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部一陣絞痛,我蜷縮在冰冷的病床上,冷汗浸濕了額發。胃里翻江倒海,
那股熟悉的酸澀感直沖喉嚨,卻什么也吐不出來。手中緊攥著的手機屏幕,亮得刺眼。
顧臨川的微博,最新一條,官宣。‘往后余生,請多指教@林婉兒’,
配圖是林婉兒小鳥依人地靠在他肩上,小腹微微隆起,幸福得像一幅精心繪制的油畫。七年。
整整七年,我像個見不得光的老鼠,躲在他的陰影里。
他從未在任何公開場合承認過我的存在,連一張合照都吝于給予。而現在,
他給了林婉兒一個盛大的官宣,還附贈了一個孩子。我的孩子呢?那個剛剛成形,
就被無情剝奪的小生命,又算什么?眼前一陣陣發黑,林婉兒那張蒼白的腎衰竭病歷單,
和顧臨川冰冷的話語,在我腦海里交替出現。“蘇晚,嫚嫚快死了,她只剩下一顆腎,
你能不能懂點事?別這么計較行不行?”計較?我計較什么了?我只是問了一句,
為什么我們的紀念日,他要陪著林婉兒。消毒水的氣味濃得化不開,混雜著絕望,
絲絲縷縷滲入我的四肢百骸。耳邊嗡嗡作響,分不清是幻聽還是隔壁病房傳來的,
那些若有若無的嘲諷和議論。“嘖,這年頭的小三啊……”“就是,人家正主都懷孕了,
還死纏爛打。”我猛地閉上眼,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冰冷的手機硌得掌心生疼。
手機屏幕突然又亮了起來,一條推送消息彈了出來。【金鳳獎最佳女主角提名公布,
林婉兒憑借《宮墻柳》入圍!】我愣住了。《宮墻柳》?那不是我嘔心瀝血拍了半年的戲嗎?
林婉兒在里面不過是個鑲邊的女三號,戲份加起來都不到半小時。我的提名呢?
之前內部消息明明說,這次影后十拿九穩的是我。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幾乎喘不過氣。我顫抖著點開那條新聞,提名名單里,蘇晚兩個字,
被替換成了刺眼的林婉兒。怎么會這樣?顧不得腹部的絞痛,我撥通了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那頭有些嘈雜。“喂?”顧臨川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煩,
背景音里隱約有林婉兒嬌弱的啜泣聲。“臨川,”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金鳳獎的提名……”“哦,那個啊,”他輕描淡寫,“一個獎而已,你還年輕,
以后有的是機會。”有的是機會?我為了這個角色,冬天跳冰湖,夏天穿棉襖,
差點丟了半條命!這是我離夢想最近的一次!“可是,
那明明是我的……”我的聲音控制不住地發顫。“蘇晚!”他打斷我,語氣陡然嚴厲起來,
“嫚嫚現在情況很不好!她當年為了救我,被綁匪撕票,丟了一顆腎!
我現在必須寸步不離地照顧她!你能不能別在這種時候給我添亂?”丟了一顆腎……所以,
我的孩子,我的事業,我的一切,都理所當然地要為她讓路,是嗎?我死死咬著下唇,
血腥味在口腔里彌漫開來。我還未來得及告訴他,就在三天前,我們的孩子,沒了。因為他,
因為他徹夜不歸守著他的“白月光”,我一個人在冰冷的浴室里,
眼睜睜看著鮮血染紅了水流。“她丟了一顆腎,”我聽到自己干澀的聲音,
像從古井里撈出來一樣,“那我呢?我丟了什么,你知道嗎?”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隨即是顧臨川更加不耐煩的聲音:“你又在胡攪蠻纏什么?蘇晚,我沒時間跟你耗。
”“嘟…嘟…嘟…”他掛了。為了林婉兒。徹骨的寒冷從腳底升起,瞬間席卷了全身。
我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張他和林婉兒的“官宣照”,突然覺得無比諷刺。震驚,不解,憤怒,
絕望……最后只剩下麻木。原來,七年的情深義重,不過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的哽咽,顫抖著點開了顧臨川那條官宣微博。屏幕上,
林婉兒笑靨如花。我點了贊。然后在評論區,一字一句地敲下:“祝你們長長久久,
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發送。做完這一切,我像是抽空了所有力氣,癱軟在床上。
不到一分鐘,手機鈴聲尖銳地響起,屏幕上跳動著“顧臨川”三個字。我任由它響著,
直到腹部的疼痛稍微緩解了一些,才慢吞吞地劃開接聽。“蘇晚!你什么意思?!
