉盯著銀針,突然笑了:“小子,有點意思。老刀,
你收的徒弟?”靠在墻角的老人抬起頭,臉上有道從眉骨到下頜的刀疤,
袖口露出半截青銅蟬形玉佩。張恪認出他,是同車送來的盜竊犯,一路上沒說過一句話。
老刀的目光落在張恪手中的銀針,渾濁的眼睛突然亮起:“蟬鳴三聲,碼頭卸貨。
”這是三天前在裝卸區,管教們閑聊時提到的暗語。張恪面不改色:“蟬鳴四聲,倉庫盤貨。
”疤臉的笑聲震得鐵窗響:“行啊,老刀的碼頭暗語都教會你了。”他揮揮手,
“以后你睡老刀旁邊,省得他裝啞巴。”二、出獄2001年春分,張恪踩著出獄的青石板,
手里攥著勞改隊發的舊工裝。BP機早沒電了,王嬸托管教帶話:“你媽走了,
葬禮上廠長帶了花圈。”城中村的平房漏著雨,母親的遺像歪在土墻,
相框邊角有摔裂的痕跡。張恪蹲下身,看見抽屜深處藏著半本賬本,
母親用歪扭的字記著:“1998.12.5,廠長逼債,摔碎相框,搶走安置協議。
”賬本最后一頁貼著張照片,是他和陳雪的中學畢業照。陳雪穿著機床廠子弟校的校服,
手里攥著鉗工比賽的獎狀——她是全廠第一個考上大學的女孩,現在應該在市醫院當會計。
紅旗夜總會的霓虹燈在雨夜閃爍,張恪站在門口,
看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三年勞改讓他瘦了二十斤,工裝褲顯得空蕩蕩的,
只有雙手的老繭比從前更厚。“干什么的?”保安的橡膠棍敲在他肩上,“要飯去后街。
”張恪反手扣住對方手腕,拇指頂住尺骨莖突,保安突然跪下,
手腕呈不自然的內翻——這是鉗工常用的擰螺絲手法,用巧勁讓腕關節錯位。“找胡三,
老刀讓我來的。”張恪松開手,保安的手腕已經紅腫,卻沒骨折。二樓包間傳來麻將聲,
張恪推門進去時,煙霧里坐著個戴金鏈子的胖子,腰間別著的BP機正在震動,
屏幕顯示“蟬鳴三聲”——碼頭卸貨的暗號。“胡三爺?”張恪摸出老刀的青銅蟬,
“老刀在號里托我帶句話:‘蟬蛻殼時,別忘舊穴。’”胡三的動作頓住,
手里的麻將“九筒”掉在桌上。他盯著張恪手中的蟬形玉佩,突然笑了:“老刀那老東西,
還留著這玩意。你叫什么?”“張恪,機床廠鉗工。”胡三上下打量他:“鉗工?
能擰斷鋼筋不?”張恪沒說話,伸手捏住胡三的茶杯,不銹鋼杯身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
胡三挑眉,這力道,比他手下的打手還足。“跟我來。”胡三起身時按住腰眼,眉頭緊皺,
“最近卸貨閃了腰,廠醫說要開刀。”張恪跟著他進了里間,
看見墻上掛著幅書法:“青龍會”。胡三脫下襯衫,后腰有片淤青——是被人用鈍器擊打的。
“三天前在碼頭,孫老四的人陰我。”胡三咬著牙,“張恪,你要是能讓老子站起來,
今晚陳廠長的訂婚宴,帶你見見世面。”張恪的手指按在淤青邊緣,觸感告訴他,
這不是普通扭傷,而是腰椎橫突骨折。他從帆布包里掏出銀針,這是用勞改隊的鋼絲磨的,
比從前的焊條更細:“三爺忍忍,我先幫您固定錯位的橫突。”銀針刺入腎俞穴的瞬間,
胡三痛得悶哼,卻感覺有股熱流順著脊柱往下竄。張恪的另一只手托住他的骨盆,
突然發力向上提,
腰椎間傳來輕微的“咔嗒”聲——這是他在牢里對著骷髏模型練了三年的整脊手法。“操!
