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暴雨夜的利刃重逢暴雨如無數銀灰色的箭矢,裹挾著咸腥的濕氣,
瘋狂地砸向這座繁華的城市。霓虹燈在雨幕中暈染成破碎的光斑,
宛如沈硯辭支離破碎的記憶,在這雨夜中忽明忽暗。積水如同洶涌的潮水,
漫過他锃亮的皮鞋,浸透定制西裝的褲腳,可他卻渾然不覺,滿心滿眼只有懷中昏迷的情人。
他的腳步急促而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自己的心跳上。懷中的人輕得可怕,
西裝面料能感受到對方皮膚異常的溫度 —— 那是高熱不退的灼燙。沈硯辭喉結滾動,
想起三小時前接到的電話,秘書在那頭驚慌失措:"沈總,
陸先生在畫廊暈倒了......" 此刻他懷里的陸沉,蒼白得如同被雨水打蔫的白玫瑰,
腕間還松松垮垮地纏著他們一周年時互贈的銀質手鏈。終于,
他撞開市立醫院急診室的玻璃門。自動門感應到動靜滑開的瞬間,
裹挾著消毒水氣味的冷氣撲面而來,與他身上蒸騰的熱氣激烈碰撞,
在他周身凝成一層朦朧的白霧,仿佛給他披上了一層虛幻的紗衣。"醫生!快救救他!
" 沈硯辭的聲音冷冽如冰,在空曠的急診室里激起陣陣回響,
那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焦急與擔憂。他的尾音微微發顫,只有自己知道,
這顫抖里混著雨夜行車時險些失控的后怕,以及懷中人體溫持續升高的恐慌。
護士們聞聲慌忙圍上來,推過擔架床準備安置病人。沈硯辭將懷中的人輕輕放在病床上,
動作輕柔得與他冷峻的面容格格不入,仿佛對待的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他甩了甩手上的雨水,下意識地抬眼掃視四周。就在這一瞬間,
他的目光卻被角落的一幕釘住,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牢牢束縛。昏暗的角落里,
林昭白正跪在地上,專注地為蜷縮在輪椅里的流浪漢處理潰爛的傷口。
那件洗得發白的護工服上沾著斑駁的血漬和污漬,顯得格外破舊,更襯得他身形單薄,
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他發白的指節因用力而微微顫抖,
卻依舊小心翼翼地用紗布擦拭著傷口周圍的膿血,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頭頂的白熾燈在他發間投下一片柔和的光暈,將他蒼白的側臉勾勒得愈發脆弱,
那模樣讓人心生憐憫。沈硯辭的瞳孔驟然收縮。記憶中那個總穿著白襯衫的少年,
襯衫第二顆紐扣永遠松著,露出纖細的鎖骨,此刻卻被淹沒在沾滿污漬的護工服里。
他看見林昭白手腕上纏著褪色的藍手繩 —— 那是他們大三時一起編的,
當時林昭白笑著說 "藍繩系腕,百病皆散",此刻卻在消毒水氣味中顯得破敗不堪。
"林昭白,你果然還是喜歡臟東西。" 沈硯辭的聲音冰冷刺骨,
仿佛從千年寒冰中淬煉而出,帶著十年積壓的恨意。他大步走到林昭白面前,
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中滿是嘲諷與厭惡,那目光仿佛能將人灼燒。
金屬床架在他的力道下發出刺耳的聲響,驚得周圍的護士們紛紛投來詫異的目光,一時間,
急診室里彌漫著緊張的氣氛。林昭白擦拭傷口的手頓了頓,
低血糖引發的耳鳴讓他眼前泛起黑霧,一陣天旋地轉幾乎要將他吞噬。但他很快穩住身形,
緩緩抬起頭,露出一抹蒼白的笑,那笑容中帶著無盡的苦澀:"沈先生需要什么幫助嗎?
"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根細針,直直刺進沈硯辭的心口,勾起了那些被深埋的回憶。
沈硯辭冷笑一聲,語氣中滿是譏諷:"幫助?你能幫什么?當年連自己都保不住的廢物,
現在還想著救人?" 他的話語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刀,毫不留情地刺向林昭白。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西裝袖口的袖扣 —— 那是去年在巴黎定制的,
藍寶石切割面恰好映出林昭白此刻的模樣:頭發長了,
當年總是被他笑稱 "狗啃式" 的劉海,如今溫順地貼在額角,卻遮不住眼下青黑的陰影。
林昭白的手指微微蜷縮,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卻依然保持著平靜的語氣:"沈先生謬贊,
我不過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他的目光掃過沈硯辭身后的擔架床,
陸沉腕間的銀鏈在白熾燈下泛著冷光,
與記憶中沈硯辭曾戴過的那枚鋼筆吊墜重疊 —— 那是他省了三個月伙食費買的,
卻在離開那天遺落在畫室的畫架上。"力所能及?" 沈硯辭突然蹲下身子,
兩人的視線終于平齊。他伸手猛地抓住林昭白頸間晃動的紅繩,用力一扯,
紅繩勒得林昭白脖頸發紅,"這就是你力所能及的證明?和野男人戴同款平安結,
真是好本事。"紅繩上的平安結硌進鎖骨,林昭白被勒得悶哼一聲,
眼中閃過痛苦:"沈硯辭,你弄疼我了。" 這聲低喚像一把生銹的鑰匙,
突然擰開記憶深處的鐵盒。十年前,也是這樣的雨夜,他在畫室打翻調色盤,
藍色顏料濺上沈硯辭的白襯衫,少年卻笑著把他按在墻上:"昭白,顏料弄疼你了嗎?
