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銹管里的黃昏蟬鳴將七月的空氣煮沸時,季一正蜷縮在操場角落的水泥管里。
鐵銹味混著傷口的血腥味鉆進鼻腔,她死死咬住校服裙擺,聽著不遠處傳來的嬉笑。
沈言的銀鏈聲由遠及近,金屬骷髏墜子在陽光下劃出冷光,那聲音像毒蛇吐信,
一下下敲擊著她緊繃的神經。"找到了。"軍靴踹開擋在管口的磚塊,
碎裂的紅磚渣飛濺在季一裸露的腳踝,劃出細密的血痕。沈言蹲下身,
指尖挑起她沾著草屑的下巴,薄荷混著煙味的氣息噴在她臉上,
"上次是誰把我校服從臭水溝里撈出來的?"身后幾個染黃頭發的男生哄笑起來,
季一的帆布鞋突然被人踩住,尖銳的疼痛讓她悶哼出聲。
她能感覺到鞋底在對方的力道下扭曲變形,腳趾傳來的劇痛幾乎讓她昏厥。
遠處籃球架下傳來拍球聲。季一透過縫隙望去,竇靖童正彎腰撿球,白襯衫被風吹起又落下。
她的目光與學霸相撞的瞬間,竇靖童皺了皺眉,眼神里閃過一絲嫌惡,轉身走向教學樓。
這個畫面像根刺扎進心里,季一垂下頭,任由沈言將她拽出管道。
粗糙的管壁摩擦著她的后背,蹭掉了結痂的傷口,鮮血滲出來,染紅了淺灰色的校服。
放學路上,季一攥著被撕碎的作業本,在菜市場魚攤前數硬幣。
腥臭的水洼倒映著她破碎的影子,突然聽見熟悉的聲音。轉角處,
西裝革履的男人正拍著沈言的肩膀:"以后小言就交給你了。
"季一渾身血液凝固——那是她從未謀面的親生父親。男人油亮的皮鞋踏過滿地魚鱗,
季一看著他從錢包抽出幾張鈔票塞進沈言手里,那些錢上還沾著魚腥味。當晚,
沈言將冰鎮可樂罐貼在她脖頸,在狹小的出租屋里大笑:"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哥哥。
"季一縮在沙發角落,看著冰箱上母親的照片。三年前母親病逝后,
她獨自守著這間漏雨的屋子,如今連最后的安寧也被撕碎。沈言故意把電視音量開到最大,
震耳欲聾的聲音里,季一聽見他對著電話說:"那丫頭膽小得很,隨便嚇嚇就老實了。
"電視屏幕閃爍的藍光映在季一臉上,她無聲地流淚,淚水滑進嘴角,咸得發苦。
2 被撕碎的情書初三的雨總是纏纏綿綿,像永遠流不完的眼淚。
季一抱著作業本跑向教師辦公室,在拐角處聽見竊竊私語。"季一喜歡竇靖童?
"同班女生李曉的嗤笑混著翻書聲,"上次體育課她盯著竇靖童的眼神,惡心死了。
"季一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看見門縫里露出的粉色運動鞋,
那是帶頭霸凌她的女生李曉的。李曉是沈言的跟班,仗著有沈言撐腰,在班里肆意欺負季一。
季一的腳步僵住,書包里的數學卷子散落一地。竇靖童正巧路過,白色運動鞋踩在試卷上。
季一抬頭時,看見對方手腕上戴著的銀色手鏈——那是她用三個月撿廢品的錢,
在飾品店偷偷買的生日禮物。她曾在店外徘徊無數次,隔著櫥窗看了又看,
直到店主都認識了這個總在門口張望的女孩。為了攢錢,她每天放學后都去撿廢品,
被同學嘲笑,被路人嫌棄,可她不在乎,因為那是送給竇靖童的禮物。"原來你是這種人。
"竇靖童將情書摔在她臉上,紙張劃過季一的臉頰,留下一道紅痕,"離我遠點,
別用你骯臟的心思污染我。"周圍的同學開始哄笑,竇靖童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
直接刺進季一的心。李曉更是夸張地干嘔,引得眾人笑得前仰后合。季一顫抖著撿起紙張,
那些深夜含淚寫下的文字,此刻成了眾人嘲笑的把柄。她不知道是誰偷走了日記本,
更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份隱秘的心事。她看見竇靖童轉身時,
馬尾辮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那弧線仿佛將季一的世界徹底割裂。深夜,
沈言踹開她的房門。月光透過破舊窗簾,在他臉上投下猙獰陰影。
"聽說我們的乖妹妹有特殊癖好?"他扯開她的衣領,季一的后背撞在墻上。疼痛中,
她想起竇靖童輕蔑的話語,眼淚不受控制地滑落。沈言的手掌捂住她的嘴,
她嘗到了自己嘴角的血腥味。掙扎中,季一的頭撞在墻上,眼前一陣發黑,意識漸漸模糊。
恍惚間,她仿佛又看到竇靖童那充滿厭惡的眼神,這讓她更加絕望。
3 暴雨中的裂縫放學時暴雨傾盆,豆大的雨點砸在公交站臺的頂棚上,
