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縮在密道的暗格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母親的血從地板縫隙滲下來,
一滴一滴砸在我額頭上,溫熱黏膩得像融化的胭脂。"無咎,別看。
"她最后的聲音還卡在我耳膜里,
可我的眼睛卻透過格柵死死盯著外面——那個穿玄甲的男人正把長刀從她心口抽出來,
刀尖挑著半片肺葉。"陸家的風水羅盤果然名不虛傳。"攝政王裴九卿用絹帕擦拭刀刃,
咳嗽聲像破舊的風箱。他腳邊躺著父親被擰斷脖子的尸體,父親右手還攥著半塊青玉璽,
玉上刻著的星圖正在滲血。十幾個黑衣人正在翻箱倒柜,
有個戴青銅面具的突然按住書架上機關獸的眼睛,密道入口發出咔噠輕響。
我咬住自己的手腕才沒叫出聲,血腥味灌滿喉嚨。玄甲衛的靴子已經踏到暗格上方,
忽然有東西從窗外砸進來,炸開的煙霧里帶著刺鼻的硫磺味。"走水了!"有人尖叫,
我聽見青銅面具沙啞的嗓音:"東南角狗洞通暗河。"一雙樹皮似的手突然拽住我后領,
我拼命掙扎時聞到對方身上陳年的艾草味。"想報仇就閉嘴。
"那人往我嘴里塞了顆腥苦的藥丸,我眼前頓時蒙上灰霧。他夾著我撞破紙窗的剎那,
我最后看見母親散開的衣帶系著端午長命縷,線頭沾著血珠晃啊晃。冰冷的河水灌進鼻腔時,
岸上傳來裴九卿的咳嗽聲:"把機關獸的眼珠挖出來......"水流裹著我們沖進暗渠,
那人的青銅面具被撞歪了,露出半張燒傷的臉。"為什么救我?"我吐出河水,
牙齒磕得咯咯響。他把我甩在蘆葦叢里,
摘下面具露出完整的可怖傷疤:"二十年前裴家燒死三百工匠時,你父親給過我一條生路。
"遠處陸家大宅的火光映在他眼睛里,像兩盞將熄的燈籠。我爬起來就往火場跑,
卻被他用鐵杖掃倒。"活下來才有資格恨。"他往我懷里塞了本浸濕的《天工開物》,
封皮夾層里露出半張星圖。對岸傳來追兵的火把光亮,
他轉身時鐵杖戳進泥地三寸深:"青冥玉璽刻的是龍脈死穴,
裴九卿要拿你們全家的命填風水陣。"我摸到腰間父親給的鎏金羅盤,指針正瘋狂旋轉。
黑衣人已經渡河,青銅面具往反方向扔出個冒煙的竹筒,炸開的鐵蒺藜頓時放倒三匹馬。
"往北走,茶樓老板娘會給你換張臉。"他瘸著腿往火場走去,聲音混在風里,"記住,
你現在是沈青崖。"第一支箭擦過我耳垂時,我忽然想起今早母親占的卦象。
她當時揉碎了蓍草,笑著把龜甲藏進袖子里:"今日宜沐浴更衣。"我踩著淤泥鉆進蘆葦蕩,
懷里的羅盤指針突然死死釘向北方,像柄淬毒的匕首。我踩著淤泥鉆進蘆葦蕩,
懷里的羅盤指針突然死死釘向北方,像柄淬毒的匕首。蘆葦葉劃破臉頰的刺痛讓我清醒過來,
身后追兵的火把已經連成蜿蜒的火蛇。"沈青崖......"我默念著這個陌生的名字,
濕透的《天工開物》在胸前沉甸甸地墜著,書頁間滲出的水帶著鐵銹味。"再往前半步,
你的腿骨會碎成七截。"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猛地抬頭,
看見青銅面具倒掛在歪脖子柳樹上,他指尖夾著三根泛藍光的銀針。
我下意識去摸腰間的羅盤,卻發現指針不知何時已經靜止,
直直指向他面具眉心刻著的北斗紋。"玄溟?"我試探著叫出這個名字,
喉嚨里還殘留著血腥味。他像片枯葉般飄落在我面前,
鐵杖戳進我腳邊的泥地:"聰明人活不長,但蠢貨死得更快。