""疼?你知道疼?" 沈硯辭的聲音陡然拔高,引得周圍的護士們紛紛側目,
"當年那場大火,我被燒得遍體鱗傷的時候,你在哪?我在醫院里疼得生不如死,
求著見你一面的時候,你又在哪?" 他的拇指碾過平安結的紋路,
觸感粗糙 —— 這分明是街邊兩塊錢一個的廉價貨,哪像當年他們在靜安寺求的玉墜,
被沈硯辭用紅繩仔細編了三個晚上。林昭白的嘴唇微微顫抖:"阿辭,
我......""別叫我阿辭!" 沈硯辭猛地甩開紅繩,林昭白的頭因慣性往后仰去,
"十年前你不告而別,現在又假惺惺地出現在我面前,還戴著這個惡心的東西。
你到底想干什么?想用舊情來博同情?" 他的聲音里混著暴雨拍打玻璃的聲響,
像極了十年前那個夜晚,他在畫室廢墟里扒開磚塊時,雨水砸在鐵皮屋頂的轟鳴。"不是的,
" 林昭白急切地解釋,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
"這個平安結是......" 話未說完就被截斷,沈硯辭的指尖已經狠狠捏住他的下巴,
迫使他抬頭。急診室的燈光慘白,照出沈硯辭眼底密布的血絲,
以及眼角那顆淚痣 —— 當年林昭白總說這是 "美人痣",
要用口紅在自己掌心點個同樣的記號。"夠了!" 沈硯辭站起身,
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林昭白,"我不想聽你的任何解釋。從你拋棄我的那一刻起,
我們之間就已經完了。你現在不過是個滿身臟污的護工,而我有我的生活,我的愛人。
" 他故意加重 "愛人" 兩個字,眼神中滿是挑釁。陸沉被推進檢查室前,
手腕上的銀鏈晃了晃,勾得林昭白喉間發緊 —— 那鏈子的款式,
和沈硯辭曾送他的生日禮物一模一樣。林昭白沉默了片刻,
眼中的光芒漸漸黯淡:"沈先生既然已經有了新的生活,又何必對我糾纏不休?
我不過是個無名小卒,不值得您浪費時間。" 他彎腰撿起滾落在地的酒精棉球,
指尖觸到地面的冰涼,忽然想起十年前那個寒夜,他蜷縮在橋洞下,
懷里緊抱著沈硯辭送的陶瓷貓,體溫一點點流失,卻不敢回去 —— 那些人說過,
只要他敢靠近沈家半步,就不會放過他弟弟。"糾纏不休?" 沈硯辭嗤笑一聲,
"我只是看到你這副假清高的樣子就覺得惡心。明明自己過得這么狼狽,
還在這里裝什么救世主。" 他的目光掃過林昭白護工服上的污漬,
忽然想起這人有嚴重的潔癖,從前連畫具擺放不整齊都會皺眉,如今卻跪在地上,
用手直接觸碰膿血。"我沒有裝," 林昭白輕聲說,
"我只是想彌補......""彌補?你拿什么彌補?" 沈硯辭打斷他的話,
"你知道這十年我是怎么過的嗎?我每天都在痛苦中掙扎,都在恨你。而你呢?逍遙自在,
和別人戴著同樣的平安結,享受著新生活。" 他忽然伸手扯開自己的領帶,
露出鎖骨下方猙獰的燒傷疤痕,"看清楚了嗎?這道疤是為了救你的陶瓷貓留的,
你送我的東西,我拼了命去保護,可你呢?"林昭白抬起頭,眼中滿是無奈:"沈硯辭,
有些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樣......""苦衷?" 沈硯辭再次冷笑,
逼近半步擋住林昭白頭頂的光源,陰影籠罩在那張蒼白的臉上,"十年前你收拾行李時,
可曾想過我的感受?大火燒穿畫室屋頂時,我抱著你送的陶瓷貓在濃煙里喊你名字,
你聽見了嗎?" 他忽然伸手捏住林昭白的下巴,迫使對方與自己對視,
"現在你脖子上掛著別人送的紅繩,跟我說苦衷?"林昭白被捏得生疼,卻固執地閉緊嘴唇。
急診室遠處傳來護士推搶救車的聲響,金屬輪軸在地面摩擦出尖銳的吱呀聲。
他聞到沈硯辭身上混合著雨水與雪松香的古龍水味道,那是他們熱戀時沈硯辭最愛用的香型,
此刻卻像一把生銹的刀,在記憶里來回攪動。十年前的除夕,他們擠在畫室里吃泡面,
沈硯辭往他碗里添了個煎蛋,自己卻啃著饅頭,身上就是這股雪松味混著炭火氣。"說話啊!
