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相遇深秋的雨絲斜斜拍打著圖書館的落地窗,頂燈在潮濕的空氣中暈出毛茸茸的光圈。
李逸風踮腳去夠頂層書架時,木質梯子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指尖剛觸到《霍亂時期的愛情》燙金書脊,
身后突然傳來書架晃動的悶響 —— 像有人倉促間撞歪了金屬支架。他慌忙轉身,
只見杏色裙擺掠過深褐色書脊,少女的側臉從頂層書架的縫隙間漏出來。她仰頭望著他,
琥珀色瞳孔在冷光下泛著細碎的金斑,發間卡著片半枯的銀杏葉,邊緣還沾著未干的雨珠。
最讓他心驚的是她抓著書架的指節,蒼白得幾乎透明,指甲縫里嵌著淡淡的紅痕,
像是反復摳撓過什么。"能幫我拿《荊棘鳥》嗎?" 她的聲音輕得像翻書頁的窸窣,
卻在尾音處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最高那排,紫色封面的。" 說話時她踮起腳,
帆布鞋在木梯上打滑,膝蓋不自然地向內收攏,顯露出刻意壓抑的緊張。
李逸風這才注意到她站在第三級木梯上,比他所在的位置還高半層。
當他抽出那本紫色封面的書時,少女突然伸手攥住他的袖口 —— 不是普通的借力,
而是手指蜷曲著勾住布料,像生怕他突然消失。薄荷混著苦杏仁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后頸一涼,想起生物實驗室里浸泡標本的福爾馬林,帶著某種令人不安的沉溺感。"小心。
" 她輕聲說,指尖在他袖口輕輕摩挲了兩下,才戀戀不舍地松開。兩人在靠窗卡座坐下時,
雨滴正順著玻璃劃出銀色的裂痕。少女翻開《荊棘鳥》扉頁,鋼筆尖懸在泛黃紙面上,
遲遲未落。李逸風注意到她握筆的姿勢很特別,食指關節處纏著褪色的紅繩,隨著手腕動作,
紅繩在蒼白皮膚上勒出淺紅的印子,像是戴了太久的枷鎖。"我叫蘇婉清。
" 她突然折了個書頁,動作有些用力,紙角發出清脆的撕裂聲,"這樣就不會忘記今天了。
" 陽光從云層間隙漏進來,照亮她睫毛上的水珠,卻照不進眼底那層朦朧的霧。
李逸風盯著那個歪斜的折角,喉結動了動:"書折角會損壞的。" 他從小受父親影響,
對書籍格外愛惜,此刻看著書頁上的褶皺,心里像被貓爪輕輕撓了一下。"可有些相遇,
本就該留下傷痕。" 蘇婉清抬頭望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紅繩,"就像這根繩子,
斷過三次,每次我都用同色的線接上。" 她忽然笑了,嘴角揚起的弧度很淡,
卻讓眼眶周圍的皮膚泛起細小的褶皺,"你看,傷口愈合的地方,反而更結實了。
"他這才注意到紅繩上確實有幾處接線的痕跡,顏色比原本的紅稍淺,
像舊疤痕上新生的皮膚。后來他才知道,
那是她用拆線時偷藏的醫用棉線接的 —— 每次發病后,她都會反復拆解又重編這根手繩,
仿佛在練習如何把破碎的自己重新拼湊。此后每周三下午三點,
李逸風總能在老位置看到蘇婉清。她總帶著自制的草莓蛋糕,包裝紙是圖書館廢棄的借閱單,
背面用藍色鋼筆寫滿小字:"今天的風很溫柔,
像你的眼睛" 旁邊畫著歪歪扭扭的眼睛圖案,睫毛特別長;"圖書館的貓又在曬太陽,