"追兵的馬蹄聲突然在百步外停滯,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玄溟拽起我的衣領往沼澤深處拖,我掙扎時摸到他袖管里藏著個濕漉漉的竹筒,
筒身還在滲出暗綠色的液體。"那是化骨水,"他頭也不回地說,
"裴九卿養的獵犬比主人懂事,知道不該碰天機閣的毒。
"蘆葦叢盡頭出現個半埋在地下的石龕,玄溟用鐵杖尾端敲擊三下,
龕內竟傳出齒輪轉動的咔嗒聲。我被他推進去時后腦磕在青銅獸首上,
血腥味頓時在口腔里漫開。"張嘴。"他掐住我下巴塞進顆腥苦的藥丸,
我眼前立刻蒙上灰霧,最后看見的是他摘下面具后燒傷的嘴角微微上揚:"疼就喊出來,
反正這里連鬼都嫌冷。"刺骨的寒意讓我驚醒,發現自己半身浸在墨綠色的潭水里,
十二根金絲從頭頂巖壁垂下,末端都綴著顫動的銀針。玄溟盤坐在潭邊石臺上,
正用匕首削著截人骨似的白玉。"寒潭水能讓你經脈重續,"他頭也不抬地說,
匕首尖挑起點磷火抹在骨片上,"但改容貌得用更疼的法子。"我試圖站起來,
卻發現雙腿早已凍得失去知覺,鎏金羅盤漂在水面上,指針詭異地逆時針旋轉。
"為什么幫我?"我喘著氣問,潭水在呼吸間漫過鎖骨。
玄溟突然甩出匕首釘在我耳側的巖壁上,
刀柄上纏著的紅繩掃過我臉頰:"二十年前你父親給我喂毒酒時,也問過同樣的問題。
"他撩起袍角露出潰爛的右腿,腐肉間隱約可見玉色的骨,"每月朔月飲鴆酒,
才能壓住這具身子反噬——現在該你了。"第一根金針刺入眉心時,我咬碎了顆后槽牙。
玄溟的手法極快,銀針帶著金絲穿進皮下,像有活物順著血管游走。
"裴九卿的探子記性都好,"他說話時又刺入三針,我眼前開始浮現彩色光斑,
"茶樓老板娘會給你換層皮,但骨頭得先打碎重接。"劇痛中我瞥見他袖口露出的半截手腕,
上面布滿與父親書房里星圖完全一致的刺青。當第九根針扎進喉結時,寒潭水突然沸騰起來。
玄溟猛地拽動金絲,我聽見自己頸椎發出脆響:"陸家血脈都硬得像龍脈石,
可惜......"他的話被洞頂墜落的冰錐打斷,水面浮起密密麻麻的死魚,
魚鰓里鉆出細如發絲的紅線。我拼命仰頭躲避,卻看見他燒傷的那半邊臉正在龜裂,
露出底下玉色的皮膚:"記住,疼是好事,說明裴九卿的蠱蟲還沒吃空你的腦子。
"最后一針貫穿心口的瞬間,整潭水化作血紅色。玄溟往我嘴里灌入辛辣的液體,
酒香里混著熟悉的端午長命縷氣味。"這是用你母親頭發煉的酒,"他擦燃火折子扔進潭水,
火焰頓時竄起三尺高,"每月今日飲一杯,能讓你暫時做回陸無咎。
"烈焰中我的倒影逐漸扭曲,最終定格成張陌生的清俊面孔,只有眼底還留著星圖般的金紋。
"茶樓在朱雀橋第三棵歪脖柳樹下,"玄溟用鐵杖挑起漂在水面的《天工開物》,
書頁間赫然夾著半張我母親的生辰帖,"告訴老板娘你要買七月半的紙錢,她若給你白菊,
就摔碎羅盤。"追兵的號角聲突然從極遠處傳來,他轉身時袖中滑落個青銅機關獸,
獸眼正是密道里缺失的那顆。我掙扎著爬出寒潭,新生的皮膚在空氣中綻開蛛網般的血痕,
而懷里的鎏金羅盤不知何時已碎成兩半,指針正死死指向南方茶樓的方向。
我攥著碎裂的羅盤跌跌撞撞走向南方,新生的皮膚在夜風里綻開細小的血珠。
朱雀橋下的歪脖柳樹掛著褪色的酒旗,茶樓檐角銅鈴在霧里響得像催命符。
"買七月半的紙錢。"我叩響包銅的門環,喉結上未愈的針眼還在滲血。
門縫里先遞出支白菊,青瓷瓶底刻著天機閣的星紋。"羅盤。"老板娘的聲音像浸了蜜的刀,
我故意失手將碎成兩半的鎏金羅盤砸在石階上。門突然大開,