" 沈硯辭突然低吼,指尖幾乎要掐進林昭白的皮肉,"當年你爸賭輸了房子,
是我求著我爸幫忙填的坑。你弟弟突發白血病,是我連夜簽了骨髓配型協議。
你說你要考美術學院,我把自己的參賽獎金全塞進你書包 ——" 他的聲音突然哽住,
喉結滾動著咽下后半句,"可你呢?大火熊熊燃燒的那一刻,你只顧著逃跑,
連一句再見都不肯留給我。"后半句在舌尖打轉:"后來,我滿身傷痕,
我發著高燒去考場給你送準考證,你都避而不見。" 那年林昭白的準考證忘在畫室,
沈硯辭發著 39 度高燒冒雨狂奔,在考場門口被保安攔了半小時,
最后只能隔著鐵門把準考證塞進他手里,自己卻暈倒在醫院。林昭白的睫毛劇烈顫抖,
有液體從眼角滑落,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額頭滲出的冷汗。他想起十年前那個暴雨夜,
自己被幾個彪形大漢堵在巷口,刀刃抵住后腰時,
他們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毒蛇吐信:"敢告訴姓沈的,我們就挑斷他的手筋,
讓他再也握不了畫筆。" 那天他剛從醫院拿到弟弟的繳費單,才知道沈硯辭為了湊手術費,
偷偷賣了祖父留給他的懷表。"現在我要你看著我。" 沈硯辭松開下巴,
卻抓住林昭白的手腕按在自己左胸口,"這里,被火燒傷的第三根肋骨,
每到陰雨天就疼得睡不著。你摸摸看,是不是還留著凹凸不平的疤?
" 他的體溫透過襯衫傳遞過來,帶著病態的灼熱,"而你呢?
" 他猛地扯開林昭白的護工服領口,露出鎖骨下方淡粉色的月牙形疤痕,
"這道疤是大一那年我騎車帶你摔的,你哭著說要留一輩子記號,現在呢?
"林昭白渾身僵硬,任由對方擺弄自己的身體。消毒水的氣味突然變得異常刺鼻,
他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像擂鼓般撞擊著耳膜。遠處的搶救室傳來醫生的呼喊,
某個儀器發出規律的滴答聲,卻都顯得無比遙遠。沈硯辭指尖的力度很大,按得他舊疤發疼,
卻比不上心里的鈍痛 —— 當年摔車后,沈硯辭每天都用碘伏幫他消毒,
邊吹邊哄:"昭白忍忍,很快就不疼了。""沒話說了?" 沈硯辭松開手,
退后兩步整理袖口,仿佛剛才的失控只是幻覺,"也好。反正我們之間早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 他轉身走向擔架床,皮鞋跟在地面敲出冷硬的聲響,"別再讓我看見你,林昭白。
否則我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什么事。"林昭白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指尖還殘留著沈硯辭胸口的溫度。他緩緩低下頭,視線落在掌心被掐出的月牙形紅痕上,
與鎖骨下的舊疤遙遙相對。流浪漢在輪椅上發出微弱的呻吟,
他拿起鑷子的手卻怎么也穩不住,酒精棉球滾落在地,在慘白的瓷磚上洇開一小片水漬,
像極了十年前沈硯辭畫布上被雨水暈染的血跡。急診室外的暴雨仍在肆虐,
玻璃窗上的水痕蜿蜒成無數條傷痕,將霓虹燈的碎光切割得更加凌亂。
林昭白摸出褲兜里皺巴巴的低血糖糖果,剝紙時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糖塊在舌尖融化成苦澀的甜,他望著沈硯辭俯身在擔架床前的背影,
突然想起那年他們在古寺求簽,他抽到 "情深不壽",
沈硯辭卻笑著搶過去說:"胡說八道,我們偏要長命百歲。"此刻,擔架床被推進搶救室,
紅燈亮起的瞬間,沈硯辭轉身看向角落。四目相對的剎那,林昭白看見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像暴雨前的海面,藏著十年未說的驚濤駭浪。而他只能垂下眼,用鑷子夾起新的紗布,
繼續擦拭流浪漢傷口周圍的膿血,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出青白 —— 有些話,
注定要永遠爛在心里。護士叫沈硯辭去辦手續的聲音打斷思緒,沈硯辭摸出手機,
通訊錄里 "林昭白" 的號碼還停留在十年前,最后的消息是:"阿辭,照顧好自己。
" 他刪掉這條信息,轉身時瞥見林昭白鎖骨下的舊疤,突然想起那道疤愈合時,
自己每天都要涂三次祛疤膏,邊涂邊念叨:"昭白這么好看,不能留疤。"暴雨依舊,
急診室的時鐘指向凌晨三點。林昭白處理完流浪漢的傷口,發現沈硯辭不知何時已經離開。
他走到窗邊,望著雨幕中模糊的車燈,
摸出頸間的平安結 —— 那是去年在寺廟為沈硯辭求的,僧人說 "心誠則靈",
他便每天戴著,哪怕知道那人恨透了這個東西。口袋里的手機震動,
是弟弟發來的消息:"哥,今天又有好心人給我打了醫療費,我們是不是該找找他?