你什么時候來" 后面跟著三個重疊的問號,最后一個被用力劃破了紙。
有次他不小心打翻蛋糕,奶油濺在她米色裙擺上,她卻突然抓住他沾著奶油的手指,
塞進自己嘴里 —— 動作太快,他甚至沒來得及反應。"浪費食物是不對的。
" 她舔了舔唇角,指尖還停留在他掌心,溫度比常人偏低,
"而且......" 她垂眸望著他襯衫第二顆紐扣,"這是我第一次烤蛋糕,
凌晨四點起來打蛋白,手都酸了。"那天晚上,李逸風躺在宿舍床上,
盯著天花板上晃動的樹影。月光把窗欞的格子投在墻上,像一道道無形的柵欄。
他想起蘇婉清低頭吃奶油時,發梢蹭過他手腕的觸感,想起她每次遞蛋糕時,
都會先把包裝紙折成玫瑰花的形狀,想起她總在他翻書時,
用眼角余光偷瞄他的側臉 —— 不是普通的好感,而是某種帶著執念的凝視,
像溺水者盯著唯一的浮木。更讓他不安的,是她腕間若隱若現的繃帶。有次她抬手捋頭發,
袖口滑下兩厘米,露出繃帶邊緣滲著的一點暗紅,像朵開敗的小花開在蒼白的雪地里。
他想問,卻終究沒敢開口。變故發生在某個尋常的傍晚。他在計算機社團幫小學妹調試程序,
余光瞥見窗外閃過杏色裙擺。等他追出去,只看到飄落的銀杏葉,
還有垃圾桶里被撕碎的草莓蛋糕包裝紙 —— 那些歪扭的小字被撕成指甲蓋大小的碎片,
混著奶油殘渣,像被揉碎的心事。他蹲下身撿拾碎片時,發現每片碎紙上都有不同的折痕,
像是被人反復折疊過。后來他才明白,那是蘇婉清無數次想寄出卻最終撕碎的情書,
每一句情話背后,都藏著 "如果你離開我該怎么辦" 的恐懼。當晚回到宿舍,
他在筆記本里夾起一片完整的銀杏葉。葉脈清晰如掌紋,葉尖卻有被啃食的缺口。
他盯著葉片發呆,
忽然聽見手機震動 —— 是蘇婉清發來的消息:"你襯衫第二顆紐扣松了,
明天我帶針線給你縫。"他摸了摸胸前,那顆紐扣確實搖搖欲墜。可他從未在她面前提過,
甚至今天穿的是藍白條紋襯衫,紐扣藏在領口陰影里。他望著手機屏幕,
突然想起下午在社團,小學妹曾笑著說 "你今天領口沒整好",
而蘇婉清當時正在對面書架前,背對著他們。原來她早就注意到了。原來她的世界里,
每個關于他的細節,都像書簽一樣被仔細標記,折角,收藏。深夜,
他夢見自己站在圖書館頂層,蘇婉清站在更高的梯子上,伸手去夠最頂層的書。
梯子突然晃動,她墜落時抓住他的手,腕間紅繩斷裂,露出下面交錯的疤痕。他驚醒時,
發現掌心真的有指甲掐出的月牙印 —— 是他自己在睡夢中攥緊了拳頭。
2 病嬌初現清晨六點,李逸風被手機震動驚醒。屏幕上顯示蘇婉清的消息彈窗,
時間戳停在 04:17,
張照片:溫氏豆坊的銅制磨盤、正在裝袋的熱豆漿、以及貼在杯壁上的便利貼 ——"少糖,
溫 45℃,忌與橘子同食"。他摸了摸床頭的保溫杯,那是上周在圖書館遺失的,
此刻正穩穩當當擺在床頭柜上,杯口還凝著昨夜未干的水痕。手指劃過屏幕,
對話框里躺著二十三條未讀消息,
最早一條來自凌晨兩點:"你枕頭上的落發是 7cm 長,發尾有分叉,該換護發素了"。
李逸風猛地坐起,后頸掠過一絲涼意 —— 他從未告訴過她宿舍門牌號,
更沒提過枕頭的顏色。圖書館的木質地板在腳步下發出輕微的呻吟。
離約定的九點還有二十分鐘,蘇婉清已經坐在老位置,面前擺著兩杯豆漿和一個牛皮紙袋。
她穿著奶白色針織衫,袖口整齊地卷到肘部,露出纏著紗布的小臂,