我被拽進去時看見她腕間纏著端午長命縷,線頭顏色和我母親那根一模一樣。
"玄溟的針法還是這么狠。"她指尖沾著茶沫按在我眉心,我疼得撞翻了博古架,
機關獸的眼珠滾落一地。
她突然掐住我下巴灌進半盞冷茶:"骨頭接歪了可騙不過裴九卿的探子。
"茶水里浮著的金箔拼出半張星圖,正是父親臨終攥著的青玉璽紋樣。
我吐出半片金箔冷笑:"蕭老板娘對死人也這么殷勤?"她反手抽來記耳光,
我眼前閃過母親衣帶翻飛的畫面。"陸家小子,"她扯開我衣領查看心口的針痕,
"你父親給我下蠱時可比你懂禮數。"茶案突然下沉露出暗道,
她推我下去時塞來個溫熱的竹筒:"玄溟的骨灰,記得撒在龍首渠第三塊活磚下。
"暗道里彌漫著艾草燃燒的苦香,墻上星圖竟是用磷粉畫的。我摩挲著竹筒上未干的淚痕,
突然觸到夾層里的絲絹,上面是玄溟的字跡:"裴九卿本名裴琰,丙辰年冬至弒師盜璽。
"絲絹邊緣還粘著半片青銅面具的殘渣,斷面新鮮得像剛掰斷的。"他教你用九星盤了吧?
"蕭挽月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她不知何時換了身素麻孝衣,發間別著白菊,
"玄溟死前燒了七十二卷《魯班書》,煙灰里煉出這個。"她攤開掌心,
里面躺著顆玉色骰子,六面刻著不同的機關獸圖案。我捏起骰子時指尖傳來刺痛,
某個凹槽里藏著玄溟的銀針。"他最后句話讓我轉告你,"蕭挽月突然貼近我耳畔,
呼吸帶著茶香,"說裴九卿咳嗽是因為心脈里釘著天機閣的鎖魂釘。
"她袖中滑出柄薄刃挑開我衣襟,心口針痕竟組成北斗吞賊星的圖案。
我拍開她的刀冷笑:"鎖魂釘要配合青玉璽才能起效,對吧?"暗室燭火突然變成幽綠色,
照得她腕間長命縷上的血珠像活過來般蠕動。她低頭舔了下那滴血:"玄溟把你當餌料,
可惜裴九卿早被更臟的東西附了身。"墻上磷粉星圖突然開始移位,
拼出張我從未見過的風水煞局。"看明白了嗎?"她指甲刮過骰子某個機關獸圖案,
暗室地面立刻裂開露出寒潭,"這是你父親當年沒完成的逆鱗陣。
"潭水里浮著十二具青銅棺,每具棺蓋都刻著星宿,而玄溟的鐵杖正插在中央棺槨上,
杖頭掛著半塊青玉璽的殘片。
我撲向鐵杖時被她用長命縷纏住手腕:"碰了它就會變成玄溟那樣。
"絲線勒進針痕的劇痛讓我跪倒在地,寒潭水突然沸騰,浮現父親臨終前扭曲的面容。
蕭挽月拽著我后退:"裴九卿每月朔月要來這飲鴆酒,他以為能壓住反噬,
其實是在喂養棺里的東西。"青銅棺突然同時開啟,里面飄出焦黑的碎骨。
我認出有塊骨片上刻著天機閣的秘文,正是玄溟常用來占卜的龜甲。"他把自己煉成了陣眼,
"蕭挽月松開長命縷,線頭自動系在鐵杖上,"現在該你決定要不要繼續這個局。
"我抓起玉色骰子砸向寒潭,六個機關獸圖案同時亮起。棺中碎骨聚成玄溟生前的輪廓,
他燒傷的嘴唇開合著吐出最后遺言:"裴琰偷走的是假璽,真璽在..."話音未落,
潭水突然結冰,鐵杖上的青玉璽殘片裂成齏粉。
蕭挽月往我懷里塞了卷竹簡:"他自焚前寫的。"展開是玄溟用血畫的皇宮密道圖,
某處批注墨跡尤新:"裴九卿寢殿地下埋著三百工匠的骨灰,
他們死前被灌了你父親調的青銅液。"竹簡末尾粘著根銀針,針尾墜著端午長命縷的線頭。
"現在你知道他為什么非要滅陸家滿門了。"蕭挽月吹熄蠟燭,暗室里只剩骰子發出的微光。
我摸到心口針痕開始發燙,父親教過的風水歌訣突然在腦中回響。
寒潭冰面下傳來鎖鏈斷裂的悶響,十二具青銅棺正緩緩沉入水底。