" 林昭白望著窗外的雨,輕聲說:"不用了,他過得很好。" 屏幕映出他眼底的水光,
像極了十年前畫室里,沈硯辭為他調的第一管鈷藍色顏料。
2 血色回憶的枷鎖急診室的門外,消毒水氣味愈發濃烈,突然扭曲成刺鼻的焦糊味,
像一雙無形的手死死揪住沈硯辭的鼻腔。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仿佛有一把電鉆在顱骨內瘋狂攪動,頭痛欲裂。額角青筋隨著心跳暴起,
冷汗順著脊椎滑進西裝領口,在潮濕的布料上暈開深色痕跡。
十年前的畫面不受控地涌入腦海,仿佛電影膠片般在他眼前一幀幀播放,
每一幀都帶著灼燒般的疼痛。那也是一個暴雨傾盆的夜晚,
豆大的雨點砸在沈家老宅的琉璃瓦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脆響。不知從何處燃起的火苗,
瞬間化作沖天的火光,將整片天空都染成了詭異的暗紅色。雷聲與爆炸聲交織,
宛如末日的喪鐘。濃煙滾滾中,沈硯辭被倒下的書柜死死壓住雙腿,
尖銳的木刺深深扎進皮肉,劇烈的疼痛讓他幾近昏厥。他奮力掙扎,木屑簌簌落在臉上,
劃出細密的血痕,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林昭白被一個西裝男人拽著往外跑。
男人手中的保險柜鑰匙在火光下折射出冷光,如同淬了毒的匕首,直直刺痛了他的眼睛。
“昭白!救我!” 少年的哭喊充滿絕望,聲帶幾乎撕裂,卻被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碾碎。
那一刻,他的心仿佛也被大火燒成了灰燼。更殘酷的是,
他恍惚間看到林昭白手中攥著沈家保險柜的備用鑰匙,那本是他親手交給戀人的信物,
此刻卻成了最鋒利的背叛之刃。記憶里林昭白轉身時,白襯衫后領被火舌舔出焦黑的洞,
可他握著鑰匙的手卻穩如磐石,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現實中,沈硯辭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血腥味在口腔蔓延,才勉強將自己從回憶中拽回來。他的胸膛劇烈起伏,
眼神中還殘留著恐懼與憤怒交織的火焰。目光在人群中搜尋,
終于在走廊盡頭的儲物間門口看到了林昭白的身影。對方正在往推車上堆放新領的紗布,
蒼白的手指還沾著流浪漢傷口的膿血,那模樣讓沈硯辭想起十年前火場里,
他以為林昭白轉身離去時決絕的背影。不同的是,此刻林昭白的睫毛上凝著細密的水珠,
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隨著低頭的動作,悄然墜落在染血的紗布上。他毫不猶豫地沖過去,
皮鞋在瓷磚上擦出刺耳的聲響,如同利爪刮過玻璃。一把抓住林昭白的手腕,
骨節相撞發出悶響,林昭白手中的紗布散落一地。沈硯辭將他拖進儲物間,
重重地抵在鐵架上,鐵架因撞擊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仿佛也在為這段破碎的關系悲鳴。
貨架上的清潔用品紛紛掉落,84 消毒液的刺鼻氣味瞬間彌漫,
與儲物間本就潮濕發霉的氣息混合,刺激得人鼻腔發痛。藍色塑料瓶在地上骨碌碌滾動,
撞翻了墻角銹跡斑斑的水桶,積水漫過兩人的鞋尖,涼意順著褲腳往上爬。
“當年你跑的時候,有沒有回頭看一眼我燒爛的后背?
” 沈硯辭的手指狠狠掐住林昭白的脖頸,眼中燃燒著憤怒與痛苦的火焰,聲音低沉而沙啞,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帶著難以掩飾的恨意,“我在火場里叫破了喉嚨,
你卻跟著那個男人頭也不回地走!” 他的拇指摩挲著林昭白頸側的動脈,
感受著那微弱卻頑強的跳動,仿佛在確認對方生命的真實存在。林昭白被勒得臉色發紫,
呼吸急促,喉間發出斷斷續續的氣音。后頸的月牙形舊疤在擠壓下滲出鮮血,
刺痛著他的神經,往事如潮水般涌來。那個西裝男人是高利貸團伙的頭目,
匕首抵住他腰腹時的寒意仿佛還在,對方陰森的威脅猶在耳畔:“敢出聲,
就把沈硯辭做成焦炭。” 而他拼死折返火場時,熱浪掀翻了屋頂的瓦片,
飛濺的玻璃在他后頸劃出傷口,鮮血染紅了求救用的白手帕,那一幕在記憶里永遠鮮紅。
“我…… 折返時……” 他艱難喘息,“屋頂塌下來,我被埋在畫架下面,等我醒過來,
火已經……”“借口!全都是借口!” 沈硯辭怒吼,另一只手扯開林昭白的衣領,
暴露出鎖骨下方淡粉色的疤痕,“這道疤是我騎車帶你摔的,你說要留一輩子記號。
可你知道嗎?我身上的疤,每一道都刻著你的名字!現在倒好,你戴著和別人同款的紅繩,
在醫院里裝圣人!這十年,我每天都在問自己,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個男人,
值得你這樣對我!” 他的拇指用力按壓那道舊疤,
像是要把十年的怨恨都揉進對方的皮肉里。指甲幾乎要摳進林昭白的皮膚,
卻在觸及柔軟的疤痕組織時,指尖不受控地微微顫抖。林昭白的眼淚無聲地滑落,
混著嘴角溢出的鮮血,滴落在沈硯辭的手背上,滾燙而又刺痛。他拼命搖頭,
試圖讓沈硯辭冷靜下來,雙手無力地拍打著沈硯辭的手臂:“那紅繩是我給你求的平安結,
我每天都戴著,就是希望你能平安。我離開后,沒有一天不在想你,不在擔心你。
我不敢聯系你,是怕連累你,我怕那些人會對你不利!你門的人也警告過我,說只要我出現,
就會毀掉你的前程……”“裝可憐?” 沈硯辭看到林昭白眼中的淚光,反而更加失控。
他扯下自己襯衫的袖扣,尖銳的金屬邊緣抵住林昭白喉結,冰冷的觸感讓林昭白身體僵硬。
“你知不知道,這十年我每天都要靠安眠藥才能入睡?每次閉上眼,
就是你和那個男人拿著鑰匙離開的畫面!保險柜里藏著我們的未來計劃,
我們說好要一起去巴黎學畫,要開屬于我們的畫廊。可你卻親手毀了它!
