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壺:“女孩兒精細,都住在一起也不妥,清皎的關雎閣,旁邊還有兩個院子,讓安之和隅之去挑吧!”
同樣都是院子,關雎閣旁邊是聽雪堂和弄玉小筑,哪個也比不上關雎閣。
不過這已經足夠讓已經懂事兒安之高興了。
林安之高興的不行,連忙說:“謝謝母親。”
笑的拿著帕子掩面,花姨娘人忠厚,養的孩子也纖細。
安之尤其是,陳玉壺看著就喜歡。
可愛的小女孩兒。
林隅之也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陳玉壺。
“以后請了女先生,我再把沉思閣給收拾出來,到時候你們就在那兒學習。”
女先生是她們正常學規矩特意請的,日常學書本內容,府內有尚學堂,男孩女孩兒分席。
今日的大事兒就這么暫定了下來,離開的時候,姨娘帶著孩子們一起很鄭重的給陳玉壺磕頭。
反倒讓陳玉壺有些不適應了,她也沒做什么,動動嘴皮子而已。
家里的院子也夠多。
只是因為上行下效,帝后感情好不贊同妾室之風盛行,原本就地位低下,這下地位更低了。
妾室是奴婢,那孩子就是半奴。
如果從前陳玉壺是個平平無奇,還稱不上苛待的主母,那現在的陳玉壺就是個頂頂好的主母。
京城所有妾室夢寐以求的那種主母。
看著姨娘帶著孩子都出去了,陳玉壺喝了口茶壓壓驚,幸好自己是主母。
方嬤嬤也帶著人去找管家,給兩個姑娘收拾院子去了。
屋子里都剩下自己人,陳玉壺才看向了林清皎。
兩個人去了榻上,陳玉壺拿過來一個軟枕墊在了身下。
看向了林清皎,“這下想說什么,說吧!”
林清皎笑了一下,是面對自己母親的時候,那種完全無虛假的,干凈笑容。
陳玉壺被晃了一下眼。
長得真好看?。〔皇琼旐數拿廊?,但是勝在干凈,真是當小白花的不二人選。
對得起她的名字,明月何姣姣。
這三個女孩兒,要說容貌勝還是胡姨娘的女兒林隅之長得最好。
胡姨娘的一對兒女長得都不錯。
安之勝在自身的書卷氣加一份纖細。
陳玉壺對比著這些,就聽見林清皎說:“母親對這些妾室最近也太縱容了些,容得她們蹬鼻子上臉,一些賤……。”
“住口!”
陳玉壺的語氣嚴肅,嚇了林清皎一跳。
虧得陳玉壺剛剛還以為她聰明,看來是聰明的不多。
也多,原主是個那樣的人,能養出什么明月清風的女孩兒來。
林清皎被嚇了一跳,小心的看著陳玉壺。
看著長女小心的眼神,好在孩子聽話。
陳玉壺語氣嚴肅:“誰叫你這么說話的?這是侯府貴女該說的話嗎?”
“你的學識和教養呢?學到狗肚子里去了?”
林清皎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白皙的女孩兒,紅著眼睛,可憐又可愛。
陳玉壺卻狠心,她又不是親娘,不吃這一套,做錯事就要教訓。
“我就是這么教你稱呼你父親的妾室的?”
好像還真是原主……
陳玉壺一陣咳嗽,試圖模糊掉自己和原主現在是一個人的事情。
不過哪怕是原主教的,原主也不可能這么的直白,更多的還是孩子年紀小不知深淺。
“清皎,那是你弟弟妹妹的生母,你們血脈相連?!?/p>
“她們是身份不高,但是那也是長輩,我有資格評判甚至是懲罰她們,但是你不行?!?/p>
“你是長姐,你要勸誡我,你要顧及你弟妹的面子、”
“難道你以為,你弟弟妹妹沒了體面,你這個長姐能獨善其身嗎?”