寒潭冰面下傳來鎖鏈斷裂的悶響,十二具青銅棺正緩緩沉入水底。
蕭挽月突然拽著我往暗道深處跑,她腕間的長命縷在黑暗中劃出猩紅的殘影,
"玄溟的骨灰撒了沒有?"她的聲音帶著罕見的急促。我捏緊竹筒搖頭,
冰水正順著褲管往下淌,每一步都像踩著刀尖。"來不及了。"她猛地推開暗室盡頭的石門,
撲面而來是濃烈的檀香混著血腥氣。我瞇起眼適應光線,發現置身于茶樓后廚,
灶臺上燉著的藥罐正咕嘟咕嘟冒著泡。蕭挽月抄起銅勺敲碎我手里的竹筒,
骨灰簌簌落進滾燙的湯藥里,"喝下去,能暫時壓住你身上的寒毒。
"藥汁滑過喉嚨時燙出滿嘴血泡,卻讓我凍僵的四肢恢復了知覺。
她突然用沾著面粉的手拍我臉頰,"記住,你現在是工部新來的沈主事。
"窗外傳來更夫的梆子聲,她塞給我一套粗布衣裳,"皇陵修繕的差事給你謀好了,
明日卯時去西華門應卯。"我低頭系腰帶時,發現衣襟內襯用朱砂畫著縮小版的逆鱗陣圖。
"裴九卿每月初七會去視察工程。"她往我袖袋里塞了包茶葉,指尖在茶餅上點了三下,
"這龍團勝雪能暫時蒙蔽他身上的蠱蟲。"灶火突然爆出個火星,
照亮她脖頸處若隱若現的鱗狀紋路。我正要細看,她卻轉身揭開蒸籠,
白霧里飄出混著艾草香的糕點,"吃塊定勝糕,玄溟的骨灰摻在糯米里。
"天光微亮時我混入應卯的人群,鎏金羅盤的碎片在懷里發燙。
工部侍郎查驗文書時多看了我兩眼,"沈主事倒是生得一副好骨相。
"他枯瘦的手指劃過我新接的腕骨,袖中滑出半截青銅尺。我學著玄溟教的樣子作揖,
尺子突然發出蜂鳴般的震顫,"下官祖上三代都是石匠。"皇陵工地彌漫著詭異的松脂味,
三百名工匠腳踝都系著紅繩。監工見我盯著繩結看,咧嘴露出黑黃的牙齒,
"裴大人體恤我們,說是能防瘴氣。"他說話時紅繩突然滲出血珠,
滴在青磚上竟蝕出個小坑。我假裝整理圖紙蹲下,袖中的茶葉包碰到血漬,立刻冒出縷青煙。
"沈主事懂風水?"背后傳來帶笑的嗓音,我轉身時差點撞上描金扇骨。
穿月白襕衫的青年用扇尖挑起我下巴,"這處明堂位似乎畫偏了。"他袖口熏著龍涎香,
可扇面繪的卻是天機閣的星斗圖。我按住顫抖的右手,"下官愚鈍,還請裴大人示下。
"裴九卿的咳嗽聲比傳聞中更嘶啞,像鈍刀刮著朽木。他忽然用扇骨敲打我后頸,
"陸家的分金定穴術,沈主事倒是無師自通。"我背后沁出冷汗,
懷里的碎羅盤突然開始發燙。遠處傳來茶盞碰撞的脆響,蕭挽月提著食盒從影壁后轉出,
"大人,您要的君山銀針沏好了。"她今日梳著雙環髻,鬢邊卻簪著朵白菊。
裴九卿接過茶盞時,我注意到他小指指甲泛著青灰色,"蕭老板娘的茶,
本王每次都要留到最后品。"茶湯表面浮著的金箔拼出北斗圖案,他吹散金箔的剎那,
我袖中的茶葉包突然自燃。蕭挽月假裝替我拍打衣袖,指尖在我腕間劃了道符咒。
"聽說沈主事精于機關術?"裴九卿突然將茶盞砸向影壁,瓷片嵌進磚縫竟組成了卦象。
我還沒開口,蕭挽月已經拾起碎片,"大人這杯茶潑得妙,正應了'澤火革'的卦象。
"她將瓷片拼回原狀,裂紋間滲出暗紅的液體。裴九卿大笑時咳出血絲,"好眼力,
難怪玄溟臨終前把骰子給了你。"工地突然響起急促的鐘聲,有人高喊"地宮滲水了"。
裴九卿皺眉的瞬間,蕭挽月往我掌心塞了枚冰涼的玉扣,"跟著主簿去,
他腰間掛著青銅獸首鑰匙。"我混在慌亂的人群里,聽見主簿正低聲咒罵,"又是朔月,
每次都要填活人......"地宮甬道兩側的鮫人燈突然自燃,
火光照出墻上密密麻麻的手印。主簿開鎖時突然轉頭,"沈大人可聽說過三百工匠的故事?