你知道我發現那些被燒毀的計劃時,心有多痛嗎?那些畫滿涂鴉的草稿紙,
還有你標注著‘我們的家’的設計圖,都被燒得只剩灰燼!” 沈硯辭的聲音帶著哭腔,
十年的痛苦與思念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不是的……” 林昭白的喉嚨發出嗚咽,
終于擠出破碎的字句:“鑰…… 鑰匙…… 我是被逼的,他們說如果不拿到鑰匙,
就殺了你。我爸欠了他們一屁股債,他們拿我弟弟的命威脅我。我沒有辦法,
我不能看著我弟弟死,也不能看著你出事!那天他們給我看了弟弟被綁的照片,
說要是我不照做,就把他……”“鑰匙?” 沈硯辭冷笑,
金屬袖扣在林昭白皮膚上壓出紅痕,“你拿著沈家的備用鑰匙和高利貸混在一起,
現在跟我提鑰匙?當年那場火,根本就是你們放的吧!你知道嗎,那場火之后,
我爸的公司一蹶不振,最后破產了。我從一個富家少爺,變成了一無所有的人。這一切,
都是拜你所賜!” 他的聲音突然顫抖,“我記得清清楚楚,你手里攥著那把鑰匙,
在火光里回頭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你知道我當時有多絕望嗎?
我在醫院躺了三個月,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問你的名字,可所有人都告訴我,
你和那個男人跑了,帶著錢跑了!”“我沒有!” 林昭白不知從哪來的力氣,
突然掙扎起來,“我折返火場的時候,屋頂塌了,我被埋在里面,是被人救出來的。
等我再去找你,你已經不見了。我找了你好久,可是怎么都找不到。我去了你家,
那里已經人去樓空。我去了我們常去的畫室,那里只剩下一片廢墟。
我以為你…… 以為你已經不在了。我在醫院醒來后發了瘋地找你,
卻只看到新聞上說沈家破產,我不敢露面,
我怕那些人會再傷害你……”儲物間外傳來護士推車經過的轱轆聲,
林昭白的指甲深深掐進沈硯辭的手背,卻換來更狠的壓制。沈硯辭將人按得更緊,
鐵架在身后搖晃,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回答我!” 他近乎咆哮,“為什么要背叛我?
為什么要讓我在火海里等死?你知道我在醫院醒來后,第一件事是什么嗎?我發瘋似的找你,
我不相信你會這樣對我。可所有人都告訴我,你和那個男人跑了,帶著錢跑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熬過來的嗎?我在街頭畫肖像畫,被城管追著跑,餓了就撿垃圾桶里的面包,
而你呢?你在干什么?”“為了保護你……” 林昭白用盡最后的力氣,艱難地擠出幾個字,
“你父親找到我,說只要我離開你,就幫我爸還清賭債,還會救我弟弟。他說如果我不照做,
就會讓你身敗名裂,讓你永遠都不能畫畫。我不能讓你失去你最愛的東西,
所以我只能選擇離開。我簽了協議,拿了錢給弟弟治病,可后來我才知道,那些錢根本不夠,
我弟弟還是……”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喉結劇烈滾動,咽下未說完的悲痛。
“所以你就選擇了背叛?” 沈硯辭的笑聲里滿是嘲諷,“用消失十年的方式來保護我?
你知不知道,我后來找到了那個保險柜,里面除了被燒得焦黑的保險單,
還有你沒來得及拿走的求婚戒指!原來從一開始,你就打算離開我。你說,這枚戒指,
是不是早就準備好用來嘲笑我的?你明明知道我在等你,等你回來一起實現我們的夢想,
可你卻把我一個人丟在黑暗里!”“不是的!” 林昭白的淚水洶涌而出,
打濕了沈硯辭的衣襟,“那戒指是我準備給你的驚喜,我早就想好了,等我們考上大學,
我就向你求婚。保險單被人篡改了,我根本不知道。我也是后來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個陰謀,
有人想搞垮你家的公司,而我,成了他們手中的棋子。我每天都活在愧疚里,我不敢面對你,
我怕你恨我,可我更怕你受到傷害……”“夠了!” 沈硯辭的手指突然發力,
林昭白眼前一黑,在失去意識前,最后看到的是沈硯辭眼中翻涌的、比火焰更熾熱的恨意。
他的耳邊回蕩著沈硯辭最后的嘶吼,混著儲物間里雜亂的聲響,漸漸模糊成一片黑暗。
當林昭白再次醒來時,儲物間里只剩他一人。他扶著墻艱難起身,摸到頸間的平安結還在,
只是紅繩已經有些松散。手機又震動了一下,是弟弟發來的新消息:“哥,
醫生說我的病情有好轉,一定是那個好心人保佑。” 林昭白看著窗外依舊滂沱的雨,
抬手擦了擦臉,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雨滴敲打玻璃的聲音,與十年前火場的爆炸聲重疊,
刺痛著他的耳膜。他彎腰撿起散落的紗布,突然摸到口袋里有個硬物。掏出來一看,
是沈硯辭的袖扣。金屬邊緣還帶著體溫,在昏暗的儲物間里泛著冷光。林昭白握緊袖扣,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十年前的承諾,十年后的誤會,都化作掌心的刺痛。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曾經他們在畫室里,沈硯辭將袖扣別在他襯衫上,笑著說這是 “專屬藝術家的勛章”,
如今卻成了傷人的利器。推開門,急診室的消毒水味依舊濃烈,但焦糊味已經散去。
林昭白望向搶救室的方向,那里亮著刺眼的紅燈。他知道,有些傷口,
