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京城第一繡娘蘇璃,如今卻是冷宮里的棄妃。六年,我用精湛的繡藝,
只為重獲自由查明當年家族的冤案。那日,我終于繡成一幅絕世《山河圖》,
托李公公秘密送出。然而,那幅圖卻被慕容雪在御前冒名頂替,向景帝邀功。我怒火中燒,
繡出另一幅《九龍壁》。可惜,還沒來得及送出,便被柳貴妃的爪牙撕碎,
她們譏諷我癡心妄想,這冷宮就是我的墳墓。我心如死灰,卻在次日得知,宮中突發疫病,
冷宮被徹底封鎖。我以為這是死局,卻未曾想,這是天賜的破局之機!
第1章宮門“哐當”一聲落了鎖,外面有人尖叫,有人哭喊著捶門。冷宮的天,
像是塌了一塊。我推開窗,吱呀一聲。窗外,禁軍的甲胄反著寒光,一排排長槍指著天,
把路堵得死死的。疫病。這兩個字,沉甸甸的,壓在每個人心頭。“娘娘,我們會死嗎?
嗚嗚嗚……”新來的小宮女春桃,渾身抖得厲害,話都說不清楚。
我拉開她緊抓著我袖子的手:“哭什么?省點力氣。”她被我噎了一下,縮著脖子退開了。
旁邊的人,有的癱坐在地,有的跪著,一股子絕望混著餿味兒在空氣里飄。
我倒是出奇的冷靜。這病來得急,死得也快。那些倒下的人,皮膚上起的紅疹子,看著就怪,
不像一般的疫病。“蘇主子,您……您可別過去!”管事太監張德海,平日里嗓門挺大,
這會兒臉也白了,伸手攔我。“晦氣,太晦氣了!”他看我走向一具剛斷氣的宮女,那眼神,
跟見了鬼似的。“晦氣?”我嘴角動了動,沒什么笑意,“人都死了,還講究這些?
”我蹲下身,借著窗外漏進來的一點光,仔細看那宮女脖子上的紅疹。疹子很密,顏色發暗,
排列得也怪。柳貴妃那張得意的臉,在我眼前閃了一下。這冷宮是她弄出來的,
困了我這么久。不過眼下,這高墻說不定能替我擋擋外面的麻煩。
冷宮藥房里那點兒可憐的藥材,被我翻了個遍。找出幾味清熱解毒的草藥,有總比沒有強。
我把搗爛的藥草敷在手臂的擦傷上,那是前幾天柳貴妃的人“不小心”推我時弄的。“娘娘,
您這是……不信太醫院?”張德海湊近了些,壓著嗓子問,眼神飄忽不定。我斜了他一眼,
沒接話:“太醫院?他們這會兒哪還顧得上咱們這些冷宮里的人。”他悻悻地閉了嘴。
我從懷里摸出一根細長的繡花針,針尖在燭火上燎了燎,火苗跳動,映著針尖一點亮光。
“春桃,打盆清水來。”春桃哆哆嗦嗦地端了水過來。我洗干凈手,
走到角落里另一個剛咽氣的宮女旁邊,她死的時候好像很痛苦,那表情還僵在臉上。
“蘇主子!您要干什么!”張德海嚇得叫出聲,想上來攔我。我沒等他動。
繡花針輕輕扎進那宮女發紫的指尖。一滴暗紫色的血珠子,慢慢滲了出來。“收點東西。
”我把血珠小心地抹在一塊干凈的舊帕子上,疊好了,塞進懷里,貼肉放著。
張德海和春桃看著我,那眼神,活像在看個瘋子。我沒理他們。這冷宮,別人都當是墳墓,
對我來說,說不定是個機會。夜里靜得嚇人,只有風刮過窗戶的嗚嗚聲。我展開一張字條,
是李公公在冷宮封鎖前,托人偷偷塞給我的。上面墨跡潦草,就八個字:“宮外異動,
靜待時機。”指尖摸著那熟悉的墨跡,我爹,我蘇家上下的血仇,一下子涌上來,
壓得我有點喘不過氣。疫病……紅疹……一個念頭猛地閃過!當年,蘇家遭人陷害,
滿門抄斬,其中一條罪名,就是說我爹研究什么“巫蠱厭勝”,偷偷散播疫病,禍害宮里!