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季一在公交站臺躲雨,雨水順著她的發梢滴落,浸透了單薄的校服。
她抱緊雙臂,瑟瑟發抖,看著馬路上積水成河,車輛飛馳而過,濺起高高的水花。
竇靖童撐著傘出現時,季一以為又是新一輪嘲諷。"跟我來。"學霸拽起她的手腕,
將她拖進街角咖啡館。暖黃燈光下,竇靖童推來一杯熱可可:"那天在辦公室,
我聽見她們說要陷害你。不過你也真是夠窩囊的,被欺負成這樣都不敢反抗。"她頓了頓,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我最討厭你這種唯唯諾諾的樣子,活該被欺負。
"季一原本升起的一絲希望瞬間破滅,她的眼淚掉進可可里,泛起細小漣漪。
她看著杯中的可可,突然覺得這溫暖是如此的諷刺。
然而這份短暫的"善意"太過脆弱——沈言的摩托車轟鳴聲在樓下響起時,季一慌忙起身。
竇靖童抓住她:"急什么,怕你那個變態哥哥?你就不能有點骨氣?"她的手很用力,
捏得季一手腕生疼。巷口的霓虹燈在雨幕中扭曲,沈言的拳頭擦著竇靖童的臉頰砸向墻壁。
"離我妹妹遠點。"他猩紅的眼神掃過兩人相握的手,季一擋在竇靖童身前,
后腦勺重重撞在墻上。鮮血順著額頭流下,模糊了竇靖童驚恐的臉。
沈言扯著季一的頭發將她拖走,季一聽見竇靖童在雨中大喊:"真是沒用,
連自己都保護不了!"聲音被雨聲淹沒,卻像重錘一樣砸在季一的心上。回到家后,
沈言對季一大打出手,季一蜷縮在地上,任由拳頭和腳落在身上,她不哭也不喊,
只是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心里的最后一絲光亮也被黑暗吞噬。
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世界拋棄的玩偶,沒有人在乎她的死活。
4 碎掉的錄取通知書高考前夕,季一的抽屜里塞滿抗抑郁藥。藥瓶上的標簽被她反復摩挲,
邊角已經卷起。她每天都在痛苦中掙扎,上課無法集中注意力,晚上失眠多夢。
沈言已經成了地下**的打手,身上的傷疤越來越多,看她的眼神卻愈發偏執。
"聽說竇靖童要去北京學醫?"某天深夜,他將她抵在浴室瓷磚上,冷水從頭澆下,
刺骨的寒意讓季一渾身發抖,"你以為她能救你?別做夢了,她看你就像看垃圾一樣。
"季一望著天花板的水漬,想起竇靖童送她的《飛鳥集》,書頁早已被淚水浸皺。
她記得竇靖童在扉頁寫的話:"愿你如飛鳥,自由翱翔。"可現在看來,那不過是一種諷刺。
她填報了和學霸相同的志愿,卻在父親的怒吼中撕碎了錄取通知書。父親的巴掌落在她臉上,
嘴里罵著:"供你讀書就不錯了,還想考那么遠?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樣子,
還學人家考名校?"沈言撿起碎片冷笑:"留在本地,陪你哥哥。你這種人,
出去也是丟人現眼。"季一望著窗外的夕陽,想起高三運動會。她跑800米時摔倒,
是竇靖童沖過來將她扶起。那時的陽光落在對方發梢,像永不熄滅的火種,可現在,
那火種早已熄滅,只剩下無盡的黑暗。她蹲在地上,撿起撕碎的通知書碎片,
淚水滴落在上面,把紙張暈染得皺巴巴的,就像她破碎的人生。
她感覺自己的未來已經被徹底摧毀,再也沒有任何希望。5 重逢在商場五年后,
季一在商場當收銀員。收銀臺的燈光慘白,照得她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她機械地掃碼、收錢,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具行尸走肉。某天抬頭,看見竇靖童穿著白大褂站在收銀臺前。
對方的目光掃過她手腕的疤痕,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怎么,還沒從過去走出來?
心理脆弱的人果然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不用你管。"季一轉身時撞翻貨架,
商品散落一地。彎腰撿拾時,聽見竇靖童輕聲說:"當年就該離你遠一點,晦氣。
和你扯上關系,都覺得自己要倒霉。"這句話像根刺扎進心里,
季一想起那些獨自哭泣的夜晚,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想起自己曾在日記本里寫:"如果竇靖童能牽起我的手,我愿意放棄所有。"可現在,