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歲生日宴上,傅寒川站在宴會廳中央,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
水晶吊燈的光芒灑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那雙深邃如墨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緒。
作為傅氏集團的掌舵人,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場合——觥籌交錯,虛與委蛇。
我站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手中握著一杯香檳,指尖冰涼。身上的定制禮服價值六位數,
卻讓我感到無比束縛。作為傅太太,我已經習慣了在這樣的場合保持微笑,
扮演一個溫婉得體的豪門夫人。"傅總,生日快樂。"一個嬌媚的聲音插入我的思緒。
我抬眼看去,是最近風頭正盛的女明星林薇。她穿著一襲幾乎透明的禮服,曲線若隱若現,
手中捧著一個精致的禮盒。"一點小禮物,希望傅總喜歡。"她將禮盒遞給傅寒川,
眼神曖昧地在他臉上流連。傅寒川接過禮盒,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
他沒有立刻打開,但也沒有拒絕。周圍響起幾聲曖昧的笑聲和竊竊私語。
"聽說林小姐最近和傅氏有合作?
""這禮物怕是不簡單啊...""傅太太還在旁邊站著呢..."我的指尖掐進掌心,
卻感覺不到疼。
的場景我已經見過太多次——商業伙伴、名媛千金、女明星...她們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
圍著傅寒川打轉。而傅寒川,從不拒絕,也從不解釋。但今天不一樣。
今天是他二十八歲生日,是我們結婚三周年的第二天。林薇見傅寒川沒有動作,
竟主動上前一步,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搭上禮盒:"傅總不打開看看嗎?
我可是花了很多心思..."傅寒川看了她一眼,修長的手指挑開絲帶。盒子打開的瞬間,
周圍響起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里面是一條領帶,但領帶下面,分明是一張房卡。
我的視線模糊了一瞬。耳邊響起三年前婚禮上傅寒川的誓言:"蘇晚,我會給你一個家。
"那時的我,剛剛失去雙親,孑然一身,把這句話當成了救命稻草。"傅太太臉色不太好啊。
"有人小聲說。"一個孤女,能嫁進傅家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還指望傅總守身如玉?
""聽說她父母去世后連遺產都沒留下多少..."這些話像刀子一樣扎進我心里。是啊,
在所有人眼里,我蘇晚不過是攀附傅家的菟絲花,無依無靠,離了傅家什么都不是。
林薇挑釁地看了我一眼,故意湊近傅寒川:"傅總,
今晚...""啪——"我手中的香檳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濺。宴會廳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看向我。"蘇晚?"傅寒川皺眉,聲音里帶著警告。我笑了,那笑容一定很難看,
因為我感覺臉頰發僵。三年來第一次,我不想再忍了。"傅寒川,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你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嗎?"他眉頭皺得更緊:"別鬧。
""鬧?"我抓起桌上的紅酒瓶,狠狠砸向墻壁,暗紅的液體像血一樣濺開,"這才叫鬧!
"宴會廳一片嘩然。有人尖叫著后退,有人拿出手機拍攝。傅寒川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蘇晚,你瘋了?"他大步走過來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讓我生疼。"瘋的是你!
"我掙脫他的桎梏,聲音哽咽,"三年了,我受夠了當個擺設!
受夠了看你身邊換了一個又一個女人!"傅寒川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似乎沒想到一向溫順的我會突然爆發。但很快,那眼神又恢復了冷漠。"冷靜點,
有什么事回家再說。"他壓低聲音,明顯是在顧忌場合。"家?"我苦笑,"傅寒川,
你有把我當過家人嗎?"我轉身走向出口,腳步虛浮卻堅定。
身后傳來傅寒川的聲音:"讓她走。一個孤女,離了傅家,她還能去哪?
"這句話像最后一根稻草,壓垮了我所有的猶豫。傅家別墅的衣帽間里,
我機械地收拾著行李。手指拂過那些昂貴的衣物首飾,每一件都標榜著傅太太的身份。最后,
我只拿了幾件簡單的換洗衣物和父母留下的唯一一張全家福。下樓時,
管家張叔攔住了我:"少夫人,這么晚了您要去哪?少爺剛才打電話來,說...""張叔,
"我打斷他,"謝謝你這三年的照顧。但請你轉告傅寒川,我不是他養的寵物,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夜色中,我拖著行李箱走在別墅區的林蔭道上。手機不停地震動,
全是傅寒川的來電。我直接關了機。三天后,我租下了城東一間不到三十平的小公寓。
房東太太看我的眼神充滿懷疑:"這么便宜的房子,你確定住得慣?
"她大概認出了我身上還沒換下的名牌衣服。"我確定。"我付了三個月的租金,
銀行卡里剩下的錢已經不多了。這三天里,傅寒川沒有來找我。
塊熱鬧非凡:《傅太太當眾發飆離家》《豪門婚姻亮紅燈》《孤女出身的傅太太能硬氣多久?
》所有人都等著看我笑話,等著我灰溜溜地回到傅家。
連我最信任的閨蜜林小雨都勸我:"晚晚,別鬧了。傅寒川那樣的男人,
哪個不是家里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你離了他怎么生活?""我可以工作。"我說。
"工作?"林小雨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大學畢業后就嫁給了傅寒川,有什么工作經驗?