就像急診室地面上的水漬,看似消失了,卻會在心底留下永遠的痕跡。
而那枚藏在掌心的袖扣,正隨著心跳,一下又一下,叩擊著他千瘡百孔的心。
3 溫柔毒藥的陷阱深夜的辦公室寂靜得可怕,中央空調低沉的嗡鳴裹挾著寒意,
像一雙無形的手在脖頸間游走。墻上的掛鐘發出規律的滴答聲,
每一下都像敲在沈硯辭緊繃的神經上,在寂靜的空間里被無限放大。
他揉著突突跳動的太陽穴,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鋼筆在合同上劃出扭曲的墨跡,
宛如他此刻混亂不堪的思緒。自從重逢后,他的頭痛癥愈發嚴重,
太陽穴的血管像蚯蚓般隆起,幾乎每晚都被折磨得難以入眠。抽屜里的安眠藥瓶已經見底,
而奇怪的是,每當他頭痛發作時,林昭白總會 “恰好” 送來咖啡。
紅木桌面突然發出刺耳的刮擦聲,沈硯辭將鋼筆狠狠摔在文件上,紙張瞬間被戳出破洞。
“該死!” 他咒罵著,一腳踢開腳邊的廢紙簍,金屬撞擊聲在空蕩的辦公室里回蕩,
驚得墻角的老鼠都竄進了縫隙。就在這時,辦公室的磨砂玻璃門被輕輕推開,
熟悉的咖啡香氣混著潮濕的雨腥味涌進來,卻讓他胃部翻涌作嘔。
那股味道勾起了他塵封的記憶,十年前的火場中,也是這樣刺鼻的氣味混著濃煙,
幾乎要將他吞噬。林昭白抱著托盤站在門口,洗得發白的護工服還沾著消毒水痕跡,
腕間纏著重新系好的紅繩,硬幣吊墜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他看著沈硯辭桌面散落的鎮痛噴霧和皺巴巴的病歷單,喉結動了動:“我新煮的藍山,
加了半塊方糖,是你……”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十年未見,
眼前的沈硯辭早已不是記憶中那個溫柔少年,周身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又是你。
” 沈硯辭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冰冷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匕首,
“你以為這點甜頭就能抵消你欠我的?十年的牢獄之災,被燒毀的人生,一杯咖啡就能還清?
” 他伸手去夠桌角的鎮痛噴霧,卻不小心碰倒了相框,
那張在火災中幸存的合照滑落在地 —— 照片里兩個少年并肩站在櫻花樹下,笑得燦爛,
與此刻劍拔弩張的兩人形成刺眼的對比。照片中的沈硯辭摟著林昭白的肩膀,
那時他們的眼里滿是對未來的憧憬。林昭白的呼吸一滯,
十年前櫻花紛飛的場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那時沈硯辭偷偷逃掉補習班,拉著他去看早櫻,
還說要把這張照片嵌進婚戒里。而現在,沈硯辭卻用皮鞋碾過照片,
鞋底的泥污漸漸覆蓋住他們的笑臉。“阿辭,照片會……”“少假惺惺!
” 沈硯辭突然抬腳,狠狠碾碎照片邊角,塑料相框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
“你有什么資格提過去?當年你攥著鑰匙頭也不回地離開時,怎么沒想到今天?
” 他猛地掀翻茶幾,玻璃杯炸裂的脆響驚得林昭白一顫。
滾燙的咖啡潑向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深褐色的液體灼傷了林昭白的眼角,
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痛得倒吸一口冷氣,后頸的舊疤因抽搐而微微凸起。但很快,
他又睜開眼,睫毛上還掛著咖啡液珠,急切道:“阿辭,
你的頭痛… 是因為當年吸入了過量的一氧化碳,我查過資料,神經損傷會導致周期性發作,
我每天送咖啡是想……”“想贖罪?” 沈硯辭扯開領帶,脖頸青筋暴起,
領口露出猙獰的燒傷疤痕,那是火災留下的永遠印記。“你有什么資格提當年?
” 他粗暴地扯斷林昭白頸間的紅繩,金屬扣崩飛的瞬間,硬幣吊墜墜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吊墜內側,兩人戴著情侶棒球帽的合影顯露出來,那時林昭白的手還搭在他肩頭,
笑得眉眼彎彎。“少拿這些惡心的東西來裝深情!” 他突然抓起相框碎片,
鋒利的玻璃邊緣抵住林昭白喉間,“你知道我在重癥監護室躺了多少天嗎?整整 28 天!
每天都盼著你出現,結果只等來你和那個西裝男拿著鑰匙離開的監控錄像!
你知道我被推進手術室時,還在求醫生聯系你嗎?”林昭白的眼淚砸在沈硯辭手背,
混著咖啡漬暈開深色痕跡。他想解釋那把鑰匙是為了換回沈硯辭的命,
想說自己折返火場時被人打暈丟在巷子里,可喉間的壓迫感讓他發不出完整的音節。
記憶不受控地閃回 —— 高利貸頭目獰笑著將電擊器抵在他太陽穴:“敢報警,
沈硯辭的手就別想要了。”“阿辭… 鑰匙是他們逼我的… 我弟弟被…” 說到弟弟,
他的眼神里滿是痛苦和無奈。辦公室的門就在這時被推開,
沈硯辭的情人陸沉端著一杯牛奶走了進來。這個穿著高定襯衫的男人微微一愣,
金絲眼鏡后的眼底閃過一絲陰鷙,隨即又恢復如常。他輕輕晃了晃玻璃杯,
內壁凝結的水珠順著杯壁滑落:“阿辭,喝了就不疼了。
” 杯中的安眠藥粉末在暖黃燈光下若隱若現,牛奶表面浮著一層可疑的白沫。
他的聲音溫柔得像是裹著蜜糖的毒藥,每一個字都經過精心雕琢。“他是誰?
