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臨你給我站住！誰準(zhǔn)你動我的胭脂盒了？」我提著裙擺追出院子，
那抹玄色身影正悠閑地靠在樹下。陽光透過樹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光影，
襯得那雙含笑的桃花眼格外可惡。霍臨他就是個混蛋，從小就知道欺負我。
1「寧大小姐這么小氣？不過是借來看看。」他手腕一轉(zhuǎn)，
胭脂盒在他指尖轉(zhuǎn)出個漂亮的弧度，「聽說這是蘇州新到的時興貨，我娘念叨好幾天了。」
我氣得跺腳，新梳的飛仙髻上珠釵亂顫。「那是我表哥特意從蘇州給我?guī)У模?/p>
你要討好霍夫人自己買去！」伸手去搶卻撲了個空，反倒被他虛扶了一把。
掌心相觸時我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他卻笑得愈發(fā)張揚。「喲，臉怎么紅了？
該不會是這胭脂顏色映的？」他忽然湊近，鼻尖幾乎要碰到我的臉頰，
「讓我仔細瞧瞧...確實比平日好看些。」「你...你離我遠點！」我慌忙后退，
后腰撞上石桌疼得直抽氣。這個混蛋居然還笑出聲！「我這就去告訴霍伯母，說你又欺負我！
」轉(zhuǎn)身要走卻被他拽住衣袖，力道不重卻掙不開。「告狀精。」他懶洋洋地拖著調(diào)子，
「上回說我偷吃你做的荷花酥，結(jié)果我娘罰我抄了三天兵書。寧婉婉，
你今年十六了不是六歲，幼不幼稚？」我猛地轉(zhuǎn)身，發(fā)梢掃過他下巴。「那你為什么總?cè)俏遥?/p>
上次詩會當(dāng)眾說我寫的詩是抄的，上上次把我養(yǎng)的兔子放跑，還有...」越說越委屈，
嗓子眼像堵了團棉花。明明他對別人都彬彬有禮，偏偏見到我就各種找茬。
霍臨突然把胭脂盒塞回我手里，冰涼的瓷盒還帶著他的體溫。「因為...」
他低頭整理袖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你生氣的樣子比較有趣。」「有病！」
我攥緊胭脂盒扭頭就走，卻聽見他在身后輕笑。繞過回廊時偷瞄一眼，發(fā)現(xiàn)他還站在原地，
修長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玉佩——那是去年我打賭輸給他的。陽光把他影子拉得很長，
莫名顯出幾分孤單。丫鬟春桃小跑著迎上來：「小姐，霍公子又氣您了？夫人讓您去花廳呢，
霍夫人帶了新鮮的荔枝來...」我煩躁地扯著帕子，又是這樣！
每次吵完架長輩們就非要湊我們一桌！花廳里霍夫人正拉著我娘說體己話，
見我們進來立刻招手。「臨兒快過來，這荔枝是宮里賞的，特意給婉婉留了最甜的。」
霍臨規(guī)規(guī)矩矩行禮，方才的混賬樣蕩然無存，變臉比翻書還快！「多謝母親，
不過寧妹妹似乎還在生氣。」他雙手奉上青瓷盞，里面荔枝顆顆飽滿，
「方才我不小心碰倒了她的胭脂...」「你胡說！明明是你搶...」
我話到嘴邊被娘親瞪了回去。霍夫人笑著打圓場：「婉婉別惱，伯母替你教訓(xùn)他。」
說著作勢要打，霍臨立刻配合著告饒，還沖我眨眼睛。這個戲精！我悶頭剝荔枝，
汁水沾了滿手。忽然一方素帕遞到眼前，霍臨不知何時坐到了我旁邊。「擦擦。」
他聲音壓得極低，「指甲都染紅了，像小貓撓人似的。」2「要你管！」
我奪過帕子狠狠擦手，卻聞到熟悉的沉水香——這分明是我的帕子！上月踏青時丟的，
上面還繡著婉字。「你什么時候...」抬頭撞進他含笑的眼睛，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霍夫人突然提高聲音：「下月浴佛節(jié)，不如讓孩子們結(jié)伴去上香？臨兒正好休沐。」