"她的話刺痛了我。是啊,這三年我除了做傅太太,什么都不會。但正是這種認知,
讓我更加堅定了不回去的決心。第四天早晨,我走進了一家咖啡館應聘服務員。
店長是個和藹的中年女人,她看了看我細嫩的手指,委婉地說:"這份工作很辛苦的。
""我不怕辛苦。"我卷起袖子,"請給我一個機會。"第一天工作結束,
我的腳腫得幾乎走不動路。原來站八個小時這么累,原來被顧客呼來喝去這么難堪。
回到出租屋,我癱在床上,眼淚無聲地流下來。手機開機后,
幾十條未讀消息和未接來電彈出來。大部分是傅寒川的,最新一條寫著:"鬧夠了就回來。
"我沒有回復,只是刪掉了所有消息。一周后,我漸漸適應了咖啡館的工作。雖然薪水微薄,
但每一分錢都是我自己掙的。我開始學著記賬,學著在菜市場討價還價,
學著修漏水的水龍頭。一個月過去,傅寒川的來電越來越少。
八卦媒體已經開始猜測我是不是死在了外面。有記者蹲守在咖啡館門口偷拍我工作的照片,
配文《豪門棄婦淪落至此》。照片里的我素面朝天,穿著統一的制服,正在擦拭桌子。
與從前精致優雅的傅太太判若兩人。但奇怪的是,我并不覺得難堪,反而有種奇怪的解脫感。
那天下午,咖啡館來了位特別的客人。他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攤開一本素描本,
時不時抬頭看我一眼。當我第三次為他續杯時,他終于開口:"你有一張很適合入畫的臉。
"我愣了一下:"謝謝,但我不...""特別是你的眼睛,"他繼續說,"里面有故事。
"這位客人叫宋聞璟,是美術學院的在職教師,偶爾也接一些商業插畫的工作。那天之后,
他經常來咖啡館,有時一坐就是整個下午。兩個月后的一天,
宋聞璟遞給我一張名片:"我們學院在招模特,時薪是你在這里的三倍??紤]一下?
"我猶豫了。做人體模特意味著要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不動,而且...需要一定的裸露。
但三倍的薪水實在太誘人了。"只是頭像寫生,不需要脫衣服。
"宋聞璟似乎看出了我的顧慮。就這樣,我開始了在美術學院做模特的兼職。
有時候是頭像寫生,有時候是全身速寫。學生們都很友善,沒人對我的過去指指點點。
漸漸地,我開始對繪畫產生了興趣。休息時間,我會偷偷觀察學生們的技法,
偶爾撿他們丟棄的素描紙練習。"你很有天賦。"三個月后的一天,宋聞璟看著我的涂鴉說,
"想學畫畫嗎?我可以教你。"于是,我的生活又多了一項內容——學畫畫。
宋聞璟是個嚴格的老師,但從不吝嗇鼓勵。在他的指導下,我的進步飛快。一年過去,
我已經能夠畫出像樣的素描作品??Х瑞^的工作我辭掉了,專心在美院做模特和學畫畫。
有時候,我也會接一些簡單的插畫工作,雖然報酬不高,但足夠維持生活。
社交網絡上關于我的討論早已平息。傅寒川的名字偶爾會出現在財經新聞里,
伴隨著新的商業成就和...新的緋聞。每次看到這些,我的心還是會刺痛,
但已經不會流淚了。宋聞璟建議我嘗試油畫。第一次拿起油畫筆時,我的手抖得厲害。
但當他站在我身后,輕輕扶住我的手腕示范時,一種奇異的安全感包圍了我。"放松,
"他的呼吸拂過我的耳際,"畫畫不是完成任務,而是表達自我。"那天晚上,
我畫了離家后的第一幅傅寒川的肖像。不是根據照片,而是完全憑記憶。畫完后,
我才發現自己淚流滿面。宋聞璟什么也沒說,只是遞給我一杯熱茶。"我想辦個畫展。
"第二天早晨,我突然說。宋聞璟挑眉:"現在?""不是現在,"我搖頭,
"是等我真的準備好了的時候。"他笑了:"好,我等著。"兩年后的春天,
一位名叫"星辰"的新銳畫家在市中心美術館舉辦了首次個展。
媒體評價她的畫作"充滿情感張力,筆觸間流淌著隱秘的傷痛與救贖"。開展當天,
美術館人頭攢動。我站在角落,看著觀眾們在我的畫作前駐足。
沒有人知道"星辰"就是曾經那個豪門棄婦蘇晚。
直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展廳門口——傅寒川。他比兩年前更加成熟穩重,
一身高定西裝彰顯著不凡的身份。我下意識地后退一步,躲在了立柱后面。
傅寒川緩步瀏覽著展出的畫作,直到停在一幅側顏肖像前。畫中的男人輪廓分明,眼神深邃,
正是他自己。他盯著那幅畫看了很久很久,然后招手叫來工作人員:"這幅畫,我要了。
價格隨便開。"工作人員面露難色:"抱歉先生,這幅畫是非賣品。
"傅寒川皺眉:"叫你們館長來。"就在這時,宋聞璟走了過去:"傅總,好久不見。
"傅寒川明顯愣了一下:"宋教授?這是你的畫展?""不,是我妻子的。
"宋聞璟微笑著看向躲在立柱后的我。傅寒川順著他的目光看過來,當認出我時,
他的表情凝固了。"蘇晚?"他的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我深吸一口氣,
走了出來:"傅先生,好久不見。"傅寒川的目光在我和宋聞璟之間來回掃視:"妻子?
