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心跳的軌跡消毒水的氣味像無形的手,緊緊攥著林淺的喉嚨。
她蜷縮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膝蓋上的畫本攤開著,鉛筆畫的手術示意圖上,
弟弟的心臟被她用紅筆圈了又圈。淚水滴在紙頁上,暈開一片模糊的陰影。
這是她今晚第三次修改這幅圖,橡皮屑簌簌落在校服袖口,
混著松節油的氣味 —— 那是她偷偷從畫室帶出來的,畫材店的老板看她總來撿邊角料,
偶爾會多送她幾支炭筆。"哭能救命?" 冷硬的聲音突然響起,
像手術刀劃開無菌布般鋒利。林淺慌忙抬頭,看見沈夜正站在面前,
白大褂下擺還帶著手術室的寒氣。他摘下口罩,下頜線繃得筆直,
鏡片后的眼睛掃過她的畫本,
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 —— 這是她第一次離他這么近,
發現他左眼角有顆極淡的淚痣,像落了粒碎鉆。
"我只是想知道..." 林淺的聲音哽在喉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畫本邊緣的毛邊,
那是她在舊書店淘來的素描本,扉頁還留著前主人的鋼筆字:"致我的小月亮"。
她忽然想起弟弟昨天在病房說的話:"姐,等我好了,你教我畫星空吧。
" 此刻這句話像根細針扎進心臟,"手術的每一個步驟,醫生說風險有 37%,
我想弄明白......"沈夜的瞳孔微微收縮,
畫紙上歪歪扭扭的肺動脈讓他想起十七歲那年,妹妹小月趴在他書桌上畫的解剖圖。
那時小月總說:"哥,等我考上醫學院,就給你當助手。"他移開視線,
從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支票本,鋼筆尖在紙面劃過的聲音格外刺耳:"手術費。
" 墨跡未干的支票上,數字后面跟著四個零,像道冰冷的鐵欄。林淺愣住了。
她認得這個男人 —— 沈夜,市立醫院最年輕的心外科主任,
上周會診時曾隔著玻璃觀察過他做手術。此刻他的手腕從袖口滑出,
兩道淡粉色的疤痕像蜈蚣般趴在蒼白的皮膚上,那是三年前急救傷員時被鋼筋劃傷的,
護工阿姨曾八卦過這個傳聞。"為什么?"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指尖觸到支票邊緣的燙金醫院 logo,帶著不屬于人間的溫度。"我需要一個私人助理。
" 沈夜轉身就走,白大褂在走廊穿堂風里揚起一角,露出里面的黑色襯衫領口。
他的聲音悶悶的,像被雨水打濕的火柴,"明天上午九點,十七樓辦公室,別遲到。
"皮鞋跟敲在地面的聲音漸漸消失,林淺看見他指尖捏著張照片,
邊角已經磨白 —— 是個穿鵝黃色連衣裙的女孩,笑得像盛夏天邊的云。
林淺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支票邊緣,燙金的醫院logo硌得指尖生疼。
走廊的燈光在沈夜身后暈開朦朧的光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幾乎要將她籠罩。
她張了張嘴,喉嚨里像卡著團浸透消毒水的棉花,
最終只吐出一句:"我......考慮一下。"沈夜沒有回應,
轉身時白大褂帶起的風掠過她發梢,那股混著松節油的氣息里,
又多了幾分讓人捉摸不透的復雜味道。 走廊盡頭的電子鐘跳動著幽藍的數字,
凌晨兩點十七分。林淺將支票疊成小小的方塊,塞進畫本內頁。
紙張摩擦聲驚動了蜷縮在角落的流浪貓,它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