我一口荔枝嗆在喉嚨里，霍臨順手給我拍背，湊近耳語：「放心，
我會'好好'照顧寧妹妹的。」浴佛節(jié)那日飄著細雨，我故意磨蹭到約定時辰才出門，
卻見霍臨撐著二十四骨油紙傘等在垂花門下。天青色衣衫被風(fēng)吹得微微鼓起，
竟有幾分陌上人如玉的錯覺——如果忽略他欠揍的表情的話。「寧大小姐終于舍得出來了？」
他晃了晃傘柄，水珠濺到我裙擺上，「再晚些，廟里的素齋該被搶光了。」
我搶過傘柄就往他腳上踩：「誰要跟你吃素齋！我是去給祖母求平安符的！」他靈活地躲開，
反而把我往傘下帶了帶。雨水順著傘沿滴在他肩頭，玄色衣料洇開深色痕跡。「巧了，
我也是給祖母求符。」他忽然正經(jīng)起來，「聽說慈恩寺的銀杏簽很靈，要不要...」
「不要！」我打斷他，「跟你抽簽準(zhǔn)沒好事！」馬車里彌漫著尷尬的沉默。
霍臨居然破天荒地沒斗嘴，專心擺弄腰間新?lián)Q的羊脂玉墜子。我偷偷打量他垂落的睫毛，
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其實...他安靜的時候還挺...「再看要收錢了。」他突然抬頭，
我慌忙轉(zhuǎn)向窗外。雨幕中傳來小販的叫賣聲，他忽然敲敲車壁：「停車。」
不等我反應(yīng)就跳下去，回來時抱著油紙包。「糖炒栗子，趁熱吃。」我愣愣接過，
油紙包暖烘烘的。「你...」「別多想，」他剝開一顆，金黃的栗子肉在他掌心滾動，
「只是某人去年念叨過想吃慈恩寺門口的栗子。」心跳突然加快，那是去年隨口說的話，
他居然記得？栗子甜香在車廂里彌漫，他忽然說：「其實那首詩...」「閉嘴！」
我漲紅了臉，「再說那事我就把栗子扔你臉上！」他大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寧婉婉，
你害羞的樣子比生氣還可愛。」慈恩寺人山人海，霍臨虛環(huán)著我避開香客。
他手掌隔著衣袖貼在我后腰，溫度透過衣料灼人。「發(fā)什么呆？」他低頭時呼吸掃過我耳尖，
「當(dāng)心臺階。」大雄寶殿前煙霧繚繞，我跪在蒲團上偷瞄他。霍臨閉眼的樣子虔誠又溫柔，
完全不像平日那個混世魔王。許的什么愿呢？該不會是希望繼續(xù)氣我吧？「求到上上簽了嗎？
」他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后，手里晃著簽文。我慌忙把簽紙藏進袖袋：「關(guān)你什么事！」
他忽然抓住我手腕：「讓我猜猜...是不是問姻緣？」陽光下他瞳孔像琥珀般透亮，
我竟忘了掙脫。「才不是！我求的是...是家宅平安！」用力抽手卻被他握得更緊。
3他拇指輕輕摩挲我腕間脈搏，笑得意味深長：「巧了，我求的才是姻緣。」
「關(guān)...管我什么事！」回程時雨停了，他非要走河邊小道。夕陽把柳樹染成金色，
我提著裙擺踩石板上的水洼，他在后面慢悠悠地跟著。「寧婉婉。」他突然連名帶姓叫我，
「如果我說...」「哎呀！」我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后仰去。預(yù)想中的疼痛沒來，
反而跌進帶著松木香的懷抱。霍臨雙臂穩(wěn)穩(wěn)接住我，心跳聲震耳欲聾。「笨死了。」
他聲音有點啞，「走路都不看...」話沒說完突然僵住，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我的唇離他的喉結(jié)只有寸許距離。「放開！」我手忙腳亂推開他，
發(fā)髻都散了半邊。霍臨罕見地沒還嘴，耳尖紅得滴血。沉默蔓延到府門口，
他忽然往我發(fā)間插了什么。摸下來一看，是支銀杏形狀的銀簪。「浴佛節(jié)禮物。」