你們...""這幅畫是我送給聞璟的禮物,"我平靜地說,"所以不賣。
"傅寒川的臉色變得異常復雜。他看著我——這個曾經依附他生存的女人,如今站在他面前,
自信從容,眼中再也沒有了當年的怯懦。"你...過得很好?"他最終只問出這一句。
我微笑點頭:"很好。"傅寒川又看了一眼那幅肖像畫,突然問:"為什么畫我?
""因為那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誠實地說,"但不是全部了。"他沉默良久,
最后點了點頭,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他回頭看了一眼,
眼神中有我從未見過的東西——也許是尊重,也許是遺憾。宋聞璟握住我的手:"沒事吧?
""沒事,"我靠在他肩上,"我只是...終于釋然了。"那天晚上,
我接到了林小雨的電話。她激動得語無倫次:"晚晚!傅寒川今天回來就把辦公室砸了!
他助理說從來沒見過他這樣!你到底對他做了什么?"我笑了:"什么都沒做。
只是讓他明白,蘇晚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掛斷電話,我看向窗外的星空。
兩年前那個摔杯離家的夜晚,我以為自己失去了一切。如今才明白,那是我重獲新生的開始。
清晨五點,鬧鐘刺耳的鈴聲將我從混沌的夢境中拽出。我摸索著按下開關,睜開眼睛的瞬間,
陌生的天花板讓我恍惚了一秒——這不是傅家別墅那間寬敞明亮的臥室,
而是我租住的小公寓。身體像是被卡車碾過一般酸痛。三天前,
我在這家名為"星辰"的咖啡館找到了服務員的工作,每天站立八小時以上,
回到家時腳腫得幾乎穿不進鞋子。冷水拍在臉上,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嘴唇因為缺水而干裂。
曾經價值上萬的護膚品、定期美容院護理的日子已經遠去,現在我用的是超市開架貨。
"蘇晚,你能行的。"我對鏡子里的自己說,聲音嘶啞??Х瑞^七點開門,
我需要提前一小時到達做準備工作。推開玻璃門時,店長陳姐已經在了。"來了?
"她頭也不抬地清點著收銀機,"先去把桌椅擦一遍,然后幫忙擺餐具。""好的,陳姐。
"我系上圍裙,開始了一天的工作。擦到第三張桌子時,手指被木刺扎了一下,
鮮血立刻冒了出來。我愣愣地看著那滴血珠,想起上一次手指受傷時,
傅家的傭人們驚慌失措的樣子。"發什么呆?"陳姐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創可貼在柜臺下面,自己拿。動作快點,馬上要開門了。"我默默點頭,用紙巾按住傷口。
這就是真實的世界,沒有傭人,沒有特權,受傷了要自己處理。上午十點,
咖啡館迎來了第一波客流高峰。我端著托盤在桌椅間穿梭,記下一個個復雜的訂單。
第三桌客人是三個妝容精致的年輕女孩,她們看我的眼神帶著明顯的輕蔑。
"這不是傅太太嗎?"其中一個突然壓低聲音說,但音量剛好讓我聽到,
"聽說她離家出走了。""真的假的?那怎么在這兒端盤子?""誰知道呢,
說不定是被趕出來的。"我的手指緊緊攥住托盤邊緣,指節發白。深吸一口氣,
我強迫自己露出職業微笑:"三位需要點什么?"她們點了最貴的套餐,
然后故意在用餐過程中不斷叫我過去——咖啡太苦要加糖,沙拉醬不夠要再加,
餐巾紙臟了要更換...每一次我走過去,都能聽到她們壓低的笑聲。下午三點,
客流終于減少。我的雙腿已經麻木,后背的汗水浸透了制服。陳姐讓我去后廚休息十分鐘,
我癱坐在小凳子上,連喝水的力氣都沒有。手機震動起來,是傅寒川的來電。
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七個了。我按下拒接鍵,然后關機。離家一周,
他的電話從最初的暴怒到現在的例行公事,卻從未親自來找過我。"一個孤女,離了傅家,
她還能去哪?"他的話像刀子一樣刻在我心上。休息結束,我重新回到工作崗位。傍晚時分,
咖啡館迎來了一位特別的客人——一個高瘦的男人,背著畫板,坐在了最角落的位置。
他點了一杯黑咖啡,然后打開素描本開始畫畫。"7號桌的咖啡。"陳姐將杯子遞給我。
我端著咖啡走向角落,不小心被地上的電源線絆了一下,滾燙的液體濺出來,
灑在客人潔白的素描紙上。"對不起!我馬上給您換一杯!"我慌亂地道歉,伸手想去擦拭。
"別動。"男人按住我的手,聲音低沉,"會弄花畫面的。
"我這才注意到紙上已經畫了一半的速寫——是咖啡館的室內場景,線條流暢生動。
而我的咖啡正好灑在了畫面空白處。"真的很抱歉..."我聲音發顫,
"我可以賠償..."男人抬頭看我,那是一張輪廓分明的臉,眼睛像琥珀一樣透亮。
他看上去三十出頭,眉宇間有種藝術家的氣質。"沒關系,"他竟笑了笑,
"正好這張我不太滿意。能再給我一杯嗎?""馬上來。"我重新端來咖啡,
小心翼翼地放在桌角。男人接過,突然問:"你是新來的?""嗯,第三天。""手還疼嗎?