你他媽在微博上發什么瘋!”顧臨川憤怒的咆哮聲幾乎要沖破聽筒,震得我耳朵嗡嗡作響。
我費力地撐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樓下咖啡屋里人來人往。陽光有些刺眼。我的手背上,
還留著早上輸液時被針頭扎出的青紫痕跡。“沒什么意思,”我平靜地開口,
聲音卻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沙啞,“顧臨川,我們分手吧。”電話那頭猛地一靜。
幾秒后,是顧臨川帶著嘲諷的冷笑:“分手?蘇晚,你除了用分手來逼我,
還會什么新鮮的招數?”我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呵,蘇晚,你也不看看你現在多大了?
二十八了!不是當初跟我時,才二十一歲的小姑娘了。離了我,你以為還會有誰要你?
”典型的PUA。以前,他用這種話術,總能讓我乖乖低頭,患得患失。可是現在,
這些話聽在我耳朵里,只覺得可笑。他以為我還會像以前一樣,哭著求他不要離開嗎?
他以為我還會為了他那點可憐的“垂青”,卑微到塵埃里嗎?不會了。再也不會了。“蘇晚,
我警告你,別耍花樣!嫚嫚現在情緒很不穩定,昨晚又做噩夢哭了,我沒空跟你在這兒耗!
”顧臨川的聲音里充滿了不耐和煩躁,仿佛多跟我說一句話都是浪費。“知道了。”我說完,
便干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他大概以為我還會像以前一樣,等他消氣了再打過去,
或者發一長串卑微的道歉短信。可他不知道,這一次,我是認真的。我看著窗外,陽光正好。
為什么我要把自己困死在這個不見天日的牢籠里?我拔掉了手背上的留置針,
針尖帶出一點血珠,我卻感覺不到疼。換下那身帶著消毒水味的病號服,
我拖著依舊有些虛弱的身體,一步一步走出了這家令人窒息的醫院。攔了輛出租車,
我報了一個地址,一個我曾經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踏足的地方。站在那棟熟悉的公寓樓下,
我有些恍惚。從包里翻出一個很久沒有用過的舊手機,充上電,開機。通訊錄里,
只有一個號碼。備注是:沈淮。我盯著那個名字,看了很久很久。七年了,還是八年了?
我已經記不清上一次撥通這個號碼是什么時候。指尖懸在撥號鍵上,遲遲沒有按下。
他……還會接嗎?或者,他早就換了號碼,把我忘得一干二凈了?畢竟,
當年是我先不告而別的。顧臨川的臉,林婉兒的笑,還有那個未出世就消逝的孩子,
像走馬燈一樣在我眼前閃過。夠了。我真的受夠了。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然后,
毅然按下了撥號鍵。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了起來。那頭很安靜,只有輕微的呼吸聲。
我捏緊了手機,心臟怦怦直跳,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喂?”一個略帶沙啞,
卻依舊熟悉到骨子里的聲音傳來。是他。真的是他。一瞬間,所有的委屈、不甘、憤怒,
都化作了洶涌的酸澀,直沖鼻腔。我死死咬住嘴唇,才沒讓哭聲溢出來。“沈淮,”我開口,
聲音比想象中還要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孤注一擲的決絕,“領證嗎?”電話那頭,
先是一陣死寂。靜得我幾乎能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他是不是覺得我瘋了?或者,
以為我在開什么惡劣的玩笑?就在我幾乎要以為他會掛斷電話的時候,
聽筒里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緊接著是重物落地的悶響,
似乎還有什么東西碎裂了。我心里一緊:“沈淮?你那邊怎么了?你沒事吧?”“蘇晚!
”他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劇烈運動后的喘息,還有一絲壓抑不住的狂喜和激動,
甚至有些語無倫次,“領!當然領!老子他媽現在就回國跟你領證!蘇晚,你再說一遍,
你剛才說什么?”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傻透了。“我說,”我重復了一遍,
聲音里帶上了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笑意,“沈淮,我們領證結婚,你敢不敢?”“敢!
怎么不敢!老子連命都不要,就怕你不給機會!”他那邊似乎還在跑,風聲呼呼作響,
“蘇晚,我等了你八年!整整八年!你要是再敢騙我一次試試!我……我就……”他就什么?