紗布邊緣用紅筆寫著極小的 "風" 字,像是某種隱秘的烙印。"坐。" 她抬頭微笑,
眼尾的細紋里藏著不易察覺的疲憊。李逸風注意到她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指甲邊緣有些許破損,像是昨夜反復撕咬過 —— 和他凌晨三點夢見的場景一模一樣。
豆漿杯上的便利貼換成了圖書館的借閱卡背面,
用藍筆寫著:"你左眉比右眉長 0.3cm,修眉刀在我包里"。他剛落座,
蘇婉清便傾身靠近。薄荷混著苦杏仁的氣息裹著熱氣涌來,他下意識后仰,
后腦勺撞上冰涼的玻璃窗。她的指尖停在半空,像被凍住的蝴蝶,
須臾后輕輕落在他手背上:"別躲,我只是想給你刮胡子。"剃須刀的刀頭纏著粉色創可貼,
邊緣用透明膠仔細固定過。李逸風這才想起,昨天在朋友圈發的剃須刀片照片里,
刀頭確實有道小缺口。"消毒過三次。" 蘇婉清說著擠出一點薄荷味剃須泡沫,
"泡沫是在化學實驗室借的 PH 試紙測過,適合你偏敏感的膚質。"刀片劃過下巴時,
他聽見她輕聲數著:"第一刀,左臉頰;第二刀,
下頜線..." 指尖隨著刀鋒的走向在他肩頸處輕輕點壓,
像是在給某種危險的舞蹈打拍子。當刀片掠過喉結時,他看見她瞳孔微微收縮,
指甲幾乎掐進他肩膀 —— 那是上周在便利店,他幫陌生女生撿 fallen 奶茶時,
她曾露出過的神情。整個上午,蘇婉清的舉動像精密運轉的齒輪。
她會在他翻動《計算機網絡原理》時,
適時遞上標注好頁碼的便簽;看見他用慣用的黑色水筆,便從帆布包掏出十二支同款,
筆帽上分別刻著 "一月" 到 "十二月";甚至在他起身接水時,
迅速調整他坐過的椅墊角度,讓凹陷處完美貼合他的尾椎骨形狀。"婉清,
你怎么知道..." 當她第三次糾正他握筆的姿勢時,李逸風終于開口,
卻在看見她手腕新滲的血痕時失了聲。那道血痕呈細長的直線,
和他昨夜落在草稿本上的鋼筆劃痕一模一樣 —— 當時他正在計算社團活動的經費。
"知道你握筆時無名指會抵出繭子?" 蘇婉清低頭咬住他的指尖,
血腥味混著薄荷香在舌尖炸開,"上周你在自習室打盹,我數過你睫毛眨動的頻率,
每分鐘 23 次。" 她松開嘴,指尖劃過他手背的口紅愛心,
顏色比他襯衫第二顆紐扣稍深一度,"就像我知道,你今天穿的藍色襯衫,
是你媽媽上個月寄來的。"李逸風的后背瞬間繃緊。母親寄包裹的事,
他只在和輔導員談話時提過一次。蘇婉清從帆布包掏出個玻璃罐,
里面整齊碼著他近半年來的快遞單,每張單子的發件人地址都被紅筆圈住,
旁邊標注著 "媽媽"" 高中同學 ""網購"。罐底躺著片銀杏葉,
正是他昨夜夾在筆記本里的那片,葉尖的缺口被細心地用金粉補上。
"中午吃食堂三樓的糖醋排骨吧。" 蘇婉清突然掏出手機,
屏幕上是他近三個月的消費記錄截圖,"別吃麻辣香鍋,
你胃黏膜受損二級 ——" 她指腹劃過他手腕內側,那里有塊淡淡的紅印,
"上周在社團熬夜,你偷偷吃了兩包辣條,對吧?"圖書館的掛鐘敲響十二點時,
李逸風才發現自己的筆記本上多了幅素描:戴眼鏡的男生低頭敲代碼,
袖口露出半截紅繩 —— 那是今早蘇婉清趁他不注意,系在他手腕內側的。她的鉛筆盒里,
整齊擺著二十七個不同型號的回形針,每個回形針上都刻著他說過的話,
最小的那個刻著 "謝謝",是他第一次接過草莓蛋糕時說的。"下午去看電影吧?
