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真皮辦公椅上，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看著電腦屏幕上不斷跳出的轉賬通知。
又一個五萬八到賬，來自那個叫李夢的傻白甜。"林老師，真的太感謝您了！
按照您教的方法，王浩終于向我求婚了！"微信對話框里，李夢發來一連串的愛心和笑臉。
我扯了扯嘴角，回復了一個微笑的表情，然后點開另一個對話框："目標已上鉤，準備收網。
"這是我的日常工作——教人如何談戀愛，或者說，教人如何在感情中占據上風。
我的"夏戀情感咨詢"在業內小有名氣，微博粉絲三十萬，公眾號每篇推文閱讀量十萬加。
在都市寂寞男女眼中，我是那個能讓他們獲得愛情的情感導師。但實際上，我是個騙子。
"林姐，新一期'戀愛訓練營'的學員資料發你郵箱了。"助理小林敲門進來，
放下一杯冰美式，"有幾個優質客戶，按你的要求特別標注了。"我啜了一口咖啡，
點開郵件。所謂的"戀愛訓練營"，不過是我的另一個賺錢工具。學費兩萬八，為期兩周，
教授各種戀愛技巧。但實際上，
這里更像是"渣男渣女集中營"——來的人要么是想學套路騙感情的，
要么是已經被騙得懷疑人生來尋求"復仇"的。"程默，28 歲，金融分析師，
PUA 高級學員..."我的目光停留在這個名字上，輕笑一聲。
又是一個自以為是的 PUA 男，想來我這里偷師學藝。這種人我見多了，
總覺得自己懂點心理學就能玩弄感情于股掌之間。"蘇雯，25 歲，網紅主播，
目標明確——嫁入豪門。"拜金女標配，我幾乎能想象到她濃妝艷抹的樣子。
我的手指繼續往下滑動，突然停在一個名字上："周揚，27 歲，家族企業繼承人，
單純型，感情經歷簡單。"我的眼睛亮了起來。富二代，單純，
感情經歷簡單——這是最完美的獵物。"把周揚的資料單獨發我一份，詳細點。
"我對小林說，"另外，安排他和我單獨'偶遇'。"小林會意地點頭離開。我靠在椅背上，
轉動著手中的鋼筆。這個月業績就靠他了。晚上七點，我準時出現在國貿三期的高層餐廳。
一襲墨綠色絲絨長裙，恰到好處的淡妝，看起來既優雅又不刻意。我選了個靠窗的位置，
能俯瞰整個 CBD 的夜景。"請問是林夏老師嗎？"一個溫和的男聲從身后傳來。
我故作驚訝地轉身，看到一張干凈俊朗的臉。周揚比照片上還要好看，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
穿著簡約但看得出是高級定制的西裝，手腕上的百達翡麗在燈光下閃著低調的光。
"你是...？"我微微歪頭，露出困惑但禮貌的表情。"我是周揚，
在微博上關注您很久了。"他有些靦腆地笑了笑，"沒想到能在這里遇見您。"完美的開場。
我暗自給小林的安排打了滿分。"這么巧，要不要一起？"我指了指對面的座位，
"正好我一個人。"一頓飯的功夫，我已經摸清了他的底細。家族做醫療器械的，
剛從國外讀完 MBA 回來，被家里安排進公司鍛煉。談過兩次戀愛，都是被甩的那個。
典型的人傻錢多缺愛型富二代。"林老師，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請教您。"酒過三巡，
周揚的眼神變得認真起來，"為什么我總是遇到不對的人？"我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這種問題我每天能聽八百遍，答案早就背得滾瓜爛熟。但表面上，我露出理解的微笑，
輕輕放下酒杯。"周揚，你有沒有想過，不是你遇到的人不對，
而是你吸引人的方式出了問題？"我的聲音輕柔但堅定，"善良和真誠當然重要，
但愛情有時候更像一場博弈，需要策略。"他眼睛一亮，像找到了救星："您說得太對了！
我朋友都說我太老實，現在的女孩子都喜歡會撩的。""下周一我有個戀愛訓練營開課，
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適時地拋出誘餌。"我一定參加！
"他沒等我說完就急切地答應，生怕錯過機會。當晚，我的賬戶又多了兩萬八。
睡前我刷著朋友圈，看到程默發了一張在夜店的照片，配文"今晚的獵物"。我冷笑一聲，