”胡三試著活動腰部,疼痛減輕了七成,“老刀沒看錯人。陳廠長今晚給他兒子訂婚,
新娘是市醫院的會計,叫陳雪——”張恪的銀針差點刺偏。陳雪,
那個總在鉗工車間看他磨焊條的女孩,那個說“張恪你手這么巧,以后給我修手表”的女孩,
要嫁給廠長的兒子?三、監控里的真相訂婚宴在江北賓館三樓,
水晶吊燈照得張恪的舊工裝泛白。他跟著胡三進門,看見陳雪穿著白色婚紗,
正在和廠長碰杯,無名指上戴著枚鉆戒,閃得刺眼。“爸,這是張恪,我中學同學。
”陳雪的聲音很淡,仿佛在介紹陌生人。廠長的笑容僵在臉上,
眼神掃過張恪胸前的勞改釋放證:“哦,想起來了,替母頂罪的大孝子。”他轉向胡三,
“胡三爺怎么帶個勞改犯來赴宴?”胡三打圓場:“張恪手藝不錯,給我治腰的。
”張恪沒說話,盯著廠長左手小指的繃帶——三天前在夜總會,
他看見廠長秘書給胡三通風報信,說“陳廠長在碼頭摔了手”。宴會廳突然響起喧嘩,
廠長的兒子陳亮摟著個陪酒女進來,脖子上的金鏈子比胡三的還粗:“爸,
這才是我喜歡的類型,比醫院的會計帶勁多了。”陳雪的臉色發白,婚紗的肩帶滑落,
露出肩膀上的紅痕——是被人掐的。張恪的指甲掐進掌心,
突然想起母親賬本里的記錄:“1998.12.10,陳廠長說陳雪的工作要黃,
除非……”“亮子!”廠長怒吼,“今天是你訂婚宴!”陳亮醉醺醺地指著陳雪:“就她?
一個下崗女工的女兒,也配跟我訂婚?”他晃了晃手機,“知道你媽怎么死的嗎?
她跪在廠辦求我爸借錢,我爸讓保安把她拖出去,
結果她自己摔下樓——”張恪的世界突然安靜。陳亮的手機屏幕上,
是段監控錄像:母親被兩個保安架著胳膊,踉蹌著撞向樓梯扶手,廠長站在門口,
手里舉著份文件,嘴角帶著笑。
錄像右下角的時間:1998年12月5日21:03——正是張恪頂罪入獄的第二天。
“啪!”陳亮的手機摔在地上,張恪的拇指按在他的腕關節,
用的是鉗工擰斷生銹螺栓的力道。陳亮慘叫著跪下,
腕骨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不是骨折,而是橈骨小頭完全錯位。“張恪!
”陳雪的聲音帶著哭腔。張恪看著她,突然發現她脖子上戴著條項鏈,
墜子是半枚青銅蟬——和老刀的玉佩、胡三的玉佩一樣,缺了一角。“胡三爺,
”廠長的聲音發顫,“管好你的人!”胡三卻盯著張恪的手,眼里閃過興奮:“張恪,
給陳廠長道歉。”他轉向廠長,“年輕人不懂事,不過這手正骨術,全江北找不出第二個。
”張恪松開手,陳亮的手腕已經腫得發亮,卻還能活動——這是他特意留的余地,
橈骨小頭錯位雖疼,卻不會留后遺癥。“陳廠長,”張恪撿起地上的監控錄像卡,
“我媽墜樓的監控,時間被改了吧?1998年12月5日,
廠辦的監控應該拍到了你手里的文件,是機床廠的資產轉移合同,對嗎?
