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金木研敏銳地察覺到陸明的異樣,轉頭望向窗外街道上行人來來往往,沒有任何異常。
“沒事。”陸明笑了笑,神色已經恢復如常,“可能是看錯了。”
他拿起刀叉,利落地切開面前的巨無霸漢堡排。鮮嫩的肉汁立刻溢了出來,在盤子里積成一小汪誘人的醬色水洼。
“開動吧!”陸明熱情地招呼道,故意用夸張的動作把漢堡排塞進嘴里,“唔...這個味道真不錯!”
另一邊,永近英良已經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含糊不清地說道:“對吧對吧!我就說這家的漢堡排是一絕!我和金木最喜歡來這了。”
金木研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小塊。肉排的香氣鉆入鼻腔,但他卻感到一陣反胃。
陸明一邊大快朵頤,一邊用余光觀察著金木研。金木研的動作很優雅,但每次咀嚼都像是在完成某種艱巨的任務。
“金木,不合胃口嗎?”陸明故意問道。
“啊,不是...”金木研連忙搖頭,“只是...醫生說要飲食清淡...”
“那要不要試試這個?”陸明推過去一份蔬菜沙拉,“這個應該夠清淡。”
金木研點點頭,小心翼翼地用叉子卷起幾片生菜葉。清脆的蔬菜在口中咀嚼,卻嘗不出任何滋味,反而有種詭異的苦澀感在舌根蔓延。他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像是在吞咽某種難以下咽的藥物。
陸明一邊大快朵頤,一邊用余光觀察著金木研。金木研的叉子在沙拉碗里無意識地攪動,將黃瓜片和番茄塊翻來覆去,就是不肯送入口中。
“金木,沙拉也不合胃口嗎”陸明放下刀叉,聲音里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
“啊...不是。”金木研像是突然驚醒,連忙叉起一片生菜,“只是...今天沒什么胃口...”
他的解釋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反胃打斷。蔬菜纖維在舌尖產生的異物感讓他的胃部劇烈抽搐,冷汗瞬間浸濕了后背。
“我去下洗手間。”金木研猛地站起身,動作太急導致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永近英良疑惑地望著他倉皇離去的背影:“金木這家伙,是不是藥物影響到了哪里, 胃口越來越小了...”
陸明注視著金木研幾乎沒動過的沙拉碗,生菜葉上殘留的齒痕異常清晰——就像被什么肉食動物草草咀嚼后又吐出來一般。
窗外,一片落葉打著旋兒從玻璃前飄過。陸明低頭繼續切著漢堡排,肉質纖維在餐刀下整齊地分離。
飯后,三人在BIGGIRL店門口分別。
陸明與金木研兩人一起踏上回家了路程。
“最近身體有什么變化嗎。”陸踢走腳邊的石子,似是不經意間的問道。
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石子滾動的聲響在安靜的街道上格外清晰。金木研的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就是...味覺有些變化。”他偏頭避開陸明的目光,“醫生說是神經損傷的后遺癥。”
陸明注意到金木說這話時,右手正無意識地摩挲著腹部——那個本該留有手術疤痕的位置。
“這樣啊。”陸明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難怪我看你胃口不好的樣子...”
“沒有其他的不適嗎?畢竟你才做完移植手術。”陸明的聲音放得很輕,像是怕驚擾了夜色。他的目光落在金木研的側臉上。
“其他都還好...”他的聲音輕得像是在自言自語“就是有時候會做噩夢。”
一輛改裝機車突然咆哮著從他們身邊掠過,刺目的遠光燈將金木研的臉照得慘白。陸明清楚地看到他的瞳孔在強光下收縮成針尖大小,又迅速擴張,虹膜邊緣泛起不自然的血絲。
“什么樣的夢?”
金木研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脖頸處的血管在蒼白皮膚下清晰可見。“夢見...利世小姐...”他的聲音突然哽住,嘴角扯出一個勉強到近乎破碎的笑容,“大概...是這次經歷留下的陰影吧。”
陸明了然的點點頭,這點他倒是可以理解,這幾日午夜驚醒時,他的枕邊還殘留著夢中那個癲狂女人的笑聲,指尖仿佛還能觸碰到工字鋼上黏膩的血液。
“不管怎樣都得好好吃飯。”行走至房間門口,陸明伸手扶正金木研歪斜的衣領,“你現在瘦得跟紙片似的。”
房門合上的輕響在走廊回蕩,陸明站在門外,指尖還殘留著金木研衣領上的觸感。
他拖著腳步回到自己房間,外套隨意甩在椅背上,整個人重重陷進床墊。
天花板上的裂紋在夜色中蜿蜒如蛇,陸明盯著那些紋路,思緒卻飄向一墻之隔的鄰居。
說實話,陸明心里已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最初聽說金木研移植了神代利世的器官時,他并未多想。盡管神代利世是喰種,但這個世界的醫生們既然這么選擇,一定是在充分考慮這么做的風險之后再做的,理應不會有問題。
并且陸明自己也有被RC細胞侵入的經歷,如果不是恢復藥劑的存在,RC細胞根本不可能有感染陸明的機會。
但最近金木研對食物的異常反應,卻讓事情變得可疑起來。
陸明清楚地記得董香說過的話:"人類的食物對我們而言就像腐爛的泔水。"喰種的生理構造決定了他們無法消化普通食物,進食只會帶來劇烈的排斥反應。金木研現在對食物的抗拒,簡直就像...
“也可能是真的神經損傷。”陸明揉了揉太陽穴,自言自語道。味覺神經受損確實會導致食物嘗起來怪異,甚至引發惡心反應。醫學上這種情況并不罕見。
“希望只是我想多了。”
陸明的嘆息消融在夜色中。他翻了個身,意識漸漸沉入混沌的夢境。月光如銀練般從窗簾縫隙瀉入,在地板上勾勒出一道慘白的分界線。
“咔噠——”
門鎖輕響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陸明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睡意朦朧間。他感到一股冰冷的空氣緩緩漫入房間。
一道黑影無聲地立在床前。
睡意瞬間消散,他保持著均勻的呼吸,瞳孔在黑暗中驟然收縮。
月光偏移了幾分,照亮了來人的輪廓。
蒼白的臉上,一雙異色的瞳孔正直勾勾地盯著他。左眼是熟悉的灰褐色,右眼卻泛著不祥的猩紅。
“金木...?”陸明的嗓音因剛睡醒而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