"他指了指我貼著創可貼的手指。我愣住了,沒想到他會注意到這樣的小細節。在傅家,
即使我發高燒,傅寒川也只會讓管家叫醫生來,自己從不會過問。"不...不疼了,謝謝。
"男人點點頭,繼續他的創作。我轉身要走,卻被他叫?。?等一下。
"他從素描本上撕下一張紙遞給我:"送給你。"那是一張速寫,
畫的是我站在柜臺后的側影,線條簡潔卻傳神,捕捉到了我低頭擦拭咖啡機時的專注神情。
"這..."我接過畫紙,指尖微微發抖,"這是我?""嗯,剛才休息時畫的。"他微笑,
"你的側臉線條很美,有種古典韻味。"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樣的贊美。在傅家,
人們稱贊我的著裝、我的舉止,卻從未有人稱贊過我本身。"謝謝。
"最終我只能干巴巴地道謝,將畫小心地折好放進口袋。下班時已是深夜十一點。
推開公寓門,我癱倒在床上,連洗澡的力氣都沒有。手機開機,除了傅寒川的未接來電,
還有一條短信:"鬧夠了就回來。你的卡我讓人解凍了。"我盯著屏幕,突然笑出聲來。
在他眼里,我離家出走只是一場鬧劇,只要給點錢就會乖乖回去。手指懸在屏幕上方,
我刪掉了短信,然后將傅寒川的號碼拉黑。第二天清晨,我比平時早到了咖啡館,
發現那位畫家客人已經坐在老位置,面前攤開著素描本。"您來得真早。
"我走過去為他點單。"早上的光線最適合畫畫。"他抬頭微笑,"還是黑咖啡,謝謝。
"接下來的幾天,他每天都來,一坐就是大半天。從陳姐口中,我得知他叫宋聞璟,
是美術學院的在職教師,偶爾也接一些商業插畫的工作。周五下午,咖啡館人不多。
宋聞璟突然向我招手:"能當我的模特嗎?就一小時,我按市場價付你費用。""我?
"我驚訝地指著自己,"可我還要工作...""我跟陳姐說好了,"他眨眨眼,
"她同意了。"就這樣,我第一次做了肖像模特。坐在窗邊的位置,保持一個姿勢不動,
陽光透過玻璃灑在臉上,暖洋洋的。宋聞璟畫畫時很專注,眉頭微蹙,
偶爾會讓我稍微調整角度。"好了。"一小時后,他放下筆,將畫板轉向我。
畫中的我微微側頭,陽光在發絲間流淌,眼神寧靜中帶著一絲憂郁。
那是我從未見過的自己——不是傅太太,只是蘇晚。"這...太美了。"我輕聲說。
"不是我畫得美,"宋聞璟認真地看著我,"是你本來就這樣。"我的眼眶突然發熱。
在傅家的三年,我逐漸忘記了真實的自己是什么樣子。"你有藝術感知力,"他繼續說,
"考慮過學畫畫嗎?""我?"我苦笑,"我連素描都沒接觸過。""天賦和基礎是兩回事。
"他從包里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我,"我在美院開設成人班,有興趣可以來看看。
"我接過名片,上面燙金的"宋聞璟副教授"幾個字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那天晚上,
我失眠了。躺在床上,我反復看著宋聞璟給我畫的肖像,還有那張咖啡館速寫。
手機突然震動,是一個陌生號碼。"蘇晚。"接起電話,傅寒川低沉的聲音傳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你怎么換號碼打來?"我下意識問。"因為你拉黑了我。
"他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氣,"玩夠了嗎?""我沒有在玩,傅寒川。"我握緊手機,
"我是認真的。"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你在哪?我讓人去接你。""不必了。""蘇晚!
