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洞里的紅裙子詭計(jì)陷空山上的風(fēng)跟刀子似的,刮得人臉生疼。
我縮在濕乎乎的鐘乳石后面,聽著洞外"呼哧呼哧"的喘氣聲——準(zhǔn)是豬八戒來了,
跟拉磨的老黃牛似的,喘得地都跟著顫。他身上那股稻草混著汗酸的味兒,
比后山爛了三天的山桃還沖,隔著三丈遠(yuǎn)都能聞見。我攥緊手腕上的鐵鏈子,
故意往石頭上一磕,那鐵鏈子是千年玄鐵打的,被李天王的雷火煉過,
磕在石頭上發(fā)出"嘩啦——"的脆響。這聲響驚得洞頂?shù)尿饟淅饫馊w起來,
黑壓壓的一片撞在巖壁上,把巖壁上的磷火都撞得忽明忽暗,跟鬼火似的直晃眼。
我蜷在長了青苔的石縫里,
掐著嗓子擠出哭腔:"救命啊......有沒有人救救我......妖怪要吃我啦!
"洞頂?shù)蜗碌穆端鶝觯樦掳屯绿剩矣眯渥雍鷣y一抹,假裝擦眼淚,
其實(shí)是想看看那呆子啥反應(yīng)。一個(gè)黑影子"呼"地罩下來,帶著一股熱風(fēng)。我從指縫里偷瞄,
豬八戒的豬鼻子離我鼻尖不到三指寬,鼻孔里的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耳朵尖紅得跟煮熟的柿子似的,還在微微發(fā)抖。他那身粗布僧袍補(bǔ)丁摞補(bǔ)丁,
肩頭上還沾著沒拍干凈的草屑,湊近了聞,除了汗味還有股曬干的苜蓿草味兒,
跟俺們洞門口堆的柴火一個(gè)味兒。"女菩薩?你咋在這兒遭罪?
"他說話時(shí)嘴邊的鬃毛一翹一翹的,手里的九齒釘耙沒拿穩(wěn),"哐當(dāng)"一聲砸在地上,
濺起的碎石子差點(diǎn)蹦我裙子上。我哆嗦著開口,
聲音抖得跟秋風(fēng)里的樹葉:"我......我被山里的妖怪抓來的,
關(guān)了三天三夜了......大哥行行好,救救我吧......"說著想伸手拽他衣角,
指尖剛碰到他掌心的老繭,他就跟觸電似的渾身一激靈,釘耙差點(diǎn)砸自己腳上。
這呆子果然好騙,我心里偷樂,臉上卻裝得更可憐,
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zhuǎn):"妖怪說今晚就要把我蒸了吃......"他一聽這話,
猛地一拍胸脯,震得我耳膜嗡嗡響:"別怕!有俺老豬在,保準(zhǔn)送你出去!
俺老豬最見不得女人哭,見了心就軟!"他轉(zhuǎn)身時(shí)釘耙?guī)鸬娘L(fēng)可真大,
一下子把我頭上的蓋頭掀飛了,我趕緊用紅裙子遮住半張臉,
生怕被他看見我偷笑的嘴角——那紅裙子是三百年前在長安偷的貢品,用南海鮫人淚織的,
在這鬼火底下還泛著微光呢。旁邊的小妖小翠偷偷拽我衣角,聲音細(xì)得跟蚊子叫:"夫人,
你看他釘耙上的印子......"我借著巖壁上的磷火一瞅,乖乖,
耙齒內(nèi)側(cè)真刻著半拉月牙紋,跟我右耳朵里藏了五百年的玉墜嚴(yán)絲合縫。
猛地想起五百年前在靈山燈油殿,我正用尾巴勾著燈盞偷喝香油,天蓬元帥醉醺醺地撞進(jìn)來,
懷里掉出個(gè)玉墜,正好落進(jìn)燈油里,被我趁亂用尾巴一卷,藏進(jìn)了耳朵眼兒里。
夜里對著洞壁的水洼梳妝,水面晃動著,倒影里的臉忽然變成天蓬元帥的模樣:銀甲生輝,
眉目俊朗,跟戲文里唱的似的。我看得癡了,一拳砸在鐘乳石上,冷水順脖子往衣服里灌,
卻壓不住心里的燥熱。小妖們都說我中了邪,只有我知道,這呆子身上的汗味,
比靈山供了千年的酥油燈油還燙人,聞著就讓人心慌。
第二章 破廟前的甜棗緣分日頭最毒的時(shí)候,毒得能把石板路曬化了,我挎著竹籃往破廟走。
籃底鋪著新鮮的荷葉,上面碼著二十顆通紅的大棗,個(gè)個(gè)鼓囊囊的,像小燈籠似的,