我有點想笑。“我就哭給你看!”他惡狠狠地,卻又帶著點孩子氣的委屈說道。
眼眶驀地一熱,蓄了許久的淚水,終于不爭氣地滾落下來。不是因為顧臨川的背叛,
不是因為失去的孩子,而是因為這個男人,這個傻子,這句“我等了你八年”。
人生有多少個八年?我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哽咽:“好啊,
不來誰是狗。”“汪!”電話那頭毫不猶豫地傳來一聲響亮的狗叫。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淚卻流得更兇。這個傻子。“等著我!我現在就去機場!不,
我現在就在去機場的路上了!蘇晚,你別掛電話,跟我說話,我怕這是一場夢!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失而復得的珍重和小心翼翼。“嗯。”我應了一聲,擦了擦臉上的淚痕,
抬頭看向湛藍的天空。掛斷沈淮的電話,我長長吁出一口氣,胸腔里那股郁結了七年的濁氣,
仿佛也跟著散了不少。可好心情沒能持續多久。手機開始瘋狂震動,
各種APP的推送通知、未讀消息提示音此起彼伏,吵得我腦仁疼。
先是合作了三年的國民護膚品牌,直接在官方微博上宣布與我解約,
新任代言人赫然是林婉兒。緊接著,原本定好下個月進組的S+級古偶劇,
制片人也發來一條冷冰冰的微信:“蘇晚老師,投資方這邊臨時調整,
您的角色可能不太合適了,后續解約流程會有專人跟您對接。”呵,不合適?
開機發布會都開過了,現在說不合適?我點開微博,
熱搜榜幾乎被我跟顧臨川、林婉兒的名字霸占。
川林婉兒官宣##蘇晚疑似插足##蘇晚黑料##金鳳獎提名林婉兒#詞條一個比一個刺眼。
底下的評論更是污穢不堪。“我就說蘇晚怎么可能拿到《宮墻柳》的女一,
原來是爬了顧總的床!”“七年?真能忍啊,這是小三熬成怨婦了吧?”“林婉兒也太慘了,
被小三害得丟了個腎,現在還要被搶角色,心疼我們婉兒。”“蘇晚滾出娛樂圈!
”手機屏幕的光映在我臉上,明明滅滅。空氣里仿佛都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壓抑感,
手機震動聲像催命符一樣,一聲接一聲。經紀人王姐的電話,終于在這一片混亂中打了進來。
“蘇晚,你現在在哪兒?”她的聲音聽不出什么情緒,一如既往的公事公辦。“醫院剛出來。
”“微博你都看到了吧?”“嗯。”“顧總那邊發話了,所有跟你沾邊的資源,全部撤掉。
”王姐頓了頓,“包括你偷偷接的那個直播,也被平臺取消了,說是系統故障。”系統故障?
真是好拙劣的借口。“蘇晚,聽我一句勸,”王姐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
卻依舊帶著資本的冰冷與算計,“顧總現在正在氣頭上,你服個軟,給他打個電話,
這事兒興許還有轉圜的余地。他現在正跟幾個兄弟在‘夜色’喝酒呢,席間還放話,
說你蘇晚不出半小時,肯定哭著打電話求他復合。”求復合?我差點氣笑了。
他顧臨川憑什么覺得,我還會像以前那樣,對他搖尾乞憐?“王姐,”我打斷她,
“幫我擬一份解約合同吧,所有條款,按照對公司最有利的來。”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蘇晚,你瘋了?你知道現在解約意味著什么嗎?違約金是小事,你以后在這個圈子,
可就真的寸步難行了!”“我知道。”我平靜地回答,“就這樣吧,合同擬好了發給我。
”不給王姐再說話的機會,我直接掛了電話。京圈勢力?一手遮天?我倒要看看,
他顧臨川能把我逼到什么份上。攔了輛車,我報出“夜色”的名字。酒吧包廂的門虛掩著,
靡靡的音樂聲混雜著男女的調笑聲傳出來。我剛走到門口,
就清晰地聽到里面林婉兒那嬌滴滴、泫然欲泣的聲音:“北辰……都是我的錯,
我不該讓你為難……蘇晚姐姐她……她是不是誤會我們了?”“誤會?她能誤會什么?
