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那天,我躲在教室后排聽著蘇晴和班長的對話。 “她真的喜歡他?”我低聲問自己。
“當然不是。”一個冰冷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她只是可憐你罷了。” 我猛然一顫,
這不是我的聲音。 接著,又一個聲音響起:“別聽她的,她才是假的。
” 然后……第七個聲音笑了:“你們誰還記得,我是怎么死的?” 我才意識到,
我不是一個人……我,是她們。1、我的筆尖在作文紙上洇開墨點時,
趙老師的皮鞋聲正停在第三排。“蘇晴。”那聲線像手術刀劃開我的脊椎。我攥緊校服下擺,
看著被汗浸透的紙頁——昨夜偷抄的《赤壁賦》賞析,此刻正貼著大腿發燙。“老師,
我只是……”“想看看怎么開頭?”她抽走我筆袋里露出半截的紙條,
指甲刮過塑料殼的聲響讓我想起母親撕碎我畫稿時的動靜。
我盯著她涂著珊瑚色口紅的嘴唇一張一合,突然聽見血管里炸開的蜂鳴。
【這孩子真可憐……可惜了】我猛地抬頭。趙老師正用圓珠筆敲打講臺,發梢沾著粉筆灰。
可那聲音分明是從她后頸傳來的,帶著某種潮濕的、發霉的同情。
【她肯定也撐不住了……我們班已經三個了】這次是教室后排的嗡鳴。我轉頭,
看見林浩正用鋼筆尖戳前排女生的后背,嘴角掛著我熟悉的、安撫性的微笑。
但那些字句卻像碎玻璃碴扎進太陽穴。放學后我在洗手間沖了七遍手。
高】【她媽昨天又來學校了吧】【真想看看她哭起來什么樣】鏡子里我的臉被水汽蒸得發白,
鎖骨處還留著鋼筆印。直到金屬音在顱骨里炸響:【共鳴人格系統已激活】,
我才發現自己的指甲在瓷磚上刮出了五道白痕。“什么系統?”我對著鏡面低語,
水珠順著下巴滴進校服領口。
【傾聽他人隱藏情緒波動 + 解鎖多重人格意識】這次連水龍頭都停止了震顫。
我盯著鏡中瞳孔放大的自己,突然聽見身后隔間傳來抽水聲。班長李明哼著歌走出來,
袖口沾著不知誰的紅墨水。“蘇晴?”他愣了下,隨即露出那種讓我作嘔的關切,
“你臉色好差,要不要去醫務室?”【我恨死這個偽善的蘇晴了,
憑什么她永遠都那么完美】他的喉結在吞咽,而我聽見他心里在尖叫。“我沒事。
”我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冰涼的感應水龍頭。李明伸手要扶,
我聞見他袖口飄來的薄荷糖氣息——和上周我在他課桌里發現的抗抑郁藥一個味道。
晚自習時林浩突然坐到我旁邊。他身上有新買的柑橘味洗衣液味道,
手指轉著鉛筆在草稿紙上畫笑臉。“別怕。”他撕開一包話梅糖推過來,“下次一定能考好。
”【控制住她的情緒波動,不能讓她太激動】我盯著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陰影。
這三個月他每天給我帶早餐,替我值日,在母親來學校時替我擋掉那些關于“早戀”的暗示。
可現在那些字句正順著他說話時的氣流鉆進我耳膜,帶著某種腐爛的甜味。
“你耳朵怎么紅了?”他突然湊近,呼吸掃過我發燙的耳垂。我猛地起身,
椅子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我去趟廁所。”走廊的應急燈閃了三下。我扶著墻慢慢蹲下,
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和遠處教室傳來的笑聲。手機在褲袋里震動,
是母親發來的微信:【模擬考排名出來了嗎?