" 蘇婉清收拾東西時,露出包底的微型相機,鏡頭上纏著和她腕間同色的紅繩,"午夜場,
最后一排,左邊第三個座位 ——" 她忽然湊近他耳邊,呼吸拂過他發燙的耳垂,
"那里不會有人看見我們,就像你不知道,我已經看過你 27 次上機記錄,
你的開機密碼是..."她的話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李逸風接過電話,
是社團小學妹問調試進度,他剛說兩句,便感覺膝蓋被輕輕碰了碰。
蘇婉清低頭盯著他的喉結,指尖在桌面畫著不規則的圓,每畫一圈,
便離他的方向靠近半厘米。當小學妹在電話里笑說 "學長好耐心" 時,
他看見蘇婉清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滲出血珠滴在圖書館的木質桌面上,
像朵轉瞬即逝的紅梅。電影散場已是凌晨一點。空蕩的街道上,蘇婉清突然停在便利店前,
指尖劃過玻璃上的價目表:"這個牌子的巧克力,你過敏。" 她盯著貨架上的榛子巧克力,
聲音突然尖銳,"去年十一月你和同學聚餐,吃了半塊就進醫院,對嗎?"李逸風愣住了。
那次過敏事件,連他自己都快忘記,只在朋友圈發過一條 "胃不舒服" 的狀態。
便利店里的暖光映著蘇婉清繃緊的后背,她的圍巾滑落在地,
露出后頸處的蝴蝶紋身 —— 翅膀邊緣有燒焦的痕跡,
和他在她日記本里見過的火柴燒痕一模一樣。"以后我幫你檢查所有食物。
" 走出便利店時,蘇婉清把礦泉水瓶擰開又關上,確保瓶蓋轉了三圈半,
"就像你幫我檢查書的折角。" 她忽然舉起手機,屏幕上是他社交賬號的相冊,
每張照片都被標上拍攝時間、地點,
以及 "笑時左頰有酒窩"" 穿藍色顯白 ""皺眉時眉心有川字紋" 的批注。
回宿舍的路上,李逸風望著路燈下兩人交疊的影子。蘇婉清的影子始終比他的矮半個頭,
卻在每一步落腳時,精準地踩在他的鞋印上。她的帆布包拉鏈沒拉嚴,露出半截筆記本,
上面貼著他喝過的奶茶標簽、用過的草稿紙邊角,
還有張偷拍的照片 —— 他在圖書館午睡,睫毛投下蝶翼般的陰影,
旁邊用紅筆寫著:"我的藥,不能生病。"深夜,李逸風盯著手機里的好友申請。
頭像是蘇婉清抱著圖書館的流浪貓,備注寫著 "專屬藥劑師"。通過的瞬間,
九十九條消息涌進來,除了照片和批注,還有段凌晨五點的語音:"你睡覺會蜷成蝦米,
右手指尖總無意識摩挲床單,像在找什么。別擔心,我會成為你新的安眠藥。
"他摸向枕頭下的銀杏葉,金粉在月光下閃爍。隔壁床的呼嚕聲突然停了,
整個宿舍陷入死寂。李逸風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和蘇婉清語音里的背景音 —— 秒針走動的滴答聲,完全重合。原來她早就知道,
他害怕黑暗,所以每條消息都帶著秒針的響動,像在告訴他:別怕,我數著秒在陪你。
腕間的紅繩突然硌得生疼。他掀開袖口,看見紅繩下貼著張極小的紙條,
用醫用膠布固定著:"你的課表,我抄了七遍,每個教室的座位號都記熟了。別擔心,
無論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字跡工整得可怕,像用尺子比著寫的,
卻在 "找到" 兩個字上,墨水暈開了小小的團,像是筆尖在紙上停留太久。
窗外的秋風卷著銀杏葉掠過窗臺,李逸風忽然想起下午在圖書館,
蘇婉清用口紅在他手背畫愛心時,曾輕聲說:"這個形狀,和我小時候養的金魚尾巴一樣。
后來它死了,我把它埋在花盆里,每天澆三次水。現在花盆里長出了新的苗,你說,
是不是金魚變成了花?"當時他只當是少女的胡思,此刻卻突然明白,她所謂的 "照顧",
從來都是以愛為名的栽種 —— 把他當作唯一的植株,修剪每片歪斜的葉子,