這是俺用妖法催熟的,看著就跟要炸開似的。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破廟門口蹲著個(gè)黑影子,走近了看,
果然是豬八戒,正拿根草棍兒掏耳朵,九齒釘耙橫在腿上曬太陽,
耙齒上還沾著昨天種樹時(shí)的泥土。"老豬!"我故意把籃子往地上一放,勁兒使大了點(diǎn),
紅棗骨碌碌滾了一地,有幾顆還滾到他腳邊。他慌忙站起來,動作太急,
釘耙差點(diǎn)戳穿破廟的朽木門框,嘴里嚷嚷著:"地涌夫人?你咋來了?這荒山野嶺的,
多危險(xiǎn)!"我蹲下身撿棗,故意說:"給你師父送點(diǎn)棗嘗嘗,長老趕路辛苦。
"指尖擦過他掌心時(shí),他像被烙鐵燙到似的猛地縮手,耳尖"騰"地一下紅了,
從耳朵尖紅到脖子根。他接過棗也不洗,直接塞進(jìn)嘴里,"咔嚓"一口咬下去,
棗汁順著他的胡茬子往下流,滴在僧袍前襟的補(bǔ)丁上,洇出深色的印子。"哎喲喂,真甜!
比俺老豬在高老莊吃過的蜜棗還甜!"他含糊不清地說,把棗核吐在掌心,
那核兒又大又飽滿:"你瞧這核兒,種在你洞門口,準(zhǔn)能長成大棗樹!
"又在懷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塊碎銀子塞給我,銀子邊角都磨圓了,
還帶著他的體溫:"拿著,買胭脂用,你看你嘴唇,白得跟紙似的。
"碎銀子攥在手里暖烘烘的,我想起以前在靈山偷的金葉子,整箱整箱地堆在洞里,
摸著卻冷冰冰的,哪有這塊碎銀暖和。后來他就常來洞邊晃悠,不是說找水喝,
就是說打妖怪,有次下大雨,我躲在洞口看雨,見他蹲在山坳里,
懷里裹著只渾身濕透的小刺猬。那刺猬嚇得縮成球,尖刺扎不進(jìn)他厚厚的僧袍,
他自己卻淋成了落湯雞,頭發(fā)貼在臉上,水珠順著豬鼻子往下滴。"你看這刺球,
跟俺老豬一個(gè)樣,"見我走近,他嘿嘿笑了兩聲,把刺猬往我懷里塞,"看著兇巴巴的,
其實(shí)內(nèi)里軟和得很。"雨水順著他的耳朵流到我手背上,明明是冰涼的,
我卻覺得那水珠燙得驚人,慌忙接過刺猬,轉(zhuǎn)身進(jìn)了洞。他用釘耙在我洞門口挖坑種棗核,
我蹲在旁邊往坑里撒種。他突然停下手里的活兒,撓了撓頭說:"俺娘以前跟俺說,
種棗樹得男女一起種,這樣結(jié)出來的棗才甜,不然就發(fā)苦。"我手一哆嗦,
手里的棗核"啪嗒"掉泥里了,濺起的泥點(diǎn)子落在紅裙子上,像撒了把紅豆。遠(yuǎn)處的樹梢上,
有只麻雀嘰嘰喳喳叫個(gè)不停,尾巴上的羽毛還閃著金光——我知道那是孫悟空變的,
就故意咳了兩聲。豬八戒立刻把釘耙一橫,朝麻雀喊:"猴哥!別搗亂!
再鬧俺老豬拿耙子揍你!"那麻雀"撲棱"一聲飛走了,還掉下三根金紅色的羽毛,
被風(fēng)吹到我腳邊。他追了兩步,又怕我跑了似的趕緊回頭,結(jié)果腳下一滑,
整個(gè)人摔進(jìn)泥坑里,逗得我直笑,眼淚都笑出來了。夜里,
唐僧敲著木魚嘆氣的聲音順著山風(fēng)飄進(jìn)洞。"悟能啊,"老和尚的聲音帶著愁緒,
"出家人要六根清凈,莫要被凡塵色相迷了心竅。"我躲在暗處偷聽,
只見豬八戒跪在蒲團(tuán)上,肥頭大耳地蹭著地面:"師父,
弟子曉得......可地涌夫人送的棗子,
真的很甜......比化緣來的齋飯?zhí)鸲嗔?....."月光從破廟窗欞照進(jìn)來,
落在他耳尖那抹紅上,比我裙角的紅流蘇還要鮮艷。
第三章 金箍棒下的真心話孫悟空變成蜜蜂飛進(jìn)洞時(shí),我正對著唐僧的畫像拜堂。
那畫像畫得真粗糙,唐僧的錦襕袈裟像塊破紅布,可我還是對著它,一步一拜,
紅裙拖在地上,掃過冰冷的石板,發(fā)出"沙沙"的聲響。洞壁上的磷火明明滅滅,
映得畫像上的唐僧面孔忽明忽暗,倒像是在對我笑。"好你個(gè)妖怪!竟敢戲弄俺師父!