他轉(zhuǎn)身就走，走出幾步又回頭，「后日馬球會，記得來看。」我握著簪子站在原地，
心跳快得不像話。這人...到底什么意思嘛！馬球會那天我故意穿了霍臨最討厭的鵝黃色。
他騎著烏云踏雪入場時，看得臺上不少姑娘在竊竊私語。我心中不禁想，死狐貍，
就會招蜂引蝶！「寧妹妹今天真像只小鴨子。」他勒馬停在我面前，球杖輕挑我帷帽垂紗。
我拍開他的杖子：「霍公子再不進場，怕是連球都摸不著了！」比賽開始后我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
對方隊伍那個穿紅衣的公子每次都沖著霍臨去，有次差點把他撞下馬。我攥緊帕子，
喉嚨發(fā)緊。直到看見霍臨被球杖掃到手臂，我騰地站起來：「犯規(guī)！這都不判？」
場上霍臨突然轉(zhuǎn)頭看向我，隔著半個馬球場對我挑眉一笑。這個傻子！還笑！
沒看見胳膊都滲血了嗎！中場休息時我沖進休息區(qū)，把金瘡藥拍在桌上。「疼死你算了！」
他滿不在乎地活動手臂：「擔(dān)心我啊？」陽光下汗珠順著他脖頸滑進衣領(lǐng)，我慌忙移開視線。
「我是怕霍伯母心疼！」抓起藥瓶要倒，他卻握住我手腕。「我自己來。」
掌心相觸時他忽然嘶了一聲，「寧婉婉你指甲該剪了。」「你！」
我氣得直接扒開他衣領(lǐng)倒藥粉，他疼得倒吸涼氣也不躲。傷口比想象中深，
我手有點抖：「那個紅衣服的是誰啊？跟你有仇似的...」「兵部侍郎家的，
上月打獵輸給我。」他滿不在乎地聳肩，「聽說他妹妹...」突然噤聲。
我瞇起眼睛：「嗯？他妹妹怎么了？」霍臨露出心虛的表情：「...想給我說親。」
藥瓶當(dāng)啷掉在地上。我扭頭就走，被他拽住裙角。「我拒絕了！」他急得語速飛快，
「我說我有...有心上人了！」腦子轟的一聲，我僵在原地不敢回頭。
他的聲音低下去：「你...就不問問是誰？」「關(guān)我什么事！」我甩開他就跑，
心臟快要跳出胸腔。霍臨有喜歡的人？是誰？我嗎？
我不敢想下去...4接下來半個月我借口染風(fēng)寒躲著霍臨。娘親憂心忡忡地請來大夫，
我卻盯著窗外的梧桐發(fā)呆——那家伙以前總愛躲在樹后嚇我。「小姐，霍公子又送東西來了。
」春桃端著漆盒進來，「今天是大福記的蜜餞...」我瞥見盒底壓著的紙條，
熟悉的字跡寫著「知你裝病，三日后祖母壽宴見」。霍老夫人壽宴這天，
我特意挑了最端莊的藕荷色襦裙。剛進花廳就看見霍臨被幾個姑娘圍著，他穿著月白色錦袍，
正低頭聽其中一位說話。胸口突然發(fā)悶，我轉(zhuǎn)身就往涼亭走。「躲我？」
霍臨不知何時追了上來，手里端著兩盞梅子釀。「嘗嘗，用你去年埋的梅花釀的。」
我盯著琉璃盞里琥珀色的液體：「不去陪侍郎家的小姐了？」他忽然笑出聲，
眼角笑紋特別招人。「吃醋了？」我差點打翻酒盞：「你做夢！」
他湊近到呼吸可聞的距離：「那我怎么聞到酸味？」梅子香混著他身上的沉水香，
熏得我頭暈?zāi)垦！＿h處傳來哄笑聲，
霍臨的堂弟霍明帶著幾個少年起哄：「臨哥躲這兒談情說愛呢？」我慌忙后退，
卻聽霍臨笑罵：「滾蛋！嚇著我未來媳婦兒你們賠不起！」「誰是你...！」我又驚又怒，
他趁機往我嘴里塞了顆蜜餞。「甜不甜？」他眼睛亮得像星星，「我親手挑的。」
酸甜滋味在舌尖炸開，我竟忘了反駁。他忽然正色道：「寧婉婉，我想娶你？」
我徹底懵了：「你...」5壽宴后我躲在閨房盯著那支銀杏簪發(fā)呆。
春桃急匆匆跑進來：「小姐不好了！霍公子跟人打起來了！」我扔下簪子就往外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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