張阿姨女兒又拿了年級第一】我盯著對話框里跳動的光標,
突然聽見頭頂通風管道傳來指甲抓撓金屬的聲音。
】【血把天花板都染紅了】【你說她死前是不是也看過這條微信】我沖進廁所隔間反鎖上門,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鏡中人的眼睛在昏暗里泛著詭異的光,
起——日記APP彈出提醒:【您有新的待辦事項:完成遺書草稿】冷汗順著脊椎滑進褲腰。
我顫抖著點開文檔,最新修改時間是凌晨三點十七分。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跡正在重組:“當你們看到這封信時,
我大概已經變成教學樓頂的麻雀了。媽媽總說我的眼淚是廉價的珍珠,
可她不知道珍珠在蚌殼里要承受多少次砂礫的凌遲……”我死死咬住手腕,
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的聲音】而最后一條是:【怎樣假裝自己沒看過這些】深夜的臺燈在日記本上投下慘白的光。
當我翻到夾層里那張泛黃的遺書時,指甲“咔”地折斷在紙頁間。
“2019年5月24日 晴 今天又聽見他們在天臺笑。他們說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個錯誤,
就像數學卷最后那道永遠解不開的附加題。媽媽,你總說我是你的驕傲,
可你知道每次你翻我書包時,我都希望自己能變成一團空氣嗎?”落款處的淚痕暈開了墨水,
而我的眼淚正一滴一滴砸在相同的日期上。照片從日記本滑落時,
我聽見自己喉間發出的、不屬于人類的嗚咽。照片里的女孩穿著和我同樣的藍白校服,
馬尾辮被風吹得散亂。她站在教學樓頂的圍欄邊,
腳下是密密麻麻的螞蟻——那是三年前圍觀的學生們。而她轉頭看向鏡頭的眼神,
和我此刻在鏡中看到的如出一轍。“你不是第一個。”筆尖突然在草稿紙上劃出長長墨痕。
我盯著自己懸空的手,看著它不受控制地寫下血紅的字跡。整支中性筆在掌心發燙,
墨水順著掌紋滲進皮膚,像某種寄生藤蔓。
【歡迎來到我們的世界】無數個聲音在顱骨里尖叫。我看見三年前的自己從鏡中走出,
她校服上還沾著模擬考的墨漬,手腕纏著滲血的紗布。當她的指尖觸碰到我脖頸時,
我聞到了鐵銹與茉莉花混合的氣息——那是我藏在書包夾層的安眠藥味道。“該換班了哦。
”她笑著舔掉我眼角的淚,舌尖是詭異的青紫色,“現在輪到你去當李明的完美女友,
去當趙老師的模范學生,去當媽媽期待中的……那個蘇晴。”我蜷縮在墻角,
看著她披上我的外殼走向門口。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那影子突然分裂成七個,
每個都頂著我的臉,卻穿著不同年份的校服。“對了。”最前面的“我”突然回頭,
瞳孔變成冰冷的豎線,“你媽今天又往你水杯里加氟西汀了吧?真可憐,
她到現在都不知道你早把藥片換成維生素了。”防盜門“咔嗒”落鎖的瞬間,
我聽見此起彼伏的開門聲從四面八方涌來。樓道里的聲控燈依次亮起,
照出七個站在門后的“蘇晴”。她們有的握著美工刀,有的攥著化學試卷,
還有一個正把抗抑郁藥片塞進我今早帶走的保溫杯。“該你值班了。”她們異口同聲地說,
嘴角咧到耳根。我盯著天花板裂縫里滲出的水漬,突然想起上周在趙老師辦公桌看到的檔案。
泛黃的紙張上,2019年5月24日的失蹤報告正靜靜躺在“蘇晴”的名字下面。
而此刻我掌心的紋路正在重組,變成和照片上相同的、螺旋狀的胎記。手機在此時震動,
母親的新消息彈出來:【明天家長會,記得穿那件白裙子】我抓起美工刀劃開掌心,
看著自己的血和三年前的墨跡在日記本上交融。當第一個“我”的影子爬上窗臺時,
我終于對著虛空露出一個真正的、不帶任何偽裝的笑容。“歡迎回來。”我說,
把染血的日記本按在胸口。窗外傳來麻雀振翅的聲音,而七點鐘方向的云層里,
正緩緩升起一輪血色的朝陽。2、我盯著保溫杯里打轉的氟西汀藥片,
指甲在杯壁刮出細小的白痕。趙老師今早給我泡的蜂蜜柚子茶,甜得像摻了工業糖精。
“蘇晴?”她伸手來摸我額頭,“臉色差得像鬼。”我偏頭躲開,
聽見她心里飄過一句【這孩子真該去精神科看看】。指尖陷進掌心軟肉,
那些不屬于我的記憶突然翻涌——2019年5月24日,穿堂風掀開天臺鐵門時,
也有雙同樣的手貼上過某個女孩的額頭。“我沒事。”我抓起書包沖出辦公室,
校服后擺掃翻了窗臺上的綠蘿。碎葉粘在褲腳,像干涸的血跡。圖書館的日光燈管嗡嗡作響。