“如果能,我會立馬告訴你……”
剩下的話,不用說,林清皎也懂了。
“同樣的,你妹妹以后嫁人,弟弟以后在朝為官,你沒有體面,他們也沒有,一支筆寫不出兩個林字?!?/p>
林清皎流著淚,還想說什么,“可是母親……”
面對陳玉壺不贊同的眼神,林清皎又把話咽了下去。
是個很會看眼色的孩子。
陳玉壺拉過來林清皎,拿出帕子給她擦擦臉。
林清皎靠在了陳玉壺的身上。
這孩子心思很重,搞不好就長歪了,看事情的角度有偏差。
陳玉壺輕輕的拍著林清皎,說:“清皎,我怨恨他們奪走你父親的注意力,你怨恨弟弟妹妹分走了父親的寵愛?!?/p>
“但是你想,如果你父親真的愛重我,又怎么會一房一房的納進來?怎么會讓清濁和你弟弟的生日如此相近?”
“歸根結底問題在誰呢?”
林清皎大大的睜大了眼睛,陳玉壺看的出來,這孩子的世界觀有些開裂了。
“子不言父過,你不用說,只是有些事情,你自己心中要有數,你想想,兩位姨娘和府中這么多孩子,他們在我手下過的好嗎?”
“你父親真心疼愛兩位姨娘嗎?疼愛弟弟們嗎?”
林清皎的眼淚順著臉龐滑下來,表情是震驚和不理解。
從前父親是府中的天,哪怕父親長久的不在府內,也影響著母親,母親漸漸的變得刻薄了起來。
大家互相怨恨,唯獨沒有人敢怨恨父親……
林清皎突然撲到了陳玉壺的身上,帶著哭聲問:“母親!為什么?”
對一個對父親充滿了仰慕的小女孩兒來說,天塌了。
陳玉壺拍了拍林清皎,“皎皎,咱們不需要知道他們是為什么,那只會讓我們入窮巷,我們只需要知道我們接下來需要做什么就行了。”
“你大可以把這些話說給兩個妹妹聽?!?/p>
“只是,還是那句話,你作為長姐,要提醒他們,子不言父過,你們的一切都是你父親帶來的。”
“要尊敬他,愛戴他,孝順他,我只是想讓你多面的看問題,而不是讓你怨恨你父親?!?/p>
“人活在世,就是受限制的,不管好與不好?!?/p>
“你們如今的榮耀和體面,都是你父親當初在戰場上掙來的,你要明白?!?/p>
林清皎眼神呆呆的,卻很清明,“可是母親,男子能建功立業,揚眉吐氣,我們什么時候能有不受制于人的時候呢?”
“父、夫、子,都是天,什么時候我們才能是天呢?”
陳玉壺面容也淡了下來。
這該死的古代,成為了武則天,那才是真的天。
陳玉壺拍著林清皎,看著微弱的燭火,若有所思。
“清皎,夾縫生存有夾縫生存之道,螻蟻噬象。”
陳玉壺的聲音堅定果斷,又充滿了力量。
林清皎從沒見過這樣的母親,震驚之余又有一絲向往。
那是對強大信念感的向往。
林清皎擦干眼淚,爬了起來,跪在榻上,對著陳玉壺說:“母親,我還不能完全明白,但是我會想明白的。”
陳玉壺摸著林清皎的發絲,“清皎,這世間男子大多如此,你現在看見的是你父親,將來會是你的丈夫,只是女子有女子的生存之道?!?/p>
就比如小秦氏,玩死他們。
陳玉壺在心中補充。
“母親相信你,我的女兒會長成如皎皎月光那樣的女孩兒,清明坦蕩,事情和人在你眼中,心中,將會無所遁形。”
林清皎臉上的淚還沒擦干,就朝著陳玉壺笑,對著陳玉壺狠狠的點頭。
從這以后,陳玉壺形容出來的,女孩子的形象,就是林清皎未來想成為的人。
林清皎已經大了,陳玉壺稍微點撥就能說出這樣的話,可見她是有自己的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