那些所謂的“證據”,卷宗上寫的疫病癥狀,跟現在冷宮里這些人死前的樣子,
可不就是一回事嗎?這疫病,不是天災!是人禍!第2章我咳得胸口發悶,疫病這玩意兒,
看來也找上我了。那方帕子上的血跡已經暗沉,被我死死攥在手里,快揉爛了。“蘇主子,
又……又一個不行了。”張德海的聲音從門外飄進來,帶著藏不住的累和怕。我推開門,
那股子死人味兒更沖了。“知道了。”我嗓子沙啞,盡量讓自己聽著平靜。
他瞅著我發白的臉:“您也……多保重。這鬼地方,能熬一天算一天吧。
”地上那具僵硬的身子,我認得,是個宮女,前幾天還找我要過半塊干饃饃。“張公公,
”我開了口,“我想給她縫件像樣的老衣裳。好歹,讓她走得體面點。”張德海愣了下,
臉上帶了點瞧不上的意思:“都什么時候了,蘇主子還有這閑工夫?布料絲線,
哪還有多余的?”“總能找出些邊角料。”我眼皮垂著,“活著夠苦了,
死了總不能還光著身子。”他八成覺得我瘋了,但死人這事兒晦氣,他也不想多沾。“隨你。
”張德海揮揮手,不耐煩地走了,“別給我添亂就成。”我翻出幾塊還算干凈的舊布頭,
都是大家平日里省著不舍得用的。針線盒里,也就剩下些顏色發暗的零碎線頭。
春桃遠遠地站著,不敢過來,小聲抽搭著。“別哭了。”我一邊咳,一邊拿起針線,
“過來幫我剪布,還是想躺著等死?”她嚇得一哆嗦,哭聲都給憋了回去,
哆哆嗦嗦地挨了過來。我確實在縫壽衣,但每一針下去,都在琢磨。針腳怎么走,
絲線怎么繞,才能在不扎眼的情況下,把東西藏進去。指頭給針尖扎破了,
血珠子混著汗水往下掉,我顧不上這些。想當年我蘇璃的繡活兒,京城里誰不夸一句?
這點小門道,難不倒我。我摸了摸懷里,李公公給的那個小香囊,還帶著點溫乎氣兒。
打開一看,里頭不是香料,是一小撮顏色怪怪的粉末。這是……特殊的染料!我爹以前提過,
有些礦石染料,在特定的光底下會變色,或者用特制的藥水一泡,藏著的顏色就能顯出來。
李公公啊李公公,你可真是我的救星!“娘娘,
您的手……”春桃瞅著我紅腫得走了形的手指頭,聲音發抖。“沒事兒。
”我眼里只有那塊布,那根針,還有那幾根幾乎看不見的特制絲線。我要繡的,
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壽衣。我要繡一幅《百鳥朝鳳圖》。鳳,自然是我自己。那些鳥,
就是所有屈死的冤魂。至于那只藏在百鳥里頭的毒蝎子,就是柳貴妃!“蘇主子,
您這是繡給誰的?這么……這么金貴……”張德海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湊過來了,
瞅著剛有了點眉目的繡品,口氣怪怪的。“給這冷宮,給我們所有人。”我頭也沒抬,
“也給我自己。”他大概覺得我徹底魔怔了,小聲嘟囔了幾句“晦氣”,不痛快地走了。
我不在乎。我的指尖像是活過來一樣,病痛的折磨,反倒讓我的精神頭更足了。一針,一線,
都帶著我那股子恨勁兒和不服輸的勁兒。“疫源在東”,我用秘色絲線,
悄悄繡進一只不打眼的雀兒尾巴上。“柳氏之手”,就化成鳳凰翎毛里一道極難察覺的暗紋。
繡針穿過布料,發出細細的“簌簌”聲,和我強壓著的喘氣聲混在一塊兒。
這幅《百鳥朝鳳圖》,不單是我要討的公道,更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指望。它必須送出去。
第3章“蘇主子……薨了!”張德海的聲音帶著以前沒有過的驚懼,
這消息很快就傳出了冷宮那道死寂的門。我“死”得正是時候,宮里疫病鬧得最兇,
人心惶惶。“可惜了,多好的一雙手。”李公公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有些發顫。
他按規矩進來“查驗”,目光在我蓋著白布的“臉”上停了片刻,又落到我露在被子外頭,