掐掉每朵過早綻放的花,只為讓他長成她心中的模樣。而他,早已在那些溫柔的刺里,
分不清疼痛與甜蜜。3 危機四伏深秋的風裹著銀杏葉掠過校園小徑,
李逸風的運動鞋碾過滿地金黃,手機在掌心震個不停。
蘇婉清的消息停在 17:05:"栗子蛋糕放在老位置,這次用了動物奶油,不會粘牙。
" 他盯著屏幕右上角的時間,17:23,
社團活動比預計超時二十分鐘 —— 這是她第一次沒有追問他的行蹤。"同學,
請問計算機社團怎么走?"沙啞的男聲從身后傳來,像生銹的齒輪在轉動。李逸風轉身,
看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站在梧桐樹影里,手腕上的銀表反射著殘陽,表盤是逆時針走動的,
秒針每跳一格都發出格外清晰的 "咔嗒" 聲。他手里夾著本《數據庫原理》,
書角卷著幾頁手寫筆記,字跡和蘇婉清草稿本上的 "李逸風" 三個字驚人相似。
"從這邊直走第三個路口右轉。" 李逸風禮貌地指路,
注意到男人風衣口袋露出半截醫用紗布,邊緣染著極淡的血漬,
和蘇婉清昨天換繃帶時掉落的碎片一模一樣。"等等。" 男人忽然走近,
雪松香水味蓋過了空氣中的桂花香,"你認識蘇婉清吧?
" 他嘴角上揚的弧度精準得像用尺子量過,卻沒到達眼底,"我是她前男友,林浩。
"李逸風的后背繃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手機邊緣 —— 那是蘇婉清上周幫他貼的鋼化膜,
邊角處有個小氣泡,她當時說 "留著透氣,手機也需要呼吸"。
林浩掏出的照片泛著舊報紙的黃,照片里的蘇婉清穿著白色連衣裙,手腕纏著三圈繃帶,
繃帶間隙露出的皮膚上,用紅筆寫著極小的 "浩" 字,早已褪色成淺粉色。
"她最近又發病了吧?" 林浩的手指劃過照片里蘇婉清空洞的眼睛,銀表鏈硌在相紙邊緣,
留下一道淺痕,"比如半夜撕毀所有帶你照片的書,
或者在你水杯里放過量的維生素 —— 她總說那是 ' 愛的劑量 '。
"李逸風感覺血液沖上太陽穴,伸手去搶照片時,
瞥見林浩左手無名指內側的紋身:半朵枯萎的玫瑰,和蘇婉清腕間紅繩的編織紋路完全一致。
"你胡說!" 他的聲音比預想中顫抖,"她只是......""只是需要治療。
" 林浩松開手,照片飄落在李逸風腳邊,
背面用紅筆寫著 "2022.10.15 第一次割腕","這是她常用的鎮定劑。
" 他晃了晃藥瓶,鋁箔包裝上的生產日期是三個月前,卻已經少了十七顆,
"記得提醒她按時吃,特別是你和其他異性說話后。"風衣獵獵作響,林浩轉身時,
李逸風看見他后頸處有塊燙傷疤痕,
形狀像朵殘缺的銀杏葉 —— 和蘇婉清發間常夾的那片枯葉一模一樣。
遠處圖書館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混著壓抑的尖叫,他的心猛地揪緊,
照片上的蘇婉清仿佛在盯著他,眼神里有他從未見過的恐懼。推開圖書館大門時,
濃烈的甜膩混著鐵銹味撲面而來。蘇婉清跪坐在滿地狼藉中,米色裙擺浸著奶油和鮮血,
懷里抱著變形的栗子蛋糕。奶油抹在她左臉,遮住了眼角正在滲血的劃傷,
右手還攥著半塊碎瓷片,邊緣鋒利如刀。"你身上有別的女人的香水味。
" 她的聲音像浸在冰水里的絲線,抬頭時瞳孔縮成針尖大小,
盯著他胸前的位置 —— 那里沾著小學妹剛才遞來的草莓味潤唇膏。
"不是......" 李逸風剛開口,蘇婉清突然撲過來,指甲劃過他的脖頸。
刺痛傳來的瞬間,他聞到她發間混著的雪松味 —— 和林浩身上的香水一模一樣,
才想起剛才推搡時,她的頭曾靠在他胸前。"你騙我!" 她的指甲陷進他肩膀,
像要把他的血肉挖出來細看,"我看見你和那個穿粉色衛衣的女生說話了!