像兩顆被遺落的星子。消毒水氣味突然變得刺鼻,她起身時踢到腳邊的松節油瓶,
液體在地面蜿蜒成河,倒映出天花板慘白的燈光,恍若無數雙窺探的眼睛。
2 契約的枷鎖合同攤開在胡桃木辦公桌上,羊皮紙般的質感讓林淺想起教堂的懺悔室。
沈夜坐在對面,臺燈的光在他眉骨投下陰影,鼻梁的弧度像精心雕琢的玉石。
她的指尖在紙頁上顫抖,五年期限,月薪后面跟著五個零,
還有一條用小字標注的條款:"任職期間不得戀愛",后面括號里注著 "包括與雇主"。
"為什么是我?" 林淺忽然抬頭,發現沈夜正在看她,目光像手術刀般精準,
卻藏著某種她讀不懂的情緒。他的喉結動了動,
指節敲了敲合同:"你每天在醫院畫二十四張速寫,觀察過十七個科室的動線,
連保潔阿姨的排班表都記在手機備忘錄里 ——" 他推了推眼鏡,"這樣的人,很難找。
"謊話。沈夜在心里暗罵自己。真實的原因是,他在監控里看過無數次:凌晨三點,
她蹲在樓梯間畫解剖圖譜,校服外套裹著瘦削的肩膀;清晨七點,她把早餐分成兩半,
自己啃冷掉的饅頭,把熱乎的包子留給病房里的弟弟;還有那次在天臺,她對著夕陽畫素描,
風掀起她的長發,讓他想起小月臨終前說的最后一句話:"哥,
去找那個總在畫室畫月亮的姑娘吧。"沈夜看著她糾結的模樣,喉間涌上一股酸澀。
他想起小月化療期間,總盯著窗外的月亮發呆,說要是能變成月光,
就能去照亮那些在黑暗里迷路的人。此刻眼前的女孩,像極了當年的小月,倔強又脆弱,
讓他忍不住想把她護在羽翼之下,哪怕這份保護,帶著無法言說的私心。簽下名字的瞬間,
林淺聽見沈夜松了口氣。她沒注意到,他在合同背面用鋼筆劃了朵小月亮,
和她畫本上的一模一樣。林淺的目光死死盯著那行小字,喉嚨發緊。
消毒水的氣味仿佛又順著鼻腔鉆了進來,混著辦公室里若有若無的雪松香水味,
令她一陣眩暈。她忽然想起昨晚弟弟插著輸液管,虛弱卻堅定地說:“姐,
我想活著看你成為大畫家。”此刻,這份合同上的高薪像塊滾燙的烙鐵,
而“禁止戀愛”的條款,卻像道無形的枷鎖,將她的未來與眼前這個神秘男人緊緊捆綁。
3 秘密的深淵三個月后。深秋的夜風灌進走廊,林淺抱著一摞病理報告往辦公室走。
路過值班室時,聽見里面傳來壓抑的爭吵聲:"阿夜,你還要躲到什么時候?
" 是程瑤的聲音,帶著世家千金特有的嬌蠻,"當年的事不是你的錯,
小月也不想看你現在這副樣子 ——""夠了。" 沈夜的聲音像凍住的刀刃,"出去。
" 門突然被推開,程瑤踩著高跟鞋撞出來,胸前的珍珠項鏈晃得林淺眼花。
她看見程瑤手腕上戴著枚翡翠鐲子,
正是上周沈夜讓她去保險柜取的那只 —— 據說來自沈家祖傳,只傳給未來的沈家女主人。
林淺愣在原地,目光追隨著程瑤遠去的背影。翡翠鐲子的冷光與程瑤話語中的刺,
讓她心里泛起一陣酸澀。她低頭看著手中的病理報告,紙頁邊緣被捏得發皺,
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突然變得模糊不清。走廊里的穿堂風又灌了進來,她裹緊外套,
卻依然覺得寒意滲進骨子里,仿佛這深秋的風,早已吹透了她的心事。
她猶豫著推開辦公室的門,暖黃的燈光將沈夜的身影勾勒得愈發孤寂。那抹白大褂上的煙灰,
像極了他心底揮之不去的陰霾。看著他指間明明滅滅的香煙,林淺突然想起弟弟說過,
醫生總說抽煙有害健康,可此刻的沈夜,卻仿佛在用這種方式灼燒著內心的痛楚。辦公室里,
沈夜正靠在窗邊抽煙。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煙灰簌簌落在白大褂上,
像落了場無聲的雪。林淺想起今早整理他的手術記錄本,
發現每一頁邊角都貼著貓咪貼紙 —— 那是她上周隨手畫的,沒想到他竟留著。