”廠長的臉瞬間煞白。胡三的BP機突然震動,屏幕顯示“蟬鳴四聲,
倉庫起火”——這是青龍會遇襲的暗號。“張恪,跟我走。”胡三按住他的肩膀,
“孫老四的人砸了碼頭,老刀的貨在倉庫。”張恪跟著胡三往外走,路過陳雪時,
低聲說:“你爸的賬本,在我家抽屜里。”她渾身一震,婚紗的肩帶徹底滑落,
露出內側的紋身——半只青銅蟬,和他手中的玉佩正好合璧。
四、老刀的秘密紅旗夜總會的后巷,胡三靠在墻上,
月光照著他腰間的青銅蟬:“老刀是我親弟,十年前被陳廠長誣陷盜竊,關了五年。
”他掏出半枚玉佩,和張恪手中的合在一起,正是一只完整的蟬,“青龍會的碼頭生意,
當年是老刀打下的江山。”張恪摸著玉佩邊緣的刻痕,
想起老刀臨終前塞給他玉佩時說的話:“去找胡三,蟬形玉佩能換你媽一條命。”原來,
老刀早就知道母親會被廠長逼死,而張恪頂罪入獄,正是他們計劃的一部分。
“陳廠長今晚為什么請我?”張恪盯著胡三腰間的槍套,“他知道老刀的玉佩在我手里,
知道青龍會的碼頭暗語,也知道機床廠的資產轉移文件,在我媽手里。”胡三笑了:“聰明。
陳廠長當年侵吞了機床廠八百萬改制款,你媽手里的安置協議,其實是資產轉移的簽字頁。
她墜樓前,把證據藏在了某個地方——”張恪突然想起母親的鉗工手套,每次對賬都會戴,
現在卻不知所蹤。而陳雪的項鏈,半枚青銅蟬,和玉佩上的紋路完全一致,
說明她父親很可能也參與了當年的事。“張恪,”胡三掏出BP機,
“孫老四的人在斷指巷埋伏,你帶著玉佩先走,我去會會他們。”張恪沒接,
反而問:“老刀說的‘蟬鳴三聲,碼頭卸貨’,其實是‘陳廠長,碼頭交貨’,對嗎?
青龍會的走私貨,一直都是陳廠長在保駕護航。”胡三的瞳孔收縮:“你還知道什么?
”“老刀在牢里教我背暗語時,故意說錯了三個碼頭的代號,”張恪摸出銀針,
“所以剛才在陳廠長辦公室,我才能確定,他就是青龍會的幕后老板。”巷口突然傳來槍聲,
三道黑影沖進來,槍口對準胡三。張恪側身撞向胡三,銀針飛射而出,
分別刺中三人的手腕——這是他在牢里練了三年的飛針手法,專打穴位。“走!
”張恪拽著胡三鉆進下水道,污水漫過腳踝,他突然想起母親賬本里的最后一行字:“張恪,
抽屜第三格,有你爸的工牌,編號037,和廠長文件上的編號一樣。
”下水道盡頭是碼頭倉庫,張恪看見孫老四正舉著槍,對著墻上的監控屏幕——畫面里,
陳雪正在診所暗室翻找著什么,而暗室的保險柜上,貼著張X光片,
顯示的是張恪母親的腰椎,上面用顯影藥水寫著“037”。“胡三爺,
”孫老四的槍口轉向張恪,“老刀的徒弟,果然有點本事。不過你以為,
陳廠長會讓當年的真相曝光嗎?你媽臨死前,可是把資產轉移的證據,
縫在了你的棉褲暗袋里——”張恪突然想起,入獄前母親縫的棉褲,暗袋里除了銀針,
還有張硬硬的紙片。他伸手摸去,觸到了紙片的邊角,
上面有熟悉的鉗工劃線痕跡——是母親用鋼筆畫的機床廠平面圖,
重點標出了廠長辦公室的保險柜。槍聲在倉庫里回蕩,張恪推開胡三,感覺左肩一熱。
孫老四的第二槍還沒開,手腕突然傳來劇痛,張恪的拇指已經頂住他的尺骨鷹嘴,
用力一推——肘關節徹底錯位。“胡三爺,”張恪扯下孫老四的BP機,
屏幕顯示“蟬鳴五聲,斬草除根”,“這是陳廠長的命令吧?