”顧臨川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醉意和毫不掩飾的暴怒,“她算個什么東西,
也配來置喙我們的事?”“可是……她畢竟跟了你七年……”“七年?”顧臨川冷笑一聲,
“那又怎么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意兒罷了!為了她,
我他媽連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都動手了!她還想怎么樣?”我站在門外,渾身冰冷。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意兒。這就是我在他心里的定位。我想起有一次,
也是在這樣的場合,包廂里煙霧繚繞,熏得我眼睛都睜不開,咳得撕心裂肺。我小聲跟他說,
我有點不舒服,想先回去。他當時是怎么說的?“蘇晚,別這么掃興,大家都在呢,多忍忍。
”是啊,多忍忍。我忍了七年,換來的就是一句“玩意兒”。胃里又開始翻騰,
我強壓下那股惡心感,推開了包廂的門。喧鬧的包廂瞬間安靜下來。
十幾道目光齊刷刷地落在我身上,有驚訝,有錯愕,但更多的是看好戲的嘲弄。
顧臨川斜倚在沙發上,懷里抱著哭得梨花帶雨的林婉兒,他抬眼看我,
嘴角噙著一抹殘忍的冷笑,眼神輕蔑,仿佛在看一個不知死活闖入他領地的跳梁小丑。
他身旁,一個男人捂著流血的額角,顯然是剛被他“教訓”過的“兄弟”。
我沒有理會眾人的目光,徑直走到顧臨川面前。從包里,
我一件一件地拿出他這七年來“賞賜”給我的東西。那條號稱拍了八百萬的鉆石項鏈,
那只他說象征“唯一”的限量款手表,還有那些七零八碎、我曾經視若珍寶的小玩意兒。
最后,是我手腕上那只通體碧綠的玉鐲。他說,這是他母親留下的,意義非凡,戴在我手上,
就代表他認定了。我曾為此感動得一塌糊涂。現在看來,不過又是一個笑話。
我麻木地將這些東西一件一件丟在他面前的矮幾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這些,
都還給你。”我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顧臨川的臉色一點點沉下來,眼神也變得危險。
林婉兒在他懷里瑟縮了一下,怯生生地開口:“蘇晚姐姐,你這是做什么呀?
北辰他……他也是一時生氣……”“從今天開始,”我看著顧臨川,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我們,兩清了。”隱忍了太久,從悲涼到麻木,再到此刻的決絕,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顧臨川猛地站起身,臉色鐵青,攥著酒杯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蘇晚,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們兩清了。”我重復道,甚至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算不上笑的表情,
“聽不懂人話?”“好,好得很!”顧臨川怒極反笑,“蘇晚,你想兩清?行啊!
簽這份解約合同的時候,你可是白紙黑字寫清楚了,單方面解約,賠償金十個億!
你賠得起嗎?”他指著我的鼻子,眼神狠戾:“別忘了,你蘇晚無父無母,爛命一條,
除了我顧臨川,誰還會要你?你拿什么賠?”無父無母……這四個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狠狠扎進我心口。為了不讓他看輕,為了能和他“門當戶對”,我編造了這個謊言。
卻沒想到,有朝一日,這竟成了他攻擊我最鋒利的武器。心口一陣陣發悶,幾乎喘不過氣。
我抬起手,看著腕間的玉鐲。它冰涼地貼著我的皮膚,也曾給過我一絲虛妄的溫暖。現在,
該結束了。我用力,狠狠地,將玉鐲從手腕上往下擼。玉鐲的尺寸本就偏小,
當初戴上去的時候就費了不少勁。此刻要強行取下,更是刮得手腕一陣鉆心的疼。“蘇晚!
你干什么!”顧臨川似乎沒料到我會如此,厲聲喝道。我沒理他,咬著牙,繼續用力。
“咔噠”一聲輕響,伴隨著一陣撕裂般的疼痛,玉鐲終于被我扯了下來。手腕處,
一道猙獰的血痕瞬間顯現,鮮血爭先恐后地涌了出來,染紅了我的手掌,
也染紅了那碧綠的玉鐲。真疼啊。可比起心里的疼,這點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我將染血的玉鐲,擲向矮幾上那堆代表著“過去”的雜物。“十億,我會給你。
”我看著顧臨川,聲音因為疼痛而有些沙啞,卻異常堅定,“七年青春,我認輸了。
”話音剛落,林婉兒突然驚呼一聲,捂著肚子,
臉色慘白地癱軟下去:“北辰……我肚子好痛……”“嫚嫚!”顧臨川臉色大變,
也顧不上我,一個箭步沖過去,將林婉兒打橫抱起,“嫚嫚,你怎么樣?別嚇我!