我縮在角落翻《多重人格診療手冊》,突然聽見書頁間傳來指甲抓撓聲。
第七個“我”正在尖叫,她校服上的血漬在字里行間暈染開來,
洇濕了“情感隔離”那章的批注。“同學,這本書不能折角。
”管理員的聲音驚得我摔了鋼筆。墨水在借閱卡上綻開,
洇出一張哭泣的臉——和今早鏡中看到的第一個“我”一模一樣。回教室路上,
林浩追上來遞薄荷糖。他袖口的紅墨水漬又擴大了,像朵腐爛的玫瑰。“你手在抖。
”他突然抓住我手腕,掌心燙得嚇人。我聽見他心里在嘶吼【別讓她發現藥片被換了】,
可臉上還是那副溫柔到虛偽的笑。“松手。”我甩開他,指甲刮過他手背留下一道白痕。
他怔住的瞬間,
我聽見三年前某個“我”的慘叫從他瞳孔深處炸開——那時他也是這樣抓著天臺欄桿,
看著穿白裙的女孩縱身躍下。傍晚的橋洞飄著泡面湯的酸腐味。流浪漢蜷在紙箱堆里,
破舊收音機正放著《月光奏鳴曲》。我蹲下身時,他突然抬頭,
渾濁的眼球里映出七個重疊的影子。
【我也曾是個好學生】【直到他們讓我忘了自己是誰】他的喉嚨里滾著血泡,
而我聽見無數個“我”在尖叫。鋼筆尖刺進掌心的痛感突然真實得可怕,
低頭時發現校服口袋不知何時多了支萬寶龍149——和林晚課桌里那支摔壞的鋼筆是同款。
深夜的臺燈在日記本上投下鬼影。當我翻到夾層里的遺書時,
2019年的墨跡突然開始流動。那些字句像活物般爬上我的手背,
在血管里拼湊出新的句子:“當第七個宿主開始懷疑系統,實驗將進入最終階段。
警告:人格融合成功率僅0.7%,失敗案例均出現自毀傾向。”我沖進浴室用冷水沖臉,
抬頭時看見鏡中閃過冷酷少女的臉。她正用我昨夜弄丟的鋼筆劃開手臂,
鮮血滴在瓷磚上匯成我的血號。而真正的傷口出現在我小臂——那里本該有道舊疤,
此刻卻光滑如新。手機在此時震動,匿名短信彈出視頻鏈接。
點開是段搖晃的監控畫面:穿藍白校服的女孩站在天臺邊緣,
背后LED屏顯示著高考倒計時99天。她轉身時,我看見自己現在的臉。“林晚。
”畫外音響起時,我正把臉埋進冷水里窒息,“而你,是我最后的選擇。
”圖書館的監控錄像在晨會上播放時,我正盯著前排李明的后頸。他后頸有道新鮮抓痕,
和我昨夜在鏡中看到的冷酷少女手上的血跡位置相同。
當大屏幕定格在我撕碎《精神分析導論》的瞬間,他突然轉頭沖我笑,
舌尖抵著上顎發出只有我能聽見的氣音。“找到你了。”趙老師暫停錄像時,
我聽見三十七個不同的心跳聲在教室炸開。林浩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心里有個聲音在尖叫【她怎么還沒失控】,
而李明正用鋼筆尾端一下下戳自己鎖骨——那是昨夜鏡中憤怒人格的標志性動作。“蘇晴,
下課后到我辦公室。”趙老師摘下眼鏡擦拭,鏡片反光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緒。
我跟著她穿過走廊時,聽見無數個“我”在墻壁里哭喊。
2019年的尖叫、2020年的啜泣、2021年的嘶吼,
最后都化作今晨我撕書時的獰笑。辦公室的百葉窗被風吹得嘩啦作響。趙老師給我倒水時,
我看見她手腕內側有道陳年刀疤,形狀和我昨夜在鏡中看到的冷酷少女一模一樣。
“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了?”她把水杯推過來,杯底沉著兩片安定,
“老師年輕時也……”“也出現過幻聽對嗎?”我盯著她驟然收縮的瞳孔,
“聽見死去的學妹在您耳邊說話,看見她們穿著我的校服在走廊游蕩。”水杯翻倒的瞬間,
我聽見她心里炸開的真相。2019年那個跳樓的女孩,是她的親妹妹。
而此刻我口袋里的U盤正發燙——里面除了林晚的視頻,還有趙老師妹妹的病歷復印件。
“你怎么……”她撲過來搶U盤時,我聞到了她身上和林浩相同的柑橘味洗衣液氣息。
昨夜視頻里林晚的冷笑突然在耳邊炸響:【他們用七年時間培養了六個宿主,
就為等一個能承載全部人格的完美容器】我撞開她沖出辦公室時,
聽見整棟樓的心跳都變成了我的頻率。走廊盡頭的鏡子映出七個重疊的身影,
穿不同年份校服的女孩們正把手按在鏡面上。當我的指尖觸到冰涼的玻璃時,
2019年的血突然從裂縫里滲出來,在我掌心拼出“跑”字。
天臺的鐵門被風吹得哐當作響。我扶著欄桿喘氣時,聽見樓下傳來救護車的鳴笛。
李明站在陰影里轉鋼筆,筆帽折射的光斑在我臉上游走。“趙老師報警了哦。
”他歪頭笑的樣子和昨夜鏡中憤怒人格如出一轍,
“你猜警察會相信一個有七重人格的精神病,還是相信我們這些正常的好學生?