"他鑰匙上的獸首眼睛泛著紅光,"當年他們就是用這種青銅液澆鑄的皇陵。
"鎖簧彈開的剎那,我懷中的碎羅盤突然自行拼合,指針直指地宮深處。
我跟著主簿踏入地宮,碎羅盤在掌心灼燒般發燙。甬道盡頭的青銅門縫里滲出鐵銹味的水霧,
主簿突然按住腰間獸首鑰匙,"沈大人,再往前就是禁區了。"他話音未落,
墻上鮫人燈的火苗齊刷刷轉向我們,照出地面積水里漂浮的紅色絲線。
"工部檔案記載地宮有滲水隱患。"我裝作查看水漬蹲下,指尖觸到水里蠕動的紅線時,
袖中玉扣突然變得滾燙。主簿的靴子踩在我影子上,"三更天裴大人要親自來祭鎮龍石,
沈主事還是..."他話沒說完突然僵住,喉嚨里發出咯咯聲,紅線正從他耳孔里鉆出來。
我抄起碎羅盤砸向他后頸,主簿倒地時濺起的水花里全是扭動的紅蟲。
青銅門突然發出齒輪轉動的悶響,我貼著墻摸到門縫里嵌著的半片青玉,
紋路與父親臨終攥著的殘璽完全吻合。"果然在這里..."我用力摳挖玉片時,
背后傳來蕭挽月壓低的聲音,"別碰那個,是餌料。"她不知何時出現在甬道拐角,
素麻孝衣下擺沾著泥漿,"裴九卿在門后養了機關饕餮。"她甩出長命縷纏住我手腕,
線頭上系著的銀針正嗡嗡震顫。我甩開她的手,"你跟蹤我?"她突然捂住我的嘴,
我們頭頂的磚石傳來沉重的拖拽聲。"黑市販子把真璽線索刻在機關獸骨架上。
"她貼著我的耳廓說話,呼吸里帶著茶香混血腥氣,"我需要復國的鑰匙,你需要報仇的刀。
"青銅門縫突然擴開三寸,里面伸出布滿倒刺的青銅觸須,主簿的尸體瞬間被卷入門內,
骨骼碎裂聲像捏碎核桃。蕭挽月拽著我滾進側室,她袖中飛出三枚茶針釘在觸須關節處。
"茶樓地窖通黑市水道,但需要陸家的分金術開閘。"她撕開我衣襟露出心口針痕,
北斗圖案正在滲血,"玄溟把你煉成活羅盤時沒說過嗎?"門外傳來金屬刮擦聲,
饕餮的青銅眼珠透過門縫盯著我們。我摸到腰間玉扣突然明白了,"這是黑市船閘的鑰匙?