他怕我查出當年父親工傷的真相,怕我發現他才是導致父親死亡的罪魁禍首。”胡三捂著腰,
看著張恪撕開棉褲暗袋,取出那張泛黃的紙:“你早就知道?”“父親去世時,
我在鉗工班看見廠長的皮鞋上有齒輪油,”張恪盯著紙上的保險柜密碼,
“而父親的事故現場,根本不需要用到齒輪油。”倉庫外傳來警笛聲,張恪知道,
這是陳廠長報的警,想用掃黑的名義除掉他。他把證據塞進胡三手里,轉身走向倉庫后門,
左肩的血滴在地上,形成一串腳印,通向斷指巷的黑暗。“張恪!”胡三在身后喊,
“陳雪的父親,當年是機床廠的會計,你母親的賬本,其實是他給的——”張恪頓住腳步,
想起陳雪肩膀的紅痕,想起她項鏈上的半枚蟬。原來,有些秘密,早在二十年前就埋下了,
而他的正骨手,不僅能治骨,還能揭開被歲月錯位的真相。巷口的路燈突然熄滅,
張恪摸出老刀的玉佩,蟬形紋路在黑暗中泛著微光。他知道,今晚之后,
江北的黑道會記住“張恪”這個名字,記住那個能用拇指頂斷關節、用銀針操控生死的鉗工。
而在江北賓館的監控室,陳廠長盯著張恪離開的畫面,
手指摩挲著辦公桌上的青銅蟬——完整的蟬形玉佩。他不知道,張恪母親留下的證據,
除了資產轉移合同,還有一盤錄像帶,里面記錄著1998年12月5日那晚,
他如何將張恪父親的工傷事故偽裝成意外,如何逼迫張恪母親簽字,如何看著她墜下樓去。
雨還在下,張恪站在斷指巷的盡頭,看著遠處紅旗夜總會的霓虹燈。他知道,
屬于張恪的時代,從他用銼刀磨出第一根銀針時就開始了,而今晚,不過是個開始。
第二章 夜總會的骨裂聲紅旗夜總會的后巷飄著隔夜的酒氣,張恪跟著胡三穿過防火門,
肩傷的血已經浸透工裝,卻像感覺不到疼似的,目光掃過走廊里的監控——共七處,
死角在消防栓后方,和老刀在牢里畫的夜總會平面圖分毫不差。“三爺,
孫老四的人堵在二樓。”看門的小弟鼻青臉腫,“說要討回碼頭的貨。”胡三按住腰眼,
低聲問張恪:“能搞定嗎?”張恪摸了摸褲兜的銀針,
指尖劃過母親縫的暗袋邊緣:“給我五分鐘,別讓他們見血。”二樓包間里,
六個漢子圍著茶幾,桌上擺著半箱啤酒,為首的刀疤男正在用匕首削蘋果,
刀刃在燈光下泛著冷光:“胡老三,把老刀的貨交出來,老子們掉頭就走。
”張恪推門進去時,匕首“當啷”落地——刀疤男的手腕呈180度翻轉,
尺骨鷹嘴突出異常,正是他在牢里見過的“尺骨錯縫術”效果。“你他媽——”話沒說完,
張恪已經貼到第二個漢子身邊,拇指頂住對方肘尖的少海穴,輕輕一推,肘關節發出悶響,
整條胳膊軟塌塌垂在身側。第三個漢子剛舉起酒瓶,張恪屈指彈向他的腕骨,
豌豆骨錯位的瞬間,酒瓶摔在地上濺起泡沫。“夠了!”胡三走進來,
看著滿地抱臂慘叫的漢子,“張恪,給他們治治。”張恪從帆布包掏出銀針,
在酒精燈上烤了烤:“各位兄弟,剛才是尺骨錯縫,我現在幫你們正回來,
不過——”他盯著刀疤男,“碼頭的貨,是老刀留給胡三爺的,對嗎?”刀疤男疼得冒汗,
卻發現張恪的銀針還沒碰他,手腕已經能活動:“你怎么知道貨在碼頭?