”鋼筆突然飛來扎在我腳邊,墨水在水泥地上炸開黑花。我盯著他后頸那道新鮮抓痕,
突然明白過來——昨夜撕書的人格根本不是林晚,而是寄生在他體內的某個“我”。
“你們到底想要什么?”我抓起碎玻璃對準他,掌心的血順著紋路流進袖口。
三年前某個“我”的慘叫突然在耳膜上炸開,那時她也是這樣握著美工刀,
而天臺鐵門外站著現在的我。李明突然露出那種讓我作嘔的憐憫表情。他伸手來碰我頭發,
我聞到他袖口飄來的血腥味——和今早流浪漢身上的一模一樣。“要你完整的意識啊。
”他指尖擦過我耳垂的瞬間,七個“我”同時尖叫起來。
我看見他瞳孔深處閃過冷酷少女的臉,她正用我的聲音說:“該換班了,宿主。
”玻璃碎片扎進掌心的痛感讓我清醒過來。李明已經退到安全距離外,
正用手機直播天臺畫面。
彈幕在屏幕上炸開:【快跳啊】【裝什么抑郁癥】【真惡心】我盯著那些發光的字句,
突然聽見林晚的聲音從風里傳來。她穿著我的校服,發梢沾著2019年的雨水,
手里卻握著今早消失的萬寶龍鋼筆。“跳下去就能結束嗎?”她把鋼筆尖抵在自己咽喉,
血珠順著藍白校服領口滾落,“看看你身后。”我猛地轉身,
看見六個不同年份的“我”正從鏡中爬出來。2019年的哭泣女孩抱著褪色的日記本,
2020年的冷酷少女轉動著帶血的鋼筆,
2021年的憤怒人格在撕扯自己的頭皮——而她們腳下,是無數個正在消散的“我”。
“你以為自己是宿主?”林晚的鋼筆突然刺進自己眼眶,黑血噴濺在我臉上,
“我們才是選擇你的人。”李浩的驚呼聲從樓下傳來時,我正被七個“我”按在天臺邊緣。
她們的手冰得像尸體,指甲卻燙得驚人。我盯著樓下逐漸聚集的人群,
突然明白過來——那些舉著手機的、尖叫的、錄像的,
臉上都帶著和趙老師、林浩、李明相同的、令人作嘔的憐憫。“歡迎來到實驗最終階段。
”林晚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她此刻正寄生在每個圍觀者的瞳孔里,“現在,
請選擇你的結局。”我松開抓著欄桿的手,卻在墜落的瞬間抓住了一縷不屬于我的長發。
2019年的“我”正仰頭對我笑,她校服上的血漬在風中綻成曼陀羅。
當我們的手指交握時,
無數個“我”的尖叫突然變成了整齊的倒數:“三……”“二……”“一……”尖叫聲中,
我聽見林晚的嗤笑:【你以為跳下去就能解脫?
】【我們早就在你靈魂里刻下了倒計時】失重感消失的瞬間,我發現自己正站在教學樓頂。
而這次,鏡中只有我一個人。3、保溫杯里的氟西汀藥片泡成了渾濁的絮狀物,
我盯著那團懸浮物,突然聽見林浩的腳步聲從走廊傳來。他總在早讀課鈴響前兩分鐘出現,
腕表指針永遠精準指向七點五十八分。“胃疼又犯了?”他伸手抽走我桌上的布洛芬,
掌心殘留著柑橘味洗衣液的冷香。我盯著他袖口露出的電子表,
藍屏上跳動著07:59:43的倒計時——和昨夜U盤里監控錄像的時間碼同步閃爍。
數學老師在黑板上畫拋物線時,我聽見粉筆灰簌簌落進林浩的領口。
他正用鋼筆尾端一下下敲擊桌沿,節奏和我昨夜心跳監測儀的警報聲完全重合。
當老師質問黑板上的曼陀羅圖案是誰畫的,他立刻舉起手:“我最近在研究心理暗示學。
”我轉頭看他,晨光穿過他睫毛在他眼下投出細密的柵欄。他沖我笑,
嘴角弧度精確如手術刀,而我聽見他心里在說:【穩定情緒波動,避免觸發人格融合。
】鋼筆突然在我指間炸開,墨水在草稿紙上洇出2019年5月24日的日期。
前排女生轉頭瞪我,她后頸貼著創可貼的位置,
和昨夜視頻里林浩耳后的電極片痕跡完全吻合。晚自習后的橋洞飄著雨腥氣。林浩撐開傘時,
我瞥見他手腕內側的電子表跳成了21:00:00。他講起童年時父親摔斷腿的故事,
聲線溫柔得像裹著蜜糖的刀刃。我望著河面倒影里他模糊的輪廓,
突然聽見他心里在計數:【情緒波動值+3,可塑性評估92%。】“我爸總說,
人只有在被需要的時候才值得活著。”傘骨上的水珠滴在我手背,燙得像硫酸。他低頭時,
我看見他瞳孔深處閃過一串數據流,和昨夜U盤里林晚展示的系統界面一模一樣。
我猛地后退半步,傘骨擦過鼻尖的瞬間,聽見二十七個不同音色的“我”在尖叫。
2019年的哭聲、2020年的冷笑、2021年的嘶吼,
最后都化作此刻林浩衣領下傳來的機械嗡鳴。“你衣服里藏了什么?
”我抓住他領口扯開兩顆紐扣,電子元件的紅光在鎖骨下方明滅。
他抓住我手腕的力度大得反常,我聽見他心里在喊:【警告!宿主察覺異常!