” 陸沉優雅地用銀勺攪拌著牛奶,聲音溫柔得像裹著糖衣的砒霜,緩步走到林昭白面前。
他伸出皮鞋,碾過林昭白手背,“看起來很擅長勾起別人痛苦回憶呢。還是說,
想靠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上位?” 他的皮鞋上鑲嵌著精致的雕花,
此刻卻無情地碾壓著林昭白的手。林昭白疼得悶哼一聲,想要抽回手,
卻被陸沉用鞋跟死死壓住。“放開!” 他咬牙說道,額角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試圖用疼痛來分散手上的劇痛。陸沉卻笑著蹲下身子,
指尖挑起林昭白后頸的舊疤:“這疤真丑,就像你這個人一樣,總在別人傷口上撒鹽。
阿辭看到你,得多惡心啊。聽說你現在是護工?專門伺候那些快死的人?
” 他故意加重語氣,“難怪身上總帶著一股死人味。” 說話間,還湊近嗅了嗅,
滿臉嫌棄。“陸沉!” 沈硯辭皺著眉,聲音里帶著警告,卻沒有任何行動。
他盯著林昭白被壓得變形的手背,喉嚨滾動了一下,最終別開眼。內心在掙扎,
一方面是滔天的恨意,另一方面又有一絲不忍在作祟。陸沉抬頭看向沈硯辭,
眼中閃過一絲挑釁,手上動作卻不停。他扯過林昭白腕間的紅繩,
用力拉扯:“還戴著這種廉價玩意兒,是想裝純情?可惜啊,在阿辭眼里,你早就臟透了。
當年拿著鑰匙跟野男人跑路,現在又來裝深情,你不覺得惡心嗎?
” 紅繩深深勒進林昭白的皮膚,鮮血順著繩子滴落。林昭白掙扎著,紅繩勒進皮膚,
滲出絲絲血痕:“沈硯辭,你就眼睜睜看著他這么對我?我們曾經……”“曾經?
” 沈硯辭突然笑出聲,笑聲里帶著病態的瘋狂,“是你親手毀了我們的曾經!
” 他抓起桌上的鎮紙,狠狠砸向墻面,石膏碎裂的粉塵簌簌落下,
在燈光下宛如一場微型雪暴。陸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從辦公桌上精致的禮盒里拿出一塊被包裝得十分精美的蛋糕,
那是他特意為沈硯辭準備的甜點。他優雅地切下一小塊,任由蛋糕掉落在地毯上。
“聽說護工都很會打掃衛生,” 他勾起嘴角,眼神中滿是嘲諷,“不如你把這塊蛋糕吃了,
就當是給阿辭的賠罪?” 說話時,還晃了晃手中的銀叉,仿佛在逗弄一只可憐的小動物。
林昭白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瘋了?” 他不敢相信有人會提出如此過分的要求。
“我瘋了?” 陸沉蹲下身子,用銀叉挑起蛋糕碎屑,遞到林昭白面前,
“你弄臟了阿辭的心情,這點懲罰算得了什么?還是說,你連這點誠意都沒有?
”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戲謔和惡意。沈硯辭看著這一幕,內心翻涌著復雜的情緒。
曾經他愿意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捧到林昭白面前,而現在,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被羞辱。
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說。過往的甜蜜與如今的殘酷在腦海中不斷交織,
讓他痛苦不堪。林昭白別過臉,不愿看那惡心的蛋糕。陸沉臉色一沉,
將整盤蛋糕都倒扣在林昭白頭上,奶油和蛋糕屑順著他的臉滑落,
沾污了他本就破舊的護工服。“裝什么清高?” 陸沉冷笑,
“你不過是個連自己都養不活的廢物,還在這惺惺作態。” 奶油糊住了林昭白的眼睛,
他狼狽地眨著眼睛,試圖看清眼前的一切。“陸沉!” 沈硯辭猛地站起,
卻又在觸及陸沉似笑非笑的眼神時僵在原地。他知道,一旦自己有所行動,
可能會引發更糟糕的后果,陸沉的手段他再清楚不過。陸沉仿佛沒聽見沈硯辭的怒吼,
繼續用銀叉挑起林昭白下巴:“怎么不說話了?剛才不是還很能說嗎?繼續解釋啊,
說你有多無辜,說你是被逼的。” 他突然湊近,壓低聲音,只有兩人能聽見,
“不過我勸你最好閉嘴,不然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我知道你弟弟在哪家醫院,
也知道他的病情有多嚴重。” 這句威脅讓林昭白渾身發冷。林昭白閉上眼,
淚水混著奶油滑落。他想起十年前,沈硯辭也是這樣小心翼翼地為他擦去臉上的顏料,
說他是世界上最干凈美好的存在。而現在,他卻成了可以被隨意踐踏的垃圾。
曾經的誓言和承諾,都在現實面前支離破碎。陸沉似乎玩膩了,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蛋糕屑,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皮鞋,故意踩進剛才打翻的咖啡漬里。“哎呀,” 他驚呼一聲,
“都怪你,把我的鞋弄臟了。” 他用腳尖挑起林昭白的下巴,“還愣著干什么?