”“老刀在號里說過,”張恪的銀針懸在對方腕骨上方,“蟬鳴三聲,碼頭卸貨,
卸的是機床廠的廢鋼材——其實是走私的汽車零件,對嗎?”包間里一片寂靜。
胡三的BP機突然震動,屏幕顯示“蟬鳴兩聲,
倉庫盤庫”——這是老刀當年故意教錯的暗號,實際意思是“小心內鬼”。“三爺,
”張恪低聲說,“孫老四的人能摸到這里,說明夜總會有內鬼。”胡三點頭,
對小弟說:“把他們押到地下室,張恪,跟我去見陳廠長。
”一、醫務室的暗語陳廠長的辦公室在夜總會頂樓,落地窗外是江北碼頭的燈火。
張恪進門時,聞到了熟悉的齒輪油味——和父親去世那天,廠長皮鞋上的味道一樣。“張恪,
”陳廠長坐在真皮沙發上,手里把玩著青銅蟬形鎮紙,“聽說你在訂婚宴上,
把我兒子的手腕弄傷了?”張恪盯著鎮紙的缺角,和胡三的玉佩、陳雪的項鏈一樣,
都是半只蟬:“陳公子的手腕,三天后就能動,不過——”他指了指陳廠長的腰,
“您腰椎間盤突出,壓迫坐骨神經,走路時右腿會發麻,對嗎?
”陳廠長的臉色微變:“廠醫也這么說。”張恪走近,
指尖點在對方環跳穴:“我在勞改隊治過三個腰椎間盤突出的,用銀針配合正骨,
半個月見效。”他頓了頓,“不過需要患者說實話,比如——1998年12月5日,
我媽墜樓時,您手里拿的是什么文件?”陳廠長的瞳孔收縮,
鎮紙在掌心發燙:“小孩子別打聽大人的事。”張恪的指尖突然發力,
陳廠長疼得差點站起來,卻發現發麻的右腿突然有了知覺:“你!”“陳廠長,
”張恪退后兩步,“我不想追究我媽的事,只要您把機床廠的安置協議還給我。
”辦公室的電話突然響起,陳廠長接起后臉色鐵青:“孫老四帶人砸了碼頭倉庫,張恪,
你跟胡三爺去處理,辦好這件事,我既往不咎。”二、碼頭的夜火江北碼頭的倉庫頂著火光,
張恪跟著胡三沖進時,看見孫老四正拿著汽油瓶,
準備燒掉堆在角落的木箱——箱角印著“機床廠廢鋼”,卻散發著金屬加工的機油味。
“胡老三,”孫老四的刀抵住木箱,“老刀的貨在里面,你敢過來,老子就點火!
”張恪注意到,木箱縫隙里露出半截齒輪,
齒紋和機床廠生產的完全不同——這是進口汽車的變速箱齒輪,屬于走私貨。“孫老四,
”胡三掏出槍,“老刀是你殺的吧?”孫老四突然笑了:“老刀在號里就該死,
誰讓他要查機床廠的賬?”他盯著張恪,“你媽臨死前,
把資產轉移的證據縫在了你的棉褲里,對嗎?陳廠長說,那是你爸當年記的流水賬,
能證明他侵吞了八百萬改制款——”話未說完,張恪已經沖上前,
拇指頂住孫老四握刀的手腕,用力向尺側推按,
腕骨發出“咔嗒”脆響——這次是徹底的月骨脫位,比在訂婚宴上重了三分。
孫老四慘叫著倒地,張恪撿起他掉落的賬本,
翻到夾著照片的那頁:是陳廠長和胡三在碼頭舉杯的合影,背后是正在裝卸的走私貨柜。
“胡三爺,”張恪把賬本塞過去,“孫老四的賬本里,有陳廠長每次分贓的記錄,
還有——”他指著照片背景,“1998年10月,我爸工傷去世那天,陳廠長就在碼頭,
而我爸的死亡報告,是他親手簽的字。”胡三的槍口對準孫老四:“老刀說,
張恪他爸是被人故意切斷安全繩的,對嗎?”孫老四疼得蜷縮:“是陳廠長讓我干的!
他說張恪他爸發現了資產轉移的證據,必須滅口——”倉庫外突然傳來警笛聲,
張恪透過窗戶,看見陳雪的身影在警車旁徘徊,手里拿著個文件夾,正是母親的賬本。“走!