】雨突然下大了。對岸霓虹燈在水面碎成血色殘片,我盯著他鎖骨下的芯片編號07,
突然笑出聲來。原來我根本不是什么第七代宿主,而是第七個被編號的實驗品。回家路上,
便利店玻璃映出我們交疊的影子。林浩的傘始終傾向我這邊,
水珠順著傘沿在他肩頭積成小水洼。我盯著他西裝下擺洇開的深色痕跡,
突然想起今早教室后排男生說的話:“林浩那身定制西裝,聽說能防彈呢。
”母親加班的臺燈在客廳亮著,鍵盤敲擊聲混著外賣盒飯的塑料味。我經過她房間時,
聽見她在電話里說:“晴晴最近總說聽見聲音,
會不會是壓力太大……”我摸到口袋里的U盤,金屬外殼硌得掌心發疼。
深夜的臺燈在錯題本上投下鬼影。當我翻開林浩幫我整理的筆記時,
2019年的血字突然從紙頁間滲出來。那些娟秀的批注變成扭曲的符號,
在熒光筆劃過的重點句下拼出新的句子:“實驗體07情感波動閾值突破80%,
建議立即啟動鎮靜程序。”我沖進浴室用冷水沖臉,抬頭時看見鏡中閃過冷酷少女的臉。
她正用我昨夜失蹤的眉筆在鏡面寫字,血紅的“RUN”字順著水流蜿蜒而下。
當我伸手去擦時,
發現鏡中映出的不是我的手——而是纏滿繃帶的、屬于2019年某個“我”的右手。
手機在此時震動,匿名短信彈出監控畫面:林浩正站在我家樓下,抬頭望著亮燈的窗戶。
他西裝內袋的電子表閃著紅光,和昨夜視頻里他獨自在走廊時看表的姿勢如出一轍。
“有些真相,你承受不起。”畫外音響起時,我正把臉埋進冷水里窒息。這次我聽清了,
那是林晚的聲音,卻混著林浩的聲紋。第二天早讀課,我的課本被涂鴉得面目全非。
“你不是蘇晴”的字樣下,壓著張撕碎的準考證復印件——姓名欄赫然印著“林晚”,
照片卻是我現在的臉。“誰干的?”我抓起課本砸向后排男生,他嬉笑著躲開時,
我聽見他心里在說:【實驗體07出現攻擊性行為,建議增加鎮靜劑劑量。
】林浩突然站起來按住我肩膀,他掌心的溫度讓我想起昨夜橋洞下的數據流。“冷靜點,
”他在我耳邊輕聲說,而我聽見他心里在倒數:【3、2、1——情緒穩定劑生效。
】我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開的瞬間,看見他瞳孔收縮成針尖狀。
他西裝內袋的電子表發出蜂鳴,和我舌尖滲出的血珠同時墜落在地。
“你他媽在我身體里裝了什么?”我掐住他脖子按在課桌上,粉筆灰簌簌落進他發間。
他喉結滾動時,
“我”的尖叫從他領口涌出——2019年的啜泣、2020年的獰笑、2021年的嘶吼,
最后都化作此刻他西裝內袋傳來的機械女聲:“清除程序已激活。”班主任沖進來時,
我正用林浩的鋼筆刺向他頸動脈。筆尖在距離皮膚0.1毫米處驟停,
我看見他瞳孔里倒映出七個重疊的“我”。
2019年的哭泣女孩正用我的聲音說:“殺了他就能結束嗎?