點了個贊。明天訓練營開課，渣男渣女大聚會，有好戲看了。訓練營的第一天，
我的辦公室變成了一個小型修羅場。"各位，歡迎來到'夏戀情感訓練營'。
"我站在投影前，掃視著下面二十幾張面孔，"在這里，你們將學到最實用的戀愛技巧，
無論是想找到真愛，還是想在感情中占據主動。"程默坐在第一排，
眼神輕佻地打量著周圍的女性學員。蘇雯則刻意坐在周揚旁邊，
時不時"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臂。周揚一臉認真地記著筆記，像個好學生。
"今天的第一課——如何識別情感騙子。"我點開 PPT，上面列著各種套路，
"在座的各位，有多少人曾經被渣男渣女傷害過？"幾乎一半的人舉起了手，包括周揚。
我注意到程默和蘇雯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很好，那么你們應該知道，
感情中最可怕的不是遇到壞人，而是遇到偽裝成好人的壞人。"我走下講臺，
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聲響，"今天，我要教你們識破這些偽裝。
"課程進行到一半，我安排了一個互動環節。"現在，請你們兩兩一組，
互相用剛才學到的技巧試探對方，看看誰能識破對方的謊言。"教室里立刻熱鬧起來。
程默徑直走向一個看起來最單純的女生，蘇雯則緊貼著周揚不放。我穿梭在學員之間，
觀察著每個人的表現。"林老師，"周揚突然叫住我，"我能和您一組嗎？
蘇小姐好像已經和別人組隊了。"我瞥了一眼被程默勾走的蘇雯，心里暗笑。
看來 PUA 男和拜金女對上眼了。"當然可以。"我微笑著在周揚對面坐下，
"準備好了嗎？我要開始'騙'你了。"接下來的半小時，我用盡渾身解數，
從微表情到語言陷阱，試圖讓周揚落入我的圈套。但他出乎意料地敏銳，
好幾次識破了我的意圖。"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課程結束后，我忍不住對他說。
"因為我真的認真學習了您的每篇文章。"他靦腆地笑了笑，
"而且...我覺得您剛才有些放水。"我心頭一緊。放水？我怎么可能放水。
但不得不承認，面對周揚時，我確實沒有用最狠的招數。"明天見，林老師。
"他禮貌地道別，背影挺拔得像棵白楊。當晚，我在整理學員資料時，
發現程默給我發了條微信："林姐，那個周揚是個肥羊啊，要不要聯手？五五分。
"我冷笑一聲，回復："各憑本事。"放下手機，我走到落地窗前，俯瞰城市的燈火。
這行干了五年，我見過太多虛偽的感情，自己也參與制造了無數場騙局。但不知為何，
周揚那雙真誠的眼睛總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別犯傻，林夏。"我對自己說，
"他只是個獵物，和其他人沒什么不同。"但心底有個微弱的聲音在問：如果有一天，
有人用我教的方法來對付我，我會不會也像那些學員一樣，心甘情愿地上鉤？
訓練營進行到第五天，情況開始變得復雜。程默和蘇雯明顯勾搭上了，
兩人在課堂上眉來眼去，課下更是形影不離。其他學員也形成了各種小團體，
互相試探、互相學習更高級的"技巧"。而周揚...周揚成了最特別的那個。
他認真完成我布置的每一項任務，但從不濫用這些技巧。有次我親眼看到，
他婉拒了一個明顯對他有好感的女學員，理由是他"不想玩弄別人的感情"。
"你不覺得諷刺嗎？"午休時，我忍不住問他，"來參加這個訓練營，
卻拒絕使用學到的東西。"周揚攪動著咖啡，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他的側臉上，
勾勒出完美的輪廓。"林老師，我來這里不是為了學習如何欺騙別人，
而是想弄明白為什么我總是被騙。"他抬起頭，眼神清澈得讓我心虛："您教的東西很有用，
但我覺得...感情不應該是一場戰爭，雙方非得有個輸贏。"我一時語塞。五年來，
我第一次對自己的"事業"產生了懷疑。那些我引以為傲的"技巧"，
那些讓我賺得盆滿缽滿的"套路"，在這個單純的富二代面前，突然顯得那么...骯臟。
"下午的課要開始了。"我匆忙起身，差點打翻咖啡杯。
下午的課程主題是"如何讓對方對你死心塌地"。站在講臺上，