”胡三拽著張恪從后巷撤離,“陳廠長這是要借警方掃黑除掉我們。
”三、正骨館的初開三天后,江北夜市新開了家“張氏正骨館”,招牌是塊舊鉗工板,
上面用紅漆寫著“跌打損傷,關節錯位,一針見效”。張恪坐在竹椅上,
給個混混治脫臼的肩關節:“兄弟,打架時別用蠻力,肩膀要護住鎖骨窩。”話落手起,
混混的肩關節復位,疼得直吸氣卻又忍不住贊嘆。“張哥,”混混揉著肩膀,
“紅旗夜總會的胡三爺讓我帶話,今晚去碼頭驗貨。”張恪點頭,
目光落在對方后腰的紋身——青龍會的標記,卻多了道傷疤,說明他曾背叛過胡三。
診所里間,張恪翻開從孫老四那里拿到的賬本,發現每頁邊角都有鉛筆標注的數字,
和母親賬本上的記錄完全對應。最關鍵的是,第37頁夾著張紙條,寫著“037號保險柜,
密碼張恪生日”——正是廠長辦公室的保險柜。“張恪!”陳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她穿著件舊風衣,手里攥著半枚青銅蟬項鏈:“我在你家抽屜里,發現了我爸的工作證,
編號037,和你母親賬本上的數字一樣。”張恪看著她項鏈的缺角,
想起胡三的玉佩:“你爸是機床廠的會計,對嗎?1998年的資產轉移,他做了假賬。
”陳雪點頭,眼里有淚光:“我在醫院查到,你母親的住院費,是我爸偷偷打的款,
還有——”她掏出張照片,“這是你爸和我爸的合影,他們當年是鉗工班的師徒。”照片里,
兩個男人站在機床前,張恪的父親摟著年輕的陳會計,
手里拿著半枚青銅蟬——和陳雪項鏈上的一模一樣。“我爸說,”陳雪低聲說,
“當年機床廠的改制款被陳廠長侵吞,你爸發現后要舉報,結果……”診所外突然傳來喧嘩,
三個戴墨鏡的漢子踢開木門,中間的瘦子摸著腰間的刀:“張老板,
聽說你治好了胡三爺的腰?”張恪站起身,
注意到他們走路時膝蓋內扣——典型的練過搏擊的姿勢,腳踝處有淤青,是踢踹硬物所致。
“三位兄弟,”張恪微笑著掏出銀針,“看你們腳踝的傷,是踢鐵門踢的吧?來,
我給你們松松筋。”瘦子突然拔刀,刀刃劈向張恪面門。張恪側身避開,拇指頂住對方肘尖,
輕輕一推,肘關節發出“咔嚓”聲,比在夜總會時更響——這次是橈骨小頭脫位,
沒有三個月別想復原。“你!”另外兩人撲上來,張恪不退反進,
雙掌分別按在他們的肩井穴,指腹發力旋轉,肩胛骨發出悶響,兩人的胳膊瞬間垂落,
像被砍斷的木偶。“報警吧。”張恪對嚇呆的陳雪說,轉身走進里間,
從暗格取出母親的鉗工手套,手套夾層里,果然縫著張紙條,
上面是父親的字跡:“037保險柜,密碼19780516——張恪的生日。”警笛聲中,
張恪看著診所墻上掛著的鉗工比賽獎狀,想起陳雪曾說:“張恪,你的手比機床還準。
”現在,這雙手不僅能磨焊條、修機床,還能讓關節錯位、讓秘密顯形。
四、胡三的抉擇深夜的紅旗夜總會,胡三坐在辦公室,
面前擺著孫老四的賬本和張恪母親的記錄。他摸出兩枚半枚青銅蟬玉佩,
合璧后露出內側的刻字:“青龍會,碼頭股,持蟬者,得三成。”“三爺,”張恪推門進來,
“陳廠長今晚要去碼頭轉移走私貨,他的保險柜密碼,是我的生日。”胡三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