"他的聲音陡然提高,"你知道外面現在怎么議論我們嗎?"原來他在意的還是傅家的顏面。
我苦笑:"你可以發聲明,說我們正在辦理離婚手續。""離婚?"他冷笑,
"你確定要走到這一步?""從你當眾收下那張房卡開始,我們就已經走到這一步了。
""就為這個?"他的語氣仿佛在說我不懂事,"那是商業應酬,你作為傅太太應該理解。
""我理解了很多次,傅寒川。"我的聲音開始發抖,"但這次不行。""好,很好。
"他的聲音冷得像冰,"記住,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別指望我會再給你機會。"電話掛斷,
我蜷縮在床上,淚水浸濕了枕頭。但奇怪的是,除了傷心,我還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第二天是周末,我鬼使神差地來到了美術學院。宋聞璟正在教室里指導學生,
看到我站在門口,他眼睛一亮。"來試聽?"下課后他走過來問。我點點頭,
有些局促:"但我完全沒有基礎...""沒關系,從零開始更好,沒有壞習慣。
"他帶我參觀畫室,"下周一晚上有成人基礎班,你可以來試試。"就這樣,
我開始了繪畫學習。每周兩次課,其余時間我繼續在咖啡館打工。生活忙碌而充實,
我幾乎沒時間想傅寒川。一個月后,陳姐告訴我有個??屯对V我服務態度差,要求開除我。
"是那個總點藍山咖啡的中年男人?"我問,想起那位總是故意碰我手的客人。
陳姐嘆氣:"他說你拒絕他的'友好'邀請。晚晚,我知道不是你的錯,
但他是老顧客...""我明白了。"我解下圍裙,"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走出咖啡館,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銀行卡里的存款只夠維持兩個月的生活,
我必須盡快找到新工作。手機響起,是宋聞璟:"聽說你離職了?正好美院在招人體模特,
時薪不錯,有興趣嗎?"人體模特?我的心跳加速。
這意味著要在陌生人面前裸露身體..."只是頭像寫生,不需要全裸。"宋聞璟補充道,
仿佛看穿了我的顧慮。"我...我考慮一下。""明天上午十點有場面試,
你可以先來看看環境。"第二天,我來到了美院的人體模特面試。
負責的老師詳細解釋了工作內容——主要是為繪畫和雕塑專業的學生做模特,
每次課程2-3小時,需要保持固定姿勢。"你的面部輪廓和頸部線條很適合素描課。
"老師評價道,"時薪200元,課程結束后當場結算。"這個價格是咖啡館的三倍。
我咬了咬嘴唇:"我接受。"第一堂課是頭像寫生,二十多個學生圍著坐在中央的我,
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保持一個姿勢不動比想象中困難得多,半小時后我的脖子就僵硬了,
但必須堅持到休息時間。"很好,休息十分鐘。"老師宣布。我活動著酸痛的脖子,
一個女學生走過來:"你的鎖骨線條真美,能問問平時怎么保養的嗎?
"這樣的問題讓我恍惚。在傅家,人們只關心我穿了什么名牌,戴了什么珠寶。課程結束后,
我拿到了裝有現金的信封。摸著那些實實在在的鈔票,
一種久違的自豪感涌上心頭——這是我靠自己的能力掙來的。就這樣,
我開始了在美院的模特工作。有時是頭像寫生,有時是全身著裝的速寫。收入穩定后,
我退掉了那間狹小的公寓,租了間稍大些的,還帶有一個小陽臺,可以放畫架。
宋聞璟偶爾會來看我做模特,下課后給我一些繪畫上的建議。在他的鼓勵下,
我開始嘗試自己創作,雖然笨拙,但每次進步都讓我欣喜若狂。三個月后的一個雨天,
我在畫室練習靜物素描,宋聞璟推門進來。"進步很大。"他站在我身后評價道。"真的嗎?
"我抬頭看他,"我總覺得比例把握不好。""這里,陰影可以再深一些。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引導鉛筆在紙上加重線條。他的手掌溫暖干燥,
身上有淡淡的松節油味道。我的心跳突然加速,急忙抽回手:"謝謝指導。
"宋聞璟似乎沒注意到我的異樣,搬了把椅子坐在旁邊:"聽說你和傅寒川要離婚了?
"我手中的鉛筆差點掉落:"你怎么知道?""城里沒有秘密,尤其是關于傅家的。
"他聳聳肩,"你還好嗎?""比想象中好。"我輕聲說,這是實話。
宋聞璟沉默了一會兒:"如果你需要法律幫助,我認識不錯的離婚律師。""謝謝,
但..."我苦笑,"傅寒川還沒同意離婚。""他會同意的。"宋聞璟的語氣出奇地篤定,
"當他發現你真的不再需要他的時候。"我驚訝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如此肯定。
但某種直覺告訴我,宋聞璟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那天晚上回到家,
電視上正在播放財經新聞——傅氏集團與林氏企業達成戰略合作,
傅寒川與林薇共同出席簽約儀式。鏡頭前,傅寒川西裝筆挺,林薇一襲紅裙站在他身邊,
兩人舉杯相視而笑。我關掉電視,拿起畫筆繼續完成今天的素描作業。畫到一半,手機響起,
是一個律師事務所的來電。"蘇女士您好,我是傅先生的代理律師。傅先生委托我轉達,
他同意協議離婚,請您明天上午十點來事務所簽署相關文件。
"我握緊手機:"他本人不來嗎?""傅先生出差了,所有事項已全權委托我們處理。"看,
連離婚都不愿意親自面對。我本該感到難過,卻意外地松了一口氣:"好的,我會準時到。
"掛斷電話,我看著窗外的夜空。三年的婚姻,就這樣輕描淡寫地結束了。但奇怪的是,
我并不感到悲傷,反而有種新生的期待。第二天,我在離婚協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律師遞給我一個信封:"傅先生交代給您的。"里面是一張支票,
金額足夠我舒舒服服過完下半生。還有一張字條:"好自為之。"我將支票撕成兩半,
放回信封還給律師:"請轉告傅寒川,我不需要他的施舍。"走出律師事務所,
陽光明媚得刺眼。我深吸一口氣,撥通了宋聞璟的電話:"宋老師,
今天的繪畫課還收學生嗎?"電話那頭傳來他的笑聲:"永遠為蘇晚保留一個位置。
"掛斷電話,我邁步走向美術學院的方向。身后是過去的陰影,而前方——是我剛剛開始的,
嶄新的人生。雨水敲打著畫室的玻璃窗,我盯著面前空白的畫布,鉛筆在指間來回轉動。
三周了,我還是無法下筆完成這幅自畫像作業。"遇到瓶頸了?"宋聞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伴隨著淡淡的松節油氣息。我嘆了口氣,把鉛筆扔在桌上:"我不知道該怎么畫自己。
"宋聞璟拉過一把椅子坐到我旁邊,他的白襯衫袖口沾著幾點藍色顏料:"說說看,
是什么在阻礙你?""就是..."我絞著手指,"當我看著鏡子,
我不知道那里面的人是誰。是傅太太?還是蘇晚?