此刻她遞上熱可可,指尖觸到他的手腕,冰涼得驚人,像剛從福爾馬林里撈出來的標本。
林淺盯著承諾書上的字跡,喉嚨發緊。她想起這些日子在醫院的見聞,
沈夜深夜獨自徘徊在走廊的身影,辦公室抽屜里藏著的止痛片,
還有他面對患者家屬時偶爾流露出的恍惚神情。
那些零碎的片段突然在腦海里拼湊出模糊的輪廓,而這份承諾書,
像是要把某個真相永遠鎖進地下三層。"把這個簽了。" 沈夜突然塞給她張紙,
是份 "禁止進入地下三層" 的承諾書。林淺愣住,地下三層是醫院的太平間和檔案庫,
她曾在導覽圖上見過。墨水在紙上暈開,她聽見沈夜低聲說:"別問為什么。
" 語氣里藏著某種近乎哀求的顫抖。林淺攥著承諾書的指尖發白,抬頭望向沈夜。
窗外的月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紋路,那枚淚痣藏在陰影里若隱若現。
她張了張嘴,想問他地下三層究竟藏著什么秘密,喉嚨卻像被醫院走廊的消毒水再次嗆住。
最終,她只是默默接過筆,在承諾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墨跡暈染在紙面,
如同她此刻混沌又忐忑的心。4 初雪的真相初雪那天,林淺終于知道了地下三層的秘密。
寒風順著門縫往里鉆,她打了個寒顫,抱緊懷里的記錄冊。鋼琴聲時斷時續,
在寂靜的地下三層回蕩,仿佛帶著某種神秘的召喚。好奇心驅使她緩緩推開了那扇門,
踏入了這個被沈夜極力守護的禁地。門后的空間被暖黃燈光浸染,
老式三角鋼琴上落著層薄灰,琴鍵縫隙卡著幾枚褪色的銀杏書簽。
空氣里浮動著陳年相冊特有的霉味,混著角落里香薰蠟燭燃燒殆盡的余燼氣息。
林淺的目光掃過墻面時突然定住——那些從不同角度偷拍的照片里,她或伏案繪圖,
或倚窗發呆,連睫毛顫動的弧度都被定格成永恒。最中央的相框蒙著黑紗,
卻遮不住相框邊緣被摩挲出的包漿,那是被無數次觸碰留下的溫度。
她抱著沈夜遺落的手術記錄冊下樓,拐錯彎走進昏暗的走廊。鐵門虛掩著,
里面傳來輕柔的鋼琴曲 —— 是克萊德曼的《秋日私語》,小月生前最愛的曲子。推開門,
滿墻的照片撲面而來:從嬰兒時期的沈夜,到高中時的兄妹合影,還有張泛黃的素描,
畫著穿校服的少女站在梧桐樹下,右下角寫著 "給我的小太陽"。
林淺的目光死死釘在畫像上,喉嚨里泛起鐵銹般的苦澀。相框玻璃倒映出她蒼白的臉,
和畫中少女燦爛的笑容形成刺眼對比。
那些被時光掩埋的碎片突然拼湊完整——原來沈夜說的"小月亮"不是小月,
而是她;原來他抽屜里泛黃的畫稿,
是從高中畫室偷藏的邊角料;原來每一個深夜加班的夜晚,他望向她背影時,
眼中的疼惜與愧疚,都來自跨越時空的執念。那是她高一的畫像。林淺覺得呼吸都要凍住了。
照片中間是座白色的墓碑,上面嵌著小月的照片,笑容像三月的風。墓碑前的花瓶里,
插著支枯萎的向日葵 —— 和她昨天放在沈夜辦公桌上的那支一模一樣。
林淺的眼淚砸在墓碑前的向日葵上,花瓣上的灰塵被暈開,
露出底下用小刀刻的小字:“等你。”那歪斜的筆跡和她高中課本上的涂鴉如出一轍,
此刻卻像根刺扎進心臟。她顫抖著伸手去摸相框里小月的笑臉,
玻璃映出沈夜踉蹌的身影——原來他每次加班到深夜,不是在看病例,而是對著這些照片,
把思念熬成濃稠的苦藥。"誰讓你進來的?" 沈夜的聲音從身后炸響。林淺轉身,
看見他的白大褂領口大敞,
露出鎖骨下方的燙傷疤痕 —— 那是三年前為救困在火場的孩子留下的。他的眼睛通紅,
像頭被激怒的豹子,抬手就是一巴掌。林淺的臉偏向一側,
耳際發絲凌亂地散在通紅的臉頰旁,眼中滿是震驚與委屈。她踉蹌著后退半步,
撞翻了旁邊的花架,枯葉簌簌落在她腳邊,像是這場秘密被撞破后零落的碎心。
耳光聲在空蕩的房間里回響。林淺的臉頰火辣辣地疼,卻聽見沈夜的聲音在發抖:"滾出去!