我機械地講解著各種心理操控技巧，卻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周揚皺起的眉頭。
當我說到"制造危機感是維持長期關系的有效手段"時，他直接舉手打斷了我的講解。
"林老師，如果兩個人真心相愛，為什么需要這些手段呢？"他的問題引來一陣竊笑，
尤其是來自程默和蘇雯的方向。我深吸一口氣，準備用一貫的專業說辭打發他，
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你說得對，如果兩個人真心相愛，確實不需要這些。
"教室里一片嘩然。我自己都震驚于這個回答——這完全違背了我一直以來的"教學理念"。
程默吹了個口哨："林姐，你這是被愛情沖昏頭腦了？"蘇雯嬌笑著附和："就是啊，
林老師，您不是一直教我們'愛情就是博弈'嗎？"我感到一陣燥熱，
仿佛被當眾揭穿了什么。周揚卻只是安靜地看著我，眼神中有種我說不清的東西。
下課鈴解救了我。我匆匆宣布下課，幾乎是逃回了辦公室。關上門，我靠在墻上，心跳如雷。
五年來建立的專業形象，差點因為一個學員的單純問題而崩塌。更可怕的是，
我發現自己竟然開始認同他的觀點。手機震動起來，是周揚發來的消息："林老師，
抱歉剛才在課堂上讓您為難了。我只是...覺得您不像是真的相信那些理論的人。
"我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很久，不知如何回復。我不相信那些理論？那這五年來我在做什么？
一場大型騙局的主持人？正當我思緒混亂時，辦公室門被敲響。我整理了一下表情："請進。
"門開了，是程默。他反手鎖上門，臉上掛著那種讓我惡心的笑容。"林姐，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他走近我的辦公桌，"那個周揚明顯對你有意思，這可是個好機會。
"我冷冷地看著他："所以？""所以...我們合作。"他俯身撐在我的辦公桌上，
"你搞定他，我搞定他身邊那個閨蜜，聽說也是個富家女。到時候，咱們五五分賬。
"我猛地站起來："滾出去。"程默愣了一下，隨即笑了："怎么，林姐動真感情了？
別告訴我你真看上那個傻白甜富二代了。""我讓你滾出去！"我的聲音尖利得不像自己。
程默聳聳肩向門口走去，臨出門前回頭丟下一句："林夏，別忘了你是什么人。
一個教別人騙感情的情感騙子，配得上那種純情富二代嗎？"門關上的瞬間，
我感到一陣眩暈，不得不扶住桌子才能站穩。程默的話像刀子一樣扎進我心里——他說得對，
我是什么人？一個靠欺騙別人感情賺錢的騙子，有什么資格對周揚...手機又震動起來。
還是周揚："林老師，我想請您吃晚飯，有些問題想私下請教。可以嗎？"我盯著這條消息，
手指懸在屏幕上方，遲遲無法按下回復鍵。程默的話在我腦海中回蕩："別忘了你是什么人。
"但另一個聲音，微弱但堅定地問：如果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呢？
如果我想成為配得上周揚的那種人呢？------我盯著周揚發來的晚餐邀請，
拇指懸在屏幕上方，遲遲按不下去。
程默的話像毒蛇一樣纏繞在我的思緒里："別忘了你是什么人。"手機屏幕暗了又亮，
亮了又暗。最終，我深吸一口氣，回復道："好的，七點，國貿 79。
"發完立刻把手機扔到沙發上，仿佛那是個燙手的炭塊。淋浴時，熱水沖刷著我的身體，
卻沖不走腦海中混亂的思緒。五年來，我第一次對自己的"事業"產生了動搖。我閉上眼睛，
水珠順著臉頰滑落，分不清是熱水還是淚水。七點整，我踏入國貿 79 餐廳。
這次我選了一條簡單的黑色連衣裙，妝容也比平時淡了許多。周揚已經等在座位上，
見我進來，立刻站起身，眼睛亮了起來。"林老師，您來了。"他為我拉開椅子，
"我點了您上次喝的那種紅酒。"我微微點頭致謝，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
周揚今天穿著深藍色襯衫，袖口卷起，露出手腕上那塊價值不菲的百達翡麗。
他的指甲修剪得整齊干凈，身上有淡淡的木質調香水味，不濃烈但足夠彰顯品味。
"訓練營已經過半，有什么收獲嗎？"我端起酒杯，刻意保持著導師應有的距離感。