或者是別的什么..."宋聞璟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這三個月來,
他已經習慣了我偶爾的情緒爆發。美院的師生們都知道新來的模特蘇晚正在跟宋副教授學畫,
但沒人知道我曾是傅家的少奶奶。"把這種感覺畫出來。"他突然說。"什么?
""不是每幅畫都必須美麗完整。"他拿起我的鉛筆,在素描本上快速勾畫起來,
"藝術是表達,有時候破碎和混亂才是最真實的。"紙上很快出現了一個扭曲的人臉輪廓,
線條凌亂卻充滿張力,眼睛部分甚至故意留白。奇怪的是,
這幅看似"失敗"的素描卻莫名打動了我。"試試看,"他把鉛筆遞還給我,
"不要想著畫'好',只要畫'真'。"我深吸一口氣,轉向畫布。這一次,
我不再糾結技法,只是讓手隨著情緒移動。兩小時后,
一幅充滿粗獷筆觸的自畫像誕生了——畫中的女人面容模糊,但眼神銳利,
背景是交織的暗色線條,仿佛牢籠。"這..."我有些羞赧,"太糟糕了。
"宋聞璟卻笑了:"不,這很棒??矗憬K于找到自己的聲音了。
"他指著畫面一角幾乎被掩蓋的鮮紅線條:"這里,像不像要破繭而出的蝴蝶?"我怔住了。
我甚至不記得自己畫過那條線,但它確實在那里,倔強地沖破周圍的黑暗。
"下周市里有青年藝術家聯展,"宋聞璟突然說,"我想送這幅去參展。""你瘋了?
"我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這根本不算完成品,而且...""而且什么?
""我...我只是個初學者。"我小聲說。宋聞璟的表情變得嚴肅:"藝術不看資歷,
只看作品。這幅畫有力量,蘇晚,它值得被看見。"最終,我還是在他的堅持下同意了。
宋聞璟幫我將畫作命名為《繭》,送去參加了"城市新聲"青年藝術家聯展。開展那天,
我緊張得幾乎不敢走進展廳。宋聞璟不得不半拖半拽地把我帶進去。"放松點,"他低聲說,
"沒人知道是你畫的。"《繭》被掛在展廳一個不太起眼的角落,但令我驚訝的是,
不時有人在那幅畫前駐足。我躲在遠處,聽著觀眾的評論。"這幅有意思,
像是某種壓抑后的爆發...""筆觸很生猛,不像學院派的...""作者是誰?星辰?
沒聽說過...""星辰"是我用的化名。宋聞璟說每個藝術家都應該有個筆名,
而我想起了曾經工作過的那家"星辰"咖啡館——那是我新人生的起點。展覽持續了兩周,
最后一天,一位畫廊老板找到組委會,表示想購買《繭》。
當我從宋聞璟那里聽到這個消息時,手中的調色盤差點掉在地上。"他出價八千。
"宋聞璟說,眼睛亮晶晶的。"八...八千?"這個數字對我來說不算什么,
傅家隨便一個花瓶都不止這個價。但對"星辰"來說,這是第一筆靠藝術掙來的錢。
"要賣嗎?"宋聞璟問。我咬了咬嘴唇:"賣。
"這筆錢我全部用來買了畫材和一本精裝畫冊。宋聞璟說我該留些給自己,
我搖搖頭:"這是'星辰'的第一桶金,必須全部投入藝術。"那天晚上,
我在租住的小公寓里破天荒地開了一瓶廉價紅酒慶祝。酒過半酣,我拿起手機,
翻出傅寒川的號碼——這還是離婚后第一次有沖動聯系他。我想告訴他,
蘇晚可以靠自己活著,而且活得很有尊嚴。但最終,我刪掉了編輯好的短信。
我的價值不需要向他證明。隨著《繭》的小小成功,宋聞璟開始帶我參加一些藝術圈的聚會。
起初我很不自在,那些談論著畢加索和康定斯基的藝術家們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冒牌貨。
但宋聞璟總是耐心地站在我身邊,適時地幫我解圍。"別緊張,"一次聚會后他對我說,
"藝術沒有高低貴賤,你的感受和任何人一樣重要。"漸漸地,我開始在聚會上發表意見,
甚至和其他藝術家爭論某個流派的優劣。沒有人知道我的過去,在這里,我只是"星辰",
一個初出茅廬但很有想法的年輕畫家。五個月后,
宋聞璟邀請我參與一個公益項目——為兒童醫院繪制壁畫。"團隊已經有五個人,"他說,
"報酬不高,但很有意義。"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這不僅是個實踐機會,
更是檢驗我學習成果的好時機。兒童醫院的墻壁空曠而蒼白,
我們決定以"星空下的童話"為主題。我的任務是繪制一片星海和藏在其中的童話角色。
第一天,我站在腳手架前,手抖得幾乎握不住畫筆。"想象你在畫給小時候的自己看。
"宋聞璟在下面喊道。我閉上眼睛,想起了六歲那年,父親帶我去郊外看流星雨的場景。
那是我最珍貴的記憶之一。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手不再發抖了。一周后,
我的星海成了團隊中最受好評的部分。
醫院的孩子們特別喜歡在其中"尋找"隱藏的小兔子和小精靈。
一個小女孩甚至每天來看我畫畫,她說我的星星"會眨眼"。"因為你用了特殊的筆觸,
"宋聞璟觀察后指出,"看,這里的高光處理讓平面產生了動態效果。這是天賦,蘇晚,