”2020年的冷酷少女轉動著筆帽:“看看你身后。”我轉頭時,
全班同學都舉著手機對準我。他們瞳孔里閃爍著相同的數據流,
和昨夜橋洞下林浩眼中的紅光一模一樣。前排女生后頸的創可貼不知何時消失了,
露出下面發光的芯片接口。“你們都是實驗體?”我松開林浩,
他領口的電子表正在倒計時:00:05:43。他咳嗽著整理領帶,
嘴角揚起那種讓我作嘔的溫柔弧度:“不,只有你是特別的。”放學鈴聲響起時,
我跟著林浩走向操場。他的皮鞋跟敲擊地面的節奏,
和昨夜U盤里監控錄像的心跳監測儀完全同步。當他停在單杠區時,
我聞到風里飄來淡淡的乙醚味——和今早教室后排男生身上的消毒水味相同。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攥緊書包帶,指節抵住藏在袖口的碎玻璃。他轉身時,
夕陽把他影子拉得很長,正好蓋住單杠下那塊松動的地磚——昨夜視頻里,
林晚就是從這里挖出了埋著的記憶芯片。他忽然輕笑出聲,
指尖劃過我顫抖的唇角:“我不是壞人,只是……想幫你。
”他西裝內袋的電子表突然發出刺耳鳴叫,
我看見他瞳孔深處炸開血色倒計時:00:03:21。“有些事情,你必須知道。
”他抓住我手腕的力度突然變得溫柔,仿佛在安撫炸毛的貓。
但我聽見他心里在嘶吼:【清除程序不可逆!】我猛地踹向他膝蓋,
在他踉蹌的瞬間掀開他西裝下擺。藏在腰間的注射器泛著藍光,
針頭刻著和U盤里相同的實驗編號。他反手扣住我肩膀時,
我聽見二十年前的海浪聲從他領口涌出——那是我今早翻到的,母親藏在鐵盒里的,
父親葬身大海那天的新聞錄音。“你們殺了多少個我?”我盯著他驟然收縮的瞳孔,
舌尖的血腥味混著乙醚的甜膩。他西裝內袋的電子表開始倒計時讀秒,
而操場廣播突然響起刺耳的電流聲。“不是我們殺了她們。”他把我按在單杠上,
鼻尖幾乎相觸,“是這個世界,逼死了每一個你。”我咬住他下唇的瞬間,
聽見二十年前的救護車鳴笛從他齒間溢出。他西裝內袋的注射器扎進我手臂時,
我嘗到了氟西汀的苦味——和今早保溫杯里泡發的藥片一模一樣。
“如果你愿意配合……”他顫抖著松開鉗制,指尖擦過我鎖骨下的芯片接口,
“我可以申請延遲清除。”我推開他踉蹌后退,碎玻璃在掌心劃出新月形傷口。
血液滴落的節奏,和昨夜視頻里林晚的心跳監測儀完全重合。當他的手機在褲袋震動時,
我看見來電顯示是串亂碼——和今早母親加班時,電腦屏幕上跳出的神秘代碼相同。
“目標已接觸核心信息。”他背過身去接電話,領帶在晚風里飄成血色旗幟,
“準備提前啟動清除程序。”我轉身跑進夜色時,聽見整座城市的霓虹燈都在尖叫。
便利店玻璃映出我扭曲的影子,七個“我”正從我瞳孔深處爬出來。
2019年的哭泣女孩抱著褪色的日記本,2020年的冷酷少女轉動著帶血的鋼筆,
而她們腳下,是無數個正在消散的“我”。風里飄來柑橘味洗衣液的冷香,
我忽然明白過來——林浩每次靠近我時,那股若有若無的香氣,
都是為了掩蓋他西裝下藏著的,屬于二十年前那場海嘯的咸腥。
4、我盯著英語課本上暈開的墨跡,筆尖在紙面戳出個小洞。后排突然傳來椅子倒地的巨響。
“裝什么正經!”我聽見自己喉嚨里滾出陌生的笑聲,指甲掐進掌心。前排女生猛地回頭,
我沖她咧開嘴,直到看見她瞳孔里扭曲的倒影——那根本不是我的表情。笑聲戛然而止。
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往下淌,我蜷在墻角發抖,指甲摳著瓷磚縫隙里的陳年污漬。
黑板報上高考倒計時紅得刺眼,還有七天。“蘇晴?”班主任的皮鞋聲停在三步外,
“跟我去趟醫務室。”我盯著她鞋尖沾著的粉筆灰,突然想起上周林浩蹲在器材室角落,
他白色球鞋上也有這種灰。那天他抬眼看我時,瞳孔里映著走廊監控的紅點,
像兩粒凝固的血。醫務室消毒水味嗆得人想吐。“最近壓力很大吧?
”趙老師把溫水推過來時,無名指上的婚戒閃了下。
我想起她上周還在班會課說“高考是人生唯一公平的戰場”,
現在她鏡片后的眼睛彎成溫柔的月牙,“要不要和老師說說?”我聽見自己開始說話。
“他們在我腦子里說話。”指甲劃過金屬桌面發出刺啦聲,“林晚說我是第七個,
前面六個都死了。林浩在等清除程序啟動,
但他不告訴我具體時間……”趙老師的手指在記錄本上頓了頓。“可能最近太累了。
”她合上本子時,我瞥見封面印著市精神衛生中心的logo,
“明天讓媽媽帶你去做個全面檢查?”我盯著她身后藥柜里五顏六色的藥瓶。
最上層那排安定片,瓶身反光里映出我扭曲的臉。“老師相信你。”她起身時,
我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但有些話,要對著穿白大褂的人說才有用。”回家路上,
林浩的影子從梧桐樹后晃出來。他校服拉鏈拉到頂,遮住半張臉,只有眼睛亮得瘆人。
“還剩六天。”他聲音輕得像嘆息。我攥緊書包帶,指甲幾乎掐進帆布里。上周三晚自習,
他突然把臉貼在我課桌上,呼吸噴在我手背:“你聞到了嗎?系統在燒錄數據,
像烤肉串的焦香。”當時我尖叫著打翻水杯,整層樓都聽見動靜。
“你他媽到底對我做了什么?”我往前跨半步,他立刻后退,后背撞上路燈桿。
昏黃的光暈里,我看見他喉結滾動,像在吞咽什么。“清除程序需自自愿。”他忽然笑了,
露出尖尖的虎牙,“但你現在的狀態,算自愿嗎?”鑰匙插進鎖孔時,
我聽見母親在客廳打電話。“……對,情緒很不穩定。昨天把整面墻都貼滿了紙條,
說什么系統在監控……”她的高跟鞋聲逼近,“醫生明天能加號嗎?好,麻煩您了。
”我猛地推開門。母親舉著手機僵在原地,身后餐桌上擺著冷掉的飯菜。
她新做的美甲在吊燈下泛著紫光,和我摔碎在地的玻璃杯碎片一樣刺眼。“這些是誰寫的?