”他焦急地抱著林婉兒就要往外沖,經過我身邊時,卻猛地停住腳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蘇晚,你跟我去醫院!”他眼神兇狠,不容置喙。
“放開!”我掙扎。“嫚嫚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陪葬!”他強行拖著我,
踉踉蹌蹌地往外走。醫院的燈光慘白得晃眼。林婉兒被送進了急診室。
顧臨川在走廊上焦躁地踱步,時不時惡狠狠地瞪我一眼。很快,醫生出來了,
神色凝重:“顧先生,林小姐的情況不太好,她是遺傳性地中海貧血,現在胎兒不穩,
急需輸血,她是Rh陰性血,血庫庫存告急!”Rh陰性血?顧臨川猛地轉頭看向我,
眼神像淬了毒的鉤子:“蘇晚,你是Rh陰性血,抽她的血!”他一把將我推到醫生面前,
語氣冰冷,不帶一絲感情。我看著他,突然覺得無比荒謬。“顧臨川,”我平靜地開口,
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前兩天,剛流產了。孩子,是你的。我現在,
不能獻血。”顧臨川先是一愣,隨即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般,直接氣笑了:“蘇晚,
你的嫉妒心就這么重嗎?為了不給嫚嫚輸血,連這種謊言都編得出來?你以為我會信?
”他眼里的輕蔑和不屑,像一把鈍刀,在我心上反復切割。就在這時,
一個護士急匆匆地從急診室跑了出來,滿頭大汗:“顧先生,不好了!林小姐大出血,
血庫的Rh陰性血真的不夠了!再這樣下去,大人小孩都保不住了!
”顧臨川的臉瞬間變得慘白。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力道之大,
讓我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碎了。“蘇晚!你還在裝模作樣到什么時候!”他雙目赤紅,
像一頭瀕臨失控的野獸,“七年前,嫚嫚為了救我,差點連命都沒了!現在,
你不過是給她輸點血,你有什么不愿意的?”“你不是一直想讓我娶你嗎?
只要你今天救了嫚嫚,我答應你,等她好了,我就娶你!以后她生的孩子,也認你做媽!
”針頭扎入血管的冰冷刺痛感傳來,伴隨著血液被一點點抽離身體的眩暈感。
我看著顧臨川那張因為焦急和擔憂而扭曲的臉,看著他緊緊盯著急診室大門的眼神,
那里沒有一絲一毫對我的關心。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還有消毒水那令人作嘔的氣息。
屈辱,絕望,心死如灰。可偏偏,在那一片死寂的灰燼之下,卻又有一簇微弱的火苗,
固執地燃燒著。涅槃重生嗎?或許吧。兩袋血被抽走,我虛弱得幾乎站立不住。
護士將血袋拿走,顧臨川看都沒看我一眼,立刻焦急地沖進了急救室。
我看著他消失在門后的背影,眼眶一陣陣發酸,卻再也掉不出一滴眼淚。夠了。真的夠了。
我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這家令人窒息的醫院。在附近的酒店簡單休息了一下,
定了最早一班飛往港城的機票。然后,我去了公司。王姐看到我,眼神復雜,
遞給我一份早已準備好的解約合同。“蘇晚,你真的想好了?”我沒有回答,
直接翻到最后一頁,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王姐的手機響了,
她按了免提。是顧臨川。“蘇晚那個賤人呢!讓她滾過來接電話!
”顧臨川的咆哮聲從聽筒里傳來,帶著宿醉未醒的沙啞和怒火,“她以為她是誰?
跟我玩欲擒故縱?還真當自己是盤菜了?不過是我顧臨川養的一只金絲雀,還想跟我爭寵?
”“我告訴你們,我本來連婚紗都給她定好了!是她自己不識好歹,把一切都搞砸了!
”婚紗?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真是天大的笑話。王姐尷尬地看了我一眼,匆匆掛了電話,
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蘇晚,你也聽到了。
顧總那邊……你還是去一趟他西郊的別墅吧,解約合同,需要他親自簽字。”西郊別墅。
這地方,我曾以為會是我一輩子的牢籠,也曾幻想過,或許,萬分之一的可能,
它也能成為我的家。王姐那句“去別墅找顧臨川簽字”,像一根針,不輕不重地扎在我心上。
也好,是該做個了斷。車子停在熟悉的雕花鐵門外,我付了錢,推開車門。
空氣里似乎還殘留著我七年來小心翼翼的氣息。別墅的門沒有關嚴,
里面傳來林婉兒嬌滴滴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和炫耀。“北辰,你看這件婚紗好不好看?