教不來的。"項目結束那天,醫院為我們舉辦了小型慶功會。
一位坐在輪椅上的小男孩遞給我一張皺巴巴的紙:"姐姐,我畫了你的星星。
"紙上是用蠟筆涂鴉的星空,歪歪扭扭但充滿童趣。我小心地接過,突然眼眶發熱。
在傅家的三年,我收到過無數貴重禮物,但沒有一樣比這張皺紙更讓我感動。"謝謝,
"我蹲下身與男孩平視,"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禮物。"回程的地鐵上,
宋聞璟突然說:"你變了,蘇晚。""嗯?""剛認識你時,你總是低著頭,說話輕聲細語。
現在..."他笑著比劃了一下,"剛才你和那個小男孩說話的樣子,整個人都在發光。
"我低頭看著手中的兒童畫,沒有回答。
但心里知道他說得對——我不再是那個畏畏縮縮的傅太太了。夏季來臨,美院放暑假,
模特工作暫停。宋聞璟提議去郊外寫生,我欣然同意。我們帶著畫具,
乘坐早班火車來到城外的湖邊。陽光下,湖水泛著粼粼波光,遠處山巒起伏。我支起畫架,
開始嘗試風景畫。但幾次下筆都不滿意,煩躁地撕掉一張又一張草稿。"風景畫比想象中難。
"我懊惱地說。宋聞璟坐到我身邊:"別急著畫,先感受。"他指著湖面:"看那些波紋,
像不像絲綢的褶皺?還有山巒的輪廓,多像沉睡的巨人。"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突然發現眼前的景色有了不同的韻味。再次拿起畫筆時,我不再糾結于"像不像",
而是專注于捕捉那種流動的美感。畫到日落時分,我們肩并肩坐在湖邊,
分享著從附近小鎮買來的三明治。夕陽將湖水染成金紅色,宋聞璟的側臉在余暉中格外清晰。
鬼使神差地,我拿出速寫本,開始畫他的側影。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捕捉他高挺的鼻梁,
微抿的嘴唇,和睫毛投下的淡淡陰影。"在畫我?"他突然轉頭。
我慌忙合上本子:"只是練習...""給我看看。"他伸手。無奈,我只好遞過速寫本。
宋聞璟仔細端詳著畫,表情漸漸變得柔和:"你抓住了我自己都沒注意到的細節。
"他指著眼角的一處線條:"這里,我母親總說這是我父親遺傳的。""很美。
"我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失言,急忙補充,"我是說,
這個線條很有特點..."宋聞璟笑了,陽光在他的瞳孔中跳躍:"謝謝。
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肖像畫。"回城的火車上,我們都累了,
安靜地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不知何時,我的頭靠在了他的肩上,而他并沒有移開。
暑假結束,美院新學期開始。我不再做模特,而是正式成為宋聞璟的助教,
負責基礎班的教學工作。同時,
我的個人創作也有了突破——一組名為《重生》的系列畫作被本地一家畫廊選中,
即將舉辦小型個展。布展那天,我在畫廊忙到深夜。宋聞璟帶來宵夜,
陪我一起調整燈光和展板。"緊張嗎?"他問,遞給我一杯熱咖啡。"有點。"我接過杯子,
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一股暖流從接觸點蔓延開來,"這是我第一次個展。
""會有很多人來的。"他輕聲說,"你的作品很棒,蘇晚。不,是星辰。"我笑了。
現在的我,已經完全接受了這個新名字和新身份。開展當天,畫廊人頭攢動,遠超我的預期。
《重生》系列由十幅畫組成,記錄了一個女性從破碎到完整的蛻變過程。
最后一幅《新生》中,模糊的女性形象終于清晰,背景是絢爛的星空。"星辰女士,
"一位記者擠到前面,"您的創作靈感來自哪里?"我深吸一口氣,
第一次在公開場合談論自己的過去:"來自一段死亡與重生的經歷。有時候,
我們必須先失去一切,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觀眾中響起掌聲。就在這時,
畫廊門口一陣騷動,人群自動分開。我抬頭看去,手中的酒杯差點跌落——傅寒川站在那里,
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與周圍藝術家的休閑裝扮格格不入。我們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我去接待其他客人。"宋聞璟在我耳邊低語,
輕輕捏了捏我的手,然后走向傅寒川。我站在原地,看著兩個男人簡短交談。
傅寒川的表情越來越冷,最后徑直朝我走來。"蘇晚。"他站在我面前,聲音低沉,
"好久不見。""傅先生。"我強迫自己保持鎮定,"沒想到您會對這種小畫展感興趣。
"他環顧四周,目光在《重生》系列上停留:"這就是你離家出走后的生活?