你們靠得那么近......" 話音未落,她突然咬住自己的舌尖,血珠滴在他襯衫上,
"對不起...... 對不起......"李逸風抓住她握碎瓷片的手,
掌心被劃破的瞬間,終于看清她腕間繃帶下的秘密:三道平行的刀疤,
每道都精準地避開了血管,和照片里 2022 年的傷口位置完全重合。"婉清,
是林浩來找我了......""別說他的名字!" 蘇婉清突然尖叫,瓷片劃破他的虎口,
"他是魔鬼...... 他會把我們分開......" 但下一秒,
她又突然蜷縮成一團,眼淚大顆砸在蛋糕殘骸上,"阿風,
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太害怕了......"他抱著她坐在滿地狼藉中,
聽見她反復呢喃:"我數過你今天和三個女生說過話,
每個字間隔 1.2 秒...... 你看,蛋糕上的栗子是你喜歡的遷西板栗,
我剝了四十分鐘......" 她的手指劃過他手背的傷口,把奶油抹在上面當作藥膏,
"就像你第一次幫我撿書時,指尖沾的金粉,
我到現在都沒洗掉......"深夜的宿舍里,李逸風盯著蘇婉清三年前的社交動態。
最后一張照片里,她和林浩站在海邊,無名指戴著同款銀戒,戒指內側刻著 "清浩"。
評論區那條匿名留言 "瘋子就該待在精神病院" 下,
有個點贊來自 "LIN_數據庫"—— 和林浩剛才拿的那本書署名一模一樣。手機震動,
蘇婉清發來消息:"今天的蛋糕碎了,明天我再做。這次烤戚風蛋糕吧,
你上周說喜歡軟一點的口感。" 附帶的照片里,她蜷縮在黑暗的房間,
手腕纏著新換的繃帶,繃帶邊緣露出半行小字:"阿風的血,比栗子甜"。
旁邊是被撕碎的林浩照片,每片碎紙上都有牙印,像是被人反復啃咬過。
他摸向口袋里皺巴巴的照片,蘇婉清 2022 年的手腕繃帶下,
隱約能看見未愈合的針孔 —— 和他剛才在林浩藥瓶上發現的鋁箔撕痕一致。
窗外的秋風灌進紗窗,吹得桌上的便利貼嘩嘩作響,
那是蘇婉清寫的 "李逸風過敏食物清單",最新一條是今天加上的:"雪松香水,
接觸即呼吸困難"。原來她早就知道林浩會來,早就聞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
早就準備好破碎的蛋糕和帶血的瓷片 —— 這場失控的表演,既是警告,也是試探。
李逸風盯著天花板上晃動的樹影,想起蘇婉清撿起碎瓷片時,
曾在他耳邊輕聲說:"下次別讓我等太久,我的鎮定劑,只夠撐到你出現。
"腕間的紅繩突然收緊,他低頭看見繩子上打了個死結,比平時緊了三圈。
原來從相遇那天起,
她就用各種方式測量他的距離:書的折角角度、蛋糕的烘烤時間、甚至流血的毫升數。而他,
早已在這精密的掌控里,成為她病歷本上最穩定的一組數據。4 真相揭示深夜的宿舍里,
李逸風床頭的臺燈在墻壁投下搖晃的光影。他捏著林浩給的照片,
指腹反復摩挲相紙邊緣 —— 那道被指甲掐出的褶皺,和蘇婉清上周幫他縫襯衫時,
針尖在布料上留下的細密針腳一樣深。照片里的蘇婉清穿著白色連衣裙,
手腕繃帶滲著的血點,恰好落在她現在常戴的紅繩下方三厘米處。手機屏幕突然亮起,
蘇婉清的消息帶著輸入框的跳動:"阿風,你還沒睡嗎?" 鍵盤聲持續了兩分鐘,
又全部刪除。他盯著對話框里的 "對方正在輸入",