”她抓起我床頭柜上的筆記本,紙頁間夾著撕碎的準考證,“高考還剩七天,
你在搞什么行為藝術?”我盯著她涂著口紅的嘴唇開合,突然想起六歲那年她把我鎖在陽臺。
那天暴雨,我踮腳夠晾衣架上的小熊,聽見她在屋里打電話:“離婚可以,但孩子必須歸我。
”“不是我寫的。”我伸手去奪筆記本,她突然尖叫著后退。“你瘋了!
”她美甲劃過我手背,三道血痕滲出細小的血珠,“明天必須去看醫生!”我轉身沖進房間,
反鎖上門。窗外飄來隔壁家紅燒肉的香味,混著母親在客廳砸東西的巨響。我蜷在飄窗上,
看著手機屏幕亮起又熄滅——林浩三分鐘前發了條朋友圈,配圖是學校天臺銹蝕的欄桿。
【還剩五天。】他說。午夜驚醒時,手機正在直播。我盯著屏幕里穿著睡衣的自己,
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彈幕像潮水般涌來,最新那條是:【這就是七中那個瘋子?
】“你們以為我在掙扎?”鏡頭里的我歪頭輕笑,指尖轉著水果刀,
“其實我每天都在數倒計時。”刀刃突然轉向鏡頭,彈幕瞬間爆炸。“該輪到你們害怕了。
”我聽見自己哼起童謠,是小時候母親哄我睡覺時唱的。刀尖在掌心劃出血線,
血珠滴在鏡頭上,綻開妖異的紅花。直播結束時,點贊數停在1314。我沖進廁所干嘔,
卻吐不出任何東西。鏡中人眼睛布滿血絲,嘴角還沾著干涸的血跡。手機在口袋震動,
是班主任的短信:【明天開始在家自習,調整好狀態再來學校。
】第二天教室后排空了張課桌。我翻開林浩的課本,夾層里調出張照片。泛黃的相紙上,
穿黑裙的少女站在天臺邊緣,裙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背面用紅筆寫著:【實驗體7號,
存活倒計時7天。】日期是今天。我沖進器材室時,鐵柜門還開著條縫。上周在這里,
林浩給我看過他后頸的芯片接口——硬幣大小的圓形疤痕,周圍皮膚泛著不自然的青紫。
“還剩四天。”他當時把校服拉鏈扯到腰間,露出腰間蜈蚣狀的縫合線,
“每次清除程序啟動,就會從這里……”鐵柜深處傳來滴答聲。我伸手摸出個銀色金屬盒,
表面刻著眼熟的條形碼。盒蓋彈開的瞬間,冷氣撲面而來,
里面整整齊齊碼著六支淡藍色藥劑,標簽上印著:【實驗體清除劑·未激活】“你在找這個?
”林浩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抬頭看見他倒掛在單杠上,校服衣擺垂下來,
露出腰間正在閃爍的紅光。他手里把玩著第七支藥劑,針頭在陽光下泛著寒光。“還剩三天。
”他翻身落地,鞋跟碾碎地上枯葉,“猜猜看,清除程序是讓所有實驗體消失,
還是……”他突然貼近我耳邊,“讓某個人格永遠占據這具身體?”我揮拳時,
他輕松扣住我手腕。他掌心溫度高得嚇人,像塊燒紅的炭。“你聞到了嗎?”他深吸一口氣,
瞳孔興奮地收縮,“系統在加速燒錄,你每個細胞都在尖叫。”我撞開他沖向校門時,
聽見身后傳來玻璃碎裂的巨響。回頭看見林浩站在天臺邊緣,手里舉著打火機。
火苗竄起的瞬間,他對我露出森白的牙齒。“游戲開始啦。”濃煙從器材室涌出時,
我正被母親拽著往精神科走。她新做的水晶甲掐進我胳膊,
我聞到她身上濃重的香水味——和趙老師辦公室的梔子花香截然不同。“醫生,
她產生幻覺了。”母親把我按在診療椅上時,我瞥見她包里露出的入院通知書一角,
“說有人在她腦子里說話,還直播自殘……”心理醫生轉動著鋼筆,
金屬筆帽在桌面敲出輕響。他身后墻上掛著《精神衛生法》宣傳畫,
穿白大褂的卡通人物笑得虛假。“最近有聽到什么聲音嗎?”他聲音像浸了蜂蜜。
我盯著他胸牌上的職稱,突然笑出聲。上周在食堂,