""這是我選擇的生活。"我直視他的眼睛,"而且我很滿足。"傅寒川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指向《新生》:"這幅畫,我要了。""抱歉,非賣品。
""價格你開。""不是錢的問題。"我搖頭,"這幅畫對我有特殊意義。
"傅寒川瞇起眼睛:"什么意義?""它代表著我終于找到了自己。"我平靜地說,
"而這個過程,與你無關。"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蘇晚,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宋聞璟的事。你以為他是真心對你?不過是想通過你接近傅家罷了。
"我笑了:"傅寒川,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把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看成交易。
""你會后悔的。"他冷冷地說,轉身離去。宋聞璟走過來,擔憂地看著我:"沒事吧?
""沒事。"我長舒一口氣,仿佛卸下了長久以來的重擔,"只是終于把該說的話說出來了。
"展覽大獲成功,《重生》系列獲得廣泛好評。更讓我驚喜的是,
一位來自巴黎的畫商對我的作品表示了濃厚興趣,邀請我參加明年春天的國際青年藝術家展。
"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宋聞璟說,眼中滿是驕傲。
"但我法語都不會說..."我有些猶豫。"語言可以學。"他握住我的手,"重要的是,
你的藝術值得被更多人看到。"那天晚上,我們在宋聞璟的工作室慶祝到深夜。酒過三巡,
他突然嚴肅起來:"蘇晚,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嗯?"我抬頭看他。
"我和傅家...確實有些淵源。"我的心沉了下去:"什么意思?
""我父親和傅寒川的父親是大學同學,后來因為商業糾紛決裂。"他深吸一口氣,
"我接近你最初確實有想通過你打擊傅家的念頭,但后來...""后來什么?
"我的聲音發抖。"后來我認識了你本人。"他的目光真摯而熱烈,"你的堅強,你的才華,
你眼中那種不屈服的光芒...蘇晚,我早就忘記最初的計劃了。"我沉默了很久,
最后輕聲問:"那今天傅寒川說的...""他查到了我的家世,
以為我還在執行什么報復計劃。"宋聞璟苦笑,"但他錯了。我對你的感情,
與傅家毫無關系。"窗外,夜空中繁星點點。我想起了自己名字的由來——"星辰",
也想起了那個說我畫的星星"會眨眼"的小女孩。"你知道嗎,"我最終開口,
"我曾經以為,離開傅家后我會一無所有。但現在我明白了,失去一些東西,
是為了給更重要的騰出空間。"宋聞璟的眼睛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像極了我的星星。
我伸出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所以,謝謝你告訴我真相。
也謝謝你...看到了真實的我。"他握住我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個輕吻:"這才剛剛開始,
星辰。你的光芒,會照亮更遠的地方。"我望向窗外的夜空,
知道他說得對——無論是藝術還是人生,我的旅程,才剛剛開始。巴黎的冬天比想象中更冷。
我站在蒙馬特高地的小公寓窗前,呵出的白氣在玻璃上凝結成霧。來到這座城市已經三個月,
法語仍然說得結結巴巴,但我的畫作卻在這里找到了知音。"星辰女士,
您的調色方式非常獨特。"昨天畫廊老板克萊門特這樣評價我的新作,
"有種東方的含蓄與法式浪漫的奇妙融合。"手機震動起來,
是宋聞璟的短信:"今天畫得如何?"我拍了張畫布照片發給他,
很快收到回復:"藍色用得太大膽了,我喜歡。"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即使相隔千里,
宋聞璟仍然是我最信任的藝術顧問。離開中國前,
我們終于跨過了那條模糊的界限——不再是師生,而是戀人。
雖然誰都沒有正式說出"愛"這個字眼。"等你回來,我有話對你說。
"在戴高樂機場告別時,他這樣說道,眼睛里有我讀不懂的復雜情緒。門鈴響起,
打斷了我的思緒。來訪的是隔壁的瑪德琳老太太,手里捧著一盤剛出爐的可麗餅。"吃吧,
孩子,"她操著濃重口音的英語說,"你太瘦了,藝術家也需要力氣。"我感激地接過,
邀請她進來坐坐?,數铝帐俏以诎屠枵J識的第一個朋友,退休前是索邦大學的藝術史教授。
她總說我的畫讓她想起莫迪利亞尼,但"更有生命力"。"進展如何?
"她指著畫架上未完成的作品問道。"有點卡住了。"我嘆了口氣,
"春季展覽的主題是'記憶與遺忘',但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那種...被時間模糊的感覺。
"瑪德琳若有所思地嚼著可麗餅:"記憶不是直線,親愛的。它是碎片,是氣味,
是某個瞬間突然閃回的觸感。"她的話讓我想起離開中國前那個雨夜。
宋聞璟帶我去了小時候常去的老城區,我們在一家破舊的面館吃牛肉面,雨水順著屋檐滴落,
他突然伸手拂去我發絲上的水珠,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我明白了!"我跳起來,
差點打翻顏料盤,"謝謝您,瑪德琳!"老太太笑著離開后,我立刻撕掉之前的畫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