聽說是法國名家設計的,全球限量三件呢!你說,我穿上它,會不會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
”我腳步一頓,站在玄關的陰影里。客廳中央,林婉兒正舉著一件純白的婚紗,
在鏡子前轉著圈,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幸福。那件婚紗,層層疊疊的蕾絲,點綴著細碎的鉆石,
在水晶燈下閃耀著刺眼的光芒。“蘇晚姐姐,你來啦?”林婉兒像是才發現我,
臉上笑容不變,眼底卻飛快地閃過一絲得意,“快來幫我看看,這件婚紗是不是特別適合我?
北辰說,這是特意補償我的,畢竟,那個影后獎杯……唉,都怪我身體不好,
不然蘇晚姐姐你肯定能拿獎的。”她提起影后獎杯,語氣里滿是“惋惜”,
仿佛真的是在為我著想。我看著她,看著那件婚紗,
再想想顧臨川在電話里咆哮的“我本來連婚紗都給她定好了”,只覺得一陣反胃。“不適合。
”我冷冷開口。林婉兒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復如常,
甚至帶上了幾分委屈:“蘇晚姐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你也不能這么說呀。
這可是北辰……”“我說,這件婚紗,配不上你精湛的演技。”我打斷她,聲音不大,
卻足夠清晰。林婉兒的臉色終于變了,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眼眶瞬間就紅了,
抓著婚紗的手指微微收緊。“蘇晚!你什么意思!”她突然尖叫一聲,
將手中的婚紗猛地朝我扔了過來!我下意識地側身躲開,那件昂貴的婚紗擦著我的手臂,
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像一朵被玷污的白蓮。“啊——”林婉兒緊接著發出一聲凄厲的哭喊,
不等我反應,她已經沖了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然后,她整個人就像是被抽掉了骨頭一樣,
軟軟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我的手……蘇晚姐姐,
你為什么要推我……我的肚子……”她蜷縮在地上,雙手捂著小腹,哭得梨花帶雨,
仿佛我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這演技,不去拿奧斯卡真是屈才了。“砰!
”書房的門被猛地撞開,顧臨川像一陣風似的沖了出來,眼里的怒火幾乎要將我吞噬。
他看都沒看地上的婚紗,徑直沖到林婉兒身邊,滿臉心疼地將她扶起來:“嫚嫚!
嫚嫚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林婉兒柔弱地靠在他懷里,怯生生地指著我,
……她就推我……還說……還說我搶了她的男朋友……”顧臨川的目光像兩把淬了毒的冰刀,
狠狠射向我。“啪!”一聲清脆的耳光,響徹整個客廳。我的臉頰火辣辣地疼,
耳邊嗡嗡作響,一時間竟有些反應不過來。空氣中彌漫著林婉兒身上那股甜膩的香水味,
混雜著顧臨川身上慣有的煙草氣息,還有這棟房子里虛偽到令人作嘔的氛圍。“蘇晚!
”顧臨川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徹骨的寒意和厭惡,
“你還要不要臉?嫚嫚好心讓你看婚紗,你竟然動手推她?你知不知道她肚子里還有孩子!
”我捂著被打的半邊臉,看著眼前這對“情深意切”的男女,突然就笑了。是啊,
我怎么忘了,林婉兒肚子里還有他的孩子。而我的孩子呢?“蘇晚,你伺候了我七年,
”顧臨川冷冷地看著我,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支票,甩手扔到我臉上,紙張輕飄飄地落下,
像一片恥辱的雪花,“這一千萬,就當買你這七年的青春。拿著錢,滾!”一千萬。七年。
原來我的青春,我的感情,在他眼里,就值這么點錢。我笑出了聲,一開始只是低低的,
后來聲音越來越大,眼淚也跟著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混著笑聲,狼狽不堪。
顧臨川大概以為我瘋了,眉頭皺得更緊。林婉兒在他懷里,用一種勝利者的姿態,
憐憫地看著我。我終于笑夠了,也哭夠了。彎腰,撿起地上的解約合同,
還有那張輕飄飄的支票。“顧臨川,”我看著他,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死水,“字,簽了吧。
”他大概沒想到我會是這個反應,愣了一下,隨即怒火更盛:“蘇晚,你他媽還真敢要?!
”他奪過合同和筆,龍飛鳳舞地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像扔垃圾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