我聽見兩個護士議論:“三樓那個新來的醫生,去年把個抑郁癥患者治成精神分裂。
”“他們說我是第七個。”我傾身向前,指甲劃過他手背,“前面六個都死了,
你知道她們怎么死的嗎?”母親尖叫著跳起來,醫生猛地后仰。我嗅到空氣中浮動的恐懼,
像暴雨前的悶熱。“建議住院觀察。”醫生撕下處方箋時,我聽見自己手機在包里震動。
匿名短信只有一句話:【想知道林晚怎么死的嗎?今晚十點,實驗樓天臺。
】我攥緊那張皺巴巴的紙,突然想起林浩說過的話:“清除程序啟動時,
所有實驗體會共享記憶。”母親在病房外和醫生爭吵時,我拔掉了輸液針頭。
血珠順著手背蜿蜒而下,在純白床單上綻開細小的花。窗外飄進桂花的甜香,混著消毒水味,
讓人作嘔。天臺鐵門吱呀作響。月光把實驗樓招牌的影子拉得很長,像具懸空的尸體。
我摸到天臺邊緣時,風突然變得很大。手機屏幕亮起,
是林浩十分鐘前發的定位——就在我腳下這棟樓。“你來了。”黑裙少女從水箱后轉出,
長發被風吹得遮住半張臉。她手里把玩著個銀色U盤,指甲涂著和我手背血痕一樣的顏色。
“林晚?”我后退半步,后背撞上生銹的欄桿。她突然逼近,腐爛的甜香撲面而來。
我認出這味道——上周在器材室,林浩打開那個金屬盒時,里面滲出的也是這種氣味。
“恭喜通過第一輪測試。”她指尖劃過我臉頰,皮膚下傳來細微的電流聲,“現在,
選擇權交給你。”她把U盤塞進我掌心,冰得我打了個寒顫。遠處傳來警笛聲,
她突然縱身躍下天臺。我撲到欄桿邊,只看見黑裙在空中綻開,像朵凋零的曼陀羅。
手機在掌心震動,林浩的短信跳出來:【還剩兩天。】我打開U盤,里面是段監控視頻。
畫面里六個少女排著隊走向天臺,每個人后頸都閃著和林浩一樣的紅光。第七個走進畫面的,
是穿著校服的“我”。視頻最后三秒,穿白大褂的男人轉過身——是心理醫生。
5、我故意把枕頭踢到床尾。后腦勺磕在床板上的瞬間,后頸傳來熟悉的刺痛。
手機在黑暗里亮起,
鎖屏壁紙還是林晚上周幫我換的向日葵——她總說這花像我們被曬蔫巴的青春。“叮咚。
”新短信跳出來那刻,我指甲掐進掌心。凌晨三點的月光像把鈍刀,把窗簾割出細碎的裂痕。
短信內容還是那句:“操場旗桿下,不來會后悔。”我盯著對話框看了三十秒,突然笑出聲。
笑到眼淚砸在手機屏幕上,笑到胸腔發疼。上周三也是這條短信,上周五也是,今天又是。
發件人永遠是未知號碼,可我知道是誰。是林晚。或者說,是林晚的殘影。
我光腳踩過冰涼的瓷磚,拉開臥室門時聽見客廳掛鐘的滴答聲。母親在隔壁房間咳嗽,
她最近總在吃安眠藥,連藥瓶都擺在我能看見的床頭柜上——像是某種無聲的威脅。
旗桿在夜風里晃出鬼影。我數到第七根銹跡斑斑的鐵鏈時,身后傳來沙沙聲。
轉身只看到被風卷起的落葉,和遠處教學樓黑洞洞的窗口。那些窗口像無數只眼睛,
在暗處窺視我第七次輪回。回家路上踩到個易拉罐。金屬碰撞聲驚得我渾身一顫,
這才發現校服后背全濕透了。電梯鏡面映出我蒼白的臉,眼下青黑比上周更重。
對門阿姨探出頭,塑料袋里的洋蔥味熏得我直皺眉。“小晴啊,你媽又給你報奧數班了?
”她故意把“又”字咬得很重,
“現在的家長真是不給人活路……”我盯著電梯數字跳到17,突然開口:“阿姨,
您家陽臺上那盆綠蘿快死了。”她噎了一下,電梯門正好合上。浴室鏡面蒙著水霧。
我伸手抹開一塊,看見林晚的臉在霧氣后若隱若現。她總說我抹口紅的姿勢像在給傷口涂藥,
現在她自己的嘴角還凝固著那抹暗紅——那是她從天臺跳下去時,被風吹散的口紅印。
“你必須記住我們。”她的聲音混著水龍頭的滴答聲,在密閉空間里炸開。我猛地擰開冷水,
任由水流沖刷發燙的眼眶。水溫突然變燙那刻,我聽見玻璃碎裂的脆響。不是浴室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