"一聲暴喝,金箍棒帶著破風(fēng)之聲砸下來,直取我的頂門。我驚呼一聲,化作一道黑煙躲開,
頭上的珠釵被棒風(fēng)掃落,"叮鈴"一聲掉在地上。慌亂中,藏在袖中的碎銀包也掉了出來,
紅綢子滾落在塵土里,邊角的絲線都被磨得發(fā)亮——那是我用朱砂染了四十九天的綢子,
本想縫個(gè)香囊裝他給的棗核。孫悟空揪著我的衣領(lǐng),金箍棒抵在我后心,硌得生疼。"說!
是不是想把俺師父蒸了吃?"他瞪著銅鈴大眼,我被他拎在半空,看見豬八戒躲在唐僧身后,
頭垂得極低,幾乎要碰到地面,他的釘耙斜靠在墻角,耙齒上還沾著上次種樹時(shí)的濕泥。
"你真要吃俺師父?"他突然抬頭問,聲音沙啞得厲害,眼睛里布滿了血絲,
像是熬了好幾夜。就在這時(shí),洞頂?shù)溺娙槭l(fā)出"咔嚓"聲響,一道裂縫自上而下蔓延開來,
碎石簌簌落下。我想都沒想,猛地掙脫孫悟空的手,撲過去擋在唐僧身前,
肩膀被一塊落石砸中,頓時(shí)血肉模糊,疼得我眼前發(fā)黑。"地涌夫人!
"豬八戒瘋了似的沖過來抱住我,他的手臂很粗,力氣卻用得極輕,生怕碰疼了我。
我能聞到他衣服上濃重的土腥味,混雜著汗水和草料的氣息,卻意外地讓人安心。
他的指甲深深摳進(jìn)我后背的傷口,疼得我倒吸冷氣,
騙俺的......你是真心待俺師父......"李天王的天兵天將很快布下天羅地網(wǎng),
金色的繩索如同蛛網(wǎng),將整個(gè)陷空山圍得水泄不通。豬八戒趁亂把我藏進(jìn)后山的枯井,
那井深不見底,井底積著腐葉和雨水,散發(fā)著難聞的氣味。"別怕,"他坐在井口,
晃著兩條腿,手里還攥著半塊饅頭,"俺在上面給你放風(fēng),他們找不到。
"天兵從井邊經(jīng)過時(shí),他就故意大聲唱歌,五音不全的調(diào)子驚飛了林子里的鳥,
倒真把人引開了。逃亡路上遇見蝎子精,那妖怪尾巴上的毒刺淬了千年瘴氣,
尖利得能刺穿鐵板。我本想引開她,卻不想豬八戒突然沖出來,用釘耙擋在我身前。
"嘶"的一聲,毒刺扎進(jìn)他胳膊,瞬間腫起老高,黑紫色的紋路順著血管往上爬。"呆子!
你真笨!"我一邊給他吸毒血,一邊罵他,眼淚卻忍不住掉下來。那毒血又腥又苦,
嗆得我直咳嗽。他卻傻笑起來,用沒受傷的手摸我的頭,
動作笨拙卻溫柔:"能換你真心待俺,別說被蜇一下,就是被扎成篩子,俺也樂意。
"土地公在破廟顯靈時(shí),指著我耳朵說:"你耳洞里的玉墜,乃是天蓬元帥的心魂所化。
"我取出那枚瑩白的玉墜,上面還帶著我耳內(nèi)的溫?zé)帷缀跏峭瑫r(shí),
豬八戒胸前的護(hù)身符發(fā)出金光,那是塊不起眼的木頭牌子,
此刻卻映出我們前世的影子——蟠桃會上,我化作舞女獻(xiàn)藝,他端著酒盞立在階下,
酒盞邊緣擦過我指尖,停留了整整三息。三息的時(shí)間,夠一朵花開,夠一滴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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