周揚的眼神卻直接而真誠："最大的收獲是認識了您。"我差點被紅酒嗆到。
這種土味情話從其他男人嘴里說出來會讓我嗤之以鼻，但周揚說出口卻顯得格外真摯。
"周揚，"我放下酒杯，決定直入主題，"你為什么來參加我的訓練營？以你的條件，
應該不缺追求者。"他沉默了一會兒，手指輕輕摩挲著酒杯邊緣："因為我厭倦了被欺騙。
"他抬起頭，眼神中有種讓我心悸的脆弱，"前女友和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了，
就在我們訂婚前夕。"我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在我的預想中，
他應該會說出一些富二代常見的膚淺理由——想泡更多妞、家里催婚之類的。
"她拿走了我母親留給我的一塊表，說是作為紀念。"周揚苦笑了一下，"后來我才知道，
那塊表被她賣了五十萬，和她新男友去歐洲玩了一圈。"我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這種痛楚太熟悉了——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覺。五年前，我也曾經歷過類似的傷痛，
只是我的應對方式是變成了加害者而非受害者。"所以你來學習如何識別騙子？
"我的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下來。"一開始是的。"周揚的目光直視著我，"但現在我發現，
比識別騙子更重要的是，不要因為遇到壞人就不再相信好人。"這句話像一把鈍刀，
緩慢而堅定地插入我的心臟。我猛地灌了一大口紅酒，掩飾內心的震動。"林老師，
"周揚突然前傾身體，縮短了我們之間的距離，"我能問您一個私人問題嗎？
"我條件反射地繃緊了神經。私人問題通常是我的禁區，
但此刻酒精和周揚的眼神似乎削弱了我的防御。"您相信愛情嗎？"他問得直接而簡單。
我張了張嘴，準備好的專業說辭卡在喉嚨里。五年來，我向無數人兜售過"愛情博弈論"，
卻從未被問及自己是否相信。更諷刺的是，我甚至從未問過自己這個問題。
"我..."我的聲音有些發抖，"我曾經相信過。""那現在呢？"他追問道，
眼神專注得讓我無處可逃?，F在？現在我是個靠教別人欺騙感情賺錢的騙子。
現在我把自己的傷痛包裝成課程販賣給同樣受傷的人。
現在我已經不記得真心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了..."我不知道。
"我最終給出了這個軟弱無力的回答，這是我職業生涯中第一次對學員說真話。
周揚沒有嘲笑我的猶豫，反而輕輕點了點頭："謝謝您的誠實。"晚餐的后半段，
氣氛奇妙地輕松起來。周揚談起他在國外的求學經歷，談起他那個嚴苛但深愛他的父親，
談起他救助流浪動物的趣事。我發現自己竟然在真誠地笑，而不是那種訓練有素的社交微笑。
離開餐廳時，夜風拂過我的臉頰，帶走了一些酒意。周揚堅持要送我回家，我猶豫了一下，
沒有拒絕。他的車是一輛低調的沃爾沃，而不是我想象中的超跑。車內干凈整潔，
后座放著幾本商業雜志和一本《小王子》。"您住哪個方向？"他問道，發動了車子。
"朝陽公園附近。"我報出地址，然后忍不住問，"《小王子》？沒想到你會看這個。
"周揚笑了笑："我最喜歡的書。'所有大人都曾經是小孩，雖然，只有少數人記得。
'"這句引用讓我心頭一顫。曾幾何時，我也是那個相信愛情、相信真善美的小女孩。
是什么時候開始，我變成了現在這個 cynical 的情感騙子？
車子停在我的公寓樓下，周揚繞到副駕駛為我開門。夜風中，我們相對而立，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微妙。"林老師，謝謝您今晚的時間。"他的聲音在夜色中格外溫柔，
"我..."他的話沒說完，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程默。"抱歉，我接個電話。
"我退后一步，按下接聽鍵，"什么事？""林姐，別告訴我你真在和那個富二代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