不是護工嗎?還不趕緊把我的鞋擦干凈?” 語氣中充滿了命令和不屑。
沈硯辭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看著林昭白跪在地上,用顫抖的手拿起紙巾,
一點點擦拭陸沉的皮鞋。記憶中那個驕傲倔強的少年,此刻卻卑微到塵埃里。他想起以前,
林昭白連畫室地板上的顏料都要仔仔細細擦干凈,說那是藝術創作的圣地,容不得一絲污垢。
而現在,卻要擦拭別人的皮鞋,這巨大的反差讓他內心一陣刺痛。“用力點,沒吃飯嗎?
” 陸沉一腳踢在林昭白肩膀上,“這么敷衍,是看不起我?” 這一腳讓林昭白向前撲去,
差點摔倒。林昭白被踢得摔在地上,膝蓋重重磕在地毯上,舊傷未愈又添新痛。
但他只是咬了咬牙,又爬起來繼續擦拭。他不能反抗,他的弟弟還在病床上,
他不能讓沈硯辭再陷入危險。每擦拭一下,都像是在擦拭自己破碎的尊嚴。“阿辭,
你看他這副樣子,” 陸沉笑著看向沈硯辭,“像不像一條搖尾乞憐的狗?這種人,
留在身邊只會臟了你的眼。” 他的笑聲在辦公室里回蕩,格外刺耳。沈硯辭別過臉,
不敢再看。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沖上去推開陸沉,又怕自己看到林昭白眼中的失望和痛苦。
曾經的誓言還在耳邊回響,而現實卻如此殘酷。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告訴自己,不能心軟,
眼前的人是背叛者。林昭白終于擦完了鞋,陸沉滿意地看著一塵不染的皮鞋,
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算你識相。不過下次再敢出現在阿辭面前,就不是擦鞋這么簡單了。
” 說罷,還故意在地上踩了踩,展示著他的 “成果”。林昭白被拽得一個踉蹌,
后腰重重撞在辦公桌角,文件嘩啦啦地灑落在地。在倒下的瞬間,
他偷偷將一粒止痛藥塞進了沈硯辭的西裝口袋。抬頭時,正撞見陸沉似笑非笑的眼神,
那目光像毒蛇吐信般冰冷。“沈總,需要我叫保安嗎?” 陸沉湊近沈硯辭,
身上昂貴的雪松香混著牛奶甜膩的味道,“畢竟有些人,沾上就像跗骨之疽。
不如我讓人把他丟進垃圾處理站?”“不用。” 沈硯辭的聲音沙啞得可怕,
他接過牛奶一飲而盡,喉結劇烈滾動。頭痛似乎真的減輕了一些,
藥物帶來的眩暈感卻讓他眼前發花。看著坐在地上的林昭白,
那些被咖啡喚醒的甜蜜回憶此刻都化作尖銳的刺,扎得心臟生疼。“滾出去,
別讓我再看到你。你現在這副樣子,只會讓我覺得惡心。” 話雖如此,他的內心卻在滴血。
“阿辭,當年真的是誤會……” 林昭白的聲音被陸沉刻意放大的笑聲打斷。
陸沉踩著林昭白的手指,蹲下身子,貼著他耳邊輕聲說:“看到了嗎?在阿辭心里,
你什么都不是。識相點就趕緊滾,別逼我用更難聽的手段。
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在這座城市消失,就像當年那場火,燒得干干凈凈。” 說罷,
他狠狠擰了一下林昭白的耳朵,才起身優雅地整理了下衣袖。“誤會?
” 陸沉用銀勺敲了敲杯壁,清脆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沈總現在有我,
有蒸蒸日上的事業,哪里需要你這個帶著霉運的舊人?你以為送幾杯咖啡,戴個破紅繩,
就能挽回一切?” 他俯身撿起地上的硬幣吊墜,鏡片閃過冷光,“倒是這個小玩意兒,
不如送給我當收藏品?畢竟睹物思人這種事,沈總不需要再經歷了。我會好好‘保管’它的。
”林昭白猛地撲過去搶奪,卻被沈硯辭一腳踹開。他摔在地毯上,
膝蓋擦破的血痕滲進絨毛里。“求你……” 他望著沈硯辭逐漸渙散的眼神,
突然想起十年前火場里,少年也是這樣用充滿失望的眼神看著他離去,
“那是我們第一次約會買的紀念幣… 你說要永遠留著,
說這是我們愛情的見證……”“閉嘴!” 沈硯辭抓起鎮紙砸向墻面,
石膏碎裂的粉塵簌簌落下,“陸沉,把這個瘋子趕出去!以后再讓他踏進這里半步,
我要你好看!”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怒和無奈。林昭白默默起身,
膝蓋在地毯上跪出的壓痕久久未消。他彎腰撿起地上的紅繩和硬幣吊墜,
指腹輕輕擦去吊墜上的灰塵。離開前,
他最后看了一眼沈硯辭 —— 對方正靠在真皮座椅上,額角還沁著冷汗,
睫毛在眼下投出脆弱的陰影。門關上的那一刻,走廊的聲控燈突然熄滅,他終于支撐不住,
靠在墻上,淚水奪眶而出。咸澀的液體混著殘留的咖啡苦味,像極了這十年苦澀的等待。
而辦公室里,陸沉望著緊閉的房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