那雙已經“僵硬”了的手上。我躺在冰冷的木板上,聽著他們一板一眼地確認我的死訊。
金蟬脫殼,李公公冒險遞進來的,不光那張字條,還有一套不起眼的太監衣裳,和一些藥,
足夠讓另一個倒霉的疫斃者暫時“頂替”我。眼看著“我”被一塊破席子卷走,
兩個小太監抬著往外去。那扇沉重的宮門在我眼前慢慢合上,六年光陰,就這么隔開了。
再見了,蘇璃。我躲在暗處,指甲掐進了肉里。這不是告別,是新生,復仇的火苗,
在我心里燒得更旺了。“皇上,這是冷宮蘇氏的遺物,《百鳥朝鳳圖》。
”李公公跪在御案前,聲音有些啞,雙手高高捧著那幅繡品。
景帝正為宮外開始蔓延的疫情心煩,不耐煩地掃了一眼:“死了就死了,一個棄妃,
遺物有什么好看的?”“皇上恕罪。”李公公的頭垂得更低了,
“奴才瞧這繡品……跟旁的不一樣,蘇主子去的時候,還念著呢,說是這輩子唯一的牽掛。
”“哦?”景帝這才抬眼,目光落在展開的繡品上。那鳳凰浴火,百鳥悲鳴,
繡品透著一股濃烈的悲愴和不甘。他看了許久,沒說話。
“這蘇氏……”景帝的聲音有些飄忽,“進宮多久了?”“回皇上,六年了。
”“六年……”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回憶什么,“可惜了。”隨即,
他像是要甩開什么不痛快似的:“既然是遺物,就按規矩辦吧。”李公公磕了個頭,
捧著繡品退下,袖子里的手卻攥得緊緊的。皇上,這是上心了。翊坤宮里,
柳貴妃正對著鏡子描眉,一聽蘇璃死了,手里的螺子黛“啪”就掉在了地上。她不但沒生氣,
反而笑了起來,身子都有些晃:“好!死得好!本宮這幾天眼皮老跳,原來是應在這兒!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灰蒙蒙的天色:“傳本宮的旨意,蘇氏雖然是個罪妃,
好歹也伺候過皇上。賞些銀子給冷宮那些奴才,好好安葬了,別讓人說本宮刻薄。
”旁邊的掌事宮女趕緊應聲:“娘娘仁慈。”柳貴妃冷笑一聲,
摸了摸自己光潔的臉蛋:“仁慈?本宮不過是讓她死也死得明明白白,這宮里頭,誰說了算!
”儲秀宮那邊,慕容雪正逗著新得的波斯貓,聽到蘇璃的死訊,嘴角翹了翹。“姐姐,
那蘇璃一死,您那幅《山河圖》可就真是獨一份兒了。”貼身宮女湊趣道。
慕容雪輕輕哼了一聲,伸手把貓脖子上那個挺貴的寶石項圈又緊了緊:“算她識相,
死在冷宮里,也干凈。省得本宮瞧見她那張臉就來氣。
”她想起蘇璃那雙能繡出《山河圖》的手,如今成了白骨,心里頭就痛快。“那《九龍壁》,
她怕是沒命繡出來嘍。”慕容雪懶洋洋地說,“可惜了,本宮還想再開開眼呢。
”話里頭全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意思。我藏在李公公安排的宮外一處宅子里,
換上了粗布衣裳。鏡子里的臉還是那么白,但先前那股死氣沉沉的勁兒,
已經被一股子銳利給替了。灶房那邊,好像還咕嘟咕嘟熬著什么藥。“宮外的疫病,
看樣子要傳開了。”李公公帶來了新消息,臉色不太好看,“皇上已經下令查疫源,
只是……怕是不容易查出來。”我心里冷笑,當然不容易。這盤棋,才剛開始下呢。
“李公公,”我開了口,太久沒正經說話,嗓子有點沙啞,“我爹當年被說成是散布疫病,
案卷還在刑部嗎?”李公公吃了一驚:“主子,您這是想……”“不進老虎洞,
哪能逮著老虎崽子。”我拿起桌上一把有點銹的剪子,一下下剪著燭花,
火苗跟著一跳一跳的。胸口那股悶痛好像輕了點,反而有種冷冷的興奮。景帝寢宮里,
那幅《百鳥朝鳳圖》不知什么時候又被擺在了燈下。他盯著那只浴火的鳳凰,眼神復雜。
“傳旨,”他開口,聲音在安靜的夜里聽得特別清楚,“查!給朕查清楚,這個蘇璃,
進宮前到底是什么人,跟誰學的繡活!還有這繡品,一針一線,都給朕查明白了!