"她點頭時鬢邊白菊落下花瓣,沾地就燃起幽藍火焰。"三百工匠的怨魂附在機關獸上,
只有陸家血脈能安撫。"她突然割破我手腕,血滴在火焰里爆出刺目金光,
門外饕餮發出痛苦的嘶吼。"現在信我了?"她舔掉我腕間血珠,唇色艷得嚇人。
我捏碎玉扣露出里面的青銅匙,"你要復哪門子的國?"她扯開衣領露出鎖骨處的鱗狀胎記,
"前朝蕭氏皇族的龍鱗印,被裴家先祖用風水局鎮在皇陵下。"饕餮的撞擊震落墻灰,
露出后面用血畫的星圖。我們撞開暗門跳進水道時,饕餮的觸須擦過我后背,火辣辣的疼。
黑市碼頭飄著腐臭的脂粉香,蕭挽月往我傷口撒了把茶葉末,"忍著點,
這里的水都摻了化骨散。"她劃開手腕滴血入水,漣漪中浮起無數青銅碎片,
每片都刻著殘缺的星紋。"看仔細。"她撈起碎片拼在我胸前,針痕與星紋逐漸吻合,
"青冥玉璽本是前朝鎮國神器,裴九卿祖父篡位時..."話沒說完,水面突然炸開,
三具機關獸破水而出,獸眼鑲嵌的正是玉璽殘片。我甩出碎羅盤擊中最小的那具,
它倒地時腹腔彈開,露出半卷竹簡。蕭挽月用長命縷纏住另外兩具的關節,"快看竹簡!
"我展開泛黃的簡冊,上面用血寫著"龍脈逆鱗在璇璣",
字跡與父親書房里的星圖批注一模一樣。最大的機關獸突然掙脫束縛,利爪直取她心窩,
我撲過去時聽見金屬入肉的悶響。"蠢貨..."蕭挽月咳著血把我推開,
她胸前插著機關獸的爪尖,毒血已經泛青。我掰斷獸爪拔出玉璽殘片,按在她傷口上,
"你不是精通毒術嗎?"她慘笑著抓住我手腕,"復國和復仇,你選哪個?
"殘片觸到毒血的瞬間,浮現出完整的璇璣星圖。機關獸突然集體跪伏,
黑市燈籠全部變成慘綠色。蕭挽月掙扎著坐起來,
"玉璽認主了..."她撕開衣衫露出心口,那里浮現出與星圖完全一致的刺青,
"現在你明白為何裴九卿非要陸家死絕了?"水道盡頭傳來熟悉的咳嗽聲,
裴九卿的玄甲衛正劃著青銅船逼近。水道盡頭的青銅船碾碎浮冰,
裴九卿的咳嗽聲像鈍刀刮著我的耳膜。蕭挽月突然把玉璽殘片塞進我齒間,
冰涼的觸感讓我嘗到鐵銹味,"咽下去,能暫時壓制蠱毒。"她指尖劃過我喉結時,
我聽見機關獸關節處傳來齒輪咬合的咔嗒聲。"沈主事好雅興。
"裴九卿的描金扇骨挑開垂簾,他今日換了件鴉青襕衫,領口卻繡著天機閣的星紋,
"黑市的水腥氣重,不如隨本王去飲杯暖酒?"他說話時袖中滑出個鎏金羅盤,
指針正死死釘著我的心口。蕭挽月突然嬌笑著偎過來,"大人莫怪,
奴家正教沈郎認前朝的機關譜呢。"青銅船靠岸時激起血浪,
我瞥見船底纏著母親端午長命縷的同款紅繩。裴九卿用扇尖抵住我下巴,
"聽聞沈家祖傳的《天工開物》,有載破解機關饕餮的法子?"他咳嗽著攤開掌心,
上面躺著顆與我懷中一模一樣的玉色骰子。蕭挽月突然劇烈顫抖,她鎖骨處的鱗紋滲出黑血,
"大人若要喝酒,奴家新釀了蛇膽酒......""蕭老板娘的蛇膽酒,本王自然要嘗。
"裴九卿的玄甲衛架住我胳膊時,我袖中的碎羅盤突然發燙。他俯身撿起地上染血的竹簡,
"璇璣星圖?看來玄溟連這個都告訴你了。"竹簡在他手中自燃,
灰燼落進水里竟拼出陸家大宅的輪廓。蕭挽月拽住我腰帶暗掐三下,
這是茶樓約定的危險信號。玄甲衛押著我們穿過掛滿青銅鈴的回廊,
每走一步都有鈴鐺發出刺耳蜂鳴。裴九卿突然回頭看我,"沈主事可知鈴舌是用什么鑄的?
"他撩起最近的那枚銅鈴,鈴舌分明是截嬰兒指骨,"三百工匠的第七根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