想起今天在圖書館看見她用左手寫字 —— 那是為了模仿他的字跡,方便抄寫他的課表。
"婉清,我們明天能見一面嗎?我有些話想問你。" 發送鍵按下的瞬間,
窗外的銀杏葉恰好落在窗臺,
著他貼在墻上的社團活動照片 —— 蘇婉清上周用熒光筆圈出了所有他和女生同框的畫面。
后山涼亭的木椅上落滿晨露,李逸風看著蘇婉清走來的身影。
她穿的米色針織衫是他三個月前遺失的那件,衣擺處有她親手縫的銀杏葉圖案,
針腳比商場賣的還要密三倍。走近時,
他聞到她身上混著的薄荷味里多了一絲鐵銹味 —— 那是抗抑郁藥物特有的氣息,
和林浩給的藥瓶打開時一樣。"你想問什么?" 蘇婉清絞著衣角,
指甲邊緣的死皮翻出細小的血點。她的帆布包拉鏈開著,露出半截拍立得相冊,
第一頁是他在圖書館睡覺的照片,右下角用紅筆寫著:"第 47 次觀察,
睫毛顫動頻率正常"。李逸風掏出照片,
指尖觸到相紙背面的凸點 —— 那是蘇婉清用盲文刻的 "別怕",
和她昨天塞在他口袋里的紙條上的字一模一樣。"這是怎么回事?" 他的聲音發顫,
"林浩說的發病,是真的嗎?"蘇婉清的身體猛地顫抖,
指尖掐進掌心的力度讓血珠滲了出來,滴在涼亭地板上,恰好組成一個不完整的心形。
"他騙你!" 她撲過來搶照片,發間的銀杏葉掉落,
露出耳后三毫米的小疤痕 —— 那是三年前被林浩推搡時撞在桌角留下的。"別鬧!
" 李逸風按住她的肩膀,觸到肩胛骨突兀的棱角,比上次擁抱時瘦了至少兩圈。
她的眼睛里布滿血絲,瞳孔周圍泛著不正常的青灰色,
和他在網上查的 "長期服用鎮定劑副作用" 一模一樣。"你總說害怕失去我,
可你連最基本的坦誠都做不到嗎?"這句話像冰水潑在蘇婉清身上,她的動作驟然僵住。
晨霧漫進涼亭,沾濕了她睫毛上的細汗,她忽然笑了,笑得肩膀發抖:"三年前,
我和林浩訂婚。" 她扯開袖口,露出三道平行的刀疤,最深處的那道恰好避開了手腕動脈,
"婚禮當天,他當著所有賓客的面,打開病歷本,說我是躁郁癥患者,
會在半夜撕毀所有帶笑臉的照片。"李逸風的呼吸頓住。蘇婉清的聲音輕得像落葉,
卻每一句都砸在他心上:"他說我會在愛人的水杯里放過量的維生素,
說我數著對方眨眼的頻率才能入睡......" 她突然掀起衣角,
腰側有塊巴掌大的燙傷疤痕,"這是他把熱湯潑在我身上時留下的,
就因為我多看了服務員小哥一眼。"涼亭外的風突然轉急,吹落蘇婉清發間的銀杏葉。
她撿起葉子,對著陽光看葉脈:"從那以后,我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
" 葉子邊緣的缺口被她用指甲摳得更大,"直到遇見你,你幫我拿書時,
指尖沾的金粉落在我手背上,
....""所以你那些舉動......" 李逸風想起她記課表、縫紐扣、數眨眼頻率,
突然明白那些偏執的背后,是被撕裂過的靈魂在拼命抓住唯一的光。他握住她的手,
觸到掌心的薄繭 —— 那是長期用美工刀修剪他照片邊緣留下的。"我知道我不正常!
" 蘇婉清突然大喊,驚飛了樹梢的麻雀。她從帆布包掏出拍立得相冊,
里面夾著他用過的所有東西:奶茶吸管、草稿紙邊角、甚至體育課換下來的創可貼。
"我每天要數你 72 次眨眼,要聞你用過的鋼筆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