”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跑進來:“皇上!城西……城西也發現疫病了!
”景帝“霍”地站起身,臉都青了。第4章李公公哈著氣,搓著手,帶來的消息卻像一團火,
一下子把我心里那些盤算都給點著了:慕容雪被召進宮,
皇上要親自問話《百鳥朝鳳圖》的事!我定了定神,心口那股子勁兒還在撲騰。
“林管家那邊,都安排妥當了?”“主子放心,宮外已經傳開了,
都說慕容才人那繡品來路不正。”李公公應著,聲音也有些發緊。
我把一封信和一個小布包遞過去,那布包瞧著不起眼。“這東西頂要緊,”我叮囑道,
“讓林管家想法子,等慕容雪跟皇上對質的時候,送到皇上跟前。
”布包里是我熬夜趕出來的“贗品”繡卷,針腳故意繡得生疏,里頭卻藏著蘇家冤案的線索。
這一下,要是成了,就能活;要是不成,就徹底完了。我舔了舔干得起皮的嘴唇,
心里頭又冷又熱的。翊坤宮里,慕容雪一把撲在柳貴妃腳邊,頭上的珠釵叮當亂晃,
早沒了平時的嬌俏模樣,哭喊著:“娘娘!娘娘救我!”柳貴妃一腳把她踢開些,
繡鞋尖兒輕輕點在她肩上,不疼,卻叫人臉熱。“瞧你這點出息!
”“皇上……他疑心那《百鳥朝鳳圖》不是我繡的!要問我細處!
”慕容雪哭得話都說不囫圇。柳貴妃瞇了瞇眼,指尖在旁邊花梨木桌上輕輕劃拉著,
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她哼笑一聲:“慌什么,本宮早料到了。”她站起身,走到窗邊,
外頭天色陰沉沉的,跟她此刻的臉色似的。“慕容雪,你不過是個餌。”“娘娘?
”慕容雪愣愣抬頭。“御前對質,你只管去。”柳貴妃轉回來,嘴角那笑意,看得人發冷。
“要真有人敢多嘴,本宮自有法子。”她從個描金匣子里拿出一卷東西,
丟到慕容雪跟前:“這是蘇璃的死證,冷宮的記錄,仵作的驗尸文書,都在這兒。
”“到時候,本宮就說,是有人拿死人說事,想攪混水!”慕容雪瞅瞅那卷宗,
又瞅瞅柳貴妃,身上一哆嗦。“還有,”柳貴妃挨近她,聲音壓得低低的,“萬一事情不對,
這杯酒,你知道該怎么辦。”旁邊宮女適時端上個托盤,上面一個小玉壺,一個小玉杯。
殿里頭,冷颼颼的。御書房里靜悄悄的。景帝坐在龍案后頭,不說話,
就那么看著底下抖成一團的慕容雪。那幅《百鳥朝鳳圖》攤在旁邊的矮幾上,
上頭的鳳凰紅得晃眼,把這屋子都襯得有些悶。景帝開口了,聲音不高,
卻沉甸甸的:“慕容才人,這鳳凰尾羽,怎么用了七十二種針法?
”“臣妾……臣妾是想讓它,讓它更活泛些……”慕容雪舌頭都快捋不直了。“哦?
那這鳳眼,為何用金線繞著,不直接點睛?”“這……是臣妾自個兒琢磨的……意思是,
意思是鳳眼看得遠……”景帝聽完,也不說話了,就那么看著她。
慕容雪腦門上汗珠子直往下掉,這些話都是柳貴妃教的,可皇上怎么一點笑模樣都沒有?
“你對這繡品,瞧著……不大熟啊?”景帝慢悠悠地說。
慕容雪“噗通”就跪下了:“皇上明鑒!這真是臣妾一針一線繡的!要是有假話,
叫我天打雷劈!”慕容雪話音剛落,御書房門口有了動靜。一個小太監碎步跑進來,
手里捧著個細長卷軸,交給了景帝身邊的侍衛統領。侍衛統領走到案前,壓低聲音:“皇上,
宮外林管家托人送進來的,說是一件舊物,跟蘇家有點關系。”蘇家?景帝眉心微微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