" 他轉身抓起桌上的相框,卻不小心碰倒了花瓶,向日葵的花瓣散落一地,像碎掉的陽光。
林淺蹲下去撿,看見相框背面寫著:"2018 年 4 月 5 日,
淺淺第一次給我畫速寫。"她顫抖著手指撫過那行字,突然想起高中畫室的窗戶,
總有細碎的影子一閃而過。原來那些被她當作錯覺的目光,早在多年前就織成了密網,
將她困在溫柔的牢籠里。而此刻,破碎的向日葵花瓣正無聲訴說著,
比月光更綿長的思念與遺憾。那天是清明節。她記得自己在畫室畫了幅《春日》,
模特是隔壁班的男生。原來沈夜早就注意到她,在她不知道的時光里,像影子般徘徊。
林淺跌坐在滿地狼藉中,耳畔回響著沈夜粗重的喘息。她盯著相框里小月的笑容,
突然發現女孩耳后有顆紅痣,和自己的位置一模一樣。窗外的初雪落在發燙的臉頰上,
瞬間融化成水,分不清是雪還是淚。她彎腰撿起那張素描,紙角已經卷起毛邊,
卻還留著當年畫室顏料的淡淡清香。這一刻,所有未說出口的情愫、刻意回避的真相,
都在這個被雪覆蓋的夜晚,碎成了鋒利的玻璃碴,扎進心里,疼得讓人喘不過氣。
5 宴會的陰謀程瑤的生日宴是場盛大的陰謀。林淺攥著香檳杯的手指微微發白,
禮服的束腰勒得她喘不過氣,仿佛連呼吸都成了奢侈。水晶吊燈下,
賓客們的竊竊私語像毒蛇吐信,窸窸窣窣鉆進耳朵。她望著沈夜緊繃的下頜線,
突然發現他西裝口袋里露出一角素描紙——那是她上周畫廢的草稿,邊緣還沾著咖啡漬,
此刻卻被他視若珍寶般藏著。水晶吊燈在宴會廳投下細碎的光斑,
林淺穿著沈夜讓她買的禮服,裙擺上的碎鉆硌得腰生疼。她看見程瑤挽著沈夜的胳膊,
手腕上的翡翠鐲子閃著冷光,忽然想起今早整理文件時,
在沈夜的診療記錄里發現的異常:他給每個叫 "林" 的患者都多寫了三行醫囑,
像某種隱秘的儀式。程瑤得意地揚了揚手機,繼續尖酸道:"他辦公室抽屜里那些止痛片,
可不是為了治頭疼,是想起小月就疼得整夜睡不著!" 林淺感覺胃部一陣抽搐,
眼前浮現出沈夜深夜伏案時揉著太陽穴的模樣,那些被她當作工作疲憊的瞬間,
原來都藏著蝕骨的思念。水晶吊燈突然晃得人眼暈,她扶住旁邊的桌角,
指尖觸到桌布下凸起的素描本——正是她上周落在休息室的那本,
此刻卻出現在程瑤的生日宴上,像個無聲的嘲諷。"淺淺,來喝杯酒。
" 程瑤遞來的香檳杯里,氣泡咕嘟咕嘟往上冒。林淺剛要接,沈夜突然伸手打掉酒杯,
玻璃碴混著酒水在地面流淌,像道猙獰的傷口。"她酒精過敏。"他的聲音冷得能結冰,
卻沒人看見他指尖掐進掌心的血痕 —— 只有他知道,三年前的車禍夜,
小月就是因為替他擋了這杯摻了安眠藥的酒,才會在開車時犯困。
林淺感覺血液瞬間沖上頭頂,指尖的香檳杯“啪嗒”墜地,在滿地狼藉中,
她望著屏幕里那個陌生又熟悉的沈夜。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原來那些深夜加班時他溫柔的注視,那些看似偶然的“關心”,
都不過是一場盛大的替身游戲。她踉